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爾時,阿難及諸大眾,聞佛示誨,身心泰然。念無始來失卻本心,妄認緣塵分別影事;今日開悟,如失乳兒,忽遇慈母。合掌禮佛,願聞如來顯出身心真妄虛實,現前生滅與不生滅二發明性。

時,波斯匿王起立白佛:「我昔未承諸佛誨敕,見迦旃延、毗羅胝子咸言:‘此身死後斷滅,名為涅槃。’我雖值佛,今猶狐疑,云何發揮證知此心不生滅地?今此大眾諸有漏者,咸皆願聞。」

佛告大王:「汝身現在,今復問汝:汝此肉身,為同金剛常住不朽?為復變壞?」

「世尊,我今此身,終從變滅。」

佛言:「大王,汝未曾滅,云何知滅?」

「世尊,我此無常變壞之身,雖未曾滅,我觀現前,念念遷謝,新新不住,如火成灰,漸漸銷殞,殞亡不息,決知此身當從滅盡。」

佛言:「如是,大王,汝今生齡已從衰老,顏貌何如童子之時?」

「世尊,我昔孩孺,膚腠潤澤;年至長成,血氣充滿;而今頹齡,迫於衰耄,形色枯悴,精神昏昧,發白面皺,逮將不久,如何見比充盛之時?」

佛言:「大王,汝之形容,應不頓朽。」

王言:「世尊,變化密移,我誠不覺!寒暑遷流,漸至於此。何以故?我年二十雖號年少,顏貌已老初十歲時;三十之年,又衰二十;於今六十又過於二,觀五十時,宛然強壯。世尊,我見密移,雖此殂落,其間流易且限十年;若復令我微細思惟,其變寧唯一紀二紀?實為年變!豈唯年變?亦兼月化!何直月化?兼又日遷!沉思諦觀,剎那剎那,念念之間,不得停住。故知我身,終從變滅。」

佛告大王:「汝見變化,遷改不停,悟知汝滅;亦於滅時,汝知身中有不滅耶?」

波斯匿王合掌白佛:「我實不知。」

佛言:「我今示汝不生滅性。大王,汝年幾時見恆河水?」

王言:「我生三歲,慈母攜我謁耆婆天,經過此流,爾時即知是恆河水。」

佛言:「大王,如汝所說,二十之時衰於十歲,乃至六十,日月歲時念念遷變。則汝三歲見此河時,至年十三,其水云何?」

王言:「如三歲時,宛然無異,乃至於今年六十二,亦無有異。」

佛言:「汝今自傷發白面皺,其面必定皺於童年。則汝今時觀此恆河,與昔童時觀河之見,有童耄不?」

王言:「不也,世尊。」

佛言:「大王,汝面雖皺,而此見精,性未曾皺。皺者為變,不皺非變。變者受滅,彼不變者,元無生滅,云何於中受汝生死?而猶引彼末伽梨等都言此身死後全滅!」

王聞是言,信知身後捨生趣生,與諸大眾踴躍歡喜,得未曾有。

阿難即從座起,禮佛合掌,長跪白佛:「世尊,若此見聞必不生滅,云何世尊名我等輩,遺失真性顛倒行事?願興慈悲,洗我塵垢。」

即時,如來垂金色臂,輪手下指,示阿難言:「汝今見我母陀羅手,為正、為倒?」

阿難言:「世間眾生以此為倒,而我不知誰正、誰倒。」

佛告阿難:「若世間人以此為倒,即世間人將何為正?」

阿難言:「如來豎臂,兜羅綿手上指於空,則名為正。」

佛即豎臂,告阿難言:「若此顛倒,首尾相換,諸世間人一倍瞻視,則知汝身與諸如來清淨法身,比類發明:如來之身,名正遍知;汝等之身,號性顛倒。隨汝諦觀,汝身、佛身稱顛倒者,名字何處號為顛倒?」

於時,阿難與諸大眾,瞪瞢瞻佛,目睛不瞬,不知身心顛倒所在。

佛興慈悲,哀愍阿難及諸大眾,發海潮音,遍告同會諸善男子:「我常說言:色心諸緣及心所使諸所緣法,唯心所現。汝身、汝心,皆是妙明真精妙心中所現物。云何汝等遺失本妙圓妙明心、寶明妙性,認悟中迷?晦昧為空,空晦暗中,結暗為色;色雜妄想,想相為身;聚緣內搖,趣外奔逸,昏擾擾相以為心性;一迷為心,決定惑為色身之內。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虛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譬如澄清百千大海棄之,唯認一浮漚體,目為全潮,窮盡瀛渤。汝等即是迷中倍人,如我垂手等無差別,如來說為可憐愍者。」

阿難承佛悲救深誨,垂泣叉手而白佛言:「我雖承佛如是妙音,悟妙明心,元所圓滿,常住心地。而我悟佛現說法音,現以緣心,允所瞻仰。徒獲此心,未敢認為本元心地!願佛哀愍,宣示圓音,拔我疑根,歸無上道。」

佛告阿難:「汝等尚以緣心聽法,此法亦緣,非得法性。如人以手指月示人,彼人因指,當應看月;若復觀指以為月體,此人豈唯亡失月輪,亦亡其指。何以故?以所標指為明月故。豈唯亡指,亦復不識明之與暗。何以故?即以指體為月明性,明暗二性無所了故。

「汝亦如是,若以分別我說法音為汝心者,此心自應離分別音有分別性。譬如有客,寄宿旅亭,暫止便去,終不常住,而掌亭人都無所去,名為亭主。此亦如是,若真汝心,則無所去,云何離聲無分別性?

「斯則豈唯聲分別心?分別我容,離諸色相無分別性,如是乃至分別都無,非色非空——拘捨離等昧為冥諦——離諸法緣無分別性,則汝心性,各有所還,云何為主?」

阿難言:「若我心性,各有所還,則如來說妙明元心,云何無還?惟垂哀愍,為我宣說。」

佛告阿難:「且汝見我,見精明元。此見雖非妙精明心,如第二月,非是月影。汝應諦聽,今當示汝無所還地。

「阿難,此大講堂,洞開東方,日輪升天,則有明耀;中夜黑月,雲霧晦暝,則復昏暗。戶牖之隙,則復見通;牆宇之間,則復觀壅。分別之處,則復見緣;頑虛之中,遍是空性。郁[土+孛]之象,則紆昏塵;澄霽斂氛,又觀清淨。

「阿難,汝咸看此諸變化相,吾今各還本所因處。云何本因?阿難,此諸變化,明還日輪。何以故?無日不明,明因屬日,是故還日。暗還黑月,通還戶牖,壅還牆宇,緣還分別,頑虛還空,郁[土+孛]還塵,清明還霽,則諸世間一切所有不出斯類。汝見八種,見精明性,當欲誰還?何以故?若還於明,則不明時,無復見暗。雖明暗等種種差別,見無差別。諸可還者,自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則知汝心,本妙明淨。汝自迷悶,喪本受輪,於生死中常被漂溺,是故如來名可憐愍。」

阿難言:「我雖識此見性無還,云何得知是我真性?」

佛告阿難:「吾今問汝:今汝未得無漏清淨,承佛神力,見於初禪,得無障礙;而阿那律,見閻浮提,如觀掌中庵摩羅果;諸菩薩等,見百千界十方如來,窮盡微塵清淨國土,無所不矚;眾生洞視,不過分寸。阿難,且吾與汝,觀四天王所住宮殿,中間遍覽水陸空行,雖有昏明種種形像,無非前塵分別留礙。汝應於此分別自他,今吾將汝擇於見中,誰是我體?誰為物象?

「阿難,極汝見源,從日月宮,是物非汝;至七金山,週遍諦觀,雖種種光,亦物非汝;漸漸更觀,雲騰鳥飛,風動塵起,樹木山川,草芥人畜,咸物非汝。

「阿難,是諸近遠諸有物性,雖復差殊,同汝見精清淨所矚,則諸物類自有差別,見性無殊。此精妙明,誠汝見性。若見是物,則汝亦可見吾之見。若同見者,名為見吾,吾不見時,何不見吾不見之處?若見不見,自然非彼不見之相;若不見吾不見之地,自然非物,云何非汝?又則汝今見物之時,汝既見物,物亦見汝,體性紛雜;則汝與我,並諸世間,不成安立。

「阿難,若汝見時,是汝非我,見性週遍,非汝而誰?云何自疑汝之真性,性汝不真,取我求實?」

阿難白佛言:「世尊,若此見性,必我非餘。我與如來,觀四天王勝藏寶殿、居日月宮,此見周圓遍娑婆國;退歸精舍,只見伽藍清心戶堂,但瞻簷廡。世尊,此見如是,其體本來週遍一界,今在室中,唯滿一室,為復此見縮大為小?為當牆宇夾令斷絕?我今不知斯義所在,願垂弘慈,為我敷演。」

佛告阿難:「一切世間大小內外諸所事業,各屬前塵,不應說言見有舒縮。譬如方器,中見方空,吾復問汝:此方器中所見方空,為復定方?為不定方?若定方者,別安圓器,空應不圓;若不定者,在方器中應無方空。汝言不知斯義所在,義性如是,云何為在?

「阿難,若復欲令入無方圓,但除器方,空體無方,不應說言,更除虛空方相所在。若如汝問,入室之時,縮見令小;仰觀日時,汝豈挽見齊於日面?若築牆宇能夾見斷,穿為小竇,寧無續跡?是義不然。一切眾生從無始來,迷己為物,失於本心,為物所轉,故於是中觀大觀小;若能轉物,則同如來,身心圓明,不動道場,於一毛端遍能含受十方國土。」

阿難白佛言:「世尊,若此見精,必我妙性。今此妙性,現在我前,見必我真,我今身心復是何物?而今身心分別有實,彼見無別分辨我身。若實我心,令我今見。見性實我,而身非我,何殊如來先所難言,物能見我?惟垂大慈,開發未悟。」

佛告阿難:「今汝所言,見在汝前,是義非實。若實汝前,汝實見者,則此見精,既有方所,非無指示。且今與汝坐祇陀林,遍觀林渠及與殿堂,上至日月,前對恆河,汝今於我師子座前,舉手指陳是種種相,陰者是林,明者是日,礙者是壁,通者是空;如是乃至草樹纖毫,大小雖殊,但可有形,無不指著。若必其見現在汝前,汝應以手確實指陳,何者是見?

「阿難,當知若空是見,既已成見,何者是空?若物是見,既已是見,何者為物?汝可微細披剝萬象,析出精明淨妙見元,指陳示我,同彼諸物分明無惑。」

阿難言:「我今於此重閣講堂,遠洎恆河,上觀日月,舉手所指,縱目所觀,指皆是物,無是見者。世尊,如佛所說,況我有漏初學聲聞,乃至菩薩,亦不能於萬物象前剖出精見,離一切物別有自性。」

佛言:「如是,如是。」

佛復告阿難:「如汝所言,無有見精,離一切物別有自性。則汝所指是物之中,無是見者。今復告汝,汝與如來坐祇陀林,更觀林苑,乃至日月,種種象殊,必無見精受汝所指。汝又發明此諸物中,何者非見?」

阿難言:「我實遍見此祇陀林,不知是中何者非見。何以故?若樹非見,云何見樹?若樹即見,復云何樹?如是乃至若空非見,云何見空?若空即見,復云何空?我又思惟,是萬象中,微細髮明,無非見者。」

佛言:「如是,如是。」

於是大眾非無學者,聞佛此言,茫然不知是義終始,一時惶悚,失其所守。

如來知其魂慮變懾,心生憐愍,安慰阿難及諸大眾:「諸善男子,無上法王是真實語,如所如說,不誑不妄,非末伽梨四種不死矯亂論議。汝諦思惟,無忝哀慕。」

是時,文殊師利法王子,愍諸四眾,在大眾中,即從座起,頂禮佛足,合掌恭敬而白佛言:「世尊,此諸大眾,不悟如來發明二種精見、色空,是非是義。世尊,若此前緣色空等象,若是見者,應有所指;若非見者,應無所矚。而今不知是義所歸,故有驚怖,非是疇昔善根輕鮮。惟願如來大慈發明,此諸物象與此見精,元是何物,於其中間,無是非是?」

佛告文殊及諸大眾:「十方如來及大菩薩,於其自住三摩地中,見與見緣並所想相,如虛空華,本無所有。此見及緣,元是菩提妙淨明體,云何於中有是非是?文殊,吾今問汝,如汝文殊,更有文殊是文殊者,為無文殊?」

「如是,世尊。我真文殊,無是文殊。何以故?若有是者,則二文殊。然我今日,非無文殊,於中實無是非二相。」

佛言:「此見妙明與諸空塵亦復如是,本是妙明無上菩提淨圓真心,妄為色空及與聞見。如第二月,誰為是月?又誰非月?文殊,但一月真,中間自無是月非月。是以汝今觀見與塵,種種發明,名為妄想,不能於中出是非是;由是精真妙覺明性,故能令汝出指非指。」

阿難白佛言:「世尊,誠如法王所說:‘覺緣遍十方界,湛然常住,性非生滅’,與先梵志娑毗迦羅,所談冥諦,及投灰等諸外道種,說有真我遍滿十方,有何差別?世尊亦曾於楞伽山為大慧等敷演斯義:‘彼外道等,常說自然。我說因緣,非彼境界。’我今觀此覺性自然,非生非滅,遠離一切虛妄顛倒,似非因緣,與彼自然。云何開示不入群邪,獲真實心妙覺明性?」

佛告阿難:「我今如是開示方便,真實告汝,汝猶未悟,惑為自然。阿難,若必自然,自須甄明有自然體。汝且觀此妙明見中,以何為自?此見為復以明為自?以暗為自?以空為自?以塞為自?阿難,若明為自,應不見暗;若復以空為自體者,應不見塞;如是乃至諸暗等相以為自者,則於明時,見性斷滅,云何見明?」

阿難言:「必此妙見,性非自然;我今發明,是因緣生。心猶未明,諮詢如來,是義云何,合因緣性?」

佛言:「汝言因緣,吾復問汝:汝今因見,見性現前。此見為復因明有見?因暗有見?因空有見?因塞有見?阿難,若因明有,應不見暗;如因暗有,應不見明;如是乃至因空因塞,同於明暗。

「復次,阿難,此見又復緣明有見?緣暗有見?緣空有見?緣塞有見?阿難,若緣空有,應不見塞;若緣塞有,應不見空;如是乃至緣明緣暗,同於空塞。

「當知如是精覺妙明,非因非緣,亦非自然非不自然,無非不非,無是非是,離一切相,即一切法。汝今云何於中措心,以諸世間戲論名相而得分別?如以手掌撮摩虛空,只益自勞,虛空云何隨汝執捉?」

阿難白佛言:「世尊,必妙覺性,非因非緣。世尊云何常與比丘,宣說見性具四種緣?所謂因空、因明、因心、因眼,是義云何?」

佛言:「阿難,我說世間諸因緣相,非第一義。阿難,吾復問汝:諸世間人說我能見,云何名見?云何不見?」

阿難言:「世人因於日、月、燈光,見種種相,名之為見。若復無此三種光明,則不能見。」

「阿難,若無明時名不見者,應不見暗;若必見暗,此但無明,云何無見?阿難,若在暗時,不見明故,名為不見;今在明時,不見暗相,還名不見。如是二相,俱名不見。若復二相自相陵奪,非汝見性於中暫無,如是則知二俱名見,云何不見?

「是故,阿難,汝今當知,見明之時,見非是明;見暗之時,見非是暗;見空之時,見非是空;見塞之時,見非是塞,四義成就。汝復應知,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云何復說因緣、自然及和合相?汝等聲聞,狹劣無識,不能通達清淨實相。吾今誨汝,當善思惟,無得疲怠妙菩提路。」

阿難白佛言:「世尊,如佛世尊為我等輩,宣說因緣及與自然、諸和合相與不和合,心猶未開,而今更聞見見非見,重增迷悶。伏願弘慈,施大慧目,開示我等覺心明淨。」作是語已,悲淚頂禮,承受聖旨。

爾時,世尊憐愍阿難及諸大眾,將欲敷演大陀羅尼諸三摩提妙修行路,告阿難言:「汝雖強記,但益多聞,於奢摩他微密觀照,心猶未了。汝今諦聽,吾當為汝分別開示,亦令將來諸有漏者,獲菩提果。

「阿難,一切眾生輪迴世間,由二顛倒分別見妄,當處發生,當業輪轉。云何二見?一者、眾生別業妄見,二者、眾生同分妄見。

「云何名為別業妄見?阿難,如世間人,目有赤眚,夜見燈光別有圓影,五色重疊。於意云何?此夜燈明所現圓光,為是燈色?為當見色?阿難,此若燈色,則非眚人何不同見,而此圓影唯眚之觀?若是見色,見已成色,則彼眚人見圓影者,名為何等?復次,阿難,若此圓影離燈別有,則合傍觀屏帳几筵,有圓影出;離見別有,應非眼矚,云何眚人目見圓影?是故當知,色實在燈,見病為影,影見俱眚,見眚非病,終不應言是燈是見,於是中有非燈非見。如第二月,非體非影。何以故?第二之觀,捏所成故。諸有智者不應說言,此捏根元,是形非形,離見非見。此亦如是,目眚所成,今欲名誰‘是燈是見’?何況分別‘非燈非見’?

「云何名為同分妄見?阿難,此閻浮提,除大海水,中間平陸有三千洲。正中大洲,東西括量,大國凡有二千三百。其餘小洲在諸海中,其間或有三兩百國,或一或二,至於三十、四十、五十。阿難,若復此中,有一小洲只有兩國,唯一國人同感惡緣,則彼小洲當土眾生,睹諸一切不祥境界。或見二日,或見兩月,其中乃至暈適佩玦、彗孛飛流、負耳虹霓種種惡相。但此國見,彼國眾生本所不見,亦復不聞。

「阿難,吾今為汝,以此二事,進退合明。

「阿難,如彼眾生別業妄見,矚燈光中所現圓影,雖似前境,終彼見者,目眚所成。眚即見勞,非色所造;然見眚者,終無見咎。例汝今日,以目觀見山河國土及諸眾生,皆是無始見病所成。見與見緣,似現前境;元我覺明,見所緣眚。覺見即眚;本覺明心,覺緣非眚。覺所覺眚,覺非眚中,此實見見,云何復名覺聞知見?是故,汝今見我及汝,並諸世間十類眾生,皆即見眚,非見眚者。彼見真精,性非眚者,故不名見。

「阿難,如彼眾生同分妄見,例彼妄見別業一人。一病目人,同彼一國,彼見圓影,眚妄所生。此眾同分所現不祥,同見業中,瘴惡所起,俱是無始見妄所生。例閻浮提三千洲中,兼四大海、娑婆世界,並洎十方諸有漏國及諸眾生,同是覺明無漏妙心,見聞覺知虛妄病緣,和合妄生,和合妄死。若能遠離諸和合緣及不和合,則覆滅除諸生死因,圓滿菩提,不生滅性,清淨本心,本覺常住。

「阿難,汝雖先悟本覺妙明,性非因緣,非自然性,而猶未明如是覺元,非和合生,及不和合。

「阿難,吾今復以前塵問汝,汝今猶以一切世間妄想和合諸因緣性,而自疑惑,證菩提心和合起者。則汝今者妙淨見精,為與明和?為與暗和?為與通和?為與塞和?若明和者,且汝觀明,當明現前,何處雜見?見相可辨,雜何形像?若非見者,云何見明?若即見者,云何見見?必見圓滿,何處和明?若明圓滿,不合見和。見必異明,雜則失彼性明名字;雜失明性,和明非義。彼暗與通,及諸群塞,亦復如是。

「復次,阿難,又汝今者妙淨見精,為與明合?為與暗合?為與通合?為與塞合?若明合者,至於暗時,明相已滅,此見即不與諸暗合,云何見暗?若見暗時,不與暗合,與明合者,應非見明;既不見明,云何明合?了明非暗,彼暗與通,及諸群塞,亦復如是。」

阿難白佛言:「世尊,如我思惟,此妙覺元,與諸緣塵,及心念慮,非和合耶?」

佛言:「汝今又言覺非和合。吾復問汝:此妙見精非和合者,為非明和?為非暗和?為非通和?為非塞和?若非明和,則見與明,必有邊畔。汝且諦觀,何處是明?何處是見?在見在明,自何為畔?阿難,若明際中必無見者,則不相及,自不知其明相所在,畔云何成?彼暗與通,及諸群塞,亦復如是。又妙見精非和合者,為非明合?為非暗合?為非通合?為非塞合?若非明合,則見與明,性相乖角,如耳與明瞭不相觸。見且不知明相所在,云何甄明合非合理?彼暗與通,及諸群塞,亦復如是。

「阿難,汝猶未明一切浮塵諸幻化相,當處出生,隨處滅盡,幻妄稱相,其性真為妙覺明體。如是乃至五陰、六入,從十二處至十八界,因緣和合,虛妄有生;因緣別離,虛妄名滅。殊不能知生滅去來,本如來藏常住妙明不動周圓妙真如性。性真常中,求於去來,迷悟生死,了無所得。

「阿難,云何五陰本如來藏妙真如性?

「阿難,譬如有人,以清淨目觀晴明空,唯一晴虛,迥無所有。其人無故不動目睛,瞪以發勞,則於虛空別見狂華,復有一切狂亂非相;色陰當知,亦復如是。阿難,是諸狂華,非從空來,非從目出。如是,阿難,若空來者,既從空來,還從空入;若有出入,即非虛空。空若非空,自不容其華相起滅,如阿難體不容阿難。若目出者,既從目出,還從目入,即此華性從目出故,當合有見。若有見者,去既華空,旋合見眼;若無見者,出既翳空,旋當翳眼。又見華時,目應無翳,云何晴空,號清明眼?是故當知,色陰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阿難,譬如有人手足宴安,百骸調適,忽如忘生,性無違順。其人無故,以二手掌於空相摩,於二手中妄生澀滑冷熱諸相;受陰當知,亦復如是。阿難,是諸幻觸,不從空來,不從掌出。如是,阿難,若空來者,既能觸掌,何不觸身?不應虛空選擇來觸。若從掌出,應非待合。又掌出故,合則掌知,離則觸入,臂腕骨髓應亦覺知入時蹤跡,必有覺心知出知入,自有一物身中往來,何待合知要名為觸?是故當知,受陰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阿難,譬如有人談說酢梅,口中水出;思踏懸崖,足心酸澀;想陰當知,亦復如是。阿難,如是酢說,不從梅生,非從口入。如是,阿難,若梅生者,梅合自談,何待人說?若從口入,自合口聞,何須待耳?若獨耳聞,此水何不耳中而出?想踏懸崖,與說相類。是故當知,想陰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阿難,譬如暴流波浪相續,前際後際不相踰越;行陰當知,亦復如是。阿難,如是流性,不因空生,不因水有,亦非水性,非離空水。如是,阿難,若因空生,則諸十方無盡虛空成無盡流,世界自然俱受淪溺。若因水有,則此暴流,性應非水,有所有相今應現在。若即水性,則澄清時,應非水體。若離空水,空非有外,水外無流。是故當知,行陰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

「阿難,譬如有人取頻伽瓶,塞其兩孔,滿中擎空,千里遠行,用餉他國;識陰當知,亦復如是。阿難,如是虛空,非彼方來,非此方入。如是,阿難,若彼方來,則本瓶中既貯空去,於本瓶地,應少虛空。若此方入,開孔倒瓶,應見空出。是故當知,識陰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