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雲老和尚悟道因緣

虛雲老和尚,字古岩,又名演徹、性徹,法號德清,俗姓蕭,湖南湘鄉人。其父玉堂,為泉州府幕僚。道光二十年(1840年),虛老出生於泉州府捨,自幼喪母,由庶母王氏撫養。虛老天生厭葷腥,性情恬淡。少時曾隨父送祖母、生母靈柩,回湘鄉安葬,請僧人至家作佛事,虛老得見三寶法物,心生歡喜。後隨叔父到南嶽進香,遍游諸剎,遂生出家之願。其父擔心他出家,遂令他與田、譚二女結婚。結婚之日,虛老遭父禁錮,雖與二女同居而身心無染。咸豐八年(1858),虛老出家之志已決,作《皮袋歌》一章,留別田、譚二女,逃至福州鼓山湧泉寺,禮常開老和尚落髮,第二年又依鼓山妙蓮和尚受具足戒。

為防止被家人追找,虛老一度隱居於山後之岩洞中,禮萬佛懺。三年後,方出洞回湧泉寺任職,為眾作務,默默擔承種種苦事。不久,其父病故,其庶母王氏領著田、譚二女,亦出家為尼。為眾作務期滿,虛老旋奉師命,外出遊方參學,足跡遍及大江南北。虛老曾從普陀山出發,一步一拜,朝禮五台,感文殊菩薩化現。後又隻身入藏地,遠至緬甸、印度、錫蘭等國。其間所經歷的種種艱難險阻和苦行,驚天地,泣鬼神,為千載之下所僅見,實難以備述。讀者可參閱《虛雲和尚年譜》。

光緒二十一年乙未(1895),虛老五十六歲。那一年,揚州高旻寺準備連續打十二個禪七。虛老應眾人之推舉,前往高旻打七。下山至大通荻港後,虛老沿江而行,忽遇江水暴漲,無法行走。虛老準備乘船渡江,因身無分文,船夫竟鼓棹而去。不得已,虛老只好繼續勉強沿江而行。後失足落水,隨江流浮沉了一晝夜。漂至採石磯附近,幸虧被漁民救起,抬到附近的寶積寺。醒來之後,虛老口、鼻、大小便諸孔,皆流血不止。靜養了幾天之後,因怕錯過禪七,虛老又強打精神,逕赴高旻寺。

在高旻寺,虛老絲毫不提自己落水和患病之事。後來,知事僧遂令他代任禪堂職事,虛老因為體力不支,沒有答應。高旻寺一向以家風嚴峻著稱,凡請職事拒不就者,被視為慢眾。虛老因此挨了一頓香板。挨打之後,虛老病情益加嚴重,血流不止,小便滴精。但是他卻默然順受,一點都不辯解。在禪堂裡,虛老以死相抵,堅持坐香,晝夜精勤,澄清一念,以至不知身是何物。經過二十多天的猛利用功,他的病突然全愈了。

後來採石磯寶積寺的住持德岸禪師送衣物來高旻寺供眾,看到虛老容光煥發,大為驚詫和欣慰,於是將他落水之事告訴了高旻寺的大眾。大眾一聽,無不欽嘆。從此以後,禪堂裡便不再安排他輪值做事。虛老因此得便一心修行,很快工夫大進,萬念頓息,晝夜如一,身心慶快,行動如飛。

一天晚上放晚香的時候,虛老忽然睜眼一看,只見眼前光明一片,如同白晝,內外洞澈。隔牆還看見香燈師在小解,又看見西單師在廁所裡大便。再向遠處看,江中行船、兩岸樹木,種種形色,無不一一了見。第二天,虛老向香燈師及西單師問及此事,果然如此。不過,虛老並不以此為意,只當是尋常境界而已。

到了臘月第八個禪七的第三個晚上,第六枝香開靜的時候,護七法師例行給每位坐禪的法師上開水。當護七法師給虛老上開水的時候,不小心,開水濺在虛老的手上,茶杯隨即掉在地上,摔碎了。就在這個時候,虛老頓斷疑根,慶快平生,如夢初醒。自念出家漂泊數十年,此次若不墮水大病,得遇善知識教化,幾乎錯過一生,哪有今日悟道之事!於是作偈云:

「杯子撲落地,響聲明歷歷。虛空粉碎也,狂心當下息。」

又有偈云:

「燙著手,打碎杯,家破人亡語難開。春到花香處處秀,山河大地是如來。」

虛老悟道之後,數十年如一日,仍然恆守戒律,精進不懈。在弘法接眾的同時,還殫精竭力,先後修復了雲南雞足山祝聖寺、昆明雲棲寺、福建鼓山湧泉寺、廣東韶關南華寺、乳源雲門大覺禪寺等道場。解放後,虛老不顧年邁,又率眾修復了江西雲居山真如寺。後於一九五九年農曆九月十三日圓寂於此,春秋一百二十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