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生經》云:"善生,夫為人者,當以五事親敬親族。"這個"族",就是族人的意思。現在族人這個觀念在我們東北比較淡,在南方,還有山東這一帶比較多,都是一個家族一個家族的。現在農村有時候一個姓算一個族,但是互相之間關係比較淡。不管是淡也好,或是這個家族觀念比較強烈也好,我們都應該注重 "愛護諸親族"這一塊兒,也就是幫助眾親眷。
怎樣得到吉祥呢?對親眷這塊兒應以五事親敬就可以得到。親,就是親自的意思;敬,就是尊敬的意思。"云何為五?一者,給施。"就是給予和佈施。"二者,善言。"就是講非常美妙的語言,讓人生起歡喜的語言,也就是說能夠使人得到快樂的語言。這個快樂的語言必須是正念的,不是吹捧、阿諛奉承,這個語言是一種善的語言。"三者,利益。"就是利益大家,能夠給大家帶來利益。"四者,同利。"共同獲利。"第五個,不欺騙。"沒有欺騙。
在世間上,我們接觸最多的,第一個是誰呢?父母,是吧?第二個就是妻子和孩子,這是我們常接觸的。第三個我們接觸的是誰呢?那就是我們的眷屬,誰都有親戚眷屬,姑啊、姨啊、舅等等。長輩的也有,小輩的也有,這都是我們的眷屬,都和我們有直接關係。
佛講《吉祥經》就是從父母開始,一直往下講,不但要講怎樣孝敬父母,還講孝敬了父母以後怎樣照顧妻子、照顧丈夫、照顧孩子。從最親的開始逐漸展開,最後到六親眷屬。眷屬包括很多,因為他們和你有直接關係,所以佛就強調了這個關係我們怎麼來處理。
為什麼要這麼講呢?我們看出了,佛一步一步地展開,首先從我們最親的人開始,再從我們的直系親屬開始,從利益相關的人開始。也就是說佛講的目的是讓我們從最親的開始,然後再展開的意思。並不是說"師父都說孝敬父母,照顧自己妻子、孩子,然後就孝敬親屬了,行了,到此為止,剩下的我就不再去做這些事情了。"這個想法就錯了。
佛教和其他宗教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在這裡,佛教是由近及遠,由最近的開始一直到遠,都是這麼看待的,它是以展開為目的。展開到什麼程度呢?展開到對所有眾生,我們都應該這麼做。包括對所有的人我們都應該這麼做,包括所有的眾生也應該這麼做,看得見、看不見的都得這麼做。最後的目的是達到離相,只有這個目標是最吉祥的,只有達到這個目標才能真正地去孝敬父母、尊敬丈夫,照顧妻子、兒女,包括六親眷屬等。
這裡面就有一個問題了,我們怎麼樣從這裡開始呢?這些眷屬都是我們福田裡的一部分。我們在這個世間是不能孤立存在的,肯定要和這些人接觸。接觸時,怎樣處事能使我們得到最吉祥呢?佛講了有五種辦法,《善生經》云有五,第一個給施,就是給予。"給",對親屬我們能夠實心實意地給予。比如說有人來借錢,或借東西,你看他困難,根本就還不上,所以要借的這些東西我就給你了,這是一個給。還一個施呢,就是有的人上門來乞討,或要什麼東西,如果給予,也是佈施,很歡喜地佈施出去。"給"和"施",雖然有同等的動作和行為,但這裡也有區別。所以這個"給"我們應該做到,"施"也應該做到。
給和施我們經常都放在一起說,它們有同等的目的——就是把你最好的東西佈施給別人,你最心疼的東西佈施給別人。你給予別人,施給別人,這個所謂的 "給"和"施",是什麼呢?就是種下吉祥的因。到底誰給誰?誰施誰?這是互給互施,當你給了他財物,他就給了你幸福,給了你吉祥。
第二個,就是善言。這個善言很重要,都說我們應該善言、會說,實際上我們並不會說話,會說話的人並不太多。東北人一般比較倔強,說的話很少有好聽的。自己也常說"我這人心眼兒實惠,口直,不會說好聽的,但我心眼兒不壞".往往我們用這個來掩蓋了語言給人的愉快、給人以幫助,以此掩飾性格的倔強,這個確實是我們一大缺陷。表面上是一種不會很多的言語,但在用語言幫助人這方面,我們做得也很差。
這個善言它也是一種佈施,為什麼我們做得很差?因為我們不願意用語言去恭維別人。當恭維別人的時候,或是恭敬別人的時候,我們覺得自己的面子就窄了,我們的面子就下不來了——這麼好的話我怎麼能說給你聽呢?好話我得擱肚子裡——只能說給我,絕不說給你。就一句恭敬的語言都非常吝嗇的,都不願把它說出來。這就是我們有一些知見不正所引起來的,特別是對一些人,我們一定要恭敬對待。
我感觸最深的是哪兒的人說話呢?北京人。我看到一個北京人,張口就說"您",我們都是說"你"——你如何如何。我們從來不說"您"這個字,這個"您"字特別難張口。北京人不是這樣,見到誰說話都是"您",讓人聽了以後非常舒服。
特別是出門辦事,包括我在內,見到人,有時候該問的話就不問了,為什麼不問?第一個打招呼沒法打,你說稱呼什麼吧?你歲數大,管你叫大叔吧,覺得又沒比我大多少;叫大媽吧,這個事也是對長輩;叫小妹妹吧,或是什麼,又覺得可能有點把人看小了。總而言之,他非常吝嗇,語言他也非常吝嗇。北京人不是這樣,我看到一個居士去打聽道兒,看到一個老婦人在那兒。他先是眉開眼笑的,非常客氣,跟人叫大媽:"大媽,我問問您……"這口氣非常好,我在旁邊聽了,都感覺受到一種感染,讓人家非常願意回答。
所以我們得學會善言,這種善言來源於什麼?真誠。一個是真誠,另外沒有虛偽。是真心實意地去講,表情很愉悅地講,不是委屈地講,是真誠地去稱呼,所以人家也願意幫你。到北京,有時候人家不願意幫助東北人,為什麼呢?他說話不會說,和這很有關係。一開口,"我打聽個事情。"人一聽,連個稱呼也沒有,人家就不愛理你了。另外一說話,他從來不說"您",都是"你",一般都是大人對孩子才那麼講話。所以這個說話方式雖然是東北的一種習慣,但對北京人來講,人家就不愛接受了。所以這個善言,是在語言上尊敬別人。
對人要真誠。有的人說我可會說話了,我說得很好聽。但是你不真誠也不叫善言。我曾經聽過一個人講過這麼一件事,這個人是中國科學院的一個研究員。他跟我講,有一次他到上海幫一個同事捎東西,這家的人沒在家,剛走不太遠就碰到這家的人回來了。見面了,他把東西交給對方,說是誰誰讓我給你捎的東西。這個上海人哪,很會說,他說:"你下次來一定要到家。"這個研究員說:"我就在他家門口呢,告訴‘你下次來一定要到家。’"意思就是這次我就不讓你進屋了。用這種語言看著挺客氣,實際上就把人拒之門外了,這種語言不叫善言。聽完了,這個研究員哪,就得記這一輩子了,見到我他也跟我說。
雖然說得很好聽,但心不真這不叫善言,善言必須來源於真誠、真實。我不是說上海不好,就講遇到的這麼兩個例子。我們東北人在善言這方面就差得很遠。雖然心地很直率,但在語言給人的幫助方面是一個缺陷,我們應該有善言,給人無畏和幫助。
第三個,利益。一定要利益他人。第一個不要想佔便宜,要想什麼呢?對眷屬——同族的親屬,應該給予利益。這個給予利益就是說,想的一定不是自己得利益,要想到給他們利益。不是說"哎呀,我在他身上能發點財".不是想這個。
比如走在路上,看到一塊木板,撿回家可以做點東西——如果要是別人撿呢,也可以做點東西。這個木板到底你撿是不撿?如果你要利益他人,就想到:"我要撿了,別人就撿不著了。"你可以把木板撿起來放在路邊,讓另外一個人撿走。這就是利益別人。特別是在同族裡,都在一個村子裡住,很多利益不一定當面產生取捨,背後也有取捨的問題,所以處處要想到他人的利益。
我和性空九五年行腳走道的時候,看到一個大車,正好掉下來很多紙殼子。那個紙殼特別新鮮,是包裝紙殼,掉了那麼一大堆。性空就尋思撿幾個,晚上睡覺往紙殼上躺著不挺好嗎,是不是?非常乾淨,那時候都睡在泥地裡、土地裡,想找紙殼鋪一下都不可能的事。如果有紙殼能鋪在底下,那都是一種享受,一種奢望,連這都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看到紙殼非常高興,他要去撿,已經撿了一塊。後來我就勸他了,我說:"咱不要撿。"他說:"掉的,沒人要的,他也不會回來找。"我說:"還有別人要呢,比如說這個過路的,他們撿著會很高興的。一個是咱們背著它形象不好,背個大紙殼扛著,走道非常不好看,出家人背著紙殼怎麼走?另外,會使其他人失去利益。"
果然不假,這個紙殼我們沒要,再往前走的時候,就有人在撿紙殼,一個汽車司機,看到紙殼好,停下來了,就開始撿。看到我們倆擱那兒走,也沒有撿,他瞅瞅我們,笑一笑,意思是說"我不好意思",另外也是感謝:"你們都沒撿,讓我撿了。"
雖然我們放下的時候,並沒有說是為他放下,他也沒看到我們放下,但從他的表情裡就能看出來,他在感謝我們。也許是我們心裡放下了自私心所產生的一種感應,或是自己心裡感覺到人家對我們笑。不管是他真對我們笑,還是我們心裡笑,這都是一種利益他人所產生的結果。所以說利益他人,使自己身心非常愉快,誰見到都會給你一個笑臉。
所以我們平時在利益面前一定要想到他人,這樣就會獲得吉祥。如果一念貪心起來,它就會產生——不能說是不吉祥,最起碼失去吉祥的機會。這個吉祥就是在一瞬間形成的,一瞬間,就你那一念,有人沒人它都會形成的。你如果時時想到他人的利益,這個吉祥馬上就會形成的。
第四個,同利,共同得利。這個事情你也必須要做的,一定要想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個問題是很重要的。"同利",什麼是同利呢?就是把好的讓給別人;把壞的,差一點的留給自己,這叫同利。不是說咱倆同樣平等分這叫同利——但這也算同利的一部分。應該是別人比自己分得多,自己獲得少一部分,這為同利。
這個問題,我也挺有感受。以前和性空乞食的時候,他吃得多,我吃得比他少一點。有時候他特別地謙虛,他那飯量是我一個半到兩個。因為乞來的食物,僧人都是統一分配。要統一分配,那他肯定吃不飽,我這頭就吃得很飽。因為人的體質不同,飯量不同,所以不能以食物的多少來決定如何分配,而是根據需要來決定它如何分配,也是同利。
後來我就採取什麼辦法呢?比如說乞到一塊地瓜,我來分。我不是從中間掰,而是一個大塊,一個小塊的分。小塊我用,大塊的給他,因為他吃得多。苞米也是這樣,一棒苞米的分法也是這樣,有大有小,因為乞的苞米也是不同的,也不能按一棒一棒分。因為他的飯量和我的飯量差距那麼大,不能那麼分。這叫同利。所以我告訴他,說分食物由我來分。他就像個孩子一樣,在我跟前等著,我分一塊,他吃一塊,很有意思。
有一天乞食,這個女主人佈施了很多地瓜,然後我們就找了一個很靜的地方去吃地瓜。剛吃,村裡的一個小傻子就過來了,他坐在跟前,說:"我也要。"他也要。這個食物得怎麼分?就得三個人分了。分地瓜的時候,我可能有點私心,他一塊,我一塊,小傻子一塊。因為地瓜甜哪,那時候剛下來,也非常好吃。後來呢,因為乞了好幾家都是地瓜,等分到小傻子的這一塊是什麼呢?就是涼一點,等給性空的那一塊就是熱一點,鮮一點的。這個小傻子就說了:"我不要這個,我要那個。"他說不行,意思是不平等,你們吃好的,給我壞的,那不行。後來我就趕緊給他換了。
通過這個教訓,就是說什麼呢?平等分,就是同類的時候,應該把好的給他,壞的留給自己這才對。原先尋思什麼?那塊是個小塊,他可以得個小塊,這個大的我們倆分,兩個大人分。雖然是在數量上分得比較平均,但質量上產生了不平均。因為那個大塊是新鮮的,小塊是舊的,所以他馬上就告訴,說:"我不要,我要那個。"
你說一個小傻子都能看出利益均和不均。雖然他看著是傻,他傻在哪兒呢?他就能把話說出來,你等到聰明人就不說了,是記在心上:你這個人不平均,我給你記在心上。所以說不能因人而下菜碟,一定要平等,不管人傻不傻,懂不懂。不光數量要平等,而且質量上也要同分。所謂的同分,就是好的給人家,次的留給自己,這為同利。
第五個,不欺,就是不欺騙,沒有欺騙的行為。這個很容易明白,但是我們做起來也是很難的,人前人後他就不一樣。你看人前可能他沒有什麼欺騙,因為你都看到了,所以我也不騙你了——背後就不一定了。比如說,這個利益——講分東西,如果是在背後,有可能我們心就不太真實了。
比如說,咱們現在做供菜。供菜做完端在盤裡或是打出來都很乾淨、很利索,但味道好和壞有千差萬別,消業不消業也有千差萬別,為什麼呢?在你製作的過程中,有沒有不乾淨的地方?比如說有的做供菜,筷子用完了,勺子、筷子順手就放到鍋台上了。那鍋台也是埋汰的,他拿起這個筷子也不涮,繼續炒供菜,這是在家人常遇的一件事。有時給佛做供菜也是這樣,這樣我們獲得的利益就會很小,我們獲得的吉祥也會很少。
因為這裡有個什麼呢?有一個欺騙。做好了你看不出來,但背後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我們應該有個不欺騙的心,不管在人前、人後,不管知道或不知道,我們都應該以誠心相待,不能有半點的欺騙之心。這是對同族,就是我們的眷屬,除了父母、妻子、兒女之外,對其他的眷屬也都應該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