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幸見到聖嚴法師,由於以前沒有接觸過佛法、不諳規矩,見到師父竟然跟他握起手來。後來發現所有佛教徒都是以雙手合十來打招呼
我應該很專心地跪下磕頭再站起來,跪下磕頭再站起來,就這樣連續做20分鐘,心裡要想著該懺悔的事和該感恩的事。開頭我並不很專心,眼睛往旁邊一瞥,見到一雙輕盈的腳步從我身邊走過。那袈裟飛起,就像浪花。我呆住了,心裡讚歎著:「好美!好美!」那是聖嚴法師,當年他老人家七十好幾,也跟我們一樣地跪拜,他的專注和真誠讓我動容,後來他說他是對他的師父感恩。
大約是8年前,我發覺我這個人太計較,總以為別人應該理所當然地對我好,而經常令自己很不開心,也影響別人的情緒,所以我決定去修行。我想要有一顆包容心,也想讓自己「肚子能撐船」。於是我回台尋找大師,很幸運地,在因緣際會之下,我遇到了特技專家柯受良的太太宋麗華,她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她送了一本小冊子給我,我讀了大為感動,那是一本談論「禪」的冊子。因為她的引薦,我有幸見到聖嚴法師,由於以前沒有接觸過佛法、不諳規矩,見到師父竟然跟他握起手來,後來還因為有點感冒怕傳染給他而不安了很久,再後來發現所有佛教徒都是以雙手合十來打招呼,我暗忖當時一定讓週遭的人大為緊張。
在見面的一個鐘頭裡,我只問了一個問題,就是什麼叫「禪」,因為始終認為禪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師父說只要坐三天禪就什麼都知道了。我正在考慮的時候,師父連說了三次,於是我當下就決定坐禪三天,聽說坐禪之前會因為被考驗而受到阻礙,而我卻在冥冥中很順利地上了山。
上山的第一件事,手提電話就給沒收了,在沒收前我趕快打個電話給女兒,告訴她我將有三天不跟她通話,這才放心。在三天內我要和其他九十九個人晝夜相處,不准化妝,不可看書,不可看電視,要睡大通鋪;晚上十點鐘睡覺,早上五點鐘起床。這下可慘了,平常我在這個時候可能還沒睡,還好我偷偷帶了六顆安眠藥,一天兩顆,總算解決了睡覺的問題。
晚飯之前,每人分獲一個號碼,暫時不用自己的名字,各人根據自己的號碼坐位置、拿拖鞋和睡床位,這是要我們放下自我。在大堂裡先對著大佛跪下頭著地再站起來,心想這下可上當了(因為父母是基督徒,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跪拜過),原來這個作用也是為了消融自我。
在飯堂裡我隔壁那個人很面熟,後來才知道她是曾慶瑜,吳宗憲乖乖地坐在我對面,眼睛不像我這樣到處亂睨。之前在走廊上見到曾志偉我還揚了揚眉(原來這也是犯規的,連對眼都不可,又怎能揚眉),還有一位是功夫明星衛子云,來的時候看他在山邊鬆筋骨。這麼多圈內人,可見經常暴露在大眾面前,表面上看起來多姿多采,內心卻是渴望得到一片寧靜和做到自我修行。
吃飯的時候,師父很溫和地一句一句叮嚀,要我們心無旁騖專心吃飯,好吃的時候不要高興,不好吃的時候也不要討厭,要感恩這食物是經過很多人的辛苦才到我們嘴裡。吃完飯用一碗清水將碗碟沖一衝再倒回碗裡喝下。
飯後離座時要雙手迭起,放在胸前,慢慢起身,順序走出飯堂,手裡就像捧著一尊菩薩,內心裡什麼都不能想,也不可以自己對自己說話。我靜靜地坐在石頭上,對著大山和星空,突然聽到一陣很美的聲音,我尋著那個方向走去,原來是一位女菩薩跪在那兒,一面敲鐘一面念經,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好喜悅好舒服。
第一天早起,吃完早飯,我們坐在大堂裡聽師父開示,師父教我們如何打坐和拜懺。一天內有許多開示和打坐,師父循循善誘,我們密密抄經。
有幾句真言,在我生命裡最不可承受的痛時,因為用了它而順利度過。
這幾句真言就是: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
當你遇見一些事時,你不要逃避,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對它,然後你必須接受那已成的事實,好好地處理它,處理完後,不要讓它佔據你的心,必須放下。第二天我們學行經,有慢經、快經和自然經,行慢經時,雙手輕輕握拳,每一步路是腳掌一半的距離,要走得很慢很穩,這叫「步步為營」。快經的步伐可大一點,雙手自然下垂,但是要走得很快很快。自然經則要全身放鬆地步行,看似簡單行則不易,走完後感覺好舒暢。
第三天是要我們做到感恩和懺悔,我們就像開頭講的那樣拜懺20分鐘,心裡要為這一生中所有該懺悔的事懺悔,對這一生中所有該感恩的人感恩。很多師姊、師兄泣不成聲。我聽到一種平和的聲音:「要用情操,不要用情緒。」那是師傅的聲音。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這三天的課程讓我一生受用不盡,我對父母、先生、女兒、朋友,甚至整個世界感恩,對該懺悔的事,想辦法補償,減少了自我感,少了計較,多了回饋,人也快樂起來。我覺得這三天裡,學到的比三年甚至十年還要多,最難得的是我找到了內心最深層的寧靜。
師父是個智者也是位哲學家,我對他是感恩!感恩!再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