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佛教的角度來講,忍是一種度化眾生的法門,具有深刻的意義,《羅雲忍辱經》云:「忍之為明,愈於日月。龍象之力,可謂盛猛,比之於忍,萬不如一。七寶之耀,凡俗所貴,然其招憂,以致災患;忍之為寶,終始獲安。佈施十方,雖有大福,福不如忍。」又云:「世無所怙,惟忍可恃。忍為安宅,災怪不生;忍為神鎧,眾兵不加;忍為大舟,可以度難;忍為良藥,能濟眾命;忍者之志,何願不獲!」《四十二章經》云:「何者多力?忍辱最健。忍者無怨,必為人尊。」世間最大的力量是「忍」,忍的力量勝過世間一切武力。任何力量在忍者的面前,都要甘拜下風。

忍是菩提因,可得眾多善果,增長無量福報。《大集經》中佛言:忍為世間最,忍是安樂道,忍為離孤獨,賢聖所欣樂,忍能顯眾生,忍能作親友,忍增美名譽,忍為世所愛,忍得富自在,忍能具端正,忍能得威力,忍照於世間,忍得諸欲樂,忍能成工巧,忍力降伏怨,及以除憂惱,忍得好容色,忍能具眷屬,忍招諸勝報,忍能趣善道,忍得人樂觀,忍能得妙好,忍能息諸苦,忍得壽命長,忍能息諸怨,不害於眾生,忍能離偷盜,忍能捨淫慾,忍能止妄語,兩舌綺惡言,忍能除貪嗔,及離邪見意,忍力成施戒,精進及禪那,般若波羅蜜,能滿此六度。

大凡能忍的人,都能成就一番大業。《佛遺教經》說:「能行忍者,乃可名為有力大人。」人在世間,要想有所成就,就必須要忍受一番艱苦的磨礪,不光是身體上的,還有品質上的。

唐朝的玄奘大師,一生殫精竭慮於佛經的傳譯事業,為了解決佛經中的疑難問題以及獲取更多的佛經,便不遠萬里歷經重重困苦,冒著生命的危險,只身前往西方(天竺)取經。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能行,始終不渝地堅持其紹隆佛種、光大佛法的弘願。當他身陷荒地沙漠,命在垂危之際,還咬緊牙關地發願:「寧向西天一步死,不回東土一步生。」最終他終於到達了天竺王舍城,經lO數年後,他從印度取經回國,往返歷時17年,行程5萬里,可謂艱苦卓絕,震撼古今。他不光是漢傳佛教史上最偉大的譯經師之一,還是中國佛教法相唯識宗的創始人,而且他

還「扇唐風於八河之外,揚國化於五竺之間」,為中印文化交流作出了貢獻。

浮山法遠禪師初參歸省禪師,被罵又被潑水、撒香灰。其他一同求道的道友都紛紛離去,唯法遠禪師依然堅持,並最終被留下做了典座,負責寺院廚房的事務。由於生活清苦,大眾不堪,一次趁歸省禪師外出之機,皆請求法遠禪師煮粥改善生活。法遠禪師一片慈悲之心,當下就煮了一鍋六和粥,為大家改善伙食。結果歸省禪師知道後,不但沒收了法遠禪師的衣缽歸為常住所有,並且還將他趕出山門。法遠禪師只得借住在山下另一寺院的廊房裡,後被歸省知道,又向其索要房錢。法遠禪師只得入城行乞,還了房錢。盡管如此,法遠禪師依然對歸省禪師恭恭敬敬,從無怨言。通過這些考驗之後,歸省禪師確知法遠禪師的忍辱波羅蜜已成,於是鳴鐘告訴大眾說:「叶縣有古佛,汝等宜知之。」大眾便問:「古佛是誰?」歸省禪師道:「如遠公,真古佛也。」大眾一聽,都驚詫不已,於是盛排香華,入城迎請法遠禪師回山。歸省禪師特地為法遠禪師陞堂,面付佛法。之後法遠禪師於舒州興國寺開堂接眾,後住持浮山重興天台宗,成為一代宗宿。

忍,不但有克制與忍耐之意,而且還有明智、堅韌、捨得和願意之意。忍,不光是忍逆境中的「辱」,還要忍順境中的「喜」。

王羲之是東晉著名的書法家,被後人稱為「書聖」。他十七歲時,書法已經大有長進,並且名聲在外。由於很多人都稱讚他,請他題字、寫對聯,於是他認為自己的功力已經爐火純青了,不免就驕傲起來,再有人來請他寫對聯,他就拿起了架子,不肯下筆了。

一天,王羲之經過一家餃子鋪,看見貼著一副對聯:「經此過不去,知味且常來。」字寫得缺乏骨力,結構鬆散。王羲之很看不上眼,不過肚子有點餓,於是就走進了餃子鋪。

餃子的味道十分鮮美。王羲之吃完之後想見店主人,在店小二的指點下,他繞過屏風,看見一個老婆婆端坐在案板前,一個人擀面皮、包餃子,動作很熟練。餃子包好之後,老婆婆隨手將餃子向屏風那邊甩去,餃子便一個接一個越過屏風,降落在鍋內,每兩5個一點不差。這樣的高超技藝,使王羲之很驚嘆,問道:「老人家,像你這樣的功夫,多長時間才能練成?」老婆婆回答:「熟練需要40年,深練需要一生。」一聽這話,王羲之不由地慚愧起來。他又問老婆婆:「貴店的餃子名不虛傳,但門口的對聯卻似乎叫人不敢恭維,為何不找人寫得好一點兒呢?」老婆婆一聽,生氣地說:「聽說王羲之架子太大,哪裡會瞧得起我這個小鋪子?」王羲之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低著頭離開了餃子鋪。第二天,他親自把一副對聯送到老婆婆手中,老婆婆這才知道他就是王羲之。當老婆婆為昨天的事向他道歉時,王羲之誠懇地說:「您哪裡有什麼錯呢?您讓我知道了自己的水平還很有限,讓我懂得了學無止境的道理,您就是我的‘餃子師傅’,我應該感謝您才對呀!」這件事給王羲之很大的教訓,從此他更加虛心、刻苦地練字,最終成為一代「書聖」。

世間之人如少年王羲之, 一旦小有所成,就躊躇滿志,得意洋洋的不在少數,在欣喜昂然之餘,往往會有鬆弛心理、驕傲自滿,由此便引發出不容忽視的敗局。這樣的結果往往就是因為不能忍,忍不住,便容易驕,而驕必敗 。

西漢時的淮陰侯韓信,可謂漢朝的第一大功臣。他輔助漢高祖劉邦打江山:在漢中獻計出兵陳倉,平定三秦;率軍破魏,俘獲魏王豹;攻下代,活捉夏說;破趙,斬成安君,捉住趙王歇;收降燕;掃蕩齊;歷挫楚軍。連最後垓下消滅項羽,也主要靠他率軍前來合圍。史學家司馬遷曾評論他說:「漢朝的天下,三分之二是韓信打下來的;項羽,是靠韓信消滅的。」但是,功高震主,本來就犯了大忌,加上他又忍不住驕矜,不肯謙退自處。由楚王被貶為淮陰侯後,更加忍不住心中的不平,心生怨恨。由於韓信的恃功自傲,加深了劉邦對他的忌憚,最終被劉邦之妻呂后斬殺於長樂宮,可悲可嘆!後人評價說,如果韓信不矜功自傲,而是自隱其功,謙讓退避,或可全身保命。也可以說,韓信之死,死於其不能忍功,從而造成自己功成身死的局面。

《菜根譚》云:「完名美節,不宜獨任,分些與人,可以遠害全身;辱行污名,不宜全推,引些歸己,可以韜光養德。」一個有修養的人,應該知道居功之害。同樣對那些可能玷污行為和名譽的事,也不應該全部推諉給別人。據《史記》載:魯哀公十一年,魯國與齊國交戰,戰而敗奔,孟之反在大軍奔逃時,主動殿後,掩護大家撤退。之後,他「將入門,策其馬,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即他抽了戰馬一鞭,說:「不是我膽敢在後面奔跑啊!是我的戰馬跑不動啊!」他這樣做顯然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功勞,看來孟君是深諳「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道理的。從另一方面說,人立身處世,不矜功自誇,則可以很好地保護自己。唐朝兼具福、祿、壽的郭子儀,一生宦途得意失意參半。得意時他並無飛揚驕狂之態,當累次被魚朝恩等奸臣讒言陷害丟官回鄉時,也無一副落魄潦倒之相,完全與平常一樣開朗逸曠坦蕩又平易近人,一點兒看不出委屈、怨懟、佗傺等失意疲態。正如《菜根譚》所云:「事事要留個有餘不盡的意思,便造物不能忌我,鬼神不能損我。若業必求滿,功必求盈者,不生內變,必招外憂。」

忍有三個層次:一叫外忍,為生計忍受,乃至適應諸多環境因素,但不能為外在環境所同化;二叫內忍,對自身產生的貪、忿、癡等,能自醒、自重、自制,獨善其身;三叫忍無可忍,即是將「忍」作為人生的常態,悟得真諦,識得真相,把握主動,隨遇而安,得之淡然,失之泰然。此可謂「忍」的最高境界。忍,不要用力,用力去忍的忍,是不長久的忍。有力者,「先忍之於口」,不在語言上和人計較;「再忍之於面」,臉上沒有不悅的表情;「後忍之於心」,以慈悲心、平等心包容怨恨、差別。所以,忍辱者能增長其力,養成平等互融之心境。淨空法師亦言:「忍辱,不但是要忍受別人給予的辱,同時更要忍自己遭遇的境,要於窮困痛苦的逆境中,忍頹喪卑賤之念不生;於富貴順利的佳境中,忍驕矜沉迷之念不生;於不順不逆、萬法生滅的常境中,忍隨俗浮沉之念不生。」

成金在《傳家寶》中也說:「世路風霜,吾人煉心之境也;世情冷暖,吾人忍性之地也;世事顛倒,吾人修行之資也。大丈夫處世,不可少此磨煉。」

一個人在一生之中經歷了風霜雪雨,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才能養成堅韌不拔的性格,形成良好的意志品質。確切地說,忍是一種修為,一種涵養,忍讓人生出智慧,讓人在崎嶇的世路上從容不迫。忍讓人有了安然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