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不是「我」,那「我」在哪裡啊

如果我們諸位道友害病也好,或者受到傷害、感覺到痛,你觀一下吧——誰在痛啊?在這個時間你把你的心、能覺悟的這個覺性跟你這個肉體的體分開,這就是經上所說的「有覺覺痛,無痛痛覺」——你有個感覺覺得痛,這個痛啊,絕對痛不到你的感覺。所以——不能開悟啊,開悟則當下痛苦減輕。

實驗一下,當你有時候肉體你指揮不靈,這個右胳膊抬不起來了不能動,你說這個身體屬於你的、不屬於你的?屬於你的,你為什麼指揮不靈?不屬於你的,它跟你就沒關係。但是我們每個道友說話都是「我的」——「我的胳膊」,「我的胳膊」不是「我」啊,這個道理想過沒有?

「我的腦殼」、「我的」,「不是我」、「是我的」,這個「我的桌子」、「我的板凳」,「我的」,「我的身體」——「我的」決不是「我」。那「我」在哪裡啊?在我們的禪堂,道友們天天參這個問題。

以前有二位老修行,在終南山裡修行二十多年了,快三十年了。有一位道友感覺無所得,說:「在這山裡修行啊,不如下山參學參學。」他準備下山去參學參學。可另一個道友說:「咱們已經修行差不多了,你不要下山,就在這裡繼續用功!」

這個道友不聽,從終南山下來,到了陝西長安的潼關。夜間住在店裡頭,大概走得太疲乏,這一打坐他就入了定了。他這一入定好了,第二天也沒看見動,第三天還在定中。店主人一看沒氣了,他是個和尚找誰去啊?就把他乾脆抬出去燒了。

這一燒麻煩就大了,一到晚上他就回來了,他說:「我在哪裡?我在哪裡啊?」他的神識找不到肉體了,因為店主人把他燒了。這個就傳開了:這個店裡鬧鬼了!沒人敢住了。傳來傳去,山裡頭那個跟他同修的道友就說:「我那個道友可能遇難了。」就順著他走的足跡找,找到這個店裡頭。

到了店裡頭就跟這個店主說:「前幾天是不是有個老師父在這住著?」店主也很坦白,說:「不錯呀,他死了。找不著人負責,沒辦法,只有把他燒了,火化了。他天天晚上回來說‘我在哪裡啊,我在哪裡啊’,沒辦法。」這個師父跟他說:「我把這個鬼給你收了,你的生意就好做了。」

店主人當然很高興了,說:「請師父慈悲吧,把他收了。」「但是我有個條件。什麼條件呢,就是一堆劈柴,準備一口大缸,缸裡頭裝滿水。」主人說:「好,這容易做到。」他搬口大缸來,裝滿一缸水,搬到住房外邊,用一堆劈柴架起來。到晚上了,師父說:「你把那劈柴給我架好,把火點著了。」

夜間就見到那鬼又來了,說:「我在哪裡?我在哪裡?」他這個道友就跟他說:「在火裡。」他到火裡找,沒找到。「沒有啊。」又跟他說:「在水缸裡。」他沿著水缸找,找不到,說:「水裡也沒有啊。」他這個道友跟他說:「你入火不焚,到了火裡燒不死你;入水不淹,到了水裡淹不死你,你要‘我’做什麼啊?」那個道友一下子開悟了,說:「謝謝!」就成道了!

大家理解嗎?「入火不焚,入水不淹,你要‘我’做什麼?」大家都固執,執著有個「我」,放不下,其實沒有「我」。「都是我的」,「我的」不是「我」。每位道友聽聽,「我的鼻子」「我的眼睛」,眼睛不是你,鼻子不是你;說「我的身體」,身體也不是你。那離開這些,我在哪裡?天天參,參吧!究竟有沒有「我」?

因為是無相,《金剛經》就專門破相的,所以須菩提向佛請問:怎麼樣才能達到成就法身呢,云何我的心安住,怎麼樣讓我的心住下來?佛就答覆他:一切有為法,如露亦如電,如夢幻泡影,你應當作如是觀。其實這個時候須菩提已經大徹大悟了,「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我們道友就是降伏不了我們的心。

參啊參,參的目的就是要明白,參明白了他就知道了。這個話頭很多啦,諸位道友整天地在禪堂裡參。當時我最初到鼓山才十六歲,我記得有一天老和尚在放完香講開示的時候——那時候年紀小,老和尚講很多開示都不知道——就是在後頭那一打板:參、參、參!這個「參」我記得,到現在還記得,參!參的含義就是你沒明白,你要用功,要去學。但是有理上的、有事上的,禪宗的參是理上的。理上的能頓悟,就明心了、見性了。

夢參老和尚《金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