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州洞山良价悟本禪師,會稽俞氏子。幼歲從師念般若心經,至「無眼耳鼻舌身意」處,忽以手捫面,問師曰:「某甲有眼耳鼻舌等,何故經言無?」其師駭然異之,曰:「吾非汝師。」即指往五泄山禮默禪師披剃。年二十一,詣嵩山具戒。遊方首詣南泉,值馬祖諱辰修齋。泉問眾曰:「來日設馬祖齋,未審馬祖還來否?」眾皆無對。師出對曰:「待有伴即來,」泉曰:「此子雖後生,甚堪雕琢。」師曰:「和尚莫壓良為賤。」次參溈山,問曰:「頃聞南陽忠國師有無情說法話,某甲未究其微。」溈曰:「闍黎莫記得麼?」師曰:「記得。」溈曰:「汝試舉一遍看。」師遂舉:「僧問:『如何是古佛心?』國師曰:『牆壁瓦礫是。』僧曰:『牆壁瓦礫,豈不是無情?』國師曰:『是。』僧曰:『還解說法否?』國師曰:『常說熾然,說無間歇。』僧曰:『某甲為甚麼不聞?』國師曰:『汝自不聞,不可妨他聞者也。』僧曰:『未審甚麼人得聞?』國師曰:『諸聖得聞。』僧曰:『和尚還聞否?』國師曰:『我不聞。』僧曰:『和尚既不聞,爭知無情解說法?』國師曰:『賴我不聞,我若聞,即齊於諸聖,汝即不聞我說法也。』僧曰:『恁麼則眾生無分去也。』國師曰:『我為眾生說,不為諸聖說。』僧曰:『眾生聞後如何?』國師曰:『即非眾生。』僧曰:『無情說法,據何典教?』國師曰:『灼然。言不該典,非君子之所談。汝豈不見華嚴經云:剎說、眾生說、三世一切說。』」師舉了,溈曰:「我這裡亦有,只是罕遇其人。」師曰:「某甲未明,乞師指示。」溈豎起拂子曰:「會麼?」師曰:「不會,請和尚說。」溈曰:「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師曰:「還有與師同時慕道者否?」溈曰:「此去澧陵攸縣,石室相連,有云岩道人,若能撥草瞻風,必為子之所重。」師曰:「未審此人如何?」溈曰:「他曾問老僧:『學人欲奉師去時如何?』老僧對他道:『直須絕滲漏始得。』他道:『還得不違師旨也無?』老僧道:『第一不得道老僧在這裡。』」師遂辭溈山,逕造雲岩,舉前因緣了,便問:「無情說法,甚麼人得聞?」岩曰:「無情得聞。」師曰:「和尚聞否?」岩曰:「我若聞,汝即不聞吾說法也。」師曰:「某甲為甚麼不聞?」岩豎起拂子曰:「還聞麼?」師曰:「不聞。」岩曰:「我說法汝尚不聞,豈況無情說法乎?」師曰:「無情說法,該何典教?」岩曰:「豈不見彌陀經云,水鳥樹林,悉皆念佛念法。」師於此有省。乃述偈曰:「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說法不思議。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時方得知。」師問雲岩:「某甲有餘習未盡。」岩曰:「汝曹作甚麼來?」師曰:「聖諦亦不為。」岩曰:「還歡喜也未?」師曰:「歡喜則不無,如糞掃堆頭,拾得一顆明珠。」師問雲岩:「擬欲相見時如何?」曰:「問取通事舍人。」師曰:「見問。」次曰:「向汝道甚麼?」師辭雲岩,岩曰:「甚麼處去?」師曰:「雖離和尚,未卜所止。」曰:「莫湖南去?」師曰:「無。」曰:「莫歸鄉去?」師曰:「無。」曰:「早晚卻回。」師曰:「待和尚有住處即來。」曰:「自此一別,難得相見。」師曰:「難得不相見。」臨行又問:「百年後忽有人問,還邈得師真否,如何祗對?」岩良久曰:「只這是。」師沉吟,岩曰:「價闍黎承當個事,大須審細。」師猶涉疑,後因過水睹影,大悟前旨。有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他日,因供養雲岩真次,僧問:「先師道只這是,莫便是否?」師曰:「是。」曰:「意旨如何?」師曰:「當時幾錯會先師意。」曰:「未審先師還知有也無?」師曰:「若不知有,爭解恁麼道?若知有,爭肯恁麼道?」﹝長慶云:「既知有,為甚麼恁麼道?」又云:「養子方知父慈。」﹞
師在泐潭,見初首座,有語曰:「也大奇,也大奇。佛界道界不思議。」師遂問曰:「佛界道界即不問,只如說佛界道界底是甚麼人?」初良久無對。師曰:「何不速道?」初曰:「爭即不得。」師曰:「道也未曾道,說甚麼爭即不得?」初無對。師曰:「佛之與道,俱是名言,何不引教?」初曰:「教道甚麼?」師曰:「得意忘言。」初曰:「猶將教意向心頭作病在。」師曰:「說佛界道界底病大小?」初又無對。次日忽遷化,時稱師為「問殺首座。」價師自唐大中末於新豐山接誘學徒,厥後盛化豫章高安之洞山。權開五位,善接三根。大闡一音,廣弘萬品。橫抽寶劍,剪諸見之稠林。妙葉弘通,截萬端之穿鑿。又得曹山深明的旨,妙唱嘉猷。道合君臣,偏正迴互。由是洞上玄風,播於天下。故諸方宗匠,咸共推尊之曰「曹洞宗」。師因雲岩諱日營齋,僧問:「和尚於雲岩處得何指示?」師曰:「雖在彼中,不蒙指示。」曰:「既不蒙指示,又用設齋作甚麼?」師曰:「爭敢違背他!」曰:「和尚初見南泉,為甚麼卻與雲岩設齋?」師曰:「我不重先師道德佛法,只重他不為我說破。」曰:「和尚為先師設齋,還肯先師也無?」師曰:「半肯半不肯。」曰:「為甚麼不全肯?」師曰:「若全肯,即孤負先師也。」問:「欲見和尚本來師,如何得見?」師曰:「年牙相似,即無阻矣。」僧擬進語,師曰:「不躡前蹤,別請一問。」僧無對。﹝雲居代云:「恁麼則不見和尚本來師也。」僧問長慶:「如何是年牙相似者?」慶云:「古人恁麼道,闍黎久向這裡覓個甚麼?」﹞問:「寒暑到來,如何迴避?」師曰:「何不向無寒暑處去?」曰:「如何是無寒暑處。」師曰:「寒時寒殺闍黎,熱時熱殺闍黎。」上堂:「還有不報四恩三有者麼?」眾無對。又曰:「若不體此意,何超始終之患?直須心心不觸物,步步無處所,常無間斷,始得相應。直須努力,莫閑過日。」問僧:「甚處來?」曰:「遊山來。」師曰:「還到頂麼?」曰:「到。」師曰:「頂上有人麼?」曰:「無人。」師曰:「恁麼則不到頂也。」曰:「若不到頂,爭知無人?」師曰:「何不且住。」曰:「某甲不辭住西天,有人不肯。」師曰:「我從來疑著這漢。」
師與泰首座冬節吃果子次,乃問:「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且道過在甚麼處?」泰曰:「過在動用中。」﹝同安顯別云:不知。」﹞師喚侍者,掇退果卓。問雪峰:「從甚處來?」曰:「天台來。」師曰:「見智者否?」曰:「義存吃鐵棒有分。」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大似駭雞犀。」問:「蛇吞蝦蟆,救則是,不救則是?」師曰:「救則雙目不睹,不救則形影不彰。」有僧不安,要見師。師遂往,僧曰:「和尚何不救取人家男女?」師曰:「你是甚麼人家男女?」曰:「某甲是大闡提人家男女。」師良久。僧曰:「四山相逼時如何?」師曰:「老僧日前也向人家屋簷下過來。」曰:「迴互不迴互?」師曰:「不迴互。」曰:「教某甲向甚處去?」師曰:「粟畬裡去。」僧噓一聲,曰:「珍重。」便坐脫。師以拄杖敲頭三下,曰:「汝只解與麼去,不解與麼來。」
因夜參,不點燈,有僧出問話。退後,師令侍者點燈,乃召適來問話僧出來。其僧近前,師曰:「將取三兩粉來,與這個上座。」其僧拂袖而退。自此省發,遂罄舍衣資設齋。得三年後,辭師。師曰:「善為!」時雪峰侍立,問曰:「只如這僧辭去,幾時卻來?」師曰:「他只知一去,不解再來。」其僧歸堂,就衣缽下坐化。峰上報師,師曰:「雖然如此,猶較老僧三生在。」雪峰上問訊,師曰:「入門來須有語,不得道早個入了也。」峰曰:「某甲無口。」師曰:「無口且從,還我眼來。」峰無語。﹝雲居別前語云:「待某甲有口即道。」長慶別云:「恁麼則某甲謹退。」﹞雪峰般柴次,乃於師面前拋下一束。師曰:「重多少?」峰曰:「盡大地人提不起。」師曰:「爭得到這裡?」峰無語。
問僧:「甚處來?」曰:「三祖塔頭來。」師曰:「既從祖師處來,又要見老僧作甚麼?」曰:「祖師即別,學人與和尚不別。」師曰:「老僧欲見闍黎本來師,還得否?」曰:「亦須待和尚自出頭來,始得。」師曰:「老僧適來暫時不在。」官人問:「有人修行否?」師曰:「待公作男子即修行。」僧問:「相逢不拈出,舉意便知有時如何?」師乃合掌頂戴。問僧:「作甚麼來?」曰:「孝順和尚來。」師曰:「世間甚麼物最孝順?」僧無對。
上堂:「有一人在千人萬人中,不背一人,不向一人,你道此人具何面目?」云居出曰:「某甲參堂去。」師有時曰:「體得佛向上事,方有些子語話分。」僧問:「如何是語話?」師曰:「語話時闍黎不聞。」曰:「和尚還聞否?」師曰:「不語話時即聞。」問:「如何是正問正答?」師曰:「不從口裡道。」曰:「若有人問,師還答否?」師曰:「也未曾問。」問:「如何是從門入者非寶?」師曰:「便好休。」問:「和尚出世幾人肯?」師曰:「並無一人肯。」曰:「為甚麼並無一人肯?」師曰:「為他個個氣宇如王。」師問講維摩經僧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喚作甚麼語?」曰:「讚法身語。」師曰:「喚作法身,早是讚也。」問:「時時勤拂拭,為甚麼不得他衣缽?未審甚麼人合得?」師曰:「不入門者。」曰:「只如不入門者,還得也無?」師曰:「雖然如此,不得不與他卻。」又曰:「直道本來無一物,猶未合得他衣缽,汝道甚麼人合得?這裡合下得一轉語,且道下得甚麼語?」時有一僧,下九十六轉語,並不契,末後一轉,始愜師意。師曰:「闍黎何不早恁麼道?」別有一僧密聽,只不聞末後一轉,遂請益其僧。僧不肯說,如是三年相從,終不為舉,一日因疾,其僧曰:「某三年請舉前話,不蒙慈悲,善取不得,惡取去。」遂持刀白曰:「若不為某舉,即殺上座去也。」其僧悚然,曰:「闍黎且待,我為你舉,」乃曰:「直饒將來亦無處著。」其僧禮謝。有庵主不安,凡見僧便曰:「相救!相救!」多下語不契。師乃去訪之。主亦曰:「相救。」師曰:「甚麼相救?」主曰:「莫是藥山之孫,雲岩嫡子麼?」師曰:「不敢。」主合掌曰:「大家相送。」便遷化。僧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火後一莖茆。」問:「師尋常教學人行鳥道,未審如何是鳥道?」師曰:「不逢一人。」曰:「如何行?」師曰:「直須足下無私去。」曰:「只如行鳥道,莫便是本來面目否?」師曰:「闍黎因甚顛倒?」曰:「甚麼處是學人顛倒?」師曰:「若不顛倒,因甚麼卻認奴作郎?」曰:「如何是本來面目?」師曰:「不行鳥道。」師謂眾曰:「知有佛向上人,方有語話分。」僧問:「如何是佛向上人?」師曰:「非佛。」﹝保福別云:「佛非。」法眼別云:「方便呼為佛。」﹞師與密師伯過水,乃問:「過水事作麼生?」伯曰:「不濕腳。」師曰:「老老大大,作這個語話。」伯曰:「你又作麼生?」師曰:「腳不濕。」問僧:「甚處去來?」曰:「製鞋來。」師曰:「自解依他。」曰:「依他。」師曰:「他還指教汝也無?」曰:「允即不違。」僧問茱萸:「如何是沙門行?」萸曰:行則不無,有覺即乖。」別有僧舉似師,師曰:「他何不道未審是甚麼行?」僧遂進此語,萸曰:「佛行,佛行。」僧回舉似師,師曰:「幽州猶似可,最苦是新羅。﹝東禪齊拈云:「此語還有疑訛也無?若有,且道甚麼處不得?若無,他又道最苦是新羅。還點檢得出麼?他道行則不無,有覺即乖。卻令再問是甚麼行?又道佛行,那僧是會了問,不會了問?請斷看。」﹞僧卻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頭長三尺,頸長二寸。」師令侍者持此語問三聖然和尚,聖於侍者手上掐一掐。侍者回,舉似師。師肯之。師見幽上座來,遽起向禪床後立。幽曰:「和尚為甚麼迴避學人?」師曰:「將謂闍黎不見老僧?」問:「如何是玄中又玄?」師曰:「如死人舌。」師洗缽次,見兩烏爭蝦蟆。有僧便問:「這個因甚麼到恁麼地?」師曰:「只為闍黎。」問:「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師曰:「禾莖粟幹。」問:「三身之中,阿那身不墮眾數?」師曰:「吾常於此切。」﹝僧問曹山:「先師道吾常於此切,意作麼生?」山云:「要頭便斫去。」又問雪峰,峰以拄杖劈口打云:「我亦曾到洞山來。」﹞會下有老宿去雲岩回,師問:「汝去雲岩作甚麼?」宿曰:「不會。」師代曰:「堆堆地。」師行腳時,會一官人,曰:「三祖信心銘,弟子擬注。」師曰:「才有是非,紛然失心,作麼生注?」﹝法眼代云:「恁麼則弟子不注也。」﹞師看稻次,見朗上座牽牛。師曰:「這個牛須好看,恐傷人苗稼。」朗曰:「若是好牛,應不傷人苗稼。」僧問:「如何是青山白雲父?」師曰:「不森森者是。」曰:「如何是白雲青山兒?」師曰:「不辨東西者是。」曰:「如何是白雲終日倚?」師曰:「去離不得。」曰:「如何是青山總不知?」師曰:「不顧視者是。」問:「清河彼岸是甚麼草?」師曰:「是不萌之草。」師作五位君臣頌曰:「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識,隱隱猶懷舊日嫌。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正中來,無中有路隔塵埃。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兼中至,兩刃交鋒不須避。好手猶如火裡蓮,宛然自有沖天志。兼中到,不落有無誰敢和。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還歸炭裡坐。」上堂:「向時作麼生?奉時作麼生?功時作麼生?共功時作麼生?功功時作麼生?」僧問:「如何是向?」師曰:「吃飯時作麼生?」曰:「如何是奉?」師曰:「背時作麼生?」曰:「如何是功?」師曰:「放下钁頭時作麼生?」曰:「如何是共功?」師曰:「不得色。」曰:「如何是功功?」師曰:「不共。」乃示頌曰:「聖主由來法帝堯,御人以禮曲龍腰。有時鬧市頭邊過,到處文明賀聖朝。淨洗濃妝為阿誰,子規聲裡勸人歸。百花落盡啼無盡,更向亂峰深處啼。枯木花開劫外春,倒騎玉象趁麒麟。而今高隱千峰外,月皎風清好日辰。眾生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深。萬別千差明底事,鷓鴣啼處百花新。頭角才生已不堪,擬心求佛好羞慚。迢迢空劫無人識,肯向南詢五十三。」師因曹山辭,遂囑曰:「吾在雲岩先師處,親印寶鏡三昧,事窮的要,今付於汝。」詞曰:「如是之法,佛祖密付。汝今得之,宜善保護。銀碗盛雪,明月藏鷺。類之弗齊,混則知處。意不在言,來機亦赴,動成窠臼,差落顧佇。背觸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屬染污。夜半正明,天曉不露。為物作則,用拔諸苦。雖非有為,不是無語。如臨寶鏡,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嬰兒,五相完具。不去不來,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無句。終不得物,語未正故。重離六爻,偏正迴互。疊而為三,變盡成五。如荎﹝徒結切﹞草味,如金剛杵。正中妙挾,敲唱雙舉。通宗通塗,挾帶挾路。錯然則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屬迷悟。因緣時節,寂然昭著。細入無間,大絕方所。毫忽之差,不應律呂。今有頓漸,緣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規矩。宗通趣極,真常流注。外寂中搖,係駒伏鼠。先聖悲之,為法檀度。隨其顛倒,以緇為素。顛倒想滅,肯心自許。要合古轍,請觀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觀樹。如虎之缺,如馬之馵﹝之戍切﹞。以有下劣,寶幾珍御。以有驚異,狸奴白牯。羿以巧力,射中百步。箭鋒相直,巧力何預。木人方歌,石女起舞。非情識到,寧容思慮。臣奉於君,子順於父。不順非孝,不奉非輔。潛行密用,如愚若魯。但能相續,名主中主。」師又曰:「末法時代,人多幹慧。若要辨驗真偽,有三種滲漏。一曰見滲漏,機不離位,墮在毒海。二曰情滲漏,滯在向背,見處偏枯。三曰語滲漏,究妙失宗,機昧終始,濁智流轉。於此三種,子宜知之。」又綱要偈三首,一、敲唱俱行偈曰:「金針雙鎖備,葉路隱全該。寶印當風妙,重重錦縫開。」二、金鎖玄路偈曰:「交互明中暗,功齊轉覺難。力窮忘進退,金鎖網鞔鞔。」三、不墮凡聖﹝亦名理事不涉。﹞偈曰:「事理俱不涉,回照絕幽微。背風無巧拙,電火爍難追。」上堂:「道無心合人,人無心合道。欲識個中意,一老一不老。」﹝後僧問曹山:「如何是一老?」山云:「不扶持。」云:「如何是一不老?」山云:「枯木。」僧又舉似逍遙忠,忠云:「三從六義。」﹞問僧:「世間何物最苦?」曰:「地獄最苦。」師曰:「不然,在此衣線下,不明大事,是名最苦。」師與密師伯行次,指路傍院曰:「裡面有人說心說性?」伯曰:「是誰?」師曰:「被師伯一問,直得去死十分。」伯曰:「說心說性底誰?」師曰:「死中得活。」問僧:「名甚麼?」曰:「某甲。」師曰:「阿那個是闍黎主人公?」曰:「見。」只對次,師曰:「苦哉!苦哉!今時人例皆如此,秖認得驢前馬後底,將為自己。佛法平沈,此之是也。賓中主尚未分,如何辨得主中主?」僧便問:「如何是主中主?」師曰:「闍黎自道取。」曰:「某甲道得,即是賓中主。」﹝雲居代云:「某甲道得,不是賓中主。」﹞「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恁麼道即易相續也,大難。」遂示頌曰:「嗟見今時學道流,千千萬萬認門頭。恰似入京朝聖主,只到潼關便即休。」師不安,令沙彌傳語云居,乃囑曰:「他或問和尚安樂否,但道雲岩路相次絕也。汝下此語須遠立,恐他打汝。」沙彌領旨去,傳語聲未絕,早被雲居打一棒,沙彌無語。﹝同安顯代云:「恁麼則雲岩一枝不墜也。」云居錫云:「上座且道雲岩路絕不絕。」崇壽稠云:「古人打此一棒,意作麼生?」﹞師將圓寂,謂眾曰:「吾有閑名在世,誰人為吾除得?」眾皆無對。時沙彌出曰:「請和尚法號。」師曰:「吾閑名已謝。」﹝石霜云:「無人得他肯。」云居云:「若有閑名,非吾先師。」曹山云:「從古至今,無人辨得。」疏山云:「龍有出水之機,無人辨得。」﹞僧問:「和尚違和,還有不病者也無?」師曰:「有。」曰:「不病者還看和尚否?」師曰:「老僧看他有分。」曰:「未審和尚如何看他?」師曰:「老僧看時,不見有病。」師乃問僧:「離此殼漏子,向甚麼處與吾相見。」僧無對。師示頌曰:「學者恆沙無一悟,過在尋他舌頭路。欲得忘形泯蹤跡,努力慇勤空裡步。」乃命剃髮、澡身、披衣,聲鐘辭眾,儼然坐化。時大眾號慟,移晷不止。師忽開目謂眾曰:「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勞生惜死,哀悲何益?」復令主事辦愚癡齋,眾猶慕戀不已。延七日,食具方備,師亦隨眾齋畢。乃曰:「僧家無事,大率臨行之際,勿須喧動。」遂歸丈室,端坐長往。當咸通十年三月,壽六十三,臘四十二,謚悟本禪師,塔曰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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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山良价禪師
【五燈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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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悟入華嚴本經所說法界真理之觀法。系華嚴宗初祖杜順所立。法界觀有三重之別,第一重真空觀,相當於四法界中之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