方廣大莊嚴經卷第七
中天竺國沙門地婆訶羅奉 詔譯
頻婆娑羅王勸受俗利品第十六
爾時佛告諸比丘:「車匿奉菩薩教,安慰大王及摩訶波闍波提、耶輸陀羅、諸釋種等,令離憂惱。為欲饒益諸眾生故,剃除鬚髮,向獵師邊,以憍奢耶衣貿易袈裟清淨法服,於是詣鞞留梵志苦行女人所。時彼女人,奉請菩薩明日設齋。既受請已,次往波頭摩梵志苦行女人所。時彼女人,亦請菩薩明日設齋。既受請已,復往利婆陀梵行仙人所。時彼仙人,亦請菩薩明日設齋。既受請已,復往光明調伏二仙人所,其仙亦請菩薩明日設齋。諸比丘!菩薩次第至毘舍離城。城傍有仙,名阿羅邏,與三百弟子俱,常為弟子說無所有處定。時彼仙人遙見菩薩心生希有,告諸弟子:『汝等應觀是勝上人。』諸弟子等白仙人言:『我見是人形貌端正,昔所未有,為從何來?』比丘!我於爾時問阿羅邏言:『汝所證法可得聞乎?今欲修行願為我說。』仙言:『瞿曇!我所證法甚深微妙,若能學者當為宣說令得修習。若有清信善男子,受我教者,皆得成就無所有處微妙之定。』
「諸比丘!我聞仙人所說,作是念言:『我今自有精進念定樂欲信慧,獨在一處常勤修習心無放逸,必證彼仙所得之法。』於是精勤修習心不厭倦,經於少時皆已得證。既得定已往仙人所作如是言:『大仙!汝唯證此,更有餘法?』仙言:『瞿曇!我唯得此,更無餘法。』菩薩報言:『如是之法我已現證。』仙言:『以我所證汝亦能證,我之與汝宜應共住教授弟子。』諸比丘!是時仙人甚相尊重,即以最上微妙供具供養於我,諸學徒中以我一人為其等侶。
「比丘!我時思惟:『仙人所說非能盡苦,何法能為離苦之因?』即於彼時出毘舍離城漸次遊行,往摩伽陀國王捨大城,入靈鷲山獨住一處,常為無量百千諸天之所守護,晨旦著衣執持應器,從溫泉門入王舍城次第乞食。行步詳雅諸根寂然,觀前五肘心無散亂,城中諸人見菩薩來心生希有,咸作是言:『此是何人?為是山神,為是梵王,為是帝釋,為是四天王耶?』」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
「菩薩清淨身, 光明無有量,
威儀悉具足, 心靜極調柔。
處在靈鷲山, 自守出家法,
於彼晨朝時, 著衣持鉢已,
調伏身心故, 入城而乞食。
身如融金聚, 相好以莊嚴,
路傍若男女, 觀者無厭足。
城中居民輩, 見是勝人來,
皆生希有心, 奔馳競瞻仰,
斯人甚奇特, 今從何所來?
有諸婇女等, 咸昇妙樓閣,
於彼窓牖間, [門@視]望不暫捨。
街衢盡充滿, 闤闠悉空虛,
棄捨所作業, 俱來候菩薩。
有人遽往告, 頻婆娑羅王:
『今有梵天來, 入城而乞食。』
復有作是言: 『或是天帝釋,
夜摩兜率天, 化樂他化主。
四天及日月, 或是羅睺等,
鞞留質多羅, 薄離諸天眾。』
復有白王言: 『此是靈山神,
大王應當知, 王今獲大利。』
時王聞此語, 心生大喜悅,
自陟高樓上, 遙觀菩薩身。
相好甚端嚴, 譬如真金聚,
王因勅左右, 奉獻菩薩食,
並遣尋所住, 隨逐而觀之,
使者隨菩薩, 見往靈鷲山,
歸來白大王, 具陳所見事。
王聞是事已, 益增希有心,
於彼晨朝時, 嚴駕躬親謁。
遙覩岩石中, 光相極清淨,
威容甚嚴好, 不動若須彌,
屏除諸侍從, 徒步而前進。
頂禮菩薩足, 種種慰問已,
而白菩薩言: 『大士從何來?
鄉邑在何處? 父母為是誰?
為是婆羅門, 為是剎帝利?
或是諸仙聖? 仁者如實說。』
菩薩答王言: 『我父輸檀王。
居住雪山下, 城名迦毗羅,
人民甚安樂, 為求無上道,
是故今出家。』 王重稽首言:
『仁今盛少年, 容顏甚端正,
應受五欲樂, 何為乃行乞?
我當捨此國, 與汝共治之。
今者幸相見, 中心甚欣喜,
願得作親友, 共蒞於王位。
何為樂獨處, 空山林野中?』
菩薩於是時, 以柔軟音句,
徐答大王言: 『我今甚不戀,
世間諸榮位, 欲求寂滅故,
捨之而出家, 況乃於王國,
而復生貪羨? 譬如娑竭龍,
大海為宮室, 豈復於牛跡,
而生愛著心? 大王應當知,
五欲無邊過, 能令墮地獄,
餓鬼及畜生, 智者當遠之,
棄捨如涕唾。 欲如果熟已,
將墜自不久, 又如空中雲,
須臾而變滅, 如風駛飄鼓,
無時而暫停。 若著五欲者,
即失解脫樂。 誰有智慧士,
而求大苦因? 若人未得欲,
貪火極熾然, 若已得之者,
轉復無厭足。 得已愛別離,
便生大苦惱。 天上微妙樂,
人中殊勝果, 假使世間人,
盡受二種報, 心亦未知足,
得此更求餘。 譬如熱乏人,
渴逼飲鹹水, 五欲亦如是,
悕求無息時, 常在生死中,
輪轉恆無際。 若有智慧者,
必淨攝諸根, 證無漏聖道,
爾乃名知足。 王今應觀身,
無常不堅固, 九孔恆流溢,
眾苦作機關。 我雖受五欲,
而不生貪著, 為求寂滅樂,
是故今出家。』 頻婆娑羅言:
『善哉大導師! 我本臣事汝,
汝是帝王子, 能棄五欲榮。
我今勸俗利, 必獲無量罪,
唯願大慈悲, 哀愍捨我過。
當於此境界, 證得佛菩提,
願使不我遺, 我當獲大利。
於是從座起, 頂禮菩薩足,
百千眾圍遶, 還返於自宮。
菩薩調伏心, 為世間依止,
隨益而去住, 當往尼連河。』」
苦行品第十七
佛告諸比丘:「王舍城邊有一仙人,摩羅之子名烏特迦,與七百弟子俱,常說非想非非想定。爾時菩薩見彼仙人,於大會中多聞聰慧眾所宗仰,作是思惟:『我若不至其所同其苦行,云何能顯彼所修行諸定過失?我今方便令彼自知,其所修習非為究竟;又欲開顯我之定慧利益一切,令彼眾會生希有心。』發是念已至仙人所,作如是言『仁者!誰為汝師?汝所修行復是何法?』仙人答言:『我本無師自然而悟。』菩薩告言:『我今故來求汝所證,願為演說,我當行之。』仙言:『隨意所欲當為宣說。』
「爾時菩薩受彼教已,於一靜處專精修學,由昔慣習定慧因緣,即得世間百千三昧,隨彼諸定,所有差別種種行相皆現在前。是時菩薩,復從定起謂仙人言:『過此定已更有何法?』仙言:『此最為勝,更無餘法。』菩薩作是思惟:『我有信、進、念、定、慧,速能證得彼仙之法,其所得者非為正路、非厭離法、非沙門法、非菩提法、非涅槃法。』」
佛告諸比丘:「菩薩為欲令彼諸仙捨其邪道,說如上事。時五跋陀羅先於彼所修行梵行,竊相議言:『我等久學尚未能測彼定淺深,云何太子於少時間,已能證得大仙之法,嫌未究竟更求勝者?由斯義故,必當證獲無上菩提。彼得道時,我等五人亦應有分。』作是念已,即捨仙人還從菩薩。
「爾時菩薩出王舍城,與五跋陀羅次第遊歷,向尼連河次伽耶山,於山頂上在一樹下敷草而坐。作是思惟:『世間若沙門、若婆羅門,放逸身心住於貪慾隨於熱惱,雖行苦行去道甚遠;譬如有人為求火故,便取濕木置之水中,鑽燧索火,是人有能求得火不?若人住貪慾等,雖行苦行不能證得出世勝智,亦復如是。』
「復作是念:『世間若沙門、若婆羅門,制御於身不行貪慾,於境界中心猶愛著,雖修苦行去道尚遠;譬如有人為求火故,猶取濕木置之陸地,鑽燧責火,是人有能求得火不?若復有人起貪愛等心未寂靜,雖行苦行不能證得出世勝智,亦復如是。』
「復作是念:『世間若沙門、若婆羅門,攝衛身心離於貪慾除諸熱惱,最上寂靜修行苦行,即能證得出世勝智;譬如有人為求火故,取彼燥木置於乾地而鑽燧之,當知是人定求得火;若復有人不處貪慾,身心寂靜勤修苦行,即能證得出世勝智,亦復如是。』」
佛告諸比丘:「菩薩出伽耶山已,次第巡行至優樓頻螺池側東面,而視見尼連河,其水清冷湍洄皎潔,涯岸平正林木扶踈,種種花果鮮榮可愛,河邊村邑處處豐饒,棟宇相接人民殷盛。爾時菩薩漸至一處,寂靜閑曠無有丘墟,非近非遠不高不下,即作是念:『今止此地易可安神,往古已來修聖行者多於此住。』
「復作是念:『我今出於五濁惡世,見彼下劣眾生諸外道等,著我見者修諸苦行,無明所覆虛妄推求,自苦身心用求解脫。所謂或有執器巡乞行而食之;或有唯一掬食以濟一日;或不乞食任彼來施;或有不受來請須自往乞以求解脫。或有恆食草木根莖、枝葉花果、蓮藕狩糞、糠汁米泔油滓;或有不食沙糖、蘇油石蜜、淳酒甜酢種種美味以求解脫。或有乞一家食,若二若三乃至七家;或有一日一食、二日一食,乃至半月一月一度而食以求解脫。或有所食漸頓多少隨月增減;或有日食一撮乃至七撮;或有日食一麥一麻一米;或有唯飲淨水以求解脫。或有名稱神所自餓而死,謂隨己意生天人中;或有紡績鵂鶹毛羽以為衣服,或著樹皮,或著牛羊皮革糞掃毯毼,或著一衣乃至七衣,或黑或赤以為衣服,或復露形;或手提三杖,或貫髑髏以求解脫。或一日一浴、一日二浴,乃至七浴或常不浴;或有塗灰或有塗墨;或坌糞土或帶萎花;或五熱炙身以煙熏鼻自墜高岩,常翹一足仰觀日月;或臥編椽棘刺、灰糞瓦石、板杵之上以求解脫、或作唵聲、婆娑聲、蘇陀聲、娑婆訶聲,受持呪術諷誦韋陀以求解脫。或依諸梵王、帝釋、摩醯首羅、突伽、那羅延、拘摩羅、迦旃延、摩致履伽、八婆蘇二阿水那、毘沙門、婆婁那、阿履致、旃陀羅、乾闥婆、阿修羅、迦婁羅、摩睺羅伽、夜叉、步多、鳩槃茶、諸天鬼神以求解脫。或有歸依地水火風空,山川河池溪壑大海,林樹蔓草塜墓四衢,養牛之處及[土*釐]肆間,或事刀劍輪矟一切兵器以求解脫。是諸外道怖生死故,勤求出離修習苦行都無利益。非歸依處而作歸依,非吉祥事生吉祥想。』」
佛告諸比丘:「菩薩爾時復作是念:『我今為欲摧伏外道現希有事,令諸天人生清淨心;又欲令彼壞因緣者知業果報;又欲示現功德智慧有大威神,分扸諸定差別之相;又欲示現有大勇勐精進之力。』便於是處結加趺坐,身口意業靜然不動,初攝心時專精一境,製出入息熱氣遍體,腋下流汗額上津出譬如雨滴,忍受斯苦不生疲極,便起勇勐精進之心。」
佛告諸比丘:「菩薩爾時製出入息,於兩耳中發大音響,譬如引風吹鼓鞴囊,受是苦事不生疲倦。諸比丘!我於爾時耳鼻口中斷出入息,內風沖頂發大音聲,譬如壯士揮彼利刃,上破腦骨,受是苦事,不生疲極退轉之心。」
佛告諸比丘:「菩薩爾時諸出入息一切皆止,內風強盛於兩肋間,旋迴婉轉發大聲響,譬如屠人以刀解牛,受是苦事都無懈倦。」
佛告諸比丘:「菩薩爾時內風動故遍身熱惱,譬如有人力弱,受制於大火聚,舉身被炙。受斯苦極,更增勇勐精進之心,作是念言:『我今住彼不動三昧,身口意業皆得正受,入第四禪遠離喜樂,遣於分別無有飄動,猶如虛空遍於一切無能變異,此定名為阿娑婆那。』菩薩爾時修如是等最極苦行。諸比丘!菩薩復作是念:世間若沙門婆羅門,以斷食法而為苦者,我今復欲降伏彼故日食一麥。比丘當知!我昔唯食一麥之時,身體羸瘦如阿斯樹,肉盡肋現如壞屋椽,嵴骨連露如筇竹節,眼目欠陷如井底星,頭頂銷枯如暴乾瓠,所坐之地如馬蹄跡,皮膚皺[起-巳+叟]如割胊形,舉手拂塵身毛焦落,以手摩腹乃觸嵴梁。又食一米乃至一麻,身體羸瘦過前十倍,色如聚墨又若死灰,四方聚落人來見者咸歎恨言:『釋種太子寧自苦為?端正美色今何所在?』」
佛告諸比丘:「菩薩六年苦行之時,於四威儀曾不失壞,盛夏暑熱不就清涼,隆冬嚴寒不求厚煖,蚊虻唼體亦不拂除,結加趺坐身心不動,亦不頻申亦不洟唾。放牧童竪常來覩見,戲以草[這-言+(卄/手)]而刺我鼻,或刺我口或刺我耳,我於爾時身心不動,常為天龍鬼神之所供養,能令十二絡叉天人住三乘路。」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菩薩於往昔, 捨位出家已,
為利眾生故, 思惟諸方便:
『我出濁惡世, 生此閻浮提,
多諸邪見人, 破法行異道。
愚者求解脫, 自苦其身心,
雖怖生死因, 恆迷出離果。
或有赴火聚, 自墜於高岩,
五熱以炙身, 塗灰而自毀。
日常一掬食, 劣以濟身命,
乞食於他門, 主喜而方受,
顏色少懷悋, 終朝而不食。
或時聞杵臼, 及以狗吠聲,
即止不行乞, 乃喚亦不受。
蘇油及美味, 乳酪沙糖等,
一切皆不御, 唯食麤惡食。
糠汁及油滓, 狩糞並藕根,
草木諸花葉, 以求於解脫。
或有服淨水, 或日食一麻,
或止進一米, 或有自餓死,
以求於解脫。 或有著皮革,
糞掃及鳥羽, 樹皮毛毼等,
種種弊衣服。 或有著一衣,
乃至著七衣, 或有常露形,
以求於解脫。 坐臥編椽上,
棘刺灰土中, 板杵瓦石間,
以求於解脫。 或常舉兩手,
或有翹一足, 散髮及髽髻,
逐日而迴轉, 以求於解脫。
或常禮日月, 河海及山川,
高原諸樹林, 以求於解脫。
此諸外道等, 勤修無利苦,
執著虛妄業, 堅受未嘗捨,
如是邪見人, 死當墮惡趣。
我為如是等, 昔於六年中,
示現摧伏彼, 勤修大苦行。
有諸無智人, 見外道邪苦,
竊以為真法, 便生隨喜心,
亦為成熟彼, 勤行大苦行。
乃擇空閑地, 加趺坐三昧,
當是節食時, 日食一麻米。
履寒不就煖, 處熱不求涼,
亦不逐蚊虻, 亦不避風雨。
童牧來觀看, 戲以草[這-言+(卄/手)]刺,
通於耳鼻口, 以草木瓦石,
打擲於我身, 亦不能致損,
一切皆忍受。 身亦不低昂,
亦不生疲極, 涕唾便痢等,
諸穢皆已絕, 唯餘皮骨在。
血肉盡乾枯, 形體極羸瘦,
如阿斯迦樹, 住阿那婆定。
身心寂不動, 亦不味禪樂,
而起大悲心, 普為諸眾生,
修行如是定。 以修此定故,
速疾得成佛, 滅除外道眾。
摧伏諸異學。 亦以迦葉等,
不信有菩提, 如是大菩提,
無量劫難得。 為是諸人等,
入阿那婆定。』 當坐此定時,
有十二洛叉, 諸天人眾等,
住於三乘路。 諸天龍神等,
恆於日夜中, 供養菩薩身,
各自發弘願, 願住那婆定,
利益諸眾生, 其心如虛空。」
往尼連河品第十八
佛告諸比丘:「爾時菩薩六年苦行,魔王波旬常隨菩薩,伺求其過而不能得,生厭倦心悒然而退。」
爾時世尊以偈頌曰:
「菩薩之所居, 林野甚清淨,
東望尼連水, 西據頻螺池。
初起精進心, 來求寂靜地,
見彼極閑曠, 止此除煩惱。
時魔王波旬, 到於菩薩所,
詐以柔軟語, 而向菩薩言:
『世間諸眾生, 皆悉愛壽命,
汝今體枯竭, 千死無一全。
當修事火法, 必獲大果報,
無宜徒捨命, 為人所憐愍。
心性本難伏, 煩惱不可斷,
菩提誰能證, 自苦欲何為?』
菩薩告波旬, 而作如是言:
『惽醉貪瞋癡, 與汝為眷屬,
將汝至於此, 共汝壞善根。
我不求世福, 勿以此相擾,
我今無所畏, 以死為邊際。
志願求解脫, 決無退轉心,
雖有諸痛惱, 我心恆寂靜。
住斯堅固定, 精進樂欲等,
我寧守智死, 不以無智生。
譬如義勇人, 寧為決勝沒,
非如怯弱者, 求活為人制。
是故我於今, 當摧汝軍眾,
第一貪慾軍, 第二憂愁軍,
第三飢渴軍, 第四愛染軍,
第五惽睡軍, 第六恐怖軍,
第七疑悔軍, 第八忿覆軍,
第九悲惱軍, 及自讚毀他,
邪稱供養等。 如是諸軍眾,
是汝之眷屬, 能摧伏天人。
我今恆住彼, 正念正知等,
銷滅汝波旬, 如水漬壞器。』
菩薩作是言, 魔王便退屈。」
佛告諸比丘:「菩薩作是思惟:『過現未來所有沙門、若婆羅門,修苦行時,逼迫身心受痛惱者,應知是等但自苦己都無利益。』復作是念:『我今行此最極之苦,而不能證出世勝智,即知苦行非菩提因,亦非知苦斷集證滅修道,必有餘法當得斷除生老病死。』復作是念:『我昔於父王園中閻浮樹下修得初禪,我於爾時身心悅樂,如是乃至證得四禪,思惟往昔曾證得者,是菩提因,必能除滅生老病死。』菩薩復作是念:『我今將此羸瘦之身不堪受道,若我即以神力及智慧力,令身平復向菩提場,豈不能辦如是之事,即非哀愍一切眾生,非是諸佛證菩提法;是故我今應受美食令身有力,方能往詣菩提之場。』時有諸天心常愛樂修苦行者,已知菩薩欲食美食,白菩薩言:『尊者莫受美食,我今方便以神通力令尊氣力平復如本,與食無異。』菩薩思惟:『我實不食已經多時,四輩人民亦皆知我修行苦行。若我因彼天神之力而不食者,便成妄語。』時五跋陀羅既聞菩薩欲受美食,咸作是念:『沙門瞿曇如是苦行,尚不能得出世勝智,況復今者欲食美食受樂而住,是無智人退失禪定。』便捨菩薩詣波羅奈仙人墮處鹿野苑中。」
佛告諸比丘:「菩薩苦行已來,優婁頻螺聚落主名曰斯那鉢底,有十童女,昔與五跋陀羅常以麻麥供養菩薩。爾時諸女既知菩薩捨置苦行,即作種種飲食奉獻,未經多日色相光悅,於是眾人復相謂言:『沙門瞿曇形貌威嚴有大福德。』十童女中其最小者,名曰善生,昔於菩薩苦行之時,恆以飲食供養八百梵志,願因供養梵志之福資益菩薩,令速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佛告諸比丘:「菩薩復作是念:『六年勤苦衣服弊壞。』於尸陀林下見有故破糞掃之衣,將欲取之,於時地神告虛空神作如是言:『奇哉奇哉!釋種太子捨輪王位,拾是所棄糞掃之衣。』虛空之神聞此語已,告三十三天,如是展轉,於一念中乃至傳聞阿迦尼吒天。爾時菩薩手持故衣作如是言:『何處有水洗浣是衣?』時有一天於菩薩前,以手指地便成一池。爾時菩薩復更思惟:『何處有石可以洗是糞掃之衣?』時釋提桓因即以方石安處池中,菩薩見石持用浣衣。爾時帝釋白菩薩言:『我當為尊洗此故衣,惟願聽許。』然菩薩欲使將來諸比丘眾不令他人洗浣故衣,即便自洗不與帝釋。浣衣已訖入池澡浴。是時魔王波旬變其池岸極令高峻。池邊有樹名阿斯那,是時樹神按樹令低,菩薩攀枝得上池岸,於彼樹下自納故衣。時淨居天子名無垢光,將沙門應量、袈裟供養菩薩。
「爾時菩薩受袈裟已,於晨朝時著僧伽梨入村乞食,其聚落神於昨夜中告善生言:『汝常為彼清淨之人設大施食,彼人今者捨苦行已,現食美食。汝先發願:「彼人受我食已,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今正是時,速宜營辦。』時善生女聞神語已,即取千頭牸牛而[(殼-一)/牛]其乳七度煎煮,唯取其上極精純者置新器內,用香粳米煮以為糜。當煮之時,於乳糜上現千輻輪波頭摩等吉祥之相。時善生女見此相已即自思惟:『是何瑞應?』時有仙人語善生言:『如此乳糜若有食者,必當得成無上菩提。』是時善生煮乳糜已,灑掃所居極令清淨,安置妙座種種施設,告優多羅女言:『汝宜往請梵志偕來。』優多羅女既奉命已向東而行,唯見菩薩不覩梵志,南西北行但覩菩薩不見梵志,亦復如是。由淨居天隱梵志身,令優多羅女永不得見。優多羅女歸白善生言:『我所去處,唯見沙門瞿曇,不復見有諸餘梵志。』善生女言:『此為最勝,我故為彼辦是乳糜,汝宜速往為我延請。』優多羅女至菩薩所,頭面禮足作如是言:『善生使我來請聖者。』菩薩聞已往詣其所坐殊勝座,時善生女即以金鉢盛滿乳糜持以奉獻。菩薩受已作是思惟:『食此乳糜必定得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復告善生:『我若食已,如是金鉢當付與誰?』善生女言:『願以此鉢奉上尊者隨意所用。』爾時菩薩擎彼乳糜,出優婁頻螺聚落,往尼連河置鉢岸上,剃除鬚髮入河而浴。」
佛告諸比丘:「菩薩澡浴之時,百千諸天散天香花遍滿河中。菩薩浴竟,競収此水將還天宮,所剃鬚髮善生得已起塔供養。菩薩既出河岸,作是思惟:『當以何座食此美味?』河中龍妃即持賢座從地湧出,敷置淨處請菩薩坐。菩薩坐已食彼乳糜,身體相好平復如本,即以金鉢擲置河中,是時龍王生大歡喜,収取金鉢宮中供養。時釋提桓因即變其形為金翅鳥,從彼龍王奪取金鉢,將還本宮起塔供養。爾時菩薩從座而起,龍妃還持所獻賢座,歸於本宮起塔供養。諸比丘!由菩薩福慧力故,食乳糜已,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圓光一尋轉增赫弈」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六年苦行時, 身體極羸瘦,
不以天神力, 往彼菩提場。
為愍眾生故, 還依諸佛法,
須食於美食, 方證大菩提。
有女於往昔, 行善名善生,
為佛六年苦, 廣施八百眾。
夜半聞天語, 晨朝[(殼-一)/牛]乳牛,
練彼千牛乳, 作糜持奉獻。
菩薩著衣已, 巡行至其舍,
受彼乳糜取, 往詣尼連河。
菩薩無量劫, 廣修諸善行,
身心俱寂靜, 進止極調柔。
至彼連河岸, 天龍悉圍遶,
菩薩入河浴, 諸天散香花。
將欲昇河岸, 神來低寶樹,
善女施金鉢, 龍妃奉妙床。
行步如師子, 往詣菩提座。」
方廣大莊嚴經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