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律卷第十七(彌沙塞)

宋罽賓三藏佛陀什共竺道生等譯

第三分初受戒法下

佛在王舍城。爾時有一裸形外道極大聰明,摩竭國人謂之知者、見者,來至僧坊言:「沙門釋子誰敢共我論議者?」時諸比丘遊戲諸禪不共論議,亦不共語。舍利弗作是念:「彼作此語,若無人共論議者,必毀辱佛法。我今寧可與共論議。」復念:「此尼揵為摩竭國人之所宗敬,若我以一句義問,不能通者,必失名聞,不歸大法。今當與之七日論議。」念已,語言:「我當與汝七日論議。」

時王舍城長者、居士、沙門、婆羅門,咸共議言:「沙門釋子舍利弗為第二師,期與尼揵第一師七日論議,當共往聽。」

至期,一日至於六日,論說餘事,皆使結舌。至第七日,舍利弗說欲從思想生,尼揵子說欲從對起。

時舍利弗而說偈言:

「世間諸欲本,  皆從思想生,
 住世間欲本,  而有染著心。」

尼揵即以偈難:

「欲若思想生,  而有染著者,
 比丘惡覺觀,  便已失梵行。」

舍利弗復以偈答:

「欲非思想生,  從對而起者,
 汝師見眾色,  云何不受欲?」

尼揵聞此偈已,不能加報,便生善心,欲於佛法出家學道。時跋難陀在彼眾中色貌姝長,而舍利弗形容短小。彼作是念:「此短小比丘才智若斯,而況堂堂者乎!」便往跋難陀所白言:「與我出家受具足戒。」跋難陀即便度之。

舍利弗論議竟,往到佛所,頭面禮足,卻坐一面。佛問言:「汝何故與尼揵七日論議?」具以事答。佛讚言:「善哉,善哉!舍利弗!汝多所憐愍,多所利益。」

彼尼揵比丘問跋難陀經律,悉不能答,便輕賤佛法,謂諸比丘都無所知,還復外道。諸長老比丘聞,訶責言:「云何比丘十歲而不知法,不能為弟子解疑,使還復外道。」以是白佛。佛問跋難陀:「汝實爾不?」答言:「實爾。世尊!」佛如上訶責已,告諸比丘:「若自不知法,與人出家受具足戒,突吉羅。」

若比丘成就十法得授人具足戒:成就戒,成就威儀,畏慎小罪;多聞,能持佛所說法;善誦二部律,分別其義;能教弟子增戒學、增心學、增慧學;能除弟子疑,亦能使人除其疑;能治弟子病,亦能使人治其病;若弟子生惡邪見,能教令捨,亦能使人教其令捨;若弟子國土覺起,能迴其意,亦能使人迴之;若滿十歲,若過十歲。

又成就十法應授人具足戒:知重罪、知輕罪;知麁罪、知非麁罪;知有餘罪、知無餘罪;知有羯磨罪、知無羯磨罪;知罪因緣;滿十歲,若過十歲。

又成就五法應授人具足戒:能教弟子增戒學、增心學、增慧學,所行審諦、繫念在前。

又成就五法:三法如上,聰明、辯才。

又成就五法:戒成就、定成就、慧成就、解脫成就、解脫知見成就。

又成就五法:自住戒,教他住戒;自住定,教他住定;自住慧,教他住慧;自住解脫,教他住解脫;自住解脫知見,教他住解脫知見。

又成就五法:成就無學戒眾、無學定眾、無學慧眾、無學解脫眾、無學解脫知見眾。

又成就五法:能教弟子增上戒、增上梵行;知犯、不犯;知悔過、未悔過;滿十歲,若過十歲,應授人具足戒。

度沙彌、為人作依止,亦如是。

有一出家外道來到僧坊,語諸比丘言:「大德!與我出家受具足戒。」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應先與作四月日別住白二羯磨試之,若合諸比丘意,然後與出家受具足戒羯磨法。」

應教外道脫革屣,偏袒右肩,一一禮僧足,胡跪合掌,白言:「大德僧聽!我某甲,先外道,今求此法律中出家,從僧乞四月日別住。願僧憐愍故,與我作別住法,若合諸比丘意,然後與我出家受具足戒!」如是三乞。

應一知法比丘白言:「大德僧聽!此某甲,先外道,欲於此法律中出家受具足戒,今從僧乞四月日別住法。僧今與四月日別住法,若合僧意,當與出家受具足戒。若僧時到僧忍聽。白如是。」

「大德僧聽!此某甲,先外道,欲於此法律中出家受具足戒,今從僧乞四月日別住法。僧今與四月日別住法,若合僧意,當與出家受具足戒。誰諸長老忍,默然;若不忍者,說。僧已與某甲外道四月日別住法竟;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

不合僧意者:若早入聚落,際暮乃歸;若數往寡婦、淫女、年長童女家,數與共語,作求色慾種種方便;若聞毀呰本所事外道,而懷瞋忿;聞讚歎三寶,不喜不樂;不樂比丘威儀,不樂誦習佛經,不樂受教誡,是名不合僧意。若無此名為合,應與出家受具足戒。

爾時諸比丘度負債人與受具足戒,受具足戒已,入王舍城乞食。債主見,語言:「汝負我債,誰聽汝出家?」有言:「應奪取衣缽,捉以付官!」或有言:「已入無畏城,應放使去。何以故?瓶沙王有令,若國內有毀辱比丘、比丘尼者,當與重罪。」債主便譏訶言:「此諸沙門無有可度、不可度者。云何度負債人?無沙門行,破沙門法!」諸長老比丘聞,種種訶責,以是白佛。佛問諸比丘:「汝等實爾不?」答言:「實爾。世尊!」佛種種訶責已,告諸比丘:「不應度負債人與受具足戒。度及授具足戒時,皆應先問:『汝負債不?』若言:『不負。』應度、應受;若言:『負。』不應度、不應受。若度、若受,皆突吉羅。若不問亦如是。度奴亦如是。」

爾時有一小兒,父母教就師學書及諸技術,彼師兼使餘作,又數與杖,便捨師歸。父母即遣還師所,便作是念:「師既苦我,父母復不念惜。我今於何許,得脫此患?唯當出家受具足戒。」念已,即往僧坊白諸比丘:「與我出家受具足戒。」諸比丘即便度之。彼師既失,問其父母,父母言:「我即遣還,何以不至?」於是父母及師四出追覓,到僧坊問諸比丘,諸比丘皆言不見,唯師默然而住,不得而歸。此兒後入王舍城乞食,師見譏訶言:「沙門釋子常說不應妄語,如何度我作人,而言不見?」諸長老比丘聞,種種訶責,以是白佛。佛言:「不應度他作人,亦如上說。從今若度人,應房房禮僧,自稱名字,令僧盡識。」

爾時舍衛城十七群童子不滿二十,畢陵伽婆蹉與受具足戒,不堪忍饑喚呼求食,如戒緣中說。與受具足戒時,應問:「年滿二十不?」

爾時諸比丘度阿練若賊與受具足戒,後入王舍城乞食,諸居士見言:「此人先殺我如是如是親裡,劫我財物。」有言:「應捉付官!」乃至告諸比丘,不應度亦如上說。

復有諸賊厭作惡業,求出家受具足戒。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聽將至人不識處,與出家受具足戒。」

爾時有一人為邑里所患,白王:「願王勅之,勿復作惡!」王言:「汝等將來,我為汝殺!」彼人聞之,即便叛走,遍求不得。復以白王,王即與勅令,若有得者聽即殺之。彼人復聞,作是念:「我今於何得全性命?唯有沙門釋子道中乃可濟耳!」便到僧坊求出家,諸比丘即度之。後入王舍城乞食,諸人見便欲捉殺;或有人言:「既已出家,便是已死,不須復殺。」或復有言:「此人已入無畏城。」乃至告諸比丘,不應度亦如上說。

爾時跋難陀有二沙彌,一名騫茶、二名磨竭陀,更互行淫。諸長老比丘聞,以是白佛。佛問跋難陀:「汝實畜二沙彌不?」答言:「實爾。世尊!」佛種種訶責已,告諸比丘:「不應畜二沙彌,畜者突吉羅。」

爾時有一家為非人所害,唯有父子二人。父作是念:「我家喪破,恐殃未已,且復饑窮,當於何處得免斯患?」復作是念:「沙門釋子多諸供養、疾病醫藥,我今便可將兒出家受具足戒。」念已,往到僧坊白諸比丘:「與我出家受具足戒。」諸比丘便與出家受具足戒。入城乞食,一手抱兒,一手擎缽。諸白衣見,譏訶言:「此沙門釋子不修梵行。」或有言:「當是未出家時,有此兒耳!但諸比丘何不待大,然後度之?乃使此人抱兒乞食。誰不謂此破於梵行?」諸長老比丘聞,以是白佛,佛言:「不應度小兒!」

爾時摩竭國人得七種重病,舉身惡瘡、癰、白癩、半身枯、鬼著、赤斑、脂出,治此諸病唯有耆域,餘無能者;而瓶沙王有令,勅耆域言:「汝當治我宮內及比丘、比丘尼病,不得治餘人!」由是諸病人皆求出家受具足戒,諸比丘皆與出家受具足戒,為索藥草,和合煮擣,多事多務,妨廢行道。諸白衣見,譏訶言:「此諸沙門如醫、如醫弟子,常合湯藥度重病人。無復可度、不可度者。無沙門行,破沙門法!」

復有一長者,頓得七種重病,往語耆域:「為我治之。」答言:「汝豈不聞王有令乎?」長者復言:「密為我治,當僱汝百千金錢。」答之如初。長者復加二百、三百、四百、五百、千金錢,乃至閤家財物,及於妻子悉為奴婢。答亦如初。彼長者復作是念:「如此不果,唯當出家受具足戒。」便往僧坊白諸比丘:「與我出家受具足戒。」諸比丘即與出家受具足戒。耆域為治七日都差,不復得治王宮人,宮人病已有死者。彼長者既差,即便還俗。耆域見,問言:「汝已出家,何以罷道?」答言:「我本無出家意,以汝不肯為我治病,故權出家。病既已差,是故還俗。」於是耆域往到佛所,具以白佛:「王若知此,罪我不少!願佛教諸比丘不應度重病人!」佛為耆域說種種妙法,遣還所住。佛問諸比丘:「汝等實度重病人不?」答言:「實爾。世尊!」佛種種訶責已,告諸比丘:「不應度重病人!」亦如上說。

爾時諸比丘度屬官人,後入王舍城乞食,諸居士見識,譏訶言:「云何沙門釋子度屬官人?此輩無可度、不可度者。無沙門行,破沙門法!」

又阿闍世王有一健將,力當千人,時人號曰千人力士,厭惡世苦,作是念:「諸沙門釋子等行正法,我當往彼出家以盡苦源。」即到僧坊求度,諸比丘即便度之。王后欲出軍不見此人,即問所屬。所屬白王:「不知所在。」王便令曰:「若軍集不至,當以軍法罪之!」至軍集日復問:「彼人來未?」答言:「未來!」王言:「步軍無此人,猶如像軍無第一象。」軍甲既解,方聞沙門釋子度令出家,王便瞋言:「如是不久,沙門當度我兵盡!」王即立嚴制:「若復有度官人者,當折其和尚肋骨,截其阿闍梨舌,與餘僧重生革沙鞭八下,驅出國界。」諸長老比丘聞種種訶責,以是白佛。佛問諸比丘:「汝等實爾不?」答言:「實爾。世尊!」佛種種訶責已,告諸比丘:「不應度屬官人!」亦如上說。

爾時諸比丘長住王舍城,諸居士譏呵言:「外道尚知隨時移止,沙門釋子樂著一處,四時不動,與世人何異?」諸比丘以是白佛。佛告阿難:「汝可宣語諸比丘,如來今當遊行南方,若欲從者任意同去。」阿難受教遍宣此旨。諸比丘中有一歲至九歲,聰明慚愧欲學戒者,作是念:「若我和尚、阿闍梨去者當從,不去則止。何以故?若我此請依止,彼當復請,則多事多務,妨廢行道。」佛既發行,從者甚少。佛與少比丘遊行南方,漸漸還王舍城。佛以是事集比丘僧,問阿難言:「從我南行比丘何以太少?」阿難具以事答,佛種種讚少欲知足,讚戒、讚持戒已,告諸比丘:「成就五法得離依止:戒成就、定成就、慧成就、解脫成就、解脫知見成就。」皆如得授人戒中說。

爾時世尊在釋迦國,諸比丘度父母所不聽人,諸居士譏呵如上。

於後世尊晨朝著衣持缽到淨飯王宮。時羅睺羅母,將羅睺羅在高樓上,遙見佛來,語言:「汝見彼沙門不?」答言:「見!」又語言:「彼是汝父,可往索父餘財。」佛既入宮,於中庭露地坐,羅睺羅馳下趣佛,頭面禮足,立佛影中,白言:「是影甚樂!願佛與我父餘財!」佛語言:「汝審欲得不?」答言:「欲得!」佛便將還所住,告舍利弗:「汝可度之。」舍利弗白佛:「世尊先制不得畜二沙彌,我已有周那,不復得度。」佛言:「今聽如汝等能教誡者,畜二沙彌。」

應作如是度:先授優婆塞三歸法,教言:「我某甲,歸依佛、歸依法、歸依比丘僧。」如是三說。復教言:「我某甲,歸依佛已、歸依法已、歸依比丘僧已。」亦三說。「我是佛婆伽婆優婆塞。」復應教言:「我某甲,盡壽不殺生、盡壽不盜、盡壽不邪淫、盡壽不妄語、盡壽不飲酒。」

復應教言:「我某甲,歸依佛、歸依法、歸依比丘僧。」如是三說。「我今於釋迦牟尼如來、應供、等正覺所,出家作沙彌,和尚某甲。」即應語言:「盡壽不殺生,是沙彌戒;盡壽不盜,是沙彌戒;盡壽不淫,是沙彌戒;盡壽不妄語,是沙彌戒;盡壽不飲酒,是沙彌戒;盡壽不歌舞作倡伎樂,不往觀聽,是沙彌戒;盡壽不著華香塗身,是沙彌戒;盡壽不坐臥高大床上,是沙彌戒;盡壽不受畜金銀及錢,是沙彌戒;盡壽不過時食,是沙彌戒。」是為沙彌十戒。

時淨飯王聞佛已度羅睺羅,便大懊惱,出詣佛所,白佛言:「佛昔出家,尚有難陀,不能令我如今懊惱。難陀已復出家,餘情所寄唯在此子。今復出家,家國大計永為斷絕,未能忘情,何能自忍?」王又推己而白佛言:「子孫之愛徹過骨髓。如何諸比丘誘竊人子,而度為道?願佛從今勅諸比丘,父母不聽不得為道!」佛為王說種種妙法,示教利喜已,辭退還宮;即以是事集比丘僧,問諸比丘:「父母不聽,汝等實度與受具足戒不?」答言:「實爾。世尊!」佛種種訶責已,告諸比丘:「從今父母不聽不得度!」亦如上說。

爾時王舍城有大富長者,信樂佛法,常飯食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後為非人所害,唯二小兒在,遂大貧窮,恆拾殘食。二兒先數見諸比丘故,遙見比丘便走往趣,為捉衣缽,坐比丘膝上。諸比丘恐污衣缽,輒避遠去。諸居士見,譏訶言:「此家先富,一切沙門無日不往。今見孤窮,便捨遠避,不知恩養,唯食是親。無沙門行,破沙門法!」諸長老比丘聞,種種訶責,以是白佛。佛問諸比丘:「汝等實爾不?」答言:「實爾。世尊!」佛種種訶責已,問阿難:「彼二小兒為已幾歲?能於食上驅烏未?」答言:「已能!大者八歲,小者七歲。」佛告諸比丘:「今聽度小兒,乃至能驅烏者。」

諸比丘既度二小兒已,恆教驅食上烏,而不與正食。諸居士見:「此諸沙門,常讚歎施平等食;而今度二小兒,但令驅烏,不與正食。」諸長老比丘聞,以是白佛。佛言:「如上座所得食分,亦應以此與沙彌;驅烏小兒,亦應等與。」

爾時有一摩納害母,思惟罪重,常有悔懼,不知云何得滅此罪?念言:「沙門釋子等行正法,淨修梵行,我若於彼出家,罪應微輕。」便到僧坊白諸比丘:「與我出家受具足戒。」諸比丘問:「摩納!汝外道不敬信佛法,今何故欲於中出家?」便以實答。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害父母人於我法中不復生,不應與出家受具足戒,若已受具足戒應滅擯。」

爾時有阿練若賊,殺一住阿練若處比丘,從是已後,心常惱熱,猶如熱灰自炮其身,晝夜苦痛無有暫寧,作是念:「沙門釋子等行正法,淨修梵行,我若於彼出家,可得離此熱惱。」念已,即到僧坊求出家。諸比丘語言:「汝是阿練若賊,恆欲殺人,奪人財物,無憐愍心。今何故欲於佛法律中出家?」便以實答。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彼比丘是阿羅漢,此人於我法中不復生,不應與出家受具足戒,若已受具足戒應滅擯。」

爾時調達恶心出佛身血,諸比丘不知云何待遇?以是白佛,佛言:「恶心出佛身血,於我法中不復生,不應與出家受具足戒,若已受具足戒應滅擯。」調達破僧不應與出家亦如是。

爾時佛游拘薩羅國,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漸漸遊行到黑闇河邊,止娑羅林下。有一比丘從坐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白佛言:「世尊!此娑羅林是破眾多比丘尼梵行處。」佛問:「汝云何知?」答言:「我時在此!」又問:「汝破比丘尼梵行耶?」答言:「如是!」佛告諸比丘:「淫比丘尼人,於我法中不復生,不應與出家受具足戒,若已受具足戒應滅擯。」

爾時有一阿修羅子厭生老病死,作是念:「沙門釋子等行正法,淨修梵行。我當於彼出家,盡諸苦源。」念已,化作人形往僧坊求出家,諸比丘即與受具足戒,食一人分食,乃至七人分食,猶故不飽;復食僧殘食,亦復不足。時王舍城有二居士,同日各請五百僧。諸比丘同往一家,唯化比丘獨至一處,須臾食五百人分盡。諸居士譏訶言:「云何諸比丘度非人?」彼比丘覺人知已,忽便還本。諸長老比丘聞,以是白佛。佛言:「於我法中非人不生,不應與出家受具足戒,若已受具足戒應滅擯。受具足戒時,應問:『汝是非人不?』」

爾時善自在龍王厭生老病死,念欲出家,化作一摩納,乃至諸比丘度與受具足戒,亦如上。龍法二時不能變形,行欲時、睡眠時。於後眠熟,身滿一屋,喘息聲如雷震,妨諸比丘坐禪,皆出往視。彼聞人聲便覺,還作比丘形結跏趺坐;喚令開戶,彼即開戶,諸比丘問:「汝是誰?」答言:「我是沙門釋子。」又語:「汝莫妄語!」彼化比丘便以實答。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畜生於我法中不生,不應與出家受具足戒,若已受具足戒應滅擯。從今受戒,不相識者應七日試看。」

爾時諸比丘度黃門與受具足戒,便呼諸沙彌及守園人共作不淨行,出外見人亦如是。諸白衣見,譏訶言:「沙門釋子度諸黃門,必當共作不淨事。此輩無可度、不可度!」乃至「若已受具足戒應滅擯,亦如上說。受具足戒時應先問:『汝是丈夫不?』」二根亦如是。

爾時有一家為非人所害,唯家主一人在,作是念:「我今窮餓,當作何方救全性命?彼沙門釋子多得衣食、疾病醫藥,我今當自剃頭著袈裟住家中,恆往僧坊桉次食。」念已,即自剃頭作比丘,往比丘住處覓食。諸比丘禮皆受,亦禮諸比丘。諸比丘問:「汝何故禮他,復受他禮?汝為幾歲?何時受戒?和尚、阿闍梨為是誰?」答言:「我自剃頭著法服,無有和尚、受戒年月。」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若自剃頭自稱比丘,於我法中不生,不應與出家受具足戒,若已受具足戒應滅擯。」

爾時跋難陀弟子尼揵比丘,昔罷道者,後復來求出家。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捨內法外道人,於我法中不生,不應與出家受具足戒,若已受具足戒應滅擯。」

爾時孫陀罹難陀跋耆子,不捨戒行淫法,彼後自說所犯。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若自說犯邊罪,於我法中不生,不應與受具足戒,若已受具足戒應滅擯。受戒時應問:『汝先出家淨修梵行不?』」

爾時諸比丘不受依止住,無人教誡,愚闇無知不能學戒。諸長老比丘,以是白佛。佛言:「應受依止,若一宿不受依止,乃至不聽飲僧坊內水;若飲,突吉羅。」

佛既不聽不受依止,便不敢復住僧坊內。時有一比丘避住止處,往到佛所,頭面禮足,卻坐一面。佛問:「汝從何方來?」答言:「從某方來。」又問:「彼住處第一上座,第二、第三上座為誰?」答言:「不識。」又問:「彼左右住處上座,復是誰?」答:「亦不識。」又問:「汝何故不識?」答言:「我避住處,不入彼眾,是故不識。」又問:「汝何故避住處?」答言:「佛不聽不受依止,若不受依止,乃至不聽飲僧坊內水,是故避之。」佛種種訶責彼比丘:「汝所作非法!不應為受依止故,避住處!」呵已,告諸比丘:「若為受依止避住處,突吉羅。」

復有諸比丘在道行見僧坊,便入受依止,值諸比丘坐禪或遇相瞋,不得受,以此失伴;或受依止已即去,諸比丘問:「汝何故受依止已即去?」答言:「世尊不聽為受依止避住處,我今見僧住止處,不敢不過受依止,復應及伴,是以便去。」彼失伴者,道中遇賊。諸長老比丘以是白佛,佛言:「今聽一宿不受依止。」

雖得一宿,猶有諸難。復以白佛,佛言:「今聽不受依止,乃至六宿。」

復有諸比丘過六宿不受依止,以是白佛,佛言:「不聽過六宿!過者,突吉羅。」

時諸比丘趣與人作依止,亦趣依止人。以是白佛,佛言:「皆不應爾!應依止長老如法比丘,善能教誡者。若受依止人欲移餘處,應先問和尚、阿闍梨,知彼有可依止人然後可往。」

有諸弟子臨行時辭和尚、阿闍梨。佛言:「不聽臨行時辭,要先二、三日白師。師應籌量所往處,有可依止人乃聽去。到彼住處,應先禮塔,次禮上座,索房舍,然後求依止。」作依止比丘應問:「汝和尚、阿闍梨是誰?先住何處?誦何經?」答若如法,應與作依止;若不如法,應語言:「汝不識我,我不識汝,汝可往識汝處求依止。」若疑,應語:「小住。」受依止人應小住,乃至六宿觀之,合意者應與依止,若不合意應語如上。

復有病比丘求依止,彼比丘作是念:「佛教比丘應如是如是視弟子。今此人病,我不能看。」便不與依止。病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今聽病時不受依止,病差然後受。」

復有看病比丘求依止,彼比丘語言:「佛教比丘應如是如是視和尚、阿闍梨。汝今看病,不得與汝依止。」看病比丘不得依止,慚愧便捨病去,求依止。病人無有看者,或更增劇、或有命過。以是白佛,佛言:「今聽看病比丘不受依止,須病人差,然後受。」

復有諸比丘,於稱意行道得道果處,求依止,諸比丘不與,便失道果。以是白佛,佛言:「若是稱意行道得道果處,無人與作依止者,聽於彼眾中上座、若上座等,心生依止,敬如師法而住。」

時諸比丘阿闍梨,或喪、或罷道、或遠行、或作外道、或出界外,不知失依止不?以是白佛,佛言:「失依止有八種:若依止師遠行、若罷道、若死、若作外道;若見先和尚;若依止師語:『汝更就某甲受依止。』若依止師出界經宿;若滿五歲,聰明辯才,至明相出時。是為八,皆失依止。」

爾時諸比丘與沙彌等分安居施物,沙彌便不敬僧。以是白佛,佛言:「應以一比丘分,與三沙彌。」沙彌猶不恭敬,復以白佛,佛言:「應罰之!」

諸比丘不問沙彌師便罰,師不悅。以是白佛,佛言:「應語其師。」

其師作非法助沙彌,以是白佛,佛言:「師不應非法助沙彌。」

復有一沙彌,僧罰斷其食。彼主人後請僧食,諸比丘往次第坐,主人不下食。諸比丘言:「日時已至,何故不下食?」答言:「須僧集!」諸比丘言:「僧已集!」主人言:「我所供養沙彌未至。」諸比丘言:「彼不得來!」問:「何故?」答:「僧罰不與食。」主人言:「餘罰不少,何忍斷其食?」以是白佛,佛言:「不應斷食。應罰掃地、除糞、輦石、治經行處、作階道,作如是等種種罰之。」

時有一比丘男根滅女根生,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應即以此受戒,即以此請師,即以此年歲往比丘尼住處,依比丘尼法住;若先犯共比丘尼戒,應於比丘尼中悔;若先犯不共戒,不復悔。比丘尼根變亦如是。」

有一式叉摩那根變,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應即以此出家,若年滿二十,於比丘眾中十人與受具足戒;若年未滿二十,即是沙彌。沙彌尼亦如是。」

有一沙彌根變,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應即以此出家,若年滿,應與二歲戒,即於比丘尼眾受二歲戒;若年未滿不應與二歲戒,即是沙彌尼。」

爾時有一比丘為慾火所燒,不能堪忍,自截其形。諸比丘以是白佛,佛訶責言:「汝愚癡人!不應截而截,應截便不截!」告諸比丘:「若截頭及半,突吉羅;若都截,偷羅遮;若去一卵,偷羅遮;若去兩卵,應滅擯。若為惡獸嚙,若怨家所害,及自爛壞,不復能男,皆應滅擯。」

時諸比丘度被截手腳人為受具足戒,諸居士見,譏訶言:「沙門釋子無可度、不可度!無沙門行!破沙門法!」諸長老比丘聞,以是白佛。佛言:「不應度此等人!若度,得名受具足戒;師僧,突吉羅。從今截手、截腳、截手腳、截耳、截鼻、截耳鼻、截指、截男根頭、挑眼出、得鞭壞好相、遭官罪、攣躄、失聲、內外癭身、內曲身、外曲身、內外曲、睞眼、一臂偏長、一臂偏短、左手作、啞、聾、盲、乾痟病、癲狂、極老、無威儀、極丑,毀辱眾僧者,如是比皆不得度。」若已度得名受具足戒,如上說。

諸比丘度吃人,佛言:「不應度吃人與受具足戒。」

復有諸比丘不先與受沙彌戒,便與受具足戒;復有諸比丘不請和尚,便與受具足戒;復有諸比丘不乞受具足戒,便與受具足戒;復有諸比丘與裸形人受具足戒;復有諸比丘與不具衣缽人受具足戒。以是白佛,佛言:「皆不應爾!」

時有一比丘借他衣缽受具足戒,受具足戒已,諸比丘語:「汝著衣持缽,共行乞食。」答言:「我無衣缽。」諸比丘言:「佛不制無衣缽,不得受具足戒耶?」答言:「佛制!我借他衣缽受。」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以是事集比丘僧,告諸比丘:「聽將欲受戒者著戒壇外,眼見耳不聞語處,請十眾在戒壇上。和尚應語羯磨師:『長老!今作羯磨。』復應語教師:『長老!今受羯磨。』羯磨師應如是白僧:『大德僧聽!某甲,求某甲受具足戒,某甲作教師。若僧時到僧忍聽。白如是。』

「教師應從坐起,至和尚前,問言:『已度此人未?』若言未度,應語言先度之;若言已度,應問:『已為作和尚未?』若言未作,應語先為作和尚;若言已為作和尚,應問弟子:『衣缽具未?』若言未具,應語先為具衣缽;若言已具,應問:『自有,從人借?』若言從人借,應語可令主捨之;若言自有,便應往慰勞欲受戒人言:『汝莫怖懼,須臾持汝著高勝處!』

「若先不相識,不應雲霧闇時受其具戒。教師因教著衣時,應密如法視,無重病不?復應問:『汝三衣,何者是僧伽梨?何者是優多羅僧?何者是安陀會?』彼若不知,應語:『此是僧伽梨,此是優多羅僧,此是安陀會。』應與受三衣缽。

「復應語言:『汝某甲聽!今是實語時,我今問汝,若實言實,不實言不實。人有如是等病:癩、白癩、癰疽、乾痟、癲狂、痔漏、熱腫、脂出。汝有不?』若言無,復應問:『汝不負人債不?非官人不?非奴不?是丈夫不?是人不?年滿二十不?衣缽具不?受和尚未?汝字何等?和尚字何等?汝曾出家不?』若言曾出家,應問:『汝本出家持戒完具不?父母聽不?欲受具足戒不?眾中當更如是問汝,汝亦應如實答。』

「若一一問答,皆如法,教師應還壇上立,語羯磨師言:『我已教授某甲如法竟!』

「羯磨師復應白僧:『大德僧聽!某甲,求某甲受具足戒,某甲如法教授竟,應使將來。若僧時到僧忍聽。白如是。』

「教師應將來,次第禮僧足。禮僧足已,在羯磨師前,向羯磨師右膝著地合掌,教乞受具足戒。教言:『我某甲,求某甲和尚受具足戒;今從僧乞受具足戒。願僧拔濟我,憐愍故!』如是三乞。教師教竟,還就本坐。

「羯磨師應白僧:『大德僧聽!此某甲,求某甲受具足戒;從僧乞受具足戒。我今當問其難事,及為作受具足戒羯磨。若僧時到僧忍聽。白如是。』

「次應語受戒人言:『今是實語時,我今問汝,實言實,不實言不實。人有如是等病:癩、白癩,乃至欲受具足戒不?』亦如上問。

「皆答如法已,羯磨師言:『大德僧聽!此某甲,求某甲受具足戒;某甲自說清淨,無諸難事,三衣缽具,已受和尚,父母聽許已,從僧乞受具足戒。僧今與某甲受具足戒,和尚某甲。若僧時到僧忍聽。白如是。』

「『大德僧聽!此某甲,求某甲受具足戒;某甲自說清淨,無諸難事,三衣缽具,已受和尚,父母聽許已,從僧乞受具足戒。僧今與某甲受具足戒,和尚某甲。誰諸長老忍,默然;若不忍者,說。』第二、第三亦如是說。

「『僧已與某甲受具足戒,和尚某甲竟;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

「應語受戒人言:『汝某甲聽,世尊、應供、等正覺說是四墮法,若比丘犯一一法,非沙門、非釋種子。汝終不得乃至以欲染心視女人。若比丘,行淫法乃至畜生,非沙門、非釋種子。汝盡形壽不應犯!』

「若能,當言:『能!』

「『汝終不得乃至草葉,不與而取。若比丘,若聚落中、若空地,他所守護物,盜五錢、若五錢物,非沙門、非釋種子。汝盡形壽不應犯!』

「若能,當言:『能!』

「『汝終不得乃至殺蟻子。若比丘,若人、若人類,自手殺、若教人殺、若求刀與、若教死、若讚死:「咄!丈夫!用惡活為?死勝生!」非沙門、非釋種子。汝盡形壽不應犯!』

「若能,當言:『能!』

「『汝終不得乃至戲笑妄語。若比丘,實無過人法,自稱得過人法:諸禪、解脫、三昧、正受及諸道果,非沙門、非釋種子。汝盡形壽不應犯!』

「若能,當言:『能!』

「『諸佛世尊為示現事,善說譬喻:猶如人死,終不能以此身更生;如針鼻決,永不復得為針用;如多羅樹心斷,更不生、不增、不廣;如石破,不可複合。若比丘犯一一墮法,還得比丘法,無有是處。』

「復語言:『汝某甲聽!世尊、應供、等正覺說四依法。比丘盡形壽依糞掃衣住,出家受具足戒。汝若能,當言能。』

「『若後得劫貝衣、欽婆羅衣、拘捨耶衣、他家衣,皆是長得。』

「『比丘盡形壽依乞食住,出家受具足戒。汝若能,當言能。』

「『若後得僧前食後食、請食,皆是長得。』

「『比丘盡形壽依樹下住,出家受具足戒。汝若能,當言能。』

「『若後得大小屋重屋,皆是長得。』

「『比丘盡形壽依殘棄藥住,出家受具足戒。汝若能,當言能。』

「『若後得酥、油、蜜、石蜜,皆是長得。』

「復應語言:『汝某甲聽!汝已白四羯磨得如法受具足戒竟。諸天、龍、鬼神皆作是願:「我何時當得人身,於正法律中出家受具足戒?」汝今已得,如人受王位,汝受比丘法亦如是。當忍易共語,恭敬受教誡。餘戒和尚、阿闍梨當廣為汝說。汝當早得具足學戒,學三戒,滅三火,離三界,無復諸垢,成阿羅漢。』」

爾時受具足戒人,不知年歲,不知受戒時。以是白佛,佛言:「應教令知。語言:『汝今受戒時,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汝應盡壽憶是事。』」

復有諸犯麁罪別住比丘,厭別住便捨戒罷道;又行摩那埵、本日治、阿浮訶那,被訶責羯磨、驅出羯磨、依止羯磨、舉罪羯磨、下意羯磨,如是諸比丘皆厭罷道。後復欲於正法律出家受具足戒,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應先問:『汝能還行先事,能隨順僧,求僧除滅先事不?』若言不能,不應與出家受具足戒;若言能,應與出家受具足戒。若受具足戒已,若先別住,使還別住,乃至先作下意羯磨,還與作下意羯磨。」

復有諸比丘,和尚、阿闍梨罷道,後來就弟子求出家受具足戒。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聽與出家受具足戒。先弟子應與衣缽,助使得成出家受具足戒。」彼人即求先弟子作師,諸比丘不知云何?以是白佛,佛言:「聽先弟子與作師。」復不知誰應恭敬,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後更受戒者,應如法敬師。」

爾時優波離白佛:「諸比丘先已作一語受戒,二語、三語受戒,及善來比丘受戒,眠時受戒,醉時、狂心、散亂心、病壞心受戒;和尚眠時乃至病壞心,二人乃至十人皆作和尚受戒,是等得名受具足戒不?」佛言:「若未制前得名受具足戒,制後不名受具足戒。」

爾時舍利弗、摩訶目揵連、大迦葉、摩訶拘絺羅、摩訶迦旃延、阿那律、富樓那彌多羅尼子、羅睺羅、阿難、難陀,此等諸大阿羅漢到世尊所,頭面禮足,卻坐一面,同聲如優波離問佛,佛答亦如上。

爾時諸比丘無上下坐,不相恭敬,諸居士見,譏訶言:「此輩沙門不知上中下坐,無有長幼。無沙門行,破沙門法!」諸長老比丘聞,種種訶責,以是白佛。佛以是事集比丘僧,問諸比丘:「汝等實爾不?」答言:「實爾。世尊!」佛種種訶責已,問諸比丘:「誰應受第一座、第一施、第一恭敬禮拜?」諸比丘或言:「剎利、婆羅門、長者、居士、出家者應受。」或言:「誦毘尼、法師、阿練若、行十二頭陀,乃至得阿羅漢者,應受。」佛言:「不應爾!」諸比丘白佛:「若不爾,誰應受?」佛言:「過去世時,海邊有尼拘律樹,覆五百乘車。時有三獸住彼樹下:一者雉、二者獼猴、三者象。雖為親友,而不相推敬,後作是議:『我等既為親友,如何不相推敬?應計年長者為尊,少者為卑。』議已,問象:『汝憶何久遠事?』象言:『我憶此樹至我腹時。』復問獼猴,獼猴言:『憶我平立,嚙此樹頭時。』復問雉,雉言:『我憶昔於某處食此樹子,來此吐核,遂生此樹。』於是推雉為上,獼猴處中,象為下焉。若欲行時,獼猴負雉,象負獼猴。雉教二獸行十善業,皆共受行。世人聞之,皆受其化,遂名行善為雉梵行。行其法者,命終生天。

「諸比丘!畜生猶尚知有尊卑,況我正法而不相敬。汝等從今先受具足戒者,應受第一坐、第一施、第一恭敬禮拜,如是奉行。」(受戒法竟)

五分律卷第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