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在生病時首先想到的就是醫生、醫藥,在患者眼中,醫生往往顯得非常高大,因為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似乎都由他們操縱。如果醫生都能了解患者的這種心態,並進而以佛教的慈悲發心去對待病人的話,那病人則可獲得真正的利益。
我發現幾乎所有的病人在患病時,特別是得了重病時,對死亡都特別恐怖。而在這方面,一個訓練有素的佛教修行者則可坦然面對種種疾患,因為佛法的廣大無邊早就給他提供了正視、乃至超越人生各種痛苦的良方妙藥。為了避免得病後的手忙腳亂、免除對死亡的不必要的恐懼,不論你以世間法還是佛法作工具,對生老病死提前做好各種準備都應該算是明智之舉。
一位智者曾經說過:「人們都希望看到美好的前景,但從心裡更需要準備對付最大的不幸。」英國大文豪莎士比亞也表達過類似的想法:「倘能時時憂慮著最大的不幸,那麼在較小的不幸來臨的時候,我們往往就可以安之若素了。」不過,要想徹底去除身心疾病的困擾,恐怕唯有佛法才能滿足這一願望,否則,人們也不會公認佛陀為大醫王了。
醫如其人,相信每個醫生的醫德、醫風都與他的信仰、德行、學識有關。
在醫療工作中,我本著為醫以「仁慈為本」、為學以「勤求古訓」、為人以「求善求真」的原則,漸漸形成了自己的醫療風格。
大凡了解我的患者都知道,我幾乎從不使用動物藥,這一點是受佛教「同體大悲,無緣大慈」的影響,而在古代名醫先賢的著作中,亦能反映出這種體物長仁的思想和教誨。
《楞嚴經》中說:「無有食眾生肉而名佛子。」更何況用眾生之血肉來滋養自己的身體呢?唐代的藥王孫思邈在《千金方》之《大醫精誠》中也說過:「殺生求生,去生更遠。」即便是用動物藥也「必市有先死者而後用之」。他還講出了這句非常接近佛法真諦的話:「雖曰貴人賤畜,至於愛命,人畜一也。」
其實只要慈悲為懷,就一定能想出替代動物性藥品的良方。《千金方》中就曾這樣說過,「藥有善代之品,而無善用藥之醫。善用藥者姜有桂枝之用也。」這就提醒我們醫生用藥可靈活互用,從而盡量避免使用動物入藥。
「醫乃仁術,非仁者不能達之。」醫生如果沒有仁慈博愛之心又怎能於社會有益、對患者負責?我從黑龍江中醫學院畢業時,有位我最尊敬的老師就告訴我,「為醫要有菩薩心腸和精湛的醫術,才能談得上濟世利民。」
現今社會中的人們為追逐物慾,對倫理道德、因果報應不屑一顧。醫療行業也受其熏染,發生的惡劣事件比比皆是:河北某醫藥公司竟用玉米面偽造抗生素;哈爾濱某市立醫院為提高經濟收入,一些科室主任居然帶頭添改化驗單;更令人髮指的是某些醫生竟在患者病危之時,勒索紅包。究其根本原因,皆由不信因果故而才敢膽大妄為、顛倒錯亂。也許有人會說,這因果報應只不過是子虛烏有。且不論佛教認為因果報應如影隨形,就在《千金方》中也能找到相似的觀點:「人行善則鬼神祐之,神明庇護;人行惡則鬼神毀之,神明抵之。」我在南京中醫學院實習時,病理老師說:這裡的外科醫生,幾乎60%在晚年都患有癡呆症。這難道僅僅是偶然嗎?
說起我的皈依佛門,真的是與我的學醫生涯密不可分。漢代醫聖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說:「習醫,上可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以保身長全。」想到父親患中風因醫生誤用藥物而死,母親腰痛多方求治無效,我就立志要終生學醫。入學後,我奮志於歧黃,寢食俱忘,殫精竭慮,希望能於醫理、生理、醫論中找出生命本體規律的答案。由於中醫涉及到中國古代傳統哲學中的許多命題,以此為契機,我將探尋的目光擴大到道、易乃至佛教經典當中以汲取養料;又為了與西醫作對比、了解西醫所以誕生的西方社會文化心理背景,我又廣泛瀏覽了西方的各種社會學、哲學、心理學代表著作,以資借鑒。
最早接觸的佛教讀物為《楞嚴大義今釋》,一看到書的封面上赫然印著「自從一讀楞嚴後,不看人間糟粕書」這兩句話,我的探究興趣便被激發了出來。也正借助此書,使我對佛法產生了真正的信仰。為了與《楞嚴》相印證,我認真研讀了孔孟、老莊之說,又試圖從黑格爾、叔本華、費爾巴哈等人的論著中找到能駁倒《楞嚴》的佐證,但最終發現佛法所闡明的宇宙規律真的是顛撲不破。
唯物論者,實際上每時每刻都在應用心識,唯心論者也不能脫離物質世界的束縛。哲學上將理念世界與物質世界分而為二;科學認為主觀而外有一客觀世界存在,這些理論總是相互矛盾。唯心論者於心執有,於物執無。唯物論者又於心執無,於物執有。二者各有所偏,莫衷一是。
而佛陀在《楞嚴經》中指出,宇宙本體本無萬事萬物建立,皆是本體真心起妄而生萬法。就連所謂的本體真心也不過是為了認識萬事萬物而假立的。以喻為例:水是心(平靜狀態的水),萬事萬物是波浪,假如根本沒有波浪之相,平靜假名又由何而生?安立也不過是我們隨順眾生的分別念假立而已。這一觀點給了我認識宇宙本體以明確的指示。
在佛法的參照下,回過頭來再看看中醫。中醫學是建立在傳統陰陽五行學暨《易經》的理論基礎之上的。它認為陰陽是一切事物形成變化的根本規律(即對立統一),宇宙人體由金、木、水、火、土五種不同物質組成,其間又存在生、克、制、化的轉化與聯繫,以之說明人體生理病理與自然環境的關係。陰陽平衡則百病不生,反之就會導致疾病與死亡。依此建立的臟腑、經絡、八綱辯證、氣血、津液、衛生營血等理論及實踐體系,經時間與實踐驗證,在有效性、合理性上,甚至超越某些現代科學。
但與佛學一比,其差距則明顯暴露出來。中醫理論只是對生命過程中某個層次的局部認識與解釋,它不能解決並回答人的生所從來、死又何去的問題。比如盡管中醫提到過「天地四時者,萬物之始終也,死生之本」、「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但對於陰陽的本性及從何而起、如何最終解脫疾病的方法,是什麼動力推動「生、長、壯、老、已」、「升、降、出、入」都幾乎未曾提及,或者僅籠統地以「提挈天地,把握陰陽,與天地同壽」這樣的敘述含混帶過。而佛教認為人的生命是精神依附於四大種性:堅性的地、暖性的火、濕性的水、流動的風假合而成。
四大失去平衡,身體就產生疾病。心理五欲不遂亦會影響四大平衡。生、老、病、死是無常道理的具體表現,是一切有情的必經階段。「遺傳基因」、「陰陽變化」只是受業力因果推動而已。變易、不易等各種表示變化的名相亦只是相對而言,宇宙本體真心,實則遠離一切對待。若能離諸名相,無有方所,本體自然覺悟,宇宙人生真諦現在目前,身心自然解脫。
如此再來觀照世間生活,你會發覺實在是了無實義。人們日夜奔波勞碌,到頭來多半是在病床上餓死的。我親眼看見很多危重病人,不能飲食,只能靠輸液維持,最後致衰竭而死。醫生也不能倖免,他在死神面前同樣回天無力。
因此唯佛教能讓人背塵合覺;唯佛教能讓人解脫生、老、病、死(不是靠藥物而是靠般若空性及大慈大悲);唯佛教能救科學之偏;唯佛教能真正裨益於社會。
近代著名醫學家張錫鈍說過:「人生有大願力,而後有大建樹。」我雖一介匹夫,但亦發願將佛法融會於醫學中,為濟世利民、自覺覺他而終生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