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本行集經卷第二十六
隋天竺三藏闍那崛多譯
向菩提樹品中
「爾時,菩薩於河澡浴,食乳糜休身體光儀,平復如本,威力自在。安庠面向菩提樹時,作是行步,猶如往昔諸菩薩行,所謂漸漸調柔,行步意喜,來者隨施,行步安住。猶如須彌山王,巍巍而行,無恐畏行,不濁亂行,心知足行,不急疾行,不遲緩行,不蹶失行。兩足周正不相揩行,不相逼行,不星速行,不搖身行,安隱而行,清淨而行,精妙而行,無患害行,師子王行,大龍王行,大牛王行。如鴈王行,如像王行,不恇怯行,無疑滯行,無怪悞行,廣寬博行,那羅延行,不觸地行,千輻相輪下地而行,以腳足指網縵所羅,甲如赤銅色澤而行,行步振遍大地而行,行步猶如大山谷響出聲而行。行步之時,有坑坎處皆悉平正,自然而行;地上所有土沙礫石,皆除而行;以足網縵放光明,觸罪類眾生,安住不動,善行而行;行步清淨,生妙蓮花,蹹彼蓮花台上而行;以往昔行淨善行故,而得此行。往昔諸佛,坐於師子高座之上,承行而行;心意牢固,如金剛行;閉塞一切諸趣稠林,堂堂而行;能為一切諸趣眾生,生安樂行。摧折一切魔幢而行;破壞一切魔力而行;塠壓一切魔氣而行;打碎一切魔威而行;減削一切魔業而行;消散一切魔眾而行;墮落一切魔勢而行;捐捨一切魔行而行;殺害一切魔軍而行;割斷一切魔網而行。伏諸非法一切邪眾,如法攝受外道而行;照朗煩惱翳暗而行;散助煩惱朋友而行;威力覆蔽釋天梵天、大自在天護世諸天,無畏而行;於此三千大千世界,唯自一人,獨尊而行;不從他學,而自證道,分明而行;欲證一切種智而行;正念正意,知足正行行行而行;欲滅生老病死而行;欲趣向彼常樂我淨微妙最勝無畏之處,欲入涅槃城門而行。有如是行,菩薩而行,面正向彼菩提之樹,直視而行。
「爾時,菩薩復作如是思惟念言:『我今至此菩提道場,欲作何座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自覺知應坐草上。是時淨居諸天子等,白菩薩言:『如是如是。大聖仁者!所有過去諸佛如來欲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皆悉坐於鋪草之上而取正覺。』
「爾時,菩薩復作如是思惟:『誰能與我如是之草?』心思惟已,左右前後四顧觀看。是時忉利帝釋天王,以天智知菩薩心已,即化其身為刈草人,去於菩薩不近不遠,右邊而立,刈取於草。其草青綠,顏色猶如孔雀王項,柔軟滑澤,而手觸時,猶如微細迦尸迦衣,其狀如是,色妙而香,右旋宛轉。
「爾時,菩薩見於彼人去已不遠,在右邊刈如是等草,見已漸漸至彼人邊,到已寬緩問彼人言:『賢善仁者!汝名字何?』彼人報言:『我名吉利。』菩薩既聞彼人名已,如是思惟:『我今欲求自身吉利,亦為他人以求吉利,此名吉利,在於我前,我今決當得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菩薩如是心思惟已,更出如是美妙音響,語彼人言:『其語猶如過去一切諸菩薩等微妙音聲,所謂實語,不虛發言用真正言,出清亮聲,潤澤之聲,妙聲,喜聲,聞承奉聲,聞不違聲,聞流靡聲,化聲,導聲,不謇吃聲,不縮呻聲,不麤澁聲,不雙破聲,軟滑澤聲,甜澹美聲,分明的的遙入耳聲,聞心口意皆悉喜聲。聞已除滅欲癡瞋恚鬪諍忿怒,皆悉令得清淨之聲,聞如迦羅頻伽鳥聲,命命鳥聲,雷隱隱聲。如諸音樂歌讚詠聲,深遠高聲,無障礙聲,非鼻出聲,清淨之聲,真正之聲,實語之聲。如梵天聲,如海波聲,如山崩聲,震動之聲。如諸天王所讚歎聲,諸阿修羅歌詠美聲,深難得底斷魔力聲,降伏一切諸外道聲。師子之聲,駛風之聲,象王之聲,如雲磨聲,能至十方佛剎土聲,告諸所化眾生之聲。不急疾聲,不遲緩聲,不停住聲,不缺減聲,不濁穢聲,合一切聲,入諸聲聲。解脫之聲,無繫縛聲,無染著聲,合語義聲,依時語聲,不過時聲,巧能宣說八千萬億法門之聲。無壅塞聲,不止息聲,能辯一切諸聲之聲。隨心能滿一切願聲,能生一切安樂之聲,示現一切解脫之聲,流通一切諸道路聲。眾中說時,不出眾外,令諸大眾歡喜之聲;聲出之時,順於一切諸佛法聲。』
「菩薩以此如是眾聲,告語於彼刈草之人,作如是言:『仁者!汝能與我草不?』其化人報言:『我能與。』是時帝釋所化作人,即便刈草,以奉菩薩。其草淨妙,菩薩即取彼草一把,手自執持。當菩薩取彼草之時,其地即便六種震動。是時菩薩,將於此草,安庠面向菩提樹下。
「爾時菩薩持草行時,中路忽有五百青雀,從十方來,右繞菩薩三匝訖已,隨菩薩行。又復五百拘翅羅鳥,四方而來,如前圍遶;又復五百孔雀而來,乃至略說,五百白鵝,五百鴻鶴,五百白鷗,五百迦羅頻伽之鳥,並其五百命命之鳥,五百白象,皆悉六牙。五百白馬,頭耳烏黑,騣尾悉朱,長而披散五百牛王,並皆斛領,猶如黑雲。
「是時復有五百童子五百童女,各以種種諸妙瓔珞莊嚴其身,五百天子,五百天女,五百寶瓶,以諸香花,滿於其中。又盛種種諸妙香水,無人執持自然空行。
「又世間中,所有一切吉祥之事,皆從四方,雲雨而來各在菩薩右邊,圍遶經三匝已,隨菩薩行。
「又世間中,所有樹木,一切藥草,菩薩行時,從根悉伏,向於菩薩。
「又復四方微妙涼冷調和之風,吹諸翳障,皆悉清淨,無雲無霧,無煙無塵。
「上虛空中,復有無量千萬諸天,菩薩當向菩提樹時,悉隨而行,皆各一時歡喜踴躍,遍滿其體,不能自勝,歌唱叫喚,或口呼嘯,作種種聲,弄其天衣及寶瓔珞。又復出聲,作如是言:『今此閻浮,有佛世尊出現於世。』
「復有無量淨居諸天,來在菩薩左右前後,頂禮菩薩如是白言:『大聖尊者!仁昔長夜,恆常乞願,今日所願以得成就,世間所有一切諸天,堪為仁作吉祥之事。能與仁作吉祥之相,又復能成仁心願者,彼等悉來在菩薩前。』菩薩面向菩提樹時,相隨而進,菩薩欲至菩提樹下,是時其地六種震動。
「又復,菩薩行步之時,如師子步,如龍王步,如牛王步、白鴈王步,如像王步,無怖畏行,無障礙行,無染著行,除滅一切毛不竪行,無人降伏往昔善行,禪定真正最勝而行,最上最妙伏諸怨行,斷絕一切不利益行。欲取無上法寶故行,取無上樂攝受故行,欲取最上寂定故行。行步之時,地上所有一切眾生,聞地動聲,地居諸天、阿修羅等,一切諸龍,諸乾闥婆,一切諸鳥,四足人等,皆悉聞彼震動之聲,心生疑怪,處處觀看有何異事有何因緣,大地如是湧沒搖動?
「爾時,彼地有一龍王,名曰迦茶(隋言黑色),其龍長壽,經歷劫數,曾見往昔多諸佛來。又龍日月,晝夜甚長,睡眠未久,見大地動,復聞震聲,即便驚寤。寤已忽起,速疾從自宮殿而出。出外觀看四方之時,迦茶龍王觀四方已,見自居處相去不遠,有一菩薩安庠而行。時彼龍王,見此菩薩,預先瑞相,猶如過去諸大菩薩發心欲向菩提樹下一種無異。見是相已更無疑心,決定知此菩薩大士,當得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生大歡喜,即便說偈,一心合掌,而讚歎言:
「『威德巍巍大仁者, 如我曾見過去時,
有諸菩薩來此中, 仁今亦然無有異,
今見仁者到斯處, 決定作佛必無疑。
世尊徒步甚安庠, 先舉右腳而行動,
觀於諸方心諦視, 應當定作佛世尊。
仁今從此吉祥邊, 乞一把草手持執,
正面趣向於道樹, 決定今作三佛陀。
諸方四面涼冷風, 猶如牛王作聲嚮,
又有諸鳥來翼從, 前後左右四面圍,
世間黑闇晝夜昏, 無明愚癡之所覆,
仁聖成就丈夫已, 必出大光普照明。
又復靈異諸獸來, 百千萬眾前後遶,
如彼輪迴右旋轉, 仁今決定作世尊。
又復象馬諸畜生, 並諸幢鬘等來至,
星速急疾向菩薩, 決知當作佛世尊。
又復一切淨居天, 持其清淨莊嚴體,
曲躬頂禮於仁者, 知仁決作佛世尊。
仁今將此有漏心, 又為一切煩惱逼,
今得除滅彼結惑, 必成無上勝菩提。
仁今具足微妙法, 甚深難測不思議,
證已俯仰行步寬, 是故我心無疑滯。
仁今種種皆如法, 所說最上更無過,
一切天人無等倫, 是故我心無疑滯。』
「爾時,黑色龍王將如是偈歎菩薩已,心大歡喜,踴躍無量,合十指掌,在菩薩前,頂禮菩薩。是時菩薩語龍王言:『大善龍王!如是如是,如汝所說,我今必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而說偈言:
「『大善龍王如汝言, 此為增益我精進,
我今必成無上道, 一切世間無等雙。
如餘所見相莊嚴, 大吉祥瑞為我助,
我今於此煩惱海, 必度彼岸無有疑。』
「爾時,黑色龍王有一龍妃,名曰金光,而彼龍妃復與無量諸龍女等,左右圍遶,其手各執諸妙香花末香塗香、雜色衣服寶幢幡蓋種種瓔珞,作天音樂。其樂音中,各作種種歌讚詠聲,而歎菩薩。隨菩薩行,歌音聲中,出如是偈,頌菩薩言:
「『世尊身意卓不移, 無驚無怖而定住,
歡喜踴躍離諸欲, 瞋癡悉捨無處貪,
尊能為世作醫師, 是故我今頭頂禮。
世間諸使煩惱厚, 無能解脫離彼纏,
諸根自伏復伏他, 能拔眾生諸毒箭,
無歸護處能歸護, 世間幽瞑作導師,
三界燈明仁獨尊, 是故我等今頂禮。
世尊無人能伏得, 以盡貪瞋及無明,
離諸煩惱欲染情, 是故我今頭頂禮。
煩惱刺入眾生意, 無有人能拔出之,
世尊今作大醫師, 能治彼等大苦惱。
無依止者作依止, 無導師處作導師,
黑暗遍於三界中, 世尊光明普能照。
如我今見諸天眾, 持妙香花滿虛空,
舞弄瓔珞皆散衣, 我見如是預相已,
斟量斯事無虛謬, 仁今作佛心喜歡。
速往菩提德樹邊, 降伏彼等四魔眾,
摑裂煩惱[革*卬]羅網, 疾成無上寂涅槃。
猶如往昔諸智人, 到於此處取正覺,
仁者今已來至此, 我知作佛定無疑。
世尊昔在因地時, 行行劫數千萬億,
精苦勤劬不暫息, 望取正覺證真如。
今時已至願莫停, 速詣於道樹下坐,
正心依彼樹王者, 決證菩提無有疑。』
「爾時菩薩聞是偈已,安庠而行,向菩提樹,於其中間,心如是念:『此欲界內,是彼魔王波旬為主自在統領,我今應當語彼令知,若不告彼而取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我則不成名為大覺。所以者何?為欲降伏魔波旬故,攝受彼故,亦兼攝受降伏一切欲界諸天。彼之魔眾,魔宮殿中,復有無量無邊諸魔眷屬諸天,已於往昔,種諸善根。若聞我作師子吼聲,若見我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則彼悉來向於我邊,當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爾時菩薩思惟是已,從於眉間白毫相中,放一光明,名能降伏散魔軍眾。放此光已,應時即至魔之宮殿,翳彼一切諸魔舊宮本業之光。又復斯光傍遍三千大千世界,作大光明,一切皆滿。時菩薩放彼光明中,魔王波旬,自然而聞如是偈聲:
「『世間有一大眾生, 經歷多劫行行滿,
淨飯大王之太子, 棄捨王位而出家。
彼欲開發甘露門, 今來趣向菩提樹,
汝身若有大氣力, 可詣樹下共試看。
其今已達彼岸邊, 復欲度他令到彼,
菩薩既以自覺了, 今復更欲覺於他。
又自得彼寂定禪, 更欲教人令寂靜,
既自行無繫縛路, 欲教他趣解脫城。
破散三惡悉使空, 充溢人天道令滿,
示現禪定五通力, 安置令知甘露宮。
其今不久證大明, 必當虛空汝境界,
愚癡黑暗瞋恚侶, 損汝朋黨悉無餘。
既被摧碎走無方, 當爾時心作何計?
彼若證於甘露法, 常樂我淨湛然安。』
「爾時欲界魔王波旬,從光明中聞是偈已,於睡眠中,心忽驚動,自然夢見,三十二種,不吉祥相。何等名為三十二夢?
「所謂夢見其諸天界自許宮殿,悉皆黑暗,無有光明。
「見自宮中,有諸沙礫糞穢盈滿。
「見自身體,恐怖不樂,無有心情。
「見其自身,諸方馳走。
「見其自身,頭上天冠忽然墮落,遺失革屣,徒跣而行。
「見自咽喉,脣腭乾燥,身體寒熱。
「見自園中,所有樹木,枝葉花果,悉皆乾枯。
「見諸池泉,所有諸花,皆悉枯竭。
「見自園中,所有諸鳥,鸚鵡鸜鵒、孔雀鴛鴦、鴻鶴鸕鷀,及拘翅羅命命鳥等,翎羽衣毛,悉皆毻落。
「見其宮內,所有音聲樂器之具,螺鼓琴瑟箜篌笙簧,所有一切,五種音聲,悉皆破折,斷壞故敗,狼藉在地。
「見其從來所愛左右,皆悉自然遠離其身,憂愁困苦,卻住一面,獨臥地上。
「見其端正可喜玉女,赤露拳攣,自舉兩手,以拔頭髮,臥於地上。
「見諸魔子巧智辯者,悉皆趣向菩提樹下,頂禮於彼菩薩之足。
「見其四箇所愛之女,各舉兩手,大聲號哭,作如是言:『嗚呼嗚呼!阿耶阿耶!』
「見其自身所著衣裳,垢膩不淨。
「見其自身,為諸塵土之所坌穢,週遍滿體。
「見其自身,忽然瘦劣,無有精光。
「見自宮殿,城壁戶牖,樓櫓窓門,卻敵雀垜天井,皆悉崩頹落壞。
「見其所有諸大兵將,夜叉羅剎,或鳩槃茶,或復龍王,彼等悉皆垂於兩手,或時舉臂,拍頭搥胸,各各受於極大苦惱。
「見其所有一切欲界諸天主等,四鎮天王、帝釋、夜摩、兜率、化樂、他化自在,皆悉號哭,瀝淚滿面,走向菩薩,觀菩薩面,立菩薩前。
「見其在於鬪場之內,刀仗矢刃,自許左右及眷屬等,悉捨魔王,諸方馳走。
「見其從來吉祥之缾,皆崩破壞。
「見那羅陀天仙,口唱不吉祥事。
「見有一神,名為歡喜,當門作聲,如是唱說,稱不歡喜。
「見虛空中,塵霧煙雲,悉皆遍滿。
「見守魔宮功德大神,舉聲大哭。
「見其從來自在之處,成不自在。
「見自朋友,悉成怨讎。
「見諸魔宮,或成黑暗,或復失火,悉皆燒盡。
「見其一切諸魔宮殿,震動不安。
「見其所有樹木叢林,或被他斫,或自倒地。
「見其所有思念判事,或作方計,竟日籌量,不得一口,唯有亂心。
「爾時,欲界魔王波旬,見如是等三十二夢不祥相已,從睡而寤,遍體戰慄,心意不安,內懷恐懼。普喚一切魔家眷屬,皆令集聚,及其宮內,左右侍臣,並大兵將,當諸城門守護之人,向說夜夢所見之事。『汝等諸人!我昨夜夢見諸變怪,如前所說。我見如是不祥夢已,甚大恐怖,身心不安,以是生疑,忽然睡覺。我應不久必失此處,恐畏更有或大威德福力之人,來生此處,替代於我。』而說偈言:
「『昨夜光明自然現, 光明中說此偈言,
釋種太子今出家, 三十二相莊嚴體,
出家苦行六年滿, 今漸來向道樹間,
自覺覺他以菩提, 汝若有力共彼試。
彼種善根劫千億, 今得菩提證正真,
破汝境界悉當空, 汝若不能折伏彼,
彼證甘露身常住, 欲破汝等此魔宮。
是故我告汝諸魔, 若有強力早向彼,
沙門獨自在樹下, 速疾破彼莫令全,
汝等若取我愛言, 為我辦具四兵眾。
世間多有辟支佛, 彼今出已令涅槃,
望我獨自作法王, 不令斷絕如來種。』
「爾時魔王波旬長子,名曰商主,時彼商主,即便以偈,白其父言:
「『父王何故面無色, 心戰身體無威光,
看此形相似大驚, 未審曾見聞何事?
唯願向子等實說, 如所聞見一一論。』
「時,魔波旬還以偈告其子商主,作如是言:
「『子汝今當善諦聽, 昨夜我夢甚異常,
若我眾中具說之, 大眾聞皆絕倒地。』
「時,魔波旬長子商主,復更以偈報其父言:
「『大眾倒地不敢辭, 入陣若退是大苦,
若夢見有如是相, 寧住莫鬪被他追。』
「時,魔波旬復還以偈告其子言:
「『丈夫發意取鬪勝, 可以不勝即鬪休,
彼獨沙門何所能, 我到樹下當起走。』
「是時,商主復更以偈白其父言:
「『有力眾力弱力人, 獨一智慧勝他鬪,
螢火蟲滿三千界, 一日出世悉能遮。
若人自慢心不思, 貢高欺他不廣問,
諸智人來相開諫, 若不取語此難治。』
「爾時,菩薩向菩提樹,未至彼處,其間見一菴羅之樹,謂言此是菩提之樹。菩薩至彼樹下欲坐,意中以為菩提之樹,是時彼地,以菩薩身威德力故,重不能禁,欲陷向下。
「爾時菩薩如是思惟:『世有二人行坐之處,其地陷沒。何等為二?一者斷絕諸善根盡,二者福德諸善甚多計。我即今應非是斷善根盡人,此或應非菩提樹下。』
「爾時色界淨居諸天,為幖幟真菩提樹故,懸妙繒幡置於其上,又復彼中所有諸樹,枝幹悉傾向菩提樹。是時菩薩即知此是真菩提樹,便捨於前舊菴羅樹,迴步安庠,漸漸而向菩提樹邊。
「爾時,菩薩當向菩提樹下行時,有一夜叉名曰香獸,守護於彼菩提之樹,去樹不遠停止其中。見菩薩來,得急即告更一同伴,名為赤眼,別夜叉言:『仁者汝來!我今語汝,汝須知覺,汝速為我,往欲界主魔王邊諮道如斯語:「昔拘留孫,及拘那含,並迦葉等,諸大仙聖,於此地中所居之處成大等覺。今復更有精進之人,功德圓滿,菩提行備,以具足得三十二相,侵於魔王境界所住。是彼釋種淨飯王子,名悉達多,已捨苦行,得於正念,來至於此最勝地處,而欲居停。願大王知時。」』赤眼聞香獸夜叉如此語已,速往詣於魔波旬所,既到彼已,如上所語,悉具說之。
「爾時,欲界魔王波旬,從彼赤眼夜叉邊聞如此語已,即便召喚他化自在一切諸天,化樂、兜率、三十三天、四天王等,並地居天,諸龍、夜叉,諸乾闥婆,及阿修羅、緊陀羅、摩睺羅伽、鳩槃茶、羅剎、毘舍遮等,一切大眾,而勅之言:『汝等悉集!聽我處分。有一釋迦種姓之子,欲取菩提。我等相共至於彼處,斷其如此勇勐之心,勿令取證。』
「爾時魔王長子商主,白其父王魔波旬言:『父王如是,子心不樂。何以故?而今父王欲共悉達菩薩大士而作怨讎,唯恐後時,父王內心悔無所及。』作是語已,時魔波旬告子商主,作如是言:『咄汝小兒!愚闇淺短,未曾知我變化神通,未曾覩我自在威力。』
「爾時商主白其父言:『父王當知!我非父王愚癡之兒,亦非不知父王神通威力自在,但父王今未知悉達菩薩神通,未見悉達菩薩德力。其事雖然,但願父王!至於彼邊,應當自見應當自知彼之神通。』
「爾時,欲界魔王波旬,不取其子商主之言,聞已忽然裝束四種精銳兵眾,悉令聚集,帶甲持仗,譬如大力最勐健將,率領可畏雜種軍眾人,覩之時能令毛竪,世未曾見又未曾聞。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天神鬼兵,所謂一身能現多種百千面孔,其一一面能出無量種種蛇身,手腳繚戾,形容可畏。皆執弓箭槊矛槌棒斧鑿刀劍、最勝金剛諸器仗等,或復身體頭目手足眾雜異形,或復頂上大火熾然,或於肚邊出極勐火,或復語言麤澁叫喚,或執犁木,或持杵等如是諸物。眼孔可畏,或眼睛睞,視[盻-八]高低。或口喎斜而復多齒。其舌廣大,現多種形,或舌下垂,或舌拳縮,猶如礓石。或眼放光,猶如黑蛇其中毒滿,或有頸項纏繞諸蛇,或有手執蟒蛇而食,猶金翅鳥從海取龍而噉食之。或復手執人肉骨血頭目支節而噉食之,或手執人五臟腸肚糞穢而食。或有青眼如師子王,喧張可畏。或眼凹凸,開合放光,或復騎於勐火大山,乘空而來。或兩肩頭擎於焰火,熾燃如山。或於地上,兩手拔樹合根,擔來其中。或有耳如羖羊,或如簸箕,或如蚌蛤,或如像耳,或如豬耳,或垂朵耳。或復有肚如病水人,腳脛細弱,身體羸瘦。或鼻匾[匚@虎],或腹如甕,足如覆鉢,身體皮乾,猶如曝脯,其肉枯燥,血脈乾竭。或復割截手足而懸,或復斫頭而手中執。或身出血,更互相飲,飲已復吐,或吐白沫,或飲融銅,或吞鐵丸。或刖手足肘膝而行,或唯骨身無有皮肉。或作豬形,或驢騾形象形馬形、駱駝牛羊羖羝[尸@((二*人)/?)]兕、水牛狐兔犛牛駏驉、摩竭鯨鷁、師子虎狼熊羆禽[狂-王+百]、獼猴豺豹野干狸狗。諸如是等,種種形容,作大恐怖,作大可畏,如是軍眾悉皆整備,儼然承奉,待命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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