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佛力的同時,也要注重信自力

前面從大乘通途佛法的角度闡述了信心的內涵及其功能作用,具體到淨土法門,信心的法義又有哪些呢?蕅益大師的「六信」、善導大師的「二種深信」,以及其他淨土宗祖師從各個層面所談的信心的含義,都是我等淨業行人所要了解並拳拳服的。這裡根據當前信眾的情況,主要拈出三條加以詮釋:

念佛法門是靠他力救度、佛力加持,然信佛力的同時,也要注重「信自」——信現前一念的自性。吾人的自性即是豎窮三際之無量壽與橫遍十方之無量光,亦即阿彌陀佛,另有佛性、法界、真如實相等同義異名來詮表。「信自」與「信他」構成一體兩面,不可或缺。

唐譯《無量壽經》談到,如果一去極樂世界就能蓮華化生,那這些往生者都是信自和信他具足的。但是還有一類往生者會生到邊地疑城,這種人希求佛的智慧,但是對自己的善根生不起信心,信自不足就會滯留在疑城胎生中。

慧遠大師是啟建白蓮社,領眾精修念佛三昧,求生極樂世界的。慧遠大師曾經寫過一部《法性論》,可惜這本書已經佚失了,現在只能從《高僧傳》的記載裡看到其中的兩句話。從這兩句話中就能透顯出慧遠大師對法性常住是有信心的,這兩句話就是:「至極以不變為性,得性以體極為宗。」心性當中的登峰造極,稱為至極,它就具有「不變」,不變就是不動尊、不動智。而要得到這個不變的智慧,就要去體會、理解這個至極的目標,作為修行的宗旨。

鳩摩羅什大師非常讚歎慧遠大師,他在看到《法性論》時就很感慨,認為《涅槃經》還沒有到邊地(即東方震旦國),而慧遠大師就能夠著「法性常住」之論,且暗與經合,這非常了不起。不僅如此,當時《華嚴經》也還沒有翻譯出來,慧遠大師就能領眾念佛,導歸西方極樂世界,這也是非同凡響的。慧遠大師的師父道安大師,他是求生兜率內院的。慧遠大師作為道安大師的得意弟子,卻在信仰上有這樣根本性的改變,若沒有大因緣是不可能的。

鳩摩羅什大師曾經看到一部經中提及「末後東方,當有護法菩薩」,謂末法時期,在東方震旦國當有護法菩薩示現,羅什大師由此印證慧遠大師就是東方護法菩薩。當時西域、天竺的僧眾都說漢地有大乘開士(即大乘菩薩)示現,每天都向廬山稽首、頂禮。那個時代並沒有通訊設備,但是,那個時代的修行人很清淨,其中有不少證果的聖人,可能知道菩薩善巧方便示現之本跡情況。

我們之所以回顧這一點,就是要建立對於自性彌陀的信心——信自。蓮池大師作《彌陀疏鈔》,開宗明義就談這個問題:「靈明洞徹,湛寂常恆,非濁非清,無背無向……如是不可思議者,當是何物?惟自性乃爾。」靈明洞徹,就是我們自性的無量光;湛寂常恆,就是我們自性的無量壽。無量光橫遍十方,無量壽豎窮三際,無量光壽就是真如法性,在真如法性當中,沒有清濁向背的種種差別。

在真如法性中,求於善惡、聖凡、有無、生滅,了不可得,不立一法,不染一塵,一般稱作「離念靈知,妙真如性」。這是一切眾生和佛平等不二的。對於這個平等不二的體性,諸佛是隨清淨之緣修證到了,而我等眾生則是隨污染之緣全都迷失了。雖然迷失了自性,流浪六道,但是無量光壽的性德並沒有減少一點。

了解了平等的體性之後,在事相上就得要談修行。如何回歸到這個靈明洞徹、湛寂常恆、無量光壽的性體?《佛說阿彌陀經》和《佛說無量壽經》告訴我們的方法,就是信願念佛——越三祇於一念,齊諸聖於片言。在能念的一念當中,與阿彌陀佛的願海相接,蒙佛接引,往生淨土,就能橫超三大阿僧祇劫的修行;在所念的「南無阿彌陀佛」的片言當中,就能與觀音、勢至、文殊、普賢等諸大菩薩把手同行,功德齊等。

所以,我們應體認這個自性寂照不二的阿彌陀佛的性體。這樣我們從事相上談有極樂世界、有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雖然在過十萬億佛剎之外,但實於我等娑婆世界眾生心中結跏趺坐,儼然不動,阿彌陀佛的無量光也在我們的六根門頭放光動地。但我等眾生迷惑顛倒,本有無量壽的長生之訣,卻冤枉地起惑造業,導致夭亡;本有無量光的杲日之明,卻因自己的散亂、分別而變成了愚癡黑暗。

我們首先相信,自性具有無量光壽的性德,這就是內重己靈。同時,也相信心佛眾生等無差別這一大乘圓教的道理。阿彌陀佛的一切種智,我等眾生也都具足。由於我們跟彌陀平等,同一自體清淨性的緣故,阿彌陀佛的無量智慧、無量神通、無量願力,眾生也無欠無餘。

只有相信這些,我們才會相信名號的功德。阿彌陀佛的名號就是無量壽、無量光,是基於眾生本具的無量光壽的性德而建立的。離開眾生一念的無量光壽的性德,彌陀名號無能建立;而離卻阿彌陀佛名號的加持和稱念,眾生自性的無量光壽的性德也無從彰顯。所以彌陀名號跟吾人的自性形成了同構的、緊密的關聯。由內重己靈,就會外慕諸聖,借托阿彌陀佛已然成就的果地上的功德,把我們本具的功德顯發出來。這就是「托彼名號,顯我自性」。

《楞嚴經》前面四卷半都是在談這個問題。「七處征心」「十番顯見」,就是要讓一切迷惑顛倒的眾生都明白那種常住真心。無量劫以來,我們認賊為子,都把攀緣心、妄心作為自己修行的因心,其實煮沙是不能成飯的。一定要以不生不滅的因心,才能獲證不生不滅的佛果。《大乘起信論》講一心二門,心真如門就是談這種性體的,但在心生滅門層面,眾生會迷惑。

《楞嚴經》第二卷中,「佛告文殊及諸大眾:十方如來及大菩薩,於其自住三摩地中,見與見緣並所想相,如虛空華,本無所有。此見及緣,元是菩提妙淨明體」。

這段經文可以說是一個印心的開示。十方如來和大菩薩都契證了自己的妙真如性。他們在自住三摩地(即首楞嚴大定)狀態中,了解一切眾生的虛幻之相。眾生都有八識——心王八識。八識都有見分和相分。「見與見緣」中的「見」,就是八識能緣的見分,「見緣」就是八識所緣的相分。如法相宗所說,這兩者即是依他起性,就好像用麻擰了一根繩。「並所想相」就是由見分、相分顯現的,從妄想裡面出來的境界之相,就是遍計所執性。把繩看成了蛇,就產生了恐懼。

然而佛告訴我們,無論是見分、相分以及顯現的遍計所執性的相,都是自性本空的,如虛空當中的花。虛空本身是清淨的,是沒有花的,但由於眾生的我執、法執,就捏目成花——眼睛有病,看到虛空當中有花。所以見分、相分以及所想之相,其本源是菩提妙淨明體,它的體性是菩提。

以真如不守自性,於自證的分上幻現出了見分和相分,但這個幻現出來的見分、相分全體是自證之體,所謂「不變隨緣,隨緣不變」。不變的真如體性,隨染淨緣顯現境界之相;雖顯現境界之相,但其體性是不變的。比如水有寒氣,變現成一塊冰,但冰的濕性與水性是一樣的。所以,正隨緣時也常不變。

這裡的菩提亦指四智菩提,那就談到轉和依了。轉第八識阿賴耶識為大圓鏡智,轉第七識末那識為平等性智,轉第六識為妙觀察智,轉前五識為成所作智。這些境界之相都是四智菩提的體性。這個體性用「妙淨明」來概述。寂照不二為妙,照而常寂為淨,寂而常照為明。離一切相,即一切法,離一切相是空,即一切法是不空。要體味自性實相空與不空的中道了義。諸多祖師大德對這點都有許多開示。

了解自性本具無量光壽,我們就能夠內重己靈,尊重這一期難得的生命,以此修證,求得無量光壽性德的最終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