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句王經卷上
西天譯經三藏朝散大夫試光祿卿明教大師臣法賢奉 詔譯
如是我聞:
一時,尊者童子迦葉在憍薩羅國遊行,次第至於尸利沙大城之北,尸利沙林鹿野園中止住。是時有王名大正句,都尸利沙城。其王先來不信因果,每作是言:「無有來世,亦無有人,復無化生。」常起如是斷見。
爾時,尸利沙大城中有大婆羅門及長者主等,互相謂曰:「云何此沙門童子迦葉,來至此城之北尸利沙林鹿野園中?」是時尊者迦葉於彼城中名稱普聞,而彼城中一切人民,素聞迦葉善說法要,常說種種深妙之義,已得無病常行頭陀,是即應供是大阿羅漢。今既來此,我等宜共往詣彼林禮覲供養。於是城中大婆羅門及長者等,咸出城北往詣尸利沙林鹿野園中,欲伸參問。
爾時,大正句王在高樓上,遙見城中婆羅門長者等同共出城,行詣城北往尸利沙林鹿野園中。王既見已問侍臣曰:「云何城中婆羅門長者同共出城,詣尸利沙林鹿野園中?」侍臣白王:「有一沙門名童子迦葉,游化至此大城之北尸利沙林鹿野園中而為止住。是故城中諸婆羅門及長者等,同共出城禮覲供養。」王聞所奏即謂侍臣:「汝可往彼宣告彼眾婆羅門及長者等,汝宜且止須臾小待,我今速至當與汝等同共往彼,禮覲沙門童子迦葉。何以故?如我意者,或恐汝等婆羅門長者,為彼沙門童子迦葉邪法引導,不依智識妄稱有人及有他世,復有化生。」時彼侍臣受王勅已,往婆羅門長者處宣示王勅,謂彼眾言:「正句大王宣告:『汝等且止須臾,我當速至與汝同往,禮覲沙門童子迦葉。』」人眾受勅不敢前進。爾時,侍臣傳王命已,復還王處而上奏言:「臣適奉命往婆羅門長者眾處具傳聖旨,令婆羅門與長者等且止須臾,王今速至,當與汝等同禮沙門童子迦葉。彼眾奉命已止不進。」
時正句王嚴整車駕出於宮城,與婆羅門及長者眾同共往詣尸利沙林鹿野之園。王心憍慢,所乘車駕至不通處,方乃下車徒步而進,行至園中尊者住處。時正句王與婆羅門長者眾,等見於尊者童子迦葉,初未信重不甚恭肅。王與尊者互伸問訊退坐一面,時婆羅門長者眾等,見王如是亦微鄭重,咸共相與圍繞而住。
爾時,大王即伸問言:「尊者迦葉!當聽我語。如我意者,無有來世復無有人亦無化生。我意如是,尊者云何?」迦葉答言:「王若樂聞如是正義,先當誠心諦信而住。」王即報言:「唯然受教。」
爾時,迦葉告大王言:「王見日月為有無耶?此世來世於理顯然,不委大王,當云何見當云何聞?」王言:「迦葉!若此日月此世來世,如我見聞同於尊者。」迦葉復言:「如王所見,日月為有,來世亦然。大王!不應執如前見。」迦葉復言:「大王!如沙門婆羅門乃至應供、世間解等,須知定有若因若果此世來世,以智自通如實了知。大王!不應如前執於斷見。」
爾時,大王迷執未省,謂迦葉言:「汝今云何作如是言?如我意者實無來世,而汝迦葉勿復強言。」
復次,迦葉報大王言:「即今王身為有無耶?如王此身以為有者,云何斷見言無來世?當以何喻證於此理?」大王答言:「尊者迦葉!我今有喻證於此理,今身是有來世即無。」王言:「迦葉!如我親屬或染疾病,纏綿既久將趣命終,我時往彼問訊告言:『汝病深重定知不可,若是殞歿切有相囑。』我聞沙門及婆羅門先有是言:『若人破戒造惡業者,命終之後墮於地獄。』如沙門婆羅門等言若真實,汝等親屬命終之後必墮地獄。何以故?汝諸親屬破戒造罪,以此當知定落惡趣。若在惡趣當遣使來,或復自來告語於我:『今在地獄極受苦楚。』汝若來報我必往救。但有去人曾無來者。迦葉!如我之意,以此為喻,定無來世。」
迦葉報言:「大王!此喻雖陳,未為正說。我今問王,譬如有人犯於王法,為巡守者執之,將至王所而白王言:『是人違犯如是之罪不敢隱覆。』王聞所奏即勅有司,令將罪人反縛兩手牢固其身,駈往四衢多人聚處,鳴鼓告示:『今此罪人犯如是法。』東西南北遍於城內咸使聞知,後將出城,依法處斷。有司奉命,即將罪人,反縛兩手牢固其身,駈往四衢多人聚處,鳴鼓告示:『今此罪人犯如是法。』東西南北遍於城內,准王宣命處處告示,仕庶知已駈領出城依法處斷。如此罪人,臨赴法時告監守言:『願垂哀愍放我少時,暫至家中辭別親屬。』大王!彼監守人,還敢暫放令歸家不?」王言:「不也。迦葉!設使此人種種哀切,彼監守人亦不敢放。何以故?王法所錄無容暫赦。」
尊者迦葉復言:「大王!王諸親屬以罪業故,命終之後墮地獄中,以其罪業常受苦楚。是諸罪人告其獄卒,乞暫相放還歸人間,至於王所求王救苦。大王!是地獄卒還肯放不?」王言:「不也。」迦葉復言:「大王!義同世間無暫放理。大王!勿將此喻同於來世,執斷見者非為正理。是故當知,有今世者定有來世,乃至沙門婆羅門、應供、世間解,以智自通,了知真實,不應更執如前之見。」王復報言:「尊者迦葉!斯言非當我意未允,不應更言實有後世。」
復次,迦葉報大王言:「王意如是,勿更有喻可為證耶?」王言:「迦葉!我今更有親屬之喻可以為證。迦葉!如我親屬染於重病,將其命斷還當付囑,告病人言:『我聞沙門及婆羅門常作是說:「若人持戒修諸善法,或有惠施三輪清淨,見他殊勝不生嫉意,是人命盡生於天界。」若彼沙門及婆羅門所言誠實,汝之命終必生天界。何以故?我觀於汝常具戒品及修善法,三輪清淨而行惠施,仍於他勝不生嫉意,以此當知定生天界。若得生天當遣使來,或復自來用報於我:「即今已得生於某天,受於快樂。」』迦葉!我諸親屬若實生天必來相報,云何親屬但見終歿無來報者?以此當知,定無來世。」
迦葉告大王言:「我今亦欲重說譬喻,令王得見實有來世。大王!譬如穢坑臭不可近,時有一人悞墮其中,臭穢難堪方便得出;身既出已即用諸香煮水沐浴,復以塗香以塗其身,身既香潔,又以殊妙迦尸迦衣及珍寶花鬘莊嚴其身,住於家中受其快樂。大王!於意云何?如是之人還復樂入前穢坑不?」王言:「不也。迦葉!彼穢惡坑人非所樂。」迦葉復言:「大王!彼人生天亦復如是,既得生天,豈復更思還來人間?
「復次,大王!人間百年等忉利天是一晝夜。大王親屬修諸善法,既生天界晝夜受樂,豈復更思還來報王,我生天界晝夜受樂。大王!汝與天人壽命長短為相等不?」王言:「不也。迦葉!」迦葉復言:「大王!天界人界本自懸隔,不應如愚顒望相報,然後方可信有後世。大王!彼沙門婆羅門、應供、世間解,乃至後世須知實有,可以自智如實了知,不應更作無後世見。」
王報迦葉:「如尊者言亦未可信。何以故?所云人間百年等忉利天為一晝夜,有何人來告語於汝,人間百年等忉利天為一晝夜?」迦葉復言:「如王所見喻生盲人。何以故?生盲之人本自不見青黃赤白、細妙麤惡長短色相,便作是言:『本無如是青黃赤白、細妙麤惡長短色相。』又言:『我亦不知我亦不見。』是生盲人以己不見,便乃執雲本無如是青黃赤白乃至長短色相。大王!勿同生盲執無色相。」
王言:「迦葉!如我意者,而彼天界若實有者,我即言有,既實本無,云何令我說雲實有?」復言:「迦葉!汝非善人。何以故?我見本正,云何喻我同彼生盲?迦葉!汝前所說生天等事,我實不信,若信此言,如食毒藥如刃臨身,如上山墜身自害其命。如是諸惡我皆遠離。」
復次,迦葉報大王言:「我念往昔有婆羅門,家中巨富又乃耆年,唯有一子年才十六,母即喪亡。彼婆羅門不能鰥獨遂再婚娶,未久之間妻乃有姙,妻未生產,其婆羅門尋亦命終。於是其子白繼母言:『家中財物金銀珍寶,乃至一切受用之具悉屬於我,更無別人分我財物。』時彼繼母聞子語已,即告子言:『我今所懷汝父遺體,待其長育與汝均分。』其子時復再言其事,母起思念:『此子年幼情性癡騃,雖與深言未能分曉。』又以貪惜欲疾娩身,多設方便求於速產,日月未滿返損其孕。大王!彼之女人以貪嫉故返損其孕,大王!今者以愚癡故起於斷見。」
王復報言:「迦葉尊者!莫如前言。持戒修善及行惠施,命終之後得生天上,壽命長遠常處快樂。我實不信。我今若信迦葉之語,是食毒藥是受刀劒,是墜高山自害其命。云何,迦葉!堅作是語?如我之意,定無有人,無有後世亦無化生。」
復次,迦葉告大王言:「莫復有喻證於斯事?」王言:「迦葉!我復有喻證於斯事,知無有人無有後世亦無化生。迦葉!如我親屬或染重病,我即往彼安慰問訊,命未斷者還與我語說其苦惱,及命終已無有與我說苦惱者。以此可知,定無後世亦無化生。」
迦葉告言:「我念往昔有一聚落,其中人民不識螺相,亦復未曾聞其螺聲。忽有一人從外而來,到彼聚落而便止住,是人常持一螺以為功業,每日執螺詣於聖像鳴螺供養,供養已訖復還住處。時聚落中一切人民,忽聞螺聲咸悉驚恠,互相謂曰:『此是何聲?我等眾人本所不聞。』大王!時聚落中一切人眾共往螺處,問彼螺言:『爾從何來可依實答,若不言實我當破汝,螺知我意速說其由。』大王!彼人民眾,於其螺相及與螺聲,本所不見本所不聞,欲使其螺共為問答,螺既無情豈能言答?何以故?亦如大王!與命終人欲共言論,人既命盡豈能再言。大王不應執如是見,謂無有人及無後世亦無化生。」
迦葉復言:「有沙門婆羅門具天眼者,以淨天眼悉見於人死此生彼,受身好惡端正丑陋,或得生天或墮惡趣。大王!如是等事皆可為證,不應更言無有後世亦無化生。」王言:「迦葉!雖說此喻我意未允。如我之見,定無有人亦無化生及無後世。」
復次,迦葉告大王言:「若如是者,復有何喻可證無人亦無後世及無化生?」王言:「尊者!譬如官吏執法理人,及其臨蒞自違條制,後被彈奏,王遂具知,乃勅法司將犯罪人依法斷理。王復令言:『彼犯罪人可縛雙手,將赴法處而苦治之,以繩繫縛秤輕重,割皮削肉懸置異處。』是人命在知其痛苦,若命已斷自無聲息。又彼罪人命末斷時身即柔軟,命既斷已其身殭硬,至於輕重死活不同。尊者!我以此知定無來世,亦無有人復無化生。」
迦葉復言:「大王!於意云何?譬如鐵丸亦有輕重軟硬之異,其鐵熱時體輕而軟,其鐵冷後體重而硬。大王!有情無情皆稟四大,以彼四大有其合散,是有軟硬冷熱之異,勿將此理比於後世及化生等。大王須知,實有彼沙門婆羅門或具天眼者,見於眾生死此生彼,乃至端正丑陋,或生天上或墮惡趣,悉可證知,實有來世及化生等。」王言:「尊者!如汝所言未為誠信。我之意者,實無有人無有後世亦無化生。」
大正句王經卷下
復次迦葉告大王言:「勿更有喻,證彼無人及無後世亦無化生?」王言:「我復有喻可證斯理。尊者!譬如有人犯極重罪,近臣知已即白於王:『今有此人犯極重罪。』王既知已,乃令所司捉縛罪人依法斷理。法司奉命,即將罪人,縛其兩手鑊中煎煮。復宣令曰:『待其糜爛徹見骨已,可於鑊中以杖翻攪,子細尋覓彼後世人及化生等出入之者。』法司奉命,一依王旨,至糜爛時乃於鑊中翻攪尋覓,終不見有後世之人及化生等出入之者,乃至展轉重重尋覓亦終不見。」王言:「尊者!以此喻知,實無有人、無有後世亦無化生。」
於是迦葉告大王言:「大王!譬如有人,於眠睡時夢一殊勝園林,園中乃有種種樹木,花果茂盛池沼清潔,其人夢中甚可愛樂。大王!是彼園林為實有不?又復看翫及彼出入,為是實不?」王言:「不也。迦葉!如夢所見皆非真實。」迦葉報言:「亦如大王所執斷見,非為真實。大王!要須誠諦知實有人、有後世、有化生,乃至實有沙門婆羅門,具清淨天眼超越世間,見諸眾生死此生彼、端正丑陋,或得生天或墮地獄。斯是真實,不應更執如前斷見。」王言:「尊者!云何重重作如是說?如我之意,定知無人、無有後世亦無化生。」
復次迦葉報大王言:「復有何喻,可證無人、無有後世復無化生?」王言:「尊者!我復有喻以證斯理。譬如有人執行王事自違條格,近臣奏聞,王乃具知,令付法司鞫問情實。其罪既重宣令苦治,即使先割皮肉後斷筋脈、折骨挑髓,尋覓於人及化生者。法官奉命准法施行,如王所言不敢違越,一一次第於皮肉筋脈骨髓之內,尋覓於人及化生等,始終不見有人及化生等。尊者!以此喻知,實無有人亦無化生復無後世。」
迦葉告言:「大王!我念昔時,有一道人住於山中。時有商人,將多車乘載於財貨,近道人菴止宿而去。時彼道人乃於明旦觀彼宿處恐遺財物,果於是處見一童子,才離乳哺未識東西,是眾商人之所遺墜。道人慈愍,恐彼童子飢渴所損,將歸菴中如親養育。而彼道人事火為行,常專其心添續柴薪未曾斷滅,以彼童子日來月往,漸漸長大年十五六。道人思惟:『童子長大,堪可委付。』一日道人以緣事故,當入城隍,暫拋菴所,即誡童子:『我有事緣要須暫出,菴中之火,如我每日添續柴薪,勿令斷滅。』言訖便行。道人既出,童子癡騃由貪戲翫,為貪戲故忘其事火,以無添續火遂斷滅。爾時,童子見火滅已,收拾柴薪積於爐內,發言祝曰:『汝火速出,若火不出,我當壞汝。』是彼童子苦切求哀,火終不出。火不出故,更發惡言:『火不出者亦當打汝。』是時童子求火不出,心即憂怖:『道人歸來,必當辱我。』住在一面思惟火事。道人事畢歸還菴中,見子默坐便知火滅,謂童子言:『汝貪放逸致火滅耶?』童子答言:『我暫忘失,火已滅矣。火滅之後積薪於爐,以善惡言祈火不出。』道人言曰:『汝甚癡騃!火若滅已,得火方然。未聞積薪於冷灰中有火自出,設汝爐中積無量薪作多方便,徒自疲勞無由得火。』大王!而此童子於火滅後灰中求火,亦如大王愚迷不迴,於死尸中搜求於人及化生者,妄執無人起於斷見。大王!應須知,實有人及有化生、有於後世。」
王言:「尊者!莫如此言。我或從汝,言有後世,必為人議。何以故?今此都人便作是語:『王自昔來不信因果,常作是語,雲無後世及無有人亦無化生。今日卻隨迦葉所化。』」
迦葉復言:「大王!我念往昔有二商主,皆有財寶一國無過,後於一時相約為侶,同往他邦貨鬻求利。是二商主,各集商人以為伴侶,於是各各多裝車乘,排比鞍馬同日上路,行赴前程。去國既遙,艱嶮在近,一人商主素知此路前有艱嶮,告一商主言:『汝今知不?前路艱嶮無有人煙,商眾既多宜其預備。』二主議已,一主先行,意在少人所須易足,所有米面飲食之用,乃至柴薪皆亦持去。前行之次,忽逢一人相迎而來,身大黑色兩目皆赤,頂髮稀踈衣服襤褸,駕一驢車其狀如鬼。商主問言:『仁者!前路還有飲食柴薪等不?』彼人答言:『前路之中甚有飲食柴薪等物,皆悉無乏,汝之所載咸可棄之,免汝前行為重所滯。』是時商主聞此語已,謂商眾曰:『汝等人眾咸聞所言,前路之中飲食等物既不乏少,何用齎持分外之物困於車馬?』商主及伴皆非智人,便以所持棄之而去。行第一日至於日沒,唯有曠野不逢人煙,四顧杳然無所取給,飲食既乏悉受飢渴,忍苦終夜強復前進,於第二日又行至夜,但在曠野餘無所覩。商眾共議前所逢者,思其相貌定知是鬼:『我等無智便信彼言,妖妄惑人以致如是。』至第三日,人馬俱乏悉不能進,相顧無語待死而住。彼一商主隔日而進,亦逢是人相迎而來,乃問言曰:『前路之中還有飲食所須物不?』彼人同前一一妄說:『飲食所須皆不乏少,何用所持重滯車馬?是物可棄汝宜知之。』後一商主智慧聰明,凡所施為必先思慮,素知此路有大曠野艱嶮之處,度其地裡嶮難非遙,又察是人顏貌不常行李麁惡,或恐妖妄不可信之,與諸商人議論而進。至第三日,忽於路次見前商主及眾商人飢乏而住,顧問所以,果是亦逢丑惡之人妖妄所悞。商眾共議,即以所持飲食之分,均分相濟,令彼商眾同度艱嶮。大王!彼一商主,以愚癡故信彼妖妄,致於嶮路受大苦惱。大王!以愚癡故自執斷見,必於長夜受大苦惱。」
爾時,大王聞此語已,告尊者言:「勿復引喻,我心不迴。所以者何?恐彼國人謂我無定,正句大王常作是語,實無有人及無化生亦無後世,今日翻為迦葉所化。是故我今不易前見。」
爾時,迦葉又告王言:「昔有二人薄有財賄,結伴經營,錢物雖殊有利相報。結契已定擇日方行,不日之間便達他國。彼地多麻價賤可販,二人議畢出錢收買,如法裝結擔負而行,言到他邦有利即貨。前至別國,見兜羅綿得利倍多,可以迴麻作兜羅綿。一人有智,尋易其麻買兜羅綿。一人無智謂同伴言:『我不易麻為兜羅綿。何以故?以此麻擔用功裝結遠負而至,是故我實不能易也。』二人即日各負貨物,相次前進又至一國。彼國多絲復倍綿利,彼有智者便貨其綿再易為絲。一無智者又說前言:『不能易麻更求絲利。』二人持貨再復前行,至一國中疋帛至賤,比於絲利倍數轉多。其有智者見利倍多,便易其絲為於疋帛。一無智者由惜其麻,自遠持來不肯迴易。二人負貨又復前行,至一國中唯有坑冶,疋帛甚貴銀價至微,易帛為銀有百倍利。一有智者,賣帛買銀期利百倍。時無智者,由謂此麻未得厚價惜而不易。彼一智者又聞人言:『某國出金,絕無有銀。』即呼伴雲可往彼國。不經時序達彼國中,時有智者便易其銀還買黃金,買得金已看翫歡喜,私自計云:『我昔離家錢物至寡,初始買麻已忻厚利,不期至此獲得黃金,世之貴重不過於此,將至家鄉足以致富。』即呼伴言:『歲月只賒,可共還國。』隨其所得,濟彼尊親。時負麻人謂同伴言:『我本買麻比望厚利,及其至此利轉輕微,君今欲迴豈敢相滯?亦且擔負相逐而歸,或遇價高隨處貨賣。』議畢已擇日舊路而歸。去國匪遙宗親得信,家人共出郊外相迎,忻喜非常各還所止。獲金之家,父母妻兒問得何利?家主報言:『得金可富,乃至宗親亦可給濟。』彼負麻者家人亦問,自爾經營當獲何利?是人報言:『唯得此麻,更無別物。』家人聞已苦惱其心,謂彼人言:『似汝經營,我等宗親不免貧賤。』大王!彼負麻人執性愚迷,雖覩真金不肯迴易,致令親屬苦惱長時。亦如大王!不自覺知執於斷見,長夜受苦後悔難追。」
王聞此語告尊者言:「我意不迴,蓋有所以。緣此國人熟知我見,若迴所執國人相議:『正句大王常言,無人、無有後世亦無化生。今日翻為迦葉所化。』我定不能受斯恥也。」
迦葉報言:「大王!我念往昔有不律人,畜養群豬求利為活。忽往他處,覩糞穢多,收拾負之,欲將歸家以飼群豢,不期中路值雨淋漓,穢污滿身心便追悔。大王!彼不律人眾所輕賤,以污身故尚解迴心。王處尊位翻顧浮言,專執其心不捨斷見。」
爾時,迦葉復言:「大王!我前種種巧說譬喻,欲令大王捨於斷見,知有後世及信三寶。大王妄執強對於我,今復為王更說譬喻。汝若信者,諦聽諦受,善思念之。」王言:「尊者!願為我說。」
爾時,迦葉告大王言:「我念往昔有豬,名曰大腹。時彼大腹,引以群豬入深山野,於山野中忽逢師子。師子見豬告而言曰:『我是獸王,汝速避路。』大腹報言:『令我避路,事當不可;要我鬪者,必不相違。且止須臾,待我被甲。』時師子言:『汝何上族?是何名字?敢能如是索我相鬪?所要被甲,今隨汝意。』時彼大腹,往穢坑中遍塗其身,還師子前言與汝鬪。是時師子報大腹言:『我是眾獸中王,常以麞鹿等獸而為食噉,或劣弱者尚棄不食,況汝不淨穢污之身;若與汝鬪,實染污我。』爾時,師子即為大腹,宣說偈言:
「『汝本不淨身, 今復加臭穢,
汝意求鬪者, 我即墮於汝。』」
迦葉尊者報大王言:「王之所見,由如彼豬與師子鬪,我如師子先墮於汝。」
時正句王聞尊者迦葉說是語已,深心慚悔,謂迦葉言:「尊者!我從初聞日月喻時早已信伏,但為欲聞尊者智慧辯才,故以是言激引宣說。唯願尊者!察我誠心,知我信伏,誓願歸依迦葉尊者。」迦葉報言:「勿歸依我,我歸依處謂佛法僧,汝當歸依。」王復告言:「依尊者教歸佛法僧,受近事戒,從今已去,誓不殺、不盜、不淫、不妄,復不飲酒,終於身命持佛淨戒。」
爾時,大王受化導已,誠心向佛受三自歸,永奉五戒,與婆羅門長者等,歡喜踴躍禮拜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