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修行人首要的條件就是要看得開、放得下,也就是要先破除我執──要看清楚這個‘我’到底是什麼?依佛法來說,其實我們的身體不過是四大(地、水、火、風四種元素)假合,如果我們對這個假合的身體不能看破的話,修行就很難成就,更惶論了生脫死。
歷代的祖師大德們,都是透過堅持不斷的苦修,直至修到我空、人空、法空,最後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可見,‘我空’是第一步,但是如何才能做到‘我空’?確實是絕不容易。以下為大家說一個苦修多年的高僧的故事。這個故事發生在梁武帝的時代:
在一個嚴寒的冬天,天空下著鵝毛大的雪片,梁武帝興致勃勃的邀請志公禪師同赴郊外,欣賞雪景,矚目遠望,山河大地被白雪鋪蓋成一片銀白色世界,煞是好看,忽然看見東南面的高山上,沒有積雪,而且還看見微微的暖氣往上升騰;梁武帝覺得很奇怪,就問國師志公禪師:‘為什麼那邊山上不積雪?’由於志公禪師是一位有名的神僧,一切皆能未卜先知,於是就回答道:‘那邊山上有位大修行人,在上面住著,因為人傑地靈,所以雪都不會下到這個地方。’梁武帝聽了,不禁龍心大悅,高興地說道:‘既有如此的大修行人,也是寡人的洪福,我一定要請他下山,到皇宮供養,以求福德。’志公說:‘這位大修行人,道德很高,定力也很好,可惜我執未破,生死還不能了。’梁武帝不信,一定要上山,恭迎此大修行人下山住在宮中,執弟子禮,拜他為師,供養豐裕。
這位大修行人法名為呼海禪師,自迎請入宮以後,靜住多時,每一入定就是很多天,確實是‘嚴整威儀,肅恭齋法’,不愧為人天師表。一天梁武帝對志公說:‘師父!你說禪師我執未破,四大不空,將來生死不能了,照寡人看來,恐怕國師看錯了人吧?’志公知道梁武帝對他的話生了疑心,便回答說道:‘陛下不信的話,我們可以試一試他,自然便見分曉。萬歲可與貧僧同食一席盛筵佳餚,另外再做幾樣下劣的小菜,送給呼海獨吃,如果他真的是我執已破的人,對飲食不起絲毫善惡觀念,就不會有人我的分別;假使我執未破,這樣被輕慢、鄙視的懸殊不平的對待,一定會怒形於色。’
梁武帝聽了覺得也有道理,就依照志公的話去做,還故意在對面席上歡呼暢飲的輕慢他。這時呼海不禁心頭火起,幾次想發作,回想自己在深山苦修了幾十年,今天為了一點飲食生起氣來,實在不好看,因此還是勉強壓抑著,不敢表現出來。散席後,呼海一句話都沒有說。梁武帝看起來呼海已經很‘無我’了,所以對志公說:‘國師說他我執未破,我們今天如此侮慢他,他都沒有改變顏色,可見國師量人不定,神算不準了!’梁武帝甚至還以為志公嫉妒呼海;志公知道了梁武帝的疑惑,因而答道:‘你那裡知道他的心思呢?其實他已經含恨在心,只是未形之於色,如果再來一次,他定必無明火起三千丈,像炸彈似的爆發起來!’
幾天後,他們又故意與呼海開了一場大玩笑,梁武帝召集群臣,與呼海和志公歡宴宮中,席間,梁武帝命宮女們將上等彩緞,每人賞賜一匹。眾宮女將彩緞捧出來分送各人,在座大小群臣及志公每人都分到一匹。呼海一向是深山的苦修窮和尚,看到這種上等的彩緞,早已心花怒放,眼見每人都分到一匹,而最後分到自己的時候,想伸手去接,宮女們不但不給他,反而譏諷他無福消受;這下可把呼海氣壞了,心想:皇上欺我不算,連宮女都看不起我、欺侮我,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氣得七孔生煙。呼海是上了年紀的人,真是一氣不留命,突然從座上倒下來,一命嗚呼去了!神魂墮落惡道,因為一念貪愛彩緞,投生鵲身,身有‘呼海’二字。
這時梁武帝眼見呼海氣死,深為後悔,責怪志公不應該設計氣弄呼海,令他氣憤而死。志公說:‘死了還是小事,可惜已經墮入畜道,投生鵲身了。’梁武帝不信:‘如此大修行人,怎會墮落惡道?’不過志公的確是神異屢驗屢應,故又不能不信,因此很擔憂地說:‘呼海是我們請下山來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請國師你救一救他吧!’志公說:‘趕快派人西去三十里,某一樹上有一鳥窠,窠中有小鳥三隻,其中一隻花斑點的,上有呼海二字,把它捉回來,我就有辦法救他了。’梁武帝急忙派二人火速依言行事,果然按地點把小鳥捉回來。志公接過小鳥,來到呼海尸邊用力將小鳥拍死,識神回入本體,漸漸活過來了,此時呼海也知道自己已轉過一次世了,而且知道是志公把他救回,免墮惡道,所以非常感激再生之恩,五體投地向志公頂禮,並請為開示。
志公毫不客氣地對他開示道:‘你少聽經教,我執未破,生死未了,將來是很危險的,今回為了一點小事,就如此生氣,瞋憤遭墮,我不救你,你已作禽獸,你看可惜不可惜呢?現在我有兩句話,望你放下一切,早脫生死,不負己靈:四大本空無有我,一身自重不幹人。’呼海從此打開我執,看破四大,努力修行,終於了生脫死。
這就是‘四大皆空’的真正意義!我們作為佛弟子、作為修行人,又怎能不以此為鑒,警剔自勵,打破我執,放開心懷,好好地用功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