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喻經》,舊題《百句譬喻經》,四卷(或作五卷),是用寓言以申教誡的一部著作。
  本書為第五世紀印度僧伽斯那所集。書末有作者的後記六頌。頌後記云:「尊者僧伽斯那造作《癡花鬘》竟。」《癡花鬘》當是本書的原名。宋元明藏本第一喻前有序品三百餘字,說佛在王舍城鵲封竹園,為異學梵志五百人說此經,與僧伽斯那跋頌不符,顯然是後人所加。本書的寫成正是印度寓言文學的盛時,也是有名的《五卷書》(婆羅門學者所譔用來教授貴族子弟的一部梵文寓言集)流行的時代,可謂應時之作,但在印度,直到現在沒有發現它的梵本。
  本書譯者求那毗地,中印度人,是僧伽斯那的弟子。聰慧強記,能誦大小乘經十餘萬言。僧伽斯那所集百喻,他悉皆誦習,並深明其意義旨趣。他於南齊建元初(479)來建業,住毗離耶寺,永明十年(492)九月十日譯出此書,同時並譯出《須達長者經》及《十二因緣經》各一卷,後於建業止觀寺攝受徒眾,甚為有名,中興二年(502)寂於止觀寺。
  本書於十二部經中,屬於譬喻一類,每篇都有喻和法兩部分合成。喻是一篇簡短的寓言,法是本篇寓言所顯示的教誡。這些寓言主要描寫幽默可笑的事情,有很犀利的諷刺性,也可以作笑話看。僧伽斯那在跋頌中說:本書以戲笑的方法來闡明佛法,如以苦藥和石蜜,雖損蜜味,但主要是為了治病。先講笑話,後講佛法,如先服吐下藥,後以酥滋潤身體。笑話裡包含佛法,如樹葉裹阿伽陀藥,希望讀者但取佛法的阿伽陀藥,而拋棄戲笑的樹葉。但本經各篇所述的寓言,可能都是從前民間所流傳,後為佛教學者採取應用。在漢文大藏經中現存的譬喻經,除本書外,還有道略集《雜譬喻經》一卷,姚秦鳩摩羅什譯,道略集《眾經譔雜譬喻》二卷等。本書的治鞭瘡喻、蛇頭尾共爭在前喻、蹋長者口喻、劫盜分財喻,就和《雜譬喻經》的第二十三、二十五、十四、十六四喻相當。又愚人集牛乳喻、見水底金影喻,又和《眾經譔雜譬喻》的第六、四十兩喻相當。它們在源流上可能有些關係。但從結構上看,其餘的譬喻經,都不如本書所述的齊整。
  本書的內容,四卷本中,第一卷二十一喻,第二卷二十喻,第三卷二十四喻,第四卷三十三喻,共九十八喻。以百喻為名,當系舉其大數而言。再歸納各喻的意趣,可為三類:
  一、其中對治煩惱的,有十種:(一)對治貪的,有第十六灌甘蔗喻、第十七債半錢喻等七喻,(二)對治嗔的,有第十三說人喜嗔喻、第四十八野干為折樹枝所打喻等四喻,(三)對治癡的,有第八山羌偷官庫喻、第九嘆父德行喻等十九喻,(四)對治慢的,有第二十八為婦貿鼻喻、第四十三磨大石喻等四喻,(五)對治疑的,有第二十六人效王眼瞤喻、第七十嘗庵婆羅果喻兩喻,(六)對治身見的,有第三十牧羊人喻、第三十五寶篋鏡喻等四喻,(七)對治邊見的,有第六十一梵天弟子造物因喻、第六十二病人食雉肉喻兩喻,(八)對治邪見的,有第五十八兩子分財喻、第九十四摩尼水竇喻兩喻, (九)對治見取的,有第四婦詐稱死喻、第五渴見水喻等三喻,(十)對治戒禁取的,有第一愚人食鹽喻、第十二煮黑石蜜漿喻等八喻。
  二、其中對治惡行的,有四種:(一)對治慳吝的,有第二愚人集牛乳喻、第六十五五百歡喜丸喻等四喻,(二)對治犯戒的,有第六子死欲停置家中喻、第十四殺商主祀天喻等十八喻,(三)對治邪命的,有第三以梨打頭破喻、第七認人為兄喻等七喻,(四)對治懈怠的,有第十五醫與王女藥令卒長大喻、第四十七貧人作鴛鴦鳴喻等五喻。
  三、其中開示法義的,有二種:(一)開示空義的,有第四十九小兒爭分別毛喻、第五十二伎兒作樂喻等五喻,(二)開示一乘的,有第二十二入海取沉水喻、第二十四種熬胡麻子喻等四喻。
  總括本書意趣,要在對治煩惱,勸行布施、持戒、淨命、精進、兼明緣生、無我和一乘的道理,所以它是通於大小乘之作。譯文筆調朴實而明朗,在我國古籍中可算是優美的一種。
  本書的單行本有1914年金陵刻經處刻本,分上下兩卷,係魯迅斷句,並施資刻成。1926年王品青校訂改名《癡花鬘》於上海印行。魯迅為作題記,云:「嘗聞天竺寓言之富,如大林深泉,他國藝文往往蒙其影響,即翻為華言之經中亦隨在可見。明徐元大輯《喻林》頗加搜錄,然卷帙繁重,不易得之(按:《喻林》分五百八十門,采《百喻經》五十喻,收入二十七門中)。佛藏中經,以譬喻名者,亦可五、六種,惟《百喻經》最有條貫。……王君品青愛其設喻之妙,因除去教誡,獨留寓言。又緣經末有‘尊者僧伽斯那造作《癡花鬘》竟’語,即據以回復原名,仍印為兩卷。嘗稱百喻,而實缺二者,疑舉成數,或並以卷首之引,卷末之偈為二事也。尊者造論,雖以正法為心,譬故事於樹葉,而言必及法,反多拘牽,今則已無阿伽陀藥,更何得有葉裹?出離界域,內外洞然,智者所見,蓋不惟佛說正義而已矣。」另外,只取本書寓言改寫為語體的《百喻經故事》,有馮雪峰和倪海曙兩人之作,先後於1949年、 1957年在上海印行。(隆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