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不信佛的父親助念

父親生前不信佛,臨終非常苦,在醫院裡接受種種治療後,奄奄一息,整個人瘦得脫了形。嘴裡插著呼吸機,唇邊全爛了,看上去淒慘可憐!父親是一位部隊軍官,曾經風光無限,被人前呼後擁,他何曾想到自己會落到這步光景,孤零零地受苦,無人能代替。

在昏迷中,他時不時驚恐地大喊大叫,那樣子簡直可以說是張牙舞爪。我學佛,心裡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父親生前最喜歡打獵和釣魚,家裡的魚曾經一度多到吃不完。雖然父親不信佛,可這一切殘忍行為所導致的業果,最終還是現前了,讓他不得安寧。

在無比的痛苦中,父親去世了。

作為女兒,更作為一位淨土修行人,在面對父親的生死時,我還能做什麼呢?內心最渴望的當然是令父親往生。

從父親臥床開始,我就盡力抓住機會勸父親念佛,可是因緣不盡如人意,無論父親還是其他親人,都不相信阿彌陀佛,都不知道人死後還可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可是我實在不甘心,不願意眼睜睜看著親愛的父親,就這樣在怨親債主索命的境界中墮落三塗。抱著一種急切的心,也根據所學的教理,我仍抱有一線希望,為父親講述極樂世界,講述阿彌陀佛的大慈悲願力。這是我要死死抓住的最後機會。

因為這種急切的願心,我內心迸發出說不出的決心和力量。說來也巧,平時病房裡都有好幾位病人,醫護人員也比較多,但是父親去世的時候,只有我在病房裡陪著,其他的親人都不在。好像阿彌陀佛充分了解我救度父親的心切,而作出的一種巧妙安排。我便抓住時機做兩件事:一邊使勁念佛,求佛加持父親,一邊給父親講道理。

我根據所學的佛法,知道亡者在這時候對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強的貪戀,所以就苦口婆心地給父親講輪迴之苦。

我說:「親愛的爸爸,您現在孤單嗎?痛苦嗎?那您應該很清楚了,整個人生就是這樣一場虛幻的夢,您看看您生前的親人都愛您,部下都奉承您,可是如今呢?誰能陪著您?誰又能代受您的苦?還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在承受!我們所有人在輪迴中都是這樣的。何況,您現在已經結束了一期的生命,不知道要輪轉到哪裡去了!」

然後我就把輪迴六道的苦挨著給他講了一遍。我說:「爸爸,您曾經不懼因果,不信輪迴,可是現在您信了吧?女兒只想讓您明白,世間是絕對不能留戀的,一刻也不能停留,尤其是您千萬不要貪戀親人。您親人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您在生病時也看到了,即使他們很孝順,可是您生病了,誰也不能代您受苦,誰也不能為您分擔!如今,您到了另一個世界,他們雖然暫時哭泣一下,之後卻日子照樣過,誰記得您,誰還會關心您的痛苦!所以,親人有什麼可留戀的!爸爸,您一定要想通這個道理,對世間、對親人一點也不要留戀了!」

「爸爸,西方有個極樂世界,它和這個輪迴中的人間一點也不相同,那裡只有光明和安樂。」

「爸爸,女兒希望您能夠先去那裡等著我,終有一天我們會在那裡團聚!」

「爸爸,您要相信,此時此刻,在您孤苦無依,對前途一無所知,充滿迷茫和恐懼的時刻,唯有念‘南無阿彌陀佛’,求佛接您去西方極樂世界,您才能夠脫離痛苦!」

「爸爸,阿彌陀佛是真實不虛的,也是非常慈悲的!」

「去極樂世界其實一點也不難,您只要相信阿彌陀佛,只要願意去,好好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就一定會把您接走!」

「爸爸,女兒不想您受痛苦,再也不願意看到您憔悴痛苦的模樣,女兒希望您能去西方極樂世界,去做菩薩,去成佛,永遠都不用再受苦了!」

我邊給父親說這些,邊念佛,我相信他的神識能聽到。我也至誠懇切求阿彌陀佛現前,把父親攝受在他的大光明中,遠離一切恐怖。

這樣念了好幾個小時,家里人才趕過來,大家匆忙把父親抬上車,就要拉回部隊家屬院。對此我實在無能為力!一路上唯有一邊繼續念佛,一邊在心裡默默勸導父親。

當回到部隊家屬院,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令我措手不及。首先是先前我聯繫好的助念團,部隊不讓進家屬院。第二,先前明明和家人說好,不要殺生,但家人卻變卦了。後來大家開始殺豬宰牛,一片狼藉血腥。

對這一切,我唯有痛心。誰能明白我那可憐的父親,正在受怎樣的痛苦。而這種殺生行為,按照佛經講的,又會帶給他多大的災難,可我卻完全無能為力。但一想到父親比我更無能為力,我就絕對不能放鬆!我是父親得到安樂的唯一指望了,想到這些我就打起精神,盡最大努力去做唯一能做的事:念佛!

從回到家的那一刻起,我就落入這樣孤軍奮戰的境地。我當時已經什麼也顧不上了,感覺完全沒辦法睜眼看這個世界一眼,只有強忍著巨大的悲痛,用最悲切至誠的心祈求阿彌陀佛大慈悲父,求他老人家救度我可憐的父親!

當時正是大冬天,新疆的寒風刺骨,如刀子一樣。往常我一遇到風吹就會面癱,可是當時卻什麼也顧不得了,就戴起帽子圍起圍巾,把自己包裹嚴實,跑到屋外,跪在父親的棺木前,一個勁地念佛,身心皆忘。其間,有親戚覺得我這種「不正常」的行為,看上去很丟人,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委婉勸我,讓我進屋休息,甚至拽我拉我。可是我因為掛念父親,完全不為所動,堅守陣地做自己該做的事。除了念佛,全程中我也不停地默默開導父親。

念到天黑了,自己實在困得熬不住了,凍得瑟瑟發抖,才進屋休息。一天,兩天,三天……我就一直這樣念著!對父親講極樂世界的莊嚴,阿彌陀佛的慈悲……

父親出殯入土的那天,人們按照當地的風俗,一一走到父親棺木前,瞻仰亡者最後的遺容,大家驚奇不已!

我妹妹這時候直接感動得哭了,就算她再不信佛,這時候也清清楚楚地看到,父親的臉色非常好,彌留之際那種衰敗不堪的樣子,已經蕩然無存。她抱著我,哭著說:「姐,你念佛真的靈了,咱爸看起來怎麼這樣安詳啊,一點都不像生病的時候!姐,多虧你!謝謝你為爸爸做的這一切!我們都錯怪你了!」

父親生前的一位戰友也不無驚訝地說:「咦?怎麼老夏比活著的時候還好看,就跟睡著了似的!」

我去看時,的確,父親臉上曾顯出的大塊色斑似乎看不到了,鬆鬆垮垮的皮肉也似乎緊致了,嘴唇紅潤,臉上不僅呈現出一種安詳,在我看來,甚至隱隱約約帶有笑意。

人們嘖嘖稱奇,安葬了父親,之後都回去了。

我獨自留下跪在父親墳前,對父親說了會兒話。我說:「爸爸,看樣子,您是去了一個好的地方了吧?女兒這顆心現在終於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