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維摩詰經卷上(維摩詰所說不思議法門之稱一名佛法普入道門三昧經)

吳月氏優婆塞支謙譯

佛國品第一

聞如是:

一時,佛游於維耶離奈氏樹園,與大比丘眾俱,比丘八千。菩薩三萬二千,皆神通菩薩,一切大聖能隨俗化,佛所住者皆已得住,為法城塹護持正法,為師子吼十方聞聲,眾人不請祐而安之,興隆三寶能使不絕,皆已降棄魔行仇怨,一切所化莫不信解,皆度死地脫無罣礙,不失辯才,其念及定總持諸寶,悉成其所。佈施、調意、自損、戒、忍、精進、一心、智慧,善權已下,得無所著。不起法忍,阿惟越致法輪已轉,隨眾人相為現慧德,在諸眾為正導,以無畏而不動,已成福祐慧之分部,已得相好能自嚴飾,色像第一;捨世間財,志行高妙,名稱普至,有金剛志,得佛聖性;以法感人,為雨甘露,曉眾言音,所說如流,其聲清淨,入微妙法;見生死本,眾厄已斷,度諸恐畏,為師子吼,不以多言,其講說法,乃如雷震,無有量,已過量;以道寶之智,導為大師,以知足之行,現遠佛聲及法功德,博入諸道順化眾生,說無比正佛之智慧;以十力、無畏、佛十八法,往度惡道諸墮塹者;其生五道,為大醫王,以慧以善,救眾生病,應病與藥,令得服行。無量善事皆悉得,無量佛國皆嚴淨,無量佛慧皆修學,明智之講皆聽聞,明者之跡皆履行,慧之德本隨次興,深法之要皆已入,三昧無量能悉成,佛力無畏,一切具足。

其名曰:正觀菩薩,見正邪菩薩,定化王菩薩,法自在菩薩,法造菩薩,光造菩薩,光淨菩薩,大淨菩薩,辯積菩薩,寶積菩薩,寶掌菩薩,寶印手菩薩,常舉手菩薩,常下手菩薩,常慘菩薩,常笑菩薩,喜根菩薩,喜王菩薩,正願至菩薩,虛空藏菩薩,寶甚持菩薩,寶首菩薩,寶池菩薩,寶水菩薩,水光菩薩,捨無業菩薩,智積菩薩,燈王菩薩,制魔菩薩,造化菩薩,明施菩薩,上審菩薩,相積嚴菩薩,師子雷音菩薩,石磨王菩薩,眾香手菩薩,眾手菩薩,常應菩薩,不置遠菩薩,善意諫菩薩,蓮華淨菩薩,大勢至菩薩,闚音菩薩,梵水菩薩,滴水菩薩,寶幢菩薩,勝邪菩薩,嚴土菩薩,金結菩薩,珠結菩薩,慈氏菩薩,濡首菩薩,其三萬二千菩薩,皆如此上首者也。

復有萬婆羅門,皆如編發等,從四方境界來詣佛所而聽法。一切諸天各與其眾,俱來會聚此。彼天帝萬二千釋從四方來,與他大尊神妙之天,及諸龍神、揵沓和、阿須倫、迦留羅、甄陀羅,摩睺勒等,並其眾皆來會。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並其眾會坐。彼時,佛與若干百千之眾,眷屬圍遶,而為說經。其從須彌方外來者,四面雲集,一切眾會皆坐自然師子之座。

於是維耶離國有長者子,名羅隣那竭,漢言曰寶事,與五百長者子俱,皆有決於無上正真之道,持七寶蓋來詣佛所,稽首佛足,以其寶蓋,共覆佛上。佛之威神,令一寶蓋,覆此三千大千佛國。於是世界諸來大眾,皆見寶蓋覆此三千世界,諸須彌目隣、大目隣山、雪山、寶山、黑山、鐵圍山、大鐵圍山,悉現於寶蓋中。此三千世界,大海江河,川流泉源,及上日月星辰,天宮龍宮,諸尊神宮,悉現於寶蓋中。十方諸佛佛國嚴淨,及十方佛在所說法,皆現於寶蓋中,悉遙見聞。一切魔眾得未曾有,禮佛而立。國界若干,莫不目見。

童子寶事,即於佛前以偈讚曰:

「清淨金華眼明好,  淨教滅意度無極,
 淨除欲疑稱無量,  願禮沙門寂然跡。
 既見大聖三界將,  現我佛國特清明,
 說最法言決眾疑,  虛空神天得聞聽。
 經道講授諸法王,  以法佈施解說人,
 法鼓導善現上義,  稽首法王此極尊。
 說名不有亦不無,  以因緣故諸法生,
 非我不造彼不知,  如佛清淨無惡形。
 始在佛樹力降魔,  得甘露滅覺道成,
 以無心意而現行,  一切異學伏其名。
 三轉法輪於大千,  受者修正質行清,
 天人得見從解法,  為現三寶於世間。
 佛所說法開化人,  終已無求常寂然,
 上智愍度老死畏,  當禮法海德無邊。
 供養事者如須彌,  無誡與誡等以慈,
 所演如空念普行,  孰聞佛名不敬承?
 今奉能仁此慈蓋,  於中現我三千世,
 諸天龍神所居宮,  犍沓和等及閱叉。
 以知世間諸所有,  十力哀現是變化,
 眾覩希有皆嘆佛,  稽首極尊大智現。」

童子寶事說此偈讚佛已,以恭肅敬意,長跪叉手,白佛言:「此五百童子,皆有決於無上正真之道,願聞得佛國土清淨。佛惟解說如來佛國清淨之行。」

於是佛告寶事曰:「童子!諦聽!善思念之,吾當為汝解說如來菩薩佛國清淨。」於是寶事與諸大眾受教而聽。

佛言:「童子!蚑行喘息人物之土,則是菩薩佛國。所以者何?菩薩欲教化眾生,是故攝取佛國;欲使佛國人民盡奉法律,故取佛國;欲使佛國人民入佛上智,故取佛國;欲使佛國人民見聖典之事而以發意,故取佛國。所以者何?欲導利一切人民,令生佛國。譬如有人欲度空中造立宮室,終不能成。如是,童子!菩薩欲度人民,故願取佛國;願取佛國者,非於空也。童子!當知菩薩以無求於國故,於佛國得道,以不言我教照人民,生於佛土;菩薩以善性於國故,於佛國得道,能成眾善,為人重任,生於佛土;菩薩弘其道意故,於佛國得道,恆以大乘正立人民,得有佛土;菩薩佈施為國故,於佛國得道,一切佈施施諸人民,生於佛土;菩薩持戒為國故,於佛國得道,周滿所願,以十善行合聚人民,生於佛土;菩薩忍辱為國故,於佛國得道,有三十二相而自嚴飾,以其忍行調正人民,生於佛土;菩薩精進為國故,於佛國得道,以諸德本善修勤力合聚人民,生於佛土;菩薩禪思為國故,於佛國得道,已知所念正安人民,生於佛土;菩薩智慧為國故,於佛國得道,能以正導成就人民,生於佛土;菩薩行四等心為國故,於佛國得道,慈悲喜護,護諸人民,生於佛土;菩薩行四恩為國故,於佛國得道,惠施仁愛利人等利,一切救濟合聚人民生,於佛土;菩薩行善權方便故,於佛國得道,一切行權攝人為善,生於佛土;菩薩行三十七道品之法故,於佛國得道,以根、力、覺、意勉進人民,生於佛土;菩薩分流法化故,於佛國得道,一切示現賢善之行,得見佛土;菩薩說除八難故,於佛國得道,一切為斷惡道眾難而有佛土;菩薩自覺不譏彼受故,於佛國得道,斷諸邪受而有佛土;菩薩淨修十善之行故,於佛國得道,而不離偶大財梵行,誠諦之語,免於惡道,言以柔軟,不別眷屬,恆與善俱,無有嫉慢,除忿怒意,以正見誨人,生於佛土。如是,童子!菩薩以應此行,便有名譽;已有名譽,便生善處;已生善處,便受其福;已受其福,便能分德;已能分德,便行善權;已行善權,則佛國淨;已佛國淨,則人物淨;已人物淨,則有淨智;已有淨智,則有淨教;已有淨教,則受清淨。如是,童子!菩薩欲使佛國清淨,當以淨意作如應行。所以者何?菩薩以意淨故,得佛國淨。」

賢者舍利弗,承佛威神,心念是語:「以意淨故得佛國淨,我世尊本為菩薩時,意豈不淨,而是佛國不淨若此?」

佛知其意,即報言:「云何,舍利弗!我日月淨,不見色者,豈日月過耶?」

對曰:「不也。非日月過。」

佛言:「此,舍利弗!咎在眾人無有智慧,不見如來佛國嚴淨,非如來咎。此,舍利弗!我佛國淨,汝又未見。」

編發梵志謂舍利弗言:「惟,賢者!莫呼是佛國以為不淨。我見釋迦文佛國嚴淨,譬如彼清明天宮。」

舍利弗言:「我見此中亦有雜糅,其大陸地則有黑山石沙穢惡充滿。」

編發答曰:「賢者以聞雜惡之意、不猗淨慧視佛國耳。當如菩薩等意清淨,倚佛智慧,是以見佛國皆清淨。」

於是佛即以足指按地,此三千大千世界皆為震動,若干百千珍寶積嚴,處處校飾,譬如眾寶羅列淨好,如來境界無量嚴淨於是悉現。一切魔眾嘆未曾有,而皆自見坐寶蓮華。佛告舍利弗:「汝且觀此佛國嚴淨?」

對曰:「唯然。本所不見,本所不聞,今佛國土好淨悉現。」

「然,舍利弗!我佛國如是,為當度不肖人故,如來隨此多怒害者現佛國異。譬如諸天同金缽食,其福多者,舉手自淨。如是,舍利弗!若人意清淨者,便自見諸佛佛國清淨。」

當佛現此佛土嚴淨之時,八萬四千人發無上正真道意,長者子寶事並五百童子皆得柔順法忍。佛現神足,於是國土莫不欣然,各得其所。弟子行者,天與人三萬二千,遠塵離垢,諸法法眼生;其八千人漏盡意解。

維摩詰所說經善權品第二

是時,維耶離大城中有長者名曰維摩詰(漢言無垢稱),在先佛已造行修善,本得法忍,已得辯才,神通不戲,得無所畏,降魔勞怨,深入微妙,出於智度無極,善權方便,博入諸道,令得所願。人根名德,生而具足,造成大道,所作事勝,佛聖善行,皆已得立,覺意如海,而皆已入。諸佛諮嗟,弟子、釋、梵、世主所敬。欲度人故,居維耶離,矜行權道。資財無量,救攝貧民;以善方便,攝諸惡戒;以忍調行,攝諸恚怒;白衣精進,攝懈怠者;禪定正受,攝迷惑意;得智慧律,攝諸邪智。雖為白衣,奉持沙門至賢之行;居家為行,不止無色;有妻子婦,自隨所樂常修梵行;雖有家屬,常如閑居;現視嚴身,被服飲食,內常如禪。若在博弈戲樂,輒以度人;受諸異道,導以佛教不離聖典;因諸世間俗教善語,以法樂而樂之。一切見敬,為供養中最;所有耆舊,能喜世間一切治生諧偶;雖獲俗利,不以喜悅。游諸四衢,普持法律;入於王藏,諸講法眾;輒身往視,不樂小道;諸好學者,輒身往勸,誘開童蒙;入諸淫種,除其欲怒;入諸酒會,能立其志。入長者種,正長者意,能使樂法;入居士種,正居士意,能除其貪;入君子種,正君子意,能使忍和;入梵志種,正梵志意,使行高遠;入人臣中,正群臣意,為作端首使入正道;入帝王子,能正其意,以孝寬仁率化薄俗;入貴人中,能為雅樂,化正宮女;入庶人中,軟意愍傷,為興福力;入帝釋中,正帝釋意,為自在者,示現無常;入梵天中,正梵天意,能現梵殊勝之慧;入四天王,正天王意,能使擁護一切天下。

如是,長者維摩詰不可稱說善權方便無所不入,其以權道,現身有疾。以其疾故,國王、大臣、長者、居士、群臣、太子並餘眾輩,從而問疾者無數千人。其往者,維摩詰輒為說,是四大身為死亡法,言:「諸仁者!是身無常,為無強,為無力,為無堅,為苦,為老,為病,為多痛畏。諸仁者!如此身,明智者所不怙。是身如聚沫,澡浴強忍;是身如泡,不得久立;是身如野馬,渴愛疲勞;是身如芭蕉,中無有堅;是身如幻,轉受報應;是身如夢,其現恍惚;是身如影,行照而現;是身如響,因緣變失;是身如霧,意無靜相;是身如電,為分散法;是身無主,為如地;是身非身,為如火;是身非命,為如風;是身非人,為如水;是身非有,四大為家;是身為空,無我無性無命無人;是身無我,我者轉離;是身如束薪,筋纏如立;是身非真,但巧風合;是身為荒,不淨腐積;是身為虛偽,而復速朽,為磨滅法;是身為災,一增百病;是身老為怨,以老苦極;是身為窮道,為要當死。諸仁者!此可患厭,當發清淨不淫之行,如佛法身,吾等當學。佛法身者,從福祐生,佛身者,從智生,從戒品、定品、慧品、解品、度知見品生,從慈悲喜護生,從佈施調意自損生,從忍辱仁愛柔和生,從強行精進功德生,從禪解定意正受生,從智度無極聞德生,從善權方便智謀生,從一切諸度無極生,從三十七道品生,從神通生,從止觀生,從十力生,從四無所畏生,從佛十八法生,從斷一切惡法生,從一切善法合會生,從諦生,從誠生,不可計清淨行為成如來身。如是,仁者!當自勗勉,欲除一切病者,當發行大道。」如是,維摩詰為諸問疾者如應說法,令無數千人發無上正真道意。

維摩詰所說經弟子品第三

於是,長者維摩詰自念:「寢疾於床,念佛在心。」佛亦悅可是長者,便告賢者舍利弗:「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舍利弗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常宴坐他樹下,時維摩詰來謂我言:『唯!舍利弗!不必是坐為宴坐也。賢者!坐當如法不於三界現身意,是為宴坐;不於內意有所住,亦不於外作二觀,是為宴坐;立於禪以滅意現諸身,是為宴坐;於六十二見而不動,於三十七品而觀行;於生死勞垢而不造,在禪行如泥洹。若賢者如是坐,如是立,是為明曉如來坐法。』時我,世尊!聞是法,默而止,不能加報,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賢者大目犍連:「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目犍連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為諸少年居士說法,時維摩詰來謂我言:『賢者!莫為居家白衣說法如賢者所說。欲說法者,當為如法。如法者,離人垢,以不我為離染塵,不有命為離生死,不處人為本末,斷如滅相,不以淫為無罣礙,至不老為諸作斷,以隨食為離諸損,而一切救如空,等為無適莫,以無吾為除吾作,以無識心為離識心,以無倫為無有比,以因緣相為入無等,以法情正學正諸情,以如事入應無所入。憶識信而皆為立,終始不動,不動則六無猗,不望於眾人,當來無住,空為正止,無相為惟行,無願為離淵,不自舉不自容,為離起分而無家,眼耳鼻口身心已過無所住,亦不無心住,已得無知為離眾行法。賢者!為如此,何說為說法?法說者為等句,聞者當等聞。說不如等句者,彼為非說,為非聞,為未。譬若幻士為幻人說法,當建是意以為說法。隨人本德所應,當善見為現智,以大悲不癡妄為成大乘,於佛有反覆,內性清淨,不斷三寶,樂以是說法說。』說是語時,世尊!八百居士發無上正真道意。我無此辯,是故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賢者大迦葉:「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迦葉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於貧聚而行乞,時維摩詰來謂我言:『如賢者,有大哀,捨大姓,從貧乞。當知,已等法施普施於所行,已能不食哀故從乞。如不以言若住空聚,所入聚中,欲度男女,所入城邑,知其種姓,輒詣劣家所行乞,於諸法無所受。若見色如盲等,所聞聲如響等,所嗅香如風等,所食味不以識得,細滑無更樂,於識法如幻。如今,耆年!已過八邪,八解正受,以正定越邪定。以是所乞敬一切人,亦以奉敬諸佛賢聖,然後自食。如是食者,為非眾勞亦非無勞,不有定意亦無所立,不在生死不住滅度。如賢者食所乞與者,為非無福,亦非大福,為非耗減,亦非長益,是為正依佛道,不依弟子之道。賢者!如是,為不以癡妄食國中施。』時我,世尊!聞其說是,至未曾有,一切菩薩當為作禮。斯有家名,乃以此辯勸發道意。吾從是來,希復立人為弟子緣一覺行,每事勸人學無上正真之道,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長老須菩提:「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須菩提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入其舍欲乞食,時維摩詰取我缽盛滿飯,謂我言:『設使,賢者!於食等者,諸法得等;諸法等者,得眾施等。如是行乞,為可取彼。若賢者,不絕淫怒癡,亦不與俱一切常,若不知己身,已得一行,為非不明,非趣有愛,非得明度,亦非極罪,正解已解。不解不縛,不四諦見非不見諦,不得道,不凡人,不凡法語,不為真非不真,一切無法行離法之想。不見佛,不聞法,是亦有師不蘭迦葉、摩訶離瞿耶婁、阿夷耑基耶今離、波休迦旃、先比盧特、尼犍子等。又,賢者!彼師說猗為道,從是師者,為住諸見,為墮邊際,不及佛處,為歸八難,為在眾勞,不信之垢,不得離生死之道;然其於眾人,亦為他人想。若賢者,為他人想如彼者,則非祐除也。其施賢者,為還眾魔共一手,作眾勞侶。於一切人若影想者,其住如謗諸佛,毀諸經,不依眾經不得滅度矣。當以如是,行取乞耶?』時我,世尊!得此惘然,不識是何言?當何說?便置缽出其舍。維摩詰言:『唯,須菩提!取缽勿懼。云何賢者,如來以想而言說乎?何為以懼?』我言:『不也。』維摩詰言:『想為幻而自然,賢者不曰一切法一切人皆自然乎?至於智者,不以明著,故無所懼。悉捨文字,於字為解脫,解脫相者,則諸法也。』當其,世尊!說是語時,二百天人得法眼淨,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邠耨文陀尼子:「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邠耨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在他方大樹下,為阿夷行比丘說死畏之法,時維摩詰來謂我言:『欲何置此人,何以教此比丘?無乃反戾此摩尼之心,是已為下正行。又不當以不視人根而說其意也。當取使無瘡,莫便內壞於灶,在大生死,可使入跡,莫專導以自守之。又此,賢者!諸比丘在大道已有決,如何忘其道意,而發起以弟子行乎?』是時,維摩詰即如其像三昧正受,念是比丘宿命,已於五百佛立德本,在無上正真道已分佈,因其道意而為解說。即時,諸比丘稽首禮維摩詰足。已為說如是法,皆得不退轉。自從是來,我念:『弟子未觀察人者,不可為說法。所以者何?不能常定意根,原知本德,如佛世尊。』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長老迦旃延:「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迦旃延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昔者佛為兩比丘粗現軌跡,已便入室,吾於後為其說經中要言:無常之義、苦義、空義、非身之義。時維摩詰來謂我言:『惟!迦旃延!無以待行有起之義為說法也。若,賢者!都不生不增生,不起不滅,是為無常義;五陰空無所起,以知是是苦義;於我不我而不二,是非身義;不然不滅,為都滅終始滅,是為空義。』彼說是時,其比丘本漏意解,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長老阿那律:「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阿那律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於他處經行,見有梵天名淨復淨,與千梵俱來詣我,稽首作禮問我言:『幾何阿那律天眼所見?』我答言:『仁者!吾於是三千大千佛國,如於掌中觀寶冠耳。』時維摩詰來謂我言:『云何,賢者!眼為受身相耶?無受相耶?假使有受身相,則與外五通等;若無受相,無受相者,無計數則不有見。』我時默然。彼諸梵聞其言,至未曾有,即為作禮而問言:『世孰復有天眼?』維摩詰言:『有佛世尊常在三昧,禪志不戲,悉見諸佛國,不自稱說。』於是,眾中五百梵,具足發無上正真道意已,皆忽然不現,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長老優波離:「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優波離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昔者,有兩比丘未踐跡,以為恥,將詣如來,過問我言:『吾,賢者!未踐跡誠以為恥,欲往見佛,願賢者解其意。』吾則為之現說法語。時維摩詰來謂我言:『唯,優波離!莫釋以所誨而詭其行也。又,賢者!未踐跡者,不內住不外計,亦不從兩間得。所以者何?此本為如來意,欲為勞人執勞,惡意已解。意得依者,亦不內不外不從兩間得。如其意然,未跡亦然,諸法亦然,轉者亦然。如,優波離!意之淨,以意淨意為解,寧可復污復使淨耶?』我言:『不也。』維摩詰言:『如性淨與未跡,一切諸法一切人意從思有垢,以淨觀垢,無倒與淨亦我垢等,穢濁與淨性,淨性與起分,一無所住。又,一切法可知見者,如水月形,一切諸法,從意生形。其知此者,是為奉律;其知此者,是為善解。』於是,兩比丘言:『上智哉!是優波離不及也,持佛上律而不能說。』我答言:『自捨如來,未有弟子及菩薩,辯才析疑如此聰明者也。』兩比丘疑解,便發無上正真道意,復言曰:『令一切人得辯才之利皆如是。』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賢者羅云:「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羅雲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昔時諸長者子來禮我足,問我言:『羅雲!汝佛之子,捨轉輪王,出家為道。其出家者有何榮冀?』我即為如事說沙門之榮冀。時維摩詰來謂我言:『羅雲!說沙門之榮冀,不當如賢者所說。所以者何?匪榮匪冀,故為沙門、為道者。羅雲!離此彼中跡於泥洹,受諸明智,招諸聖賢,降伏眾魔,入五道,淨五眼,受五力,立五根,度彼岸化異學,為正導拯淤泥,為無我無彼受,無起隨順,絕諸忿亂,降己志護彼意,滅種姓開大學。為是故,作沙門。當教是諸童子,此自然法,佛興難值。』諸童子言:『居士!我聞佛不教人違親為道。』維摩詰言:『然。當觀清淨髮菩薩意,已應行者,可得去家堅固之志。』即時,三十二長者子,皆發無上正真道意,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賢者阿難:「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阿難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昔時世尊身小中風,當用牛湩。我時晨朝入維耶離,至大姓梵志門下住。時維摩詰來謂我言:『賢者阿難!何為晨朝持缽住此?』我言:『居士!佛身小中風,當用牛湩,故我到此。』維摩詰言:『止止。唯,阿難!莫作是語。如來身者,金剛之數,眾惡已斷,諸善普會,當有何病?默往,阿難!勿謗如來,慎莫復語,無使大尊神妙之天得聞此也,他方佛國諸會菩薩且得聞焉。且夫,阿難!轉輪聖王,用本德故,尚得自在,豈況一切施德於人,而為如來、至真、等正覺無量福會普勝者哉!行矣,阿難!勿為羞恥。莫使外道異學聞此麁言:「何聞我師自疾不能救,安能救諸疾人所欲?」疾行,莫復宣言。當知,阿難!如來法身非思欲身。佛為世尊,過諸世間;佛身無漏,諸漏已盡;佛身無數,眾行已除。其病有以?』時我,世尊!大自慚懼,得無近佛而過聽。即聞空中聲曰:『是阿難!如居士之所言,但為佛興於五濁之世故,以是像開解一切貪貧之行。便行,阿難!取湩莫慚。』故我不任詣彼問疾。」如是上首五百弟子,皆說本所作一切,向佛稱述維摩詰之美言。

維摩詰所說經菩薩品第四

於是,佛告彌勒菩薩:「汝行詣維摩詰問疾。」彌勒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於兜術天上,為諸天人講法語,說菩薩大人不退轉地之行。時維摩詰來謂我言:『卿彌勒!在一生補處,世尊所莂無上正真道者,為用何生得?彌勒!決用過去耶?當來耶?現在耶?去者生盡,未來無對,現在無住。如佛說冥生比丘曰:「是生是老是病是死,是終是始,及未生與當生,此兩者非無生耶?」由是論之,不從無生得最正覺。然則何用記?彌勒!決從如起耶?從如滅耶?夫如者,不起不滅。一切人皆如也,一切法亦如也,眾聖賢亦如也,至於彌勒亦如也。所記莂無上正真道者,則一切人為得決矣。所以者何?如者不稱為己,亦無他稱說。如彌勒成最正覺者,一切人民亦當從覺。所以者何?一切人民,當從覺道故。如彌勒滅度者,一切人民亦當滅度。所以者何?如來者,不捨眾人獨滅度也,必當滅度諸凡夫故。卿彌勒!與天人談,莫為非時。佛者無往,亦無還返。若,彌勒!此諸天人念欲見道,則為穿行;道不從身,不從正覺,亦不從意也。都滅哉!佛一切如化;無比哉!佛一切造業;無為哉!佛一切不惑;以斷哉!佛一切遠離;無慾哉!佛於諸受盛;不雜哉!佛都以一智兼;樂哉!佛眾所思樂;無言哉!佛諸著不著;住哉!佛以法情住;普入哉!佛自然如也;不二哉!佛二法已離;立哉!佛積誠信;等哉!佛如空等;無數哉!佛離起分處;知彼哉!佛眾意行知;上哉!佛諸入不貪;不會哉!佛近獄勞斷;聖師哉!佛以無比化將導一切;非現名哉!佛已諦見;無色哉!佛淨穢已離;順哉!佛本性已清;明哉!佛自然已淨;無受哉!佛眾網已裂;不多哉!佛諸法等覺;無喻哉!佛色好已捨;妙哉!佛所覺甚遠。』當其,世尊!說是法時,彼諸天眾二百天人皆得不起法忍,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光淨童子:「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光淨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出維耶離大城,時維摩詰方入城,我即為作禮而問言:『居士所從來?』答我言:『吾從道場來。』我問:『道場者,何所是?』言:『道場者,無生之心是,檢一惡意故;淳淑之心是,習增上故;聖賢之心是,往殊勝故;道意之心是,不忘捨故;佈施之心是,不望報故;持戒之心是,得願具故;忍辱之心是,不亂眾人故;精進之心是,無退意故;禪思之心是,意行出故;智慧之心是,慧眼見故;慈心則是,為等意故;悲心則是,為忍苦故;喜心則是,以法樂樂人故;護心則是,為隨導捨著故;神通之心是,得六通故;惟務之心是,無恚怒故;滅心則是,度人民故;四思之心是,合聚人故;多聞之心是,從受成故;不生之心是,如自然觀故;道品法心是,不著數不墮故;諦心則是,諸世間報已不積故;緣起之心是,以不明不可盡至於老死皆無盡故;眾勞之靜是,佛從是最正覺故;眾生之心是,以人物自然故;諸法之心是,從空最正覺故;伏諸魔心是,以不傾動故;三界之場是,雖處不墮欲故;師子座場是,善勝無畏故;力無畏場是,一切無難故;三達之智是,無餘罣礙故;一意覺場是,一切智普具故。如是,仁者!菩薩若應諸度無極,如應化人,如應受法已,得本祠護不墮欲者,是為一切從佛心來,立於一切佛法矣。』當其,世尊!說是語時,有五百天與人發無上正真道意,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持人菩薩:「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持人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自於室住,天魔波旬從玉女萬二千狀如帝釋,鼓樂絃歌,來詣我室,稽首我足,與其眷屬共供養我已,於一面住。我意謂是天帝釋,讚言:『善來,拘翼!雖福應有,不當自恣。一切欲樂當觀非常,無強多失,當修德本。』魔言:『正士!受是取此萬二千女,可備掃灑。』我言:『拘翼!無以此妖蠱之物,要我釋迦弟子,此非我宜。』時維摩詰來謂我言:『族姓子!莫於是起污意,是為魔來,嬈固汝耳,非帝釋也。』維摩詰言:『波旬!以此與我,如我應受,莫與釋迦弟子。』魔即恐懼,念:『維摩詰必不助我。』欲隱形去而不能隱,盡現其神,了不得去。而聞空中聲曰:『波旬!以玉女與之,乃可得去。』魔以畏故,強與玉女。維摩詰言:『魔以女與我,今汝當發無上正真道意。』諸玉女言:『其已如是從道之教,發大道意者,當何以自娛樂?』答言:『汝等便發無上正真道意,有樂法之樂可以自娛,汝等得之不復樂欲樂也。』即問:『何謂法樂?』維摩詰言:『樂於喜不離佛,樂於諦聞法,樂常供養眾,樂不倚三界,樂於三界不嫉,樂知欲無常,樂觀種為毒蛇,樂隨護道意,樂安諸人物,樂以禮敬人,樂施諸所有,樂奉真人戒,樂忍調不忍,樂精進力知行德本,樂禪善行,樂智慧淵,樂廣宣佛,樂抑制魔,樂化塵勞,樂佛國淨,樂以相好合會教化,樂嚴道場,樂三脫門,樂泥洹道,樂入深法,不樂非時,樂習自然人,不樂怒不諦,樂習善友,樂遠惡友,樂於好喜,樂無有量道品之法,是為菩薩樂法之樂,而以自娛。』於是,波旬謂諸玉女:『我欲與汝俱還天上。』曰:『以我等與此居士,樂法之樂,我等甚樂,非復樂欲樂也。』波旬言:『可捨,居士!此諸玉女,已其所有施於彼者,是為菩薩。』維摩詰言:『我已捨矣,汝便將去,使一切人遵承法行,所願皆得。』諸玉女即作禮而問言:『我當云何止於魔天?』維摩詰言:『諸姊!有天名曰無盡,常開法門,當從彼受。何謂無盡開法門者?譬如一燈燃百千燈,冥者皆明,明終不盡。如是,諸姊!夫一菩薩以道開導百千菩薩,其道意者,終不盡耗,而復增益,於是功德不以導彼彼故而有盡耗,是故名曰無盡常開法門。汝等當從其受。魔界無數天子玉女,未有可此道意如汝等者,於如來為有返復法。』為一切人說已,魔眷屬皆去,維摩詰所感動如是。世尊!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佛告長者子善見:「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善見白佛言:「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在諸父捨,盛祀大祀至於七日。時維摩詰來入祠壇謂我言:『長者子!不當祀祠如眾人祠。當祀法祠,何用是思欲祠為?』我問:『何如為法之祠祀?』維摩詰言:『其為祠者,無本行故,敬待眾人,是則法祠。為之奈何?謂:為佛事不斷慈,為人事不斷悲,為法事不斷喜,為慧力不斷護,為佈施不斷檀,戒化人不斷律,知非我不斷忍,身意行不斷精進,惟道事不斷禪思,為博聞不斷智慧,若無施不斷惟空,行俗數中不斷無想,在所墮生不斷無願,護持正法不斷力行,以恩會人不斷壽命,知人如如不斷謙敬,堅其德本不斷命財,為六思念不斷其念,行六堅法不斷學意,修正受不斷淨命,行好喜不斷習真,斷意不生不斷愚人,為沙門不斷正性,善諷受不斷聞德,山澤受法不斷閑居,念生佛慧不斷宴坐,為一切勞不斷賢者,行地嚴飾相及佛國不斷分部福行,隨眾人行而為說法不斷分部智慧,斷眾勞厄諸不善法不斷分部一切德本,一切智覺一切善法具足不斷。以道品正法懷來一切,是為法之祠祀。菩薩立法祠者,為得祠祀,最偶之福,為世間上。』當其,世尊!說是法時,梵志眾中二百婆羅門發無上正真道意。我時甚自雅奇,得與正士高行者會,便解頸百千珠瓔以上之。不肯取。我言:『取是而有所悅,自可。』念昔者維摩詰乃取珠瓔,分作兩分,仍如祠捨,持一分與諸下劣國中貧者,又持一分奉彼頭波變如來、至真、等正覺。並見其眾及國土。頭波變(漢言固受),其國名炎氣,皆見珠瓔懸彼國上,變成彼佛珠交露棚,既見是化,又聞其言:『如是仁人施者,得近如來,而上達嚫不以想,施貧亦等無若干念,有大悲意不望其報,惠此法祠,為具足已。』國中貧人見此變化,聞彼佛語,皆發無上正真道意,故我不任詣彼問疾。」如是,一切菩薩各稱其所說不任詣彼。

◎維摩詰所說經諸法言品第五

佛復告文殊師利(漢言濡首):「汝詣維摩詰問疾。」

文殊師利白佛言:「世尊!彼維摩詰雖優婆塞,入深法要,其德至淳,以辯才立智不可稱,一切菩薩法式悉聞,諸佛藏處無不得入,進御眾魔降之以德,務行權慧非徒戲食。然,猶復求依佛住者,欲於其中開度十方。」於是,眾菩薩大弟子,釋梵四天王皆念:「今得文殊師利與維摩詰二人共談,不亦具足大道說哉!」即時,八千菩薩、五百弟子、百千天人,同意欲行。於是,文殊師利與諸菩薩大弟子,及諸天人眷屬圍遶,俱入維耶離大城。

長者維摩詰心念:「今文殊師利與大眾俱來,吾將立空室合座為一座,以疾而臥。」文殊師利既入其舍,見其室空,除去所有,更寢一床。維摩詰言:「勞乎,文殊師利!不面在昔,辱來相見。」

文殊師利言:「如何,居士!忍斯種作疾,寧有損不至增乎?世尊慇勤致問無量,興起輕利游步強耶?居士!是病何所正立?其生久如,當何時滅?」

維摩詰言:「是生久矣。從癡、有愛,則我病生。用一切人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人得不病者,則我病滅。所以者何?欲建立眾人故,菩薩入生死為之病,使一切人皆得離病,則菩薩無復病。譬如長者,有一子得疾,以其病故,父母諸父為之生疾;其子病癒,父母亦愈。菩薩如是,於一切人愛之若子,彼人病我則病,彼不病則不病。又言,菩薩病何所立?菩薩病者,以大悲立。」

文殊師利言:「何以空無供養?」

維摩詰言:「諸佛土與此捨,皆空如空。」

又問:「何謂為空?」

答曰:「空於空。」

又問:「解一為空?」

答曰:「空無與之,為空空。」

又問:「空復誰為?」

答曰:「思想者也,彼亦為空。」

又問:「空者當於何求?」

答曰:「空者當於六十二見中求。」

又問:「六十二見當於何求?」

答曰:「當於如來解脫中求。」

又問:「如來解脫者當於何求?」

答曰:「當於眾人意行中求。又仁所問:『何無供養?』一切眾魔皆是吾養,彼諸轉者亦吾養也。所以者何?魔行者受生死,生死者則菩薩養;彼轉者受諸見,菩薩於諸見不傾動。」

文殊師利言:「居士!所疾,為何等類?」

答曰:「仁者!我病不現不可見。」

又問:「云何是病?與身合?意合乎?」

答曰:「我病身合者,身為地;意合者,意為幻法。」

又問:「四種:地種、水種、火種、風種,何等種病?」

答曰:「是種者,一切人所習也。云何,文殊師利!菩薩觀諸疾意,又以何習於有疾菩薩?」

文殊師利言:「於非常身不以泥洹,常現不淫;在身有苦,不以泥洹安而喜之;現於非身為眾人導;身之空寂,不以永寂,為現本作。恆悲彼疾,不自計疾,以識宿命,導利人物,而無所惑,念善本修淨,命不望彼,常精進,為醫王滅眾病,是為菩薩能與疾者相習。」

文殊師利又問:「何謂菩薩有疾其意不亂?」

維摩詰言:「菩薩疾者,意知是前未近之罪,住欲處故,是病皆為不誠之思,在眾勞故。又,問疾者自於其法,都不可得。所以者何?如是病者,但倚四大。又此諸大,為都無主,是所倚亦無我。是病無我,專著兩無專著。得病本者,必知精進無我人想,為起法相。身為法數,法起則起,法滅則滅。法轉轉不相念、不相知,起者不言我起,滅者不言我滅。知法想者,將養其意,而無所住。若以法想,受報大止,已離病者,我不為是。何謂斷病?謂我作非我作悉斷。何謂是我作非我作斷?謂己自無慾。何謂己自無慾?謂內無習行。何謂內無習行?謂等不動不可動。何謂為等?謂我等泥洹等。所以者何?此二皆空。何名為空?所言為空。二者如是,凡聖道成,皆從平等,病亦不異。何謂所受亦空?謂已曉了不覺諸痛,不盡於痛,以取證際,如是二者為諸痛。長一切惡道已竟,近一切人興大悲哀,吾為眾人作自省法,觀以除其病而不除法,亦不除其本病所生,知其根本而為說法。何謂為本?謂始未然。未熾然者,則病之本。何謂不然?於三界而不然。其不然何用知?謂止心。止心者,以不得也,非不然也。何以不得?二見不得,謂內見、外見是無所得。此,文殊師利!為疾菩薩其意不亂,雖有老死,菩薩覺之。若不如是,己所修治為無惠利。譬如勝怨乃可為勇,如是兼除老死苦者,菩薩之謂也。菩薩若病,當作是觀:『如我此病非真非有,亦是眾人非真非有。』已觀如是,不墮妄見,以興大悲,彼必來者,為斷其勞,以合道意為彼大悲。所以者何?菩薩墮妄見,其大悲者,有數出生,不墮妄見。大悲菩薩不以數生,彼生為脫,為脫所墮,為脫出生,為脫受身。能為彼人說佛說法,是其誓也。如佛言曰:『其自安身,不解彼縛,不得是處而自安身,又解彼縛,斯得是處。』故曰已脫菩薩其行不縛。何謂縛?何謂解?菩薩禪定以縛諸我,以道縛我。縛者,菩薩以善權生五道解彼受。菩薩無權執智縛,行權執智解,智不執權縛,智而執權解。彼何謂無權執智縛?謂以空、無相、不願之法生,不治相及佛國以化人,是無權執智之縛也。何謂行權執智解?謂修相及佛國開化人,而曉空、無相、不願之法生,是行權執智之解也。何謂智不執權縛?謂以見行勞望受,立修行一切德善之本,是智不執權之縛也。何謂智而執權解?謂斷諸見行勞望之受,以殖眾德之本,而分佈此道,是智而執權之解也。彼有疾菩薩已如是下此法,設身有病,觀其無常、為苦、為空、為非身,是為智慧。又身所受,不以斷惡生死,善利人民,心合乎道,是為權行。又若身病知異同意,彼過非新,則觀其故,是為智慧。假使身病,不以都滅,所當起者,是為權行。是,文殊師利!為疾菩薩其意不亂,亦不高住。所以者何?若高住者,是愚人法;以卑住者,是弟子法。故菩薩住不高不卑,於其中無所處,是菩薩行;不凡夫行,不賢夫行,是菩薩行;在生死行,不為污行,是菩薩行;觀泥洹行,不依泥洹,是菩薩行;行於四魔,過諸魔行,是菩薩行;博學慧行,無不知時之行,是菩薩行;於四諦行,不以諦知行,是菩薩行;觀無生行,不謂難至,是菩薩行;在緣起行,於諸見而無慾,是菩薩行;在諸人眾無勞望行,是菩薩行;在閑居行,不盡身意,是菩薩行;於三界行,不壞法情,是菩薩行;為空無行,一切眾事清德皆行,是菩薩行;行六度無極,為眾人意行而度無極,是菩薩行;行六神通,不盡漏行,是菩薩行;受道之行,不興小道,是菩薩行;以止觀知魔行,不滅跡行,是菩薩行;於弟子緣一覺所不應不現行,不為毀佛法行,是菩薩行。」說是語時,八千天人發無上正真道意,文殊師利童子甚悅。

賢者舍利弗心念:「無床座,是菩薩大弟子當於何坐?」

維摩詰知其意,即謂言:「云何賢者,為法來耶?求床座也?」

舍利弗言:「居士!我為法來,非利所安。」

維摩詰言:「唯,賢者!其利法者,不貪軀命,何況床座。唯,舍利弗!夫利法者,非有色、痛、想、行、識求,非有陰、種、諸入之求,非有欲、色、無色之求。唯!舍利弗!夫求法者,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眾求。又,舍利弗!夫求法者,無知苦求,無斷習求,無造盡證惟道之求。所以者何?法無放逸,有放逸法,當知苦習,當為盡證以惟致道;斯求法者,無放逸之求也法。舍利弗!無有塵、離淫塵,其染污者,即為在邊;斯求法者,無淫樂之求也法。舍利弗!無有壃界,在壃界者,則有分數;斯求法者,無壃界之求也。法無不淨,在不淨者,於法有取有放;斯求法者,無取放之求也。法無巢窟,有法者則為有窟;斯求法者,無窟倚之求也。法無有想,在佔想者,則為堅識;斯求法者,無佔想之求也。法無有漏,在流法者,為一切近;斯求法者,無一切之求也。法無見聞、無念、無知,於法有見聞念知者,則為已別;斯求法者,為無見聞之求也。是故,舍利弗!求法者,一切法唯無求也。」說是語時,五百天人諸法法眼生。

維摩詰所說經不思議品第六

於是,維摩詰問文殊師利:「仁者游於無量無數佛國億百那術,何等佛土為一切持一切有好師子之座?」

文殊師利言:「有,族姓子!東方去此佛國度如三十六恆沙等剎,其世界名須彌幡,其佛號須彌燈王如來、至真、等正覺,今現在。其佛身八萬四千由延,佛師子座六萬八千由延。其菩薩身四萬二千由延,須彌幡國有八百四十萬師子之座。彼國如來為一切持,其師子座為一切嚴。」

於是,維摩詰則如其像三昧正受現神足,應時彼佛須彌燈王如來,遣三萬二千師子座,高廣淨好,昔所希見。一切弟子菩薩,諸天釋梵,四天王來入維摩詰捨,見其室極廣大,悉苞容三萬二千師子座,所立處不迫迮,於維耶離城無所罣礙,於佛所止及四天處無所罣礙,悉見如故,若前不減。維摩詰言:「文殊師利!就師子座!與諸菩薩上人俱坐,當自立身如彼座像。」其得神通菩薩,即自變形為四萬二千由延,坐師子座。其邊菩薩、大弟子,皆不能昇。

維摩詰言:「唯,舍利弗!就師子座。」

舍利弗言:「族姓子!此座為高廣,吾不能昇。」

維摩詰言:「賢者!為須彌燈王如來作禮,然後可坐。」於是,邊菩薩、大弟子,即為須彌燈王如來作禮,便得坐師子座。舍利弗言:「未曾有也。族姓子!如是小室,乃容受此高廣之座,於維耶離城無所罣礙,於佛所止及四天處無所罣礙,於諸國邑、天龍神宮,亦無罣礙。」

維摩詰言:「唯然,舍利弗!諸如來、諸菩薩有八不思議門。得知此門者,以須彌之高廣入芥子中,無所增減,因現儀式,使四天王與忉利天,不知誰內我著此,而異人者,見須彌入芥子,是為入不思議壃界之門也。又,舍利弗!立不思議門菩薩者,以四大海水入一毛孔,不嬈魚鼈黿鼉水性之屬,不使龍、鬼神、阿須倫、迦留羅知我何入,因喻儀式,其於眾生無所嬈害。又,舍利弗!於是三千世界,如佛所斷,以右掌排置恆沙佛國,而人不知誰安我往。又引還復故處,都不使人有往來想,因而現儀。又,舍利弗!有無量人生死奉律,立不思議門菩薩者,為奉律人現七夜為劫壽,人信知謂劫過,不知是七夜也。又,舍利弗!立不思議門菩薩者,現諸剎好以為一剎,立一切人置其右掌,順化其意,與游諸剎,令如日現,不震一國,從是禮事十方諸佛。又令一切人從一毛孔見十方諸日月星像,十方陰冥,皆隨入門,既無所害。又使佛國所有不減,一切曠然,各得修行。又能蹶取下方恆沙等剎,舉置殊異無數佛土,若接頹坎安措地。又立不思議門菩薩者,為一切人故,如佛像色貌立以立之,如緣一覺像色貌立以立之,如弟子像色貌立以立之,或如釋如梵如轉輪王像色貌立以立之。隨十方語言音聲上中下之所願,一切以佛柔軟音響而誘立之。為出佛語無常、苦、空、非身之聲,以如事說諸佛法言出是輩聲。」

於是,耆年大迦葉,聞說菩薩不思議門,謂舍利弗言:「譬如,賢者!於凡人前現眾名香,非彼所見,則不能知,為若此也。今諸弟子聞是語者,可一時見不思議作,其誰聞此不思議門,不發無上正真道者!於此,賢者!吾等何為永絕其根,於此大乘,已如敗種。一切弟子聞是說者,當以悲泣曉喻一切三千世界,其諸菩薩可悅預喜,如是說當頂受。若曉了不思議門者,一切魔眾無如之何。」大迦葉說是語時,三萬二千天人皆發無上正真道意。

維摩詰報大迦葉言:「唯然,賢者!十方無量無央數魔魔怪,賢者!悉行恐怖。立不思議門菩薩者,常解度人。魔之所為十方無量,或從菩薩求索手足、耳鼻、頭眼、髓腦、血肉、肌體、妻子、男女、眷屬,及求國城、墟聚、財穀、金銀、明月、珠玉、珊瑚、珍寶、衣裘、飲食一切所有,皆從求索。立不思議門菩薩者,能以善權為諸菩薩方便,示現堅固其性。所以者何?菩薩者,當上及不可使凡民逼迫之也。譬如,迦葉!龍象蹴踏,非驢所堪,為若此也。其餘菩薩莫能為。菩薩忍逼猶如此,立不思議門菩薩入權慧力者也。」

維摩詰經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