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阿含經》卷九中,佛陀遊歷鴦伽國,與千二百五十弟子一起到瞻婆城,夜宿於伽伽池邊,當時正值十五日月滿之時。佛陀露地而坐,大眾圍繞,徹夜說法。佛陀對舍利弗說:「現在各位比丘,都減少睡眠,各自精進,等待聽我說法。只是我這幾天得了背痛的毛病,想稍微休息一會再為大眾說法。你現在可為諸比丘說法。」舍利弗按照佛之囑託,對諸比丘說法。舍利弗說:「佛現在身體欠佳,現在我來代佛宣法,我所言說,都是佛法正義,義味具足,梵行清淨。眾等應當諦聽,並深思維。」在眾比丘歡喜聽法之後。舍利佛分別為眾比丘講了十上法。在這些法中,舍利弗重點向眾比丘講了八懈怠法和八精進法。本文就對八懈怠與八精進法解說如下。
一、八懈怠法
八懈怠法是指比丘不願精進用功時,為自己所找的八種偷懶懈怠的藉口。舍利佛在經中向眾比丘詳細解說了八懈怠法:
「何謂八懈怠?比丘乞食不得食,便作是念:我於今日下村乞食不得,身體疲極,不能堪任坐禪、經行,今宜臥息。懈怠比丘即便臥息,不肯精勤未得欲得,未獲欲獲,未證欲證,是為初懈怠。懈怠比丘得食既足,復作是念:我朝入村乞食,得食過足,身體沉重,不能堪任坐禪、經行,今宜寢息。懈怠比丘即便寢息,不能精勤未得欲得,未獲欲獲,未證欲證。懈怠比丘設少執事,便作是念:我今日執事,身體疲極,不能堪任坐禪、經行,今宜寢息,懈怠比丘即便寢息。懈怠比丘設欲執事,便作是念:明當執事,必有疲極,今者不得坐禪、經行,當豫臥息,懈怠比丘即便臥息。
懈怠比丘設少行來,便作是念:我朝行來,身體疲極,不能堪任坐禪、經行。我今宜當臥息,懈怠比丘即便臥息。懈怠比丘設欲少行,便作是念:我明當行,必有疲極,今者不得坐禪、經行,當豫寢息。懈怠比丘即尋寢息,不能精勤未得欲得,未獲欲獲,未證欲證,是為六懈怠比丘。設遇小患,便作是念:我得重病,困篤羸瘦,不能堪任坐禪、經行,當須寢息。懈怠比丘即尋寢息,不能精勤未得欲得,未獲欲獲,未證欲證。懈怠比丘所患已差,復作是念:我病差未久,身體羸瘦,不能堪任坐禪、經行。宜自寢息,懈怠比丘即尋寢息,不能精勤未得欲得,未獲欲獲,未證欲證。」
對於那些在修道上不願精進用功的人來說,他們始終都能為自己的偷懶行為找到藉口,從而為自己的苟且偷安找到理由。上面舍利佛所列舉的八種懈怠的理由,都是懶散放縱的比丘為自己所做的開脫。比如上面所說,乞食的比丘因為沒有化得所需的資糧,便為自己逃避修行找出理由——我於今日下村中乞食不得,身體疲憊不堪,無法進行坐禪、經行之事,所以我應該躺下來好好休息一番,雖然自己想通過精進用功來達到自己所渴望實現的目標,但為了保護好自己的色身,我現在還是休息吧。有的甚至還為自己的偷懶從佛經中來尋覓理論支持:諸如「法-輪未轉,食輪先轉」。自己現在飢腸轆轆,怎麼能夠靜心修行呢?飢餓的人為自己尋找懶惰的理由有時還能被人理解,而那些已經飽食之人也會為自己的懈怠尋找理由。飽食之人認為,自己在村子之中乞食,吃飯過多,行動不便,不能適應坐禪、經行的活動,所以也應當多休息,至於渴望成就的道業那就等到以後再說吧。
不僅從飲食上找原因,有的懈怠之人還常常會從日常事務中為自己開脫。有的比丘做了一點事情,覺得自己的功勞很大,就不願意再精進用功了。他們會認為自己因幹活勞累,不能勝任坐禪、經行等修行活動,所以還是要先休息,等恢復體力之後才能更好地修行。有的還美其名曰:不會休息的人就不會工作。他們做了一點事情就會為自己的清閑找理由。而那些將要從事勞作的人也不例外,他們會認為自己明天要做許多事情,今天的修行就免了吧,他們認為自己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會有更充沛的精力來勞作。至於修道嘛,來日方長,以後再說吧。
有的人因為自己行腳歸來,便自思維:我行腳回來,身體疲憊不堪,暫時還是不參加坐禪、經行等共修活動吧。所以,他們就去休息了,雖然他們當初曾經信誓旦旦地發願:「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但是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還有的將要行腳,也不願精進用功。他們於是便想,我明天要行腳,那時一定十分辛苦,我的修行今天可以暫停一下,以便自己好好休息,這樣才能完成行腳的任務。他們認為修行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成就的,既然是需要長期才能完成,佔用一點時間休息還是可以理解的。
不同的人都能為自己的懈怠找出足夠的理由。有的人生了個不影響正常修行的小毛病,卻覺得自己得了了不起的貴恙,繼而小病大養,至於坐禪經行的事情,以後有的是時間。他們認為,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安下心來恢復建康。這類人在僧團當中不在少數,因為別的理由都不可以逃避精進用功,我生病了你總不能再逼我修道吧,不然別人還會說你不人道。生了小病的人如此,小病初癒的人也會為自己找理由:他們會認為自己剛剛病癒,身體還十分虛弱,不適宜精修用功,否則不利於自己身體的恢復。因此,他也能夠冠冕堂皇地躲過禪坐、經行等活動了。
修行其實是人的一種自覺的行為,是用不著別人來督促的。修行的成就最終得益的是自己,與他人毫無關係。如果我們修行人不願誦經、禪修,不過是「貧人數他寶,自無半分文」,你永遠也得不到佛法的真實受用。
二、八精進法
舍利佛在列舉了八種懈怠之人為躲避精進用功所說的理由之後,接著從上述八種懈怠理由的反面向眾比丘講述了八種精進之法。經云:
「云何八精進?比丘入村乞食,不得食還,即作是念:我身體輕便,少於睡眠,宜可精進坐禪、經行,未得者得,未獲者獲,未證者證。於是,比丘即便精進,是為初精進比丘。乞食得足,便作是念:我今入村,乞食飽滿,氣力充足,宜勤精進坐禪、經行。未得者得,未獲者獲,未證者證。於是,比丘即尋精進。精進比丘設有執事,便作是念:我向執事,廢我行道,今宜精進坐禪、經行。未得者得,未獲者獲,未證者證。於是,比丘即尋精進。精進比丘設欲執事,便作是念:明當執事,廢我行道,今宜精進坐禪、經行。未得者得,未獲者獲,未證者證。於是,比丘即便精進。精進比丘設有行來,便作是念:我朝行來,廢我行道,今宜精進坐禪、經行。未得者得,未獲者獲,未證者證。於是,比丘即尋精進。精進比丘設欲行來,便作是念:我明當行,廢我行道,今宜精進坐禪、經行。未得者得,未獲者獲,未證者證。於是,比丘即便精進。精進比丘設遇患時,便作是念:我得重病或能命終,今宜精進,未得者得,未獲者獲,未證者證。於是,比丘即便精進。精進比丘患得小差,復作是念:我病初差,或更增動,廢我行道,今宜精進坐禪、經行。未得者得,未獲者獲,未證者證。於是,比丘即便精進坐禪、經行。」
舍利佛在經中所講的八精進法是與八懈怠法相對而言的。八精進之第一、二精進與乞食有關。一是到村中乞食不得之人,他們始終專注於道業,當他們沒有乞到食物,不是以飢餓躲避修行,而是認為沒有進餐,正好身輕體便,還不易昏沉,是用功的最好時間,因此,他們會精進坐禪、經行,不浪費一點時光,以便修有所證。而對於已經乞食得足的比丘來說,他們會認為自己乞食飽滿、氣力充足,正好趁精力充沛之時,精進用功,成等正覺。
對於參加勞作的比丘而言,他們因為心中有道,並不將自己參加勞作作為躲避用功的理由。而是認為自己因為勞作佔用了修道的時間,荒廢了自己的道業,現在應當將失去的時間補回來。所以,應當抓緊時間修禪。還有一些將要參加勞作的比丘,他們會認為勞作會佔用自己禪坐、經行等用功的時間,因自己參加勞動,有可能荒廢自己的道業,因此,應當在沒參加勞動前抓緊時間用功,如此,才不會浪費修行用功的時間。說不定,開佛知見就在這加緊用功的短暫時光中。
與行腳比丘偷懶相反的是,一個有道心的比丘,他不是將自己行腳作為懈怠道業的理由,而是認為自己因為行腳,並無所獲,荒廢了道業,現在應當精進禪坐、經行,以積功累德,成就佛道。而那些即將行腳之人也因為自己將要行腳,會佔用自己禪坐、經行的時間,可能會荒廢道業,他們認為在自己沒有行腳之前,更應該精進用功,證得尚未證得的道果,得到佛法的真實利益。
對於患病的比丘來說,他們由於認識到人生無常的道理。認為生老病死是人生的自然規律,說不定自己生了重病,不日將死,趁自己還沒死的時間,抓緊時間禪坐、經行。說不定就是在未死前的一瞬間,就能夠蒙佛接引,往生西方。還有一些患病初癒的人,他們認為自己生病妨礙了道業,現在正好疾病痊癒,適合充分利用一切時間來修持。在他們心中,即使一瞬間的時間也是非常寶貴的。豈不見,歷代禪宗的高僧大德,常常是在茶杯落地、鋤碰竹子、河中見影的一瞬間大徹大悟的。
舍利佛之所以在千二百五十比丘雲集一起之時,向眾比丘講說八懈怠法與八精進法,目的是為了告訴眾比丘,人生時光十分有限。眾人應當道心真切,善用一切時間來禪坐、經行,而不要為自己懈怠道業找藉口,辜負出家的初衷。對於現代的修道者來說,不論你是在家還是出家,都應當從舍利佛尊者所說的八懈怠法和八精進法中得到警示,在日常生活中,嚴格要求自己,不斷精進用功,這樣,你才會道業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