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師諱善昭,生俞氏,太原人也。器識沉邃,少緣飾,有大智。於一切文字,不由師訓,自然通曉。年十四,父母相繼而亡。孤苦厭世相。剃髮受具,杖策遊方。所至少留,不喜觀覽。或譏其不韻。昭嘆之曰:是何言之陋哉。從上先德行腳,正以聖心未通。驅馳抉擇耳,不緣山水也。昭歷諸方,見老宿者,七十有一人。皆妙得其家風。尤喜論曹洞。石門徹禪師者,蓋其派之魁奇者。昭作五位偈。示之曰:

  五位參尋切要知。纖毫才動即差違。金剛透匣誰能曉。唯有那吒第一機。舉目便令三界靜。振鈴還使九天歸。正中妙挾通迴互。擬議鋒鋩失卻威。

  徹拊手稱善。然昭終疑,臨濟兒孫,別有奇處。最後至首山問。百丈卷簟意旨如何。曰:龍袖拂開全體現。昭曰:師意如何。曰象王行處絕狐蹤。於是大悟。言下拜起,而曰: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有問者曰:見何道理,便爾自肯。曰:正是我放身命處。服勤甚久。辭去,游湘衡間。長沙太守張公茂宗。以四名剎請昭,擇之而居。昭笑,一夕遯去。北抵襄沔,寓止白馬。太守劉公昌言,聞之造謁。以見晚為嘆。時洞山谷隱皆虛席,眾議歸昭。太守請擇之。昭以手耶揄曰:我長行粥飯僧。傳佛心宗,非細職也。前後八請,堅臥不答。淳化四年,首山歿,西河道俗千餘人。協心削牘,遣沙門契聰。迎請住持汾州太平寺太子院。昭閉關高枕。聰排闥而入。讓之曰:佛法大事,靜退小節。風穴懼應讖,憂宗旨墜滅。幸而有先師。先師已棄世。汝有力荷擔,如來大法者。今何時而欲安眠哉。昭矍起握聰手曰:非公不聞此語,趨辨嚴吾行矣。既至,宴坐一榻。足不越閫者三十年。天下道俗,慕仰不敢名,同曰汾州。並汾地苦寒,昭罷夜參。有異比丘,振錫而至,謂昭曰:會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說法。言訖升空而去。昭密記以偈曰:

  胡僧金錫光,請法到汾陽。六人成大器,勸請為敷揚。

  時楚圓守芝號上首,叢林知名。龍德府尹李侯,與昭有舊。虛承天寺致之。使三反不赴。使者受罰,復至曰:必欲得師俱往。不然有死而已。昭笑曰:老病業已不出院。借往當先後之,何必俱耶。使者曰:師諾,則先後唯所擇。昭令饌設,且俶裝曰:吾先行矣,停箸而化。閱世七十有八,坐六十五夏。

  〔惠洪〕讚曰:風穴倦遊。見草屋單丁,止住者七年。首山精嚴,不出山者二十年。汾州儼臨人天。不越閫者三十年。是皆哲人,事業之見於微細者也。然猶卓絕如此。況其大者乎。吾何足以知之。然觀其死生之際。如賈胡傳吏,留即留,去即去。嗚呼是其所以起臨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