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本在自心,佛性即在自心

過去,有一個人專門雕刻夜叉羅剎,他天天要構思、仿真夜叉的表情,日久年深,不知不覺長得一臉橫肉,人見人怕,相貌非常兇惡。後來他遇到一位法師,法師問他,怎會變成這樣?他苦惱地說:「我的相貌本非如此,只因天天刻羅剎、刻夜叉,刻著刻著就變成這副模樣了。」法師想了一想說:「我看你換個方法,改刻佛菩薩吧。」他照法師的話去做,日子一久,果然他的面目變得慈祥端莊了。

《華嚴經》云:「心如工畫師,能畫種種物。」

心,不但能畫你自己,而且也能畫別人。

前面說過「境由心造」「境隨心轉」,這裡卻是「相隨心轉」「心能轉相」了。

看過電影《阿甘正傳》的人,一定還記得主人公阿甘。別人都以為他有「智障」,或者以為智商很低,把他當成一個傻子。其實,他是很善良的人,對別人總是充滿信任,對客觀世界充滿信心,對別人從不設防,不會以惡意去忖度別人,他也不像許多人將精力消耗在疑慮、設防、算計、猶豫、愁悶、爾虞我詐,狼爭虎鬥之中。他只有一個心眼:凡是對的、善的、對人有利的,他就盡力去做,毫不回頭。讓我們驚異的是,他竟然所向皆順,他對世界的那份真誠和美好信念,奇跡般給了他美好的一生。

這不是心的力量是什麼呢?

心,到底是什麼?

有人問藥山惟儼禪師:「怎樣才能不被外境迷惑?」惟儼禪師說:「任由外境來去,那有什麼關係呢?」回答說:「不理解。」惟儼禪師就問:「什麼外境使你迷惑?」談到這一公案時,南懷瑾先生還引了《笑禪錄》中一則故事:許多少年聚在一塊兒喝酒,同時還有歌妓陪坐。其中只有首座上的一位長者,閉眉閉目,規規矩矩地正襟危坐,毫不理會周圍的聲色犬馬,嬉戲喧鬧。酒會散後,歌妓來向他索取酬賞,長者拂衣而起生氣地說:「我根本連正眼沒有看你呀!」歌妓一聽,用手抓住他說:「眼睛看的算什麼?閉著眼睛想的才更厲害!」這位歌妓簡直可以當老師,因為她能告訴學生,心,是什麼?

馬祖道一禪師,在去南嶽衡山之前就已經有一定的禪修水平了。他從四川來到南嶽,投在懷讓禪師門下。懷讓禪師是六祖慧能的大弟子,看到馬祖坐禪勤奮,而且禪定工夫了得,知縣法器,就去點化他。對於馬祖這樣的人,懷讓禪師知道,說道理恐怕不起作用,於是他用了禪機的手段,拿了一塊磚頭,坐到馬祖跟前去磨。馬祖一心坐禪,不受外物干擾,而懷讓禪師為了點撥學生,當然很有耐心。一連磨了幾天,馬祖終於開口了:「師父,你在磨什麼呀?」懷讓說:「我在磨鏡啊。」馬祖說:「磚頭怎麼能磨成鏡呢?」懷讓禪師見魚上鉤,馬上單刀直入,說:「既然磨磚不能成鏡,那你坐禪就能成佛嗎?」

馬祖一聽,大受震動,忙問:「那怎樣做才對呢?」懷讓禪師說:「你駕著一輛牛車上路,走得慢,你是用鞭子打牛呢?還是用鞭子去打車呢?」馬祖沒有回答,他又說:「你是學坐禪,還是學坐佛?若學坐禪,禪非坐臥;若學坐佛,佛本身就不是禪定之相。對於般若無住,不應有所取捨,你要是認為坐禪可以成佛,那是對佛的誤解;你若是認為只有坐禪才是禪定,那也是對禪的誤解。」馬祖聽到這裡,當下豁然開悟。

聖嚴法師說得很幽默:坐禪的確不能成佛,坐禪只能練腿子。不過,一般人還是得坐禪,釋迦牟尼佛是坐禪成道的,在他之前之後的修行人都在打坐。問題是,如果不論學佛與否,打坐皆可成佛,那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因為,成佛也好,開悟也好,在於心,不在於坐。在於心是否明、是否淨、是否沒有執著、沒有罣礙。打坐可以安心,可以定心,但心的安定並不等開悟成佛。所以馬祖一旦明白磚頭磨不成鏡,打坐也成不了佛,對打坐的執著也就放下了。醍醐灌頂,法門在心。只要在心上用功,放下心中的一切,當心中靈明一閃,把過去、現在、未來、人我、是非統統放下,此時顯現光明的心地和萬里晴空無無我的境界,這就是慧解脫,就是明心見性,就是頓悟成佛,何假外求?

唐代無盡藏比丘尼給我們留下一首詩偈:

終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雲。

歸來偶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

人人都知道春天最美好,盼望春天,喜歡春天,於是乎尋春、迎春、惜春。春天在哪裡?其實最美好的春天正是自心、佛心、真如、真心。春天不須向外找,佛性自在我心頭。正如同趙州禪師所寫的一首偈:

趙州八十猶行腳,只因心頭未悄然。

及至歸來無一事,始知空費草鞋錢。

「芒鞋踏破」,「空費鞋錢」,「嶺頭」高高低低,「行腳」千里萬里,向外尋求,怎能尋到自己(自心)呢?真如本在自心,佛性即在自心。你能認識自心,就不會遠行萬里,心外求法了。因為,心外無我,心外無法,心外沒有春天,心外沒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