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山棒,臨濟喝」,開創了禪宗宗師的「棒喝」教學法。臨濟義玄禪師是臨濟宗的祖師,他早年在黃檗禪師門下習禪,因此承襲了黃檗禪師嚴峻的禪風。印光大師雖是淨土宗祖師,但教界公認他通宗通教,「教理極深」(虛雲和尚語),「博通教義,兼達宗門,誠為一大通家」(太虛大師語),同時「品格高潔嚴厲」(弘一大師語)。
印光大師也常用呵斥的教學方式,使學人在聞喝的當下消除情見,提高覺悟,或斷疑生信,或樹立正知正見。所以,大醒法師讚歎說:「這真是古大德的風範。末世的佛門中又哪裡有這等大匠。」《中興淨宗印光大師行業記》中說:「師之耳提面命,開導學人,本諸經論,流自肺腑。不離因果,不涉虛文。應折伏者,禪宿儒魁,或遭呵斥,即達官顯宦,絕無假借。」下舉敬舉幾例,以見大師棒喝教學法的風範。
清末翰林,江西彭澤許止淨居士,1922年前往普陀山,禮覲大師,以所譔的《禮觀音疏》進呈。(《觀世音菩薩本跡感應頌》前,載疏全文。)內有「食廷璋之芋,剋日西行」句,老人便意其尚未斷葷。乃問,汝吃素否。答曰,吃花素。老人作色呵斥曰:「倒架子,如此大通家,尚不以身作則吃長素,何能感化他人。」厲聲大吼,許居士欣然樂受。不但毫不介意,實在心悅誠服。次日上書請老人繼續編輯《淨土聖賢錄》,自願助成。於見面受呵之慈訓,表示萬分感激,嘆為名不虛傳。老人見其知見純正,文筆超妙,尤且虛懷若谷,殊為末世罕有,遂請編《觀世音菩薩本跡感應頌》。
竇存我居士回憶說:「大師自奉極簡。每飯只粗菜一碗。吃完以饅頭將菜碗擦淨食之。或以開水蕩洗飲之。在報國寺時。有一次因菜中用醬油稍好。將明道大師大加呵斥。責其虛消信施。言我等道力微薄。不足利人。即施主一粒米。亦無法消受。哪可更吃好菜。我們看見大師自律之嚴。自奉之儉。和虛己的慈懷。想著自己在家驕奢我慢的習氣。真是慚恨無地。我們侍坐於大師前。是一滴水也不許糟蹋的。我曾經將喝剩的半杯水。倒於痰盂中。大受喝斥。卻是奇怪。我從那次被喝斥後。才似見到佛菩薩超情離見之境界。才領解了佛法的真意。才覺得平日昏肆的罪惡。
那一次的呵斥。是與我以大利益。終身不忘的。哎。大師的精嚴。佛法的高深。是到了如何程度啊。」(竇存我《聞印光大師生西僭述鄙懷》)
大師歸依弟子王慧常(王柏齡將軍)1936年冬大吐血一次。他回憶說:「時人命何只在呼吸間。然省察自心。一不慌張。二不恐懼。但覺佛尚未念好為憾。愈後。與一緇友。朝江浙諸山。至蘇謁師。稟告病危時心理。師聞之。大喝曰。「汝若如此想。西方去不得矣。什麼叫念好。十念當往生。」聆言之下。生大感泣。師破去我自障矣。由是常生自信。我決定往西方。我決不再分段生死。我已是西方人。爾後凡作事動念。均以西方人況比。彼土聖眾。有是行乎。有是念乎。不合者懺去。決不稍事容留。」(王慧常《追念我的師父印光大師》)
1922年定海縣知事陶在東、會稽道道尹黃涵之,匯印光大師道行,呈請大總統徐題賜「悟徹圓明」匾額一方,齎送普陀,香花供養。德森法師自1926年起,在普陀隨侍大師座下。歷時已久,不知有政府贈匾額事,也未聽大師提到過。後來閱馬契西撰《印光大師傳》,才知道這件事。他問大師匾在哪裡?大師厲聲說:「悟尚未能,遑論圓明。瞎造謠言,增我慚愧。匾懸大殿,殊屬無謂。此空中樓閣,子何問為?」原來殿高匾小,德森法師經行其下,亦未瞻及也。
上述例子表明,大師具宗匠手眼,能準確察知弟子的根器和毛病而施以教誨。弟子再能虛心受教,師弟之間就機教相合,弟子深受其益。大師針對學人的毛病,痛下針錐。能接受,就進步。反之,若誤會,就會當面錯過善知識的教誨。如大師有一位弟子溫光熹在當時亂世之中想進入軍政界得一官職,以便給祖先修祠堂,遭到大師呵斥。溫居士未能領會,不得已,大師又給他開示:「光呵斥汝,乃是因汝不明而教導之,其言不切,則不能動汝之心。」
遇到善知識呵斥,我們應該記住大醒法師的話:「我幾次受到他老的棒喝。非常慶幸。假使在別一個青年學僧。也許要誤解受了印光大師的辱罵。可是親近大善知識(此係真實的大善知識。非徒有浮名者可比)。應生難遭遇之想。」(大醒《拜識印光大師的因緣及其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