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岑老居士曾和虛老爬山。岑老居士說他:「虛老洗澡不多,數日換衣服一次,而身上並無一點難聞氣味。」
的確,後學曾聽家師說,虛老即使在大熱天也不洗澡,最多擦擦身,也不常換衣服,甚至綁腿布也是要幾天換一次。而且多數時候是家師等做侍者的催著才肯換的。
可奇怪的是,即使是這樣,不管是小褂還是綁腿都沒有任何的汗臭味。
二、
虛老在晚年,全國各地給他的信每天都有很多,一般的有時是家師等代復(虛老口述),重要的信是虛老親復。虛老即使是在一百多高齡,也是耳聰目明。
山上無電燈,點的是很小的一盞油燈。虛老用毛筆寫字,不用帶眼鏡,仍能寫蠅頭小楷。後學就曾親見虛老親筆在《虛雲和尚法匯》上寫的註釋,寫的是六祖為無盡藏比丘尼講解《涅槃經》的故事。
在大約五公分寬的書頁天頭,寫了一百五十多個蠅頭小楷,字跡極為工整。家師說,他是親眼看著虛老在油燈下寫這段文字的。
三、
虛老定力非凡,人所共知。家師說,虛老晚年常是一定十數小時,一般是從凌晨兩點入定直到下午出定。
家師曾問過虛老,聽說您以前常一定數日,怎麼現在不見您入定那麼長時間了。虛老笑云:現在修廟,人來人往這麼多,你叫我怎麼定啊。我入定了,修廟子的事情你們找誰問啊?
虛老又說:現在反右,有人貼我的大字報,說我是壞分子。要是我入定時間過久,這些人把我這把老骨頭那去燒了怎麼辦?
四、
大概是在五七年,那年夏天農曆六七月間。一天虛老突然提出要去後山五老峰看地形。當時大熱的天,家師他們覺得老人家年紀大了,被太陽曬得恐怕吃不消,多少有點犯嘀咕,心想這也不是著急的事情,等天涼快些不行嗎。可又不敢說,沒辦法只好從命。
當時在場的還有傳印和尚等一共六位。他們做了個簡易的滑杆,打算輪流抬著老和尚上山。誰知道,剛出山門,就飛來了一大群的烏鴉。黑壓壓的足有半畝地,而且飛的也得不高,就在頭頂上幾尺。翅膀忽扇忽扇地扇動,很涼快。
這麼高的五老峰,他們幾位抬老和尚上去一點也不累。到了山頂,那些烏鴉四散,圍在老和尚身邊。過了一會,老和尚下山。那些烏鴉又照樣把他們護送下山。
回到茅棚,老和尚問他們幾個:你們都怕熱,不想去,我問問你們,熱不熱啊?當時家師他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五、
接著說個和上面那個相關的。聽家師說,虛老在山上的時候,一般每天下午講開示。那時候有的出坡的師父還沒回來。
禪堂一打叫響,滿山的出家人就往禪堂趕。奇怪的是,滿山的烏鴉什麼的飛禽也往禪堂飛,又是黑壓壓的站滿一地。人來了也不怕,還要碰碰它們,才會讓條路出來。這些小動物也來聽虛老的開示,等開示結束,就呼啦地飛散了。
六、
家師說,虛老在世的時候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修慧需要明理,修福莫若惜福。當年上山很苦的,一般吃的都是山芋什麼的,有青菜就算很好的了。
家師說,那種山芋皮吃起來很苦的。他那時候是小孩子,多少有點挑嘴。就把山芋皮剝下來,放在桌子上。(他是和虛老一起吃飯的。)虛老看見了,也不說他,就慢慢的把山芋皮拾起來吃了。家師看了慚愧,以後也不敢浪費了。
七、
虛老惜福,那真是惜福。一次虛老的蓆子破了,家師他們就去庫房買了條新的換上。
虛老回來發現了,把他們訓了一頓:「我哪裡老的好大福報,要消耗常住一張兩塊錢的新蓆子。」
家師他們沒辦法,只好再把舊的換回來。其實,那張蓆子真的是很破很破了……
八、
家師在年輕時,確切地說,是在年少時,大概也比較頑皮,他告訴我這麼一件事。虛老和尚在中午坐香的時候,有時也會打昏沉,甚至打鼻鼾。
一天,家師他們乘虛老在茅棚打坐的時候,偷偷地拿了香港居士供養的糖果,招呼了幾位要好的師兄弟去外面邊吃邊玩。
過一會虛老下座了,就一個一個地把他們叫去罵:罵好了,他們問:您老不是剛才睡著了嗎,怎麼都知道啊?
虛老說:不要說這些事了,就是您們打幾個妄想我都知道。接著,就把他們這幾天打的妄想一個一個說出來了。
家師這才知道,原來虛老就是在「打昏沉」,也比他們不打昏沉的時候要明白的多了。這次估計又把他們嚇壞了。
九、
虛老在晚年的時候,常生些小病,主要是「雲門事件」留下的舊傷復發。有時候,疼得很厲害,就躺在椅子上呻吟。
可奇怪的是,只要一有人來找他老人家,他就把腿子盤起來和人家談話,甚至一談就是幾小時。家師等做侍者的,要是暗示客人早點結束,讓虛老好休息。虛老還會不高興。
等客人走,家師問虛老:您老不是剛才疼得不得了嗎,怎麼一會就不疼了啊。
虛老說:這是業障啊,就是閻王老子也管不了我,我要起來就起來,要不起來就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