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學時代如何生起對佛法的信心

凡夫眾生根基陋劣，慧淺信薄，通常對佛法難以生起決定的信心。因為我們凡夫對世界的認識與佛經的內容常有出入，而流行的科學理論與佛經的教義往往也有很大的衝突，再加上在實踐中人們都已感受認識到了科學技術的威力，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如何才能相信佛法真實不虛呢？這是科學技術時代許多人信佛學佛必須要面對的重大課題。這個問題處理得不好，佛子就沒有真信，佛法在許多人心目中就變成了一種勸善謊言，變成了一種姑妄聽之的勵志故事，變成了僅具心理安慰價值的心靈雞湯；而不知佛法其實是洞徹宇宙人生奧秘的真理，是擺脫輪迴解脫生死的必由之路。這樣一來，佛子對佛法的信心就很脆弱，隨時有可能放棄修學佛法。

一、功用不等於真理

要解決好這個問題，首先必須要有一個基本觀念，那就是科學技術的實際功用與其真理性不能簡單地劃等號。也就是說，科學技術雖然在生產生活中發揮了巨大作用，但有功用未必就是真理。

舉一個例子：在生活中有一些謊言，也可能會起到很好的作用，但你並不能說它是真理。《三國演義》有一個著名的故事，在行軍途中，士兵口渴，曹操撒謊說前邊有一大片梅子，士兵因此而不再口渴。這就是所謂的「望梅止渴」。但是，雖然暫時解決了口渴問題，我們也不能說的確有梅子存在，不能說曹操的謊言就是真理。

科學技術也是如此。科學及其衍生的技術，的確可以解決我們生產、生活某些方面的問題。但是，我們不能因此就說，科學技術把握了宇宙人生的真理。尤其關鍵的是，佛法要解決的是超越生死輪迴的根本問題，這是科學技術所無法做到的。因此要了解佛法與科學技術的關係，首先需要明白二者的目的是什麼，也即是它們分別可以解決什麼問題。

二、科學對人類根本幸福的問題無能為力

現代科學技術可以幫助人們控制自然、改造自然，為生產生活提供助力，甚至能幫助人們贏得戰爭……但科學技術無法從根本上解決人的痛苦、煩惱，息滅不了人們內心的貪瞋癡。科學技術在幫助人們解決了局部、暫時的問題之後，可能又會帶來更大範圍、更長久的問題。科學技術的確是一種巨大的力量，但是人類在無法認識自己、掌控自己的情況下擁有巨大的力量，未必是件好事，更有可能是一種災難。就好比一個孩子手裡有了AK47，這並不會讓他更安全，只會讓他更危險。因此，我們必須要知道，科學與佛法不是一個層次的，佛法解決的是究竟解脫的問題，是根本幸福的問題——這些都是科學所無能為力的。雖然也有社會科學、心理學，的確在某些問題上會有某種程度的緩解作用，但仍然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最突出的例子就是：即便身為科學領域的代表人物，很多優秀的科學家也無法解決自身的煩惱與痛苦，甚至還給社會帶來了煩惱與痛苦。

比如，萊布尼茨與牛頓爭奪微積分發明的優先權，牛頓把自己的好友安插到了英國皇家學會的調查組中，最後的調查結果宣佈萊布尼茨剽竊。由此造成英國數學界與歐洲其他國家數學界長達百年的互不往來，嚴重影響到了科學的進步。再比如，楊振寧、李政道兩位教授，身為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堪稱中國科學家的驕傲，卻因論文署名的排序以及貢獻大小而鬧翻，雖然其間有他們的老師從中調節，兩位教授還是不再來往。這些在旁人看來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卻給他們本人帶來巨大的煩惱和痛苦，最後給整個科學界和社會都造成了很大的損失。要知道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科學家，都是很著名的科學家，完全有資格作為科學的代言人，他們尚且如此，可見僅僅有科學技術是不能解決煩惱、不能帶來幸福的，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從社會的角度而言，某些問題上社會進步了，但戰爭威脅、族群矛盾、宗教矛盾、污染問題等等仍舊存在，甚至由於人類的力量增強而在加劇。比如，北京非常嚴重的霧霾，如果不是遍佈的汽車和工廠的煙囪，其實也不會產生如此嚴重的後果。科學技術解放了巨大的生產力，但是我們未必有很好利用和控制這種力量的智慧。當然，人們會說，這是科學技術還不夠發展的結果。等到科學技術更進一步，就可以減少相關污染物的排放，霧霾就被治理掉了。但是，正如目前的科學技術發展產生了意想不到的結果一樣，我們也不能保證未來的科學技術進步就不會產生意想不到的負面影響。全球日益嚴重的環境問題與科學技術的巨大力量被喚醒但卻不具備合理使用它的智慧有關。

更進一步來說，即使科學技術可以滿足人類在物質上的需求，但是「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這些苦難關涉到人的基本生存境遇，科學技術又如何能夠解決？

三、科學無法讓人解脫

科學技術是對外在事物的認知，無法代替我們對自身的認識。即使心理學這樣的學科，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將意識活動作為外在事物來研究，這種研究方式對於意識研究本身存在不少問題，更何況，從佛法的角度看，意識還只是表面的「妄心」，而非「真心」。科學技術是一種巨大的力量，但是它本身的使用還需要智慧來引導。所以我們在思考科學技術與佛法的關係時，必須建立一個基本觀念：科學技術只提供某種工具性作用，不能因此就認為它是揭示宇宙人生實相的真理，不能因此就認為它是能讓人們獲得自在解脫的智慧。

科學無法讓人們獲得解脫，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不是意外，毋寧說是意料之中的事，甚至是人們有意規劃的結果。因為，本來科學技術就不是為了人類的解脫而發展出來的事業。現代科學技術的目標是為了滿足人們改造自然、控制自然的慾望，因此，在現代科學技術中，獲得真理的衡量標準就是可以精確地預言自然的變化，可以幫助人類準確地控制自然。現代科學技術以能夠幫助人們滿足慾望而標榜自己的真理性。可以說，現代科學技術是由人類的貪慾所驅動的。

貪的根源當然是有強烈的我執，與它相反的一面是瞋。現代科學技術與戰爭的關係極其密切。重大的科學技術突破往往是由於戰爭的需要所推動的，科學技術研究經費中有相當大的份額來自軍費。人們讚歎科學技術，努力研究科學技術，常常也是由於其在武器研發上的巨大威力。除了戰爭之外，這種瞋心還表現在諸如農藥的大量使用上。現代農業大量使用農藥的結果是：昆蟲的抗藥性不斷提高，農民每年都要花大量的金錢購買農藥，而環境乃至農產品受到農藥的嚴重污染，最後受到傷害的是人類的健康。

現代科學技術的基本假定是：外在世界是客觀存在的，但是對於三世因果、六道輪迴，對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因果報應法則卻不敢相信，只敢相信目前通過科學認知手段所認識到的有限時空中的現象。顯然，如果把這種認識當作是對世界最終的認識，那就是嚴重的無明，無法幫助人類實現解脫的目標。

四、科學從未否定佛法的真理

和大多數人以為的相反，其實嚴格來說，現代科學技術本身從來沒有否定過佛法的真理。比如說，科學技術從來都沒有否定過三世因果、六道輪迴，從來都沒有否定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因果報應法則。我們相信三世因果、六道輪迴，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因果報應法則，相信有西方極樂世界，並不違背已有的科學認知。一個科學家、工程技術人員信佛，與他所受的科學技術訓練並不衝突。

這種說法，許多人會感到詫異。其實我們這樣說，不僅是因為的確有不少科技工作者篤信佛法，更重要的是，這是從現代科學技術的理論結構上說的。嚴格地說，尚未有任何一個實驗乃至一組實驗，對於三世因果、六道輪迴、西方極樂世界等等佛教重要概念構成否定。這些概念在現代科學技術的理論體系中，根本就尚未涉及，尚未與經驗數據有所交叉。它們與現代科學技術的理論體系之間是什麼關係並未嚴格界定，怎麼能說它們被現代科學技術所否定了呢？

但是，人們會說，如果你刻意去問的話，大多數科技人員會說：「哪有什麼三世六道？天堂、地獄根本就不存在。哪有西方極樂世界？」這難道不就是說，現代科學技術其實是否定了佛教觀念嗎？

這裡仍然有一個廣泛流行的誤解：那就是，人們往往會錯誤地將科學技術工作人員的個人觀點等同於科學技術自身有根據的認識。以目前的科學技術認識水準和掌握的資料看，其實對三世、六道（天、人、阿修羅、餓鬼、畜生、地獄）、西方極樂世界是毫無研究，是根本無法評論的。但是，許多科學技術工作人員，把科學技術沒有研究過，沒有證據證明三世、六道、西方極樂世界的真實存在當成了現代科學技術已經證明了三世、六道、西方極樂世界的不存在。也就是說，認為不存在三世、六道、西方極樂世界，沒有得到科學技術的嚴格證明，只不過是許多乃至大多數科學技術工作人員的個人觀點而已。

從科學技術本身的論證結構來看，認為不存在三世因果、六道輪迴以及西方極樂世界的觀點，不過是假定而已，並未得到證明。但是對於許多科技人員來說，雖然這個假定從未得到證明，但是這個假定也不違背目前的科學證據，而且，這個簡化了世界結構的假定，對於科學研究也沒有什麼妨礙，又是許多人的共同認識，他們就很自然地普遍接受了這個假定。但是，假定再普遍、再流行，也不能說是被證明了，不能說是真理。

五、科學其實也可以提供支持佛法的研究證據

總體上說，目前科學研究尚未涉及到對有關佛法的實證研究，缺乏相關的研究資料。但是，對於一些外圍的現象，其實是已經有了一些研究成果了，甚至有些還挺重要。比如，關於禪修帶來的身心變化，已經有了不少生理學、心理學的研究成果了。從佛教禪修中開發出來的正念在西方社會已經被廣泛作為調節身心的減壓方法了。可以說，禪修改變身心狀態，現代科學不僅承認其效果，而且在技術上已經得到廣泛應用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科學研究人員開始展開瀕死體驗的調查研究，展開對前世記憶的相關研究。這些研究都涉及到三世輪迴是否真實可靠的重要問題。這些經驗資料可以和佛經的理論闡發與歷史記載相互印證。還可以用佛教的理論來分析這些現象，並作出預言，再用觀察和實驗來驗證。最後從佛法中開發一些有益身心的技術出來。佛法與現代科學技術結合的這個發展方向，很有前途，值得大力提倡。目前認為科學與佛法相衝突的流行偏見阻礙了這樣的研究方向的發展，令人惋惜。

六、佛法是可以驗證的真理

這些研究的現象還只是佛法一些外圍的現象，佛法的核心內容，要用目前流行的現代科學技術研究方法的確就有點困難了。但是，佛法的確是可以驗證的真理，只不過驗證的具體方法有所不同，但是基本思路是一樣的。

一位受過科學思維訓練的人，怎麼可以說服自己相信佛法？有什麼理由相信佛法？佛法看似遠離常識，遠離科學技術，相信佛法是不是一種迷信？事實上，一個人可以在世間法層次上接受科學，他就可以在出世間法層次上接受佛法。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通過嚴格論證，經過探索推敲，利用理性方法來相信科學，同時也可以用這個方式來相信佛法。

有人會問：科學之所以具備真理性是因為它能通過實驗來驗證，佛法要怎麼來驗證呢？六道輪迴、三世因果無法用肉眼看到，無法實驗論證，只能是信仰的對像，不可能用理性來研究，不可能用經驗來驗證。但是這種觀點其實是錯誤的。

事實上，佛法同樣可以驗證。佛經中不可思議的境界在修行人的禪定境界中完全可以實證。比如，《楞嚴經》講的五十種陰魔，將修行人在修行過程中的感受與境界都描繪出來了，而且這些描寫都是主體間性的，也就是說其他修行人修行到了一定的高度也是可以驗證的。所以，許多修行人在深入修行之後，常常會由衷地感嘆：佛法真實不虛。那就是他們用自己的身心再次驗證了佛經上描述的宇宙人生實相。而且事實上，佛教修行人的確就是用五十種陰魔的描述，來檢驗自他的修行境界有沒有出現偏差。也就是說，它是具有高度可操作性的指南。

如果你證不到，那是因為你的修為沒達到要求，還缺乏驗證的能力。這種說法，許多人認為是詭辯。他們會說，科學不是這樣的，科學是人人都可以驗證的。他們還會進一步說，這就是科學與宗教的區別。但是，這樣的說法仍然是對科學研究如何進行的誤解。

從根本上說，佛教認為，人人皆有佛性，都能成佛，都可以用自己的身心來驗證佛經中宣講的真理。但是，在佛法修學的不同階段，我們對佛法認識的深度是有巨大差別的。用認識論的語言說，佛教認為，主體的認識能力是存在著巨大差別的。實際上科學也是這樣。科學真理原則上是人人都可以驗證的。但是，你要能夠實際來驗證科學真理，也要在科學上接受相當程度的訓練。

比如，許多物理學的定律可以被清華大學物理系的博士、教授們在實驗室裡重複驗證出來。原則上，這是沒錯的。但是，如果你沒有經過大學物理學本科、碩士、博士長期嚴格的系統訓練，沒有龐大的、精良的實驗室設備武裝，你也是難以驗證物理學真理的。同樣，如果你沒有經過廣博精深的經論學習，沒有長期嚴格的禪修訓練，你也難以驗證佛經中所描述的種種禪定境界。

七、凡夫如何檢驗佛法

那我們凡夫怎麼辦？對於那些我們暫時無法直接驗證的說法，又如何檢驗生信呢？難道我們只能盲目信仰嗎？的確，我們無法直接檢驗，但是，我們可以採取間接的檢驗方法。這在佛法上和科學上也都是一樣的。比如你無法直接做物理學實驗，無法直接看到原子、夸克的存在，但你知道基於物理學理論所開發的技術具備很高的實用價值，這樣可以間接地推定物理學理論的合理性。你相信在解決生產生活這些問題時，信賴物理學理論是合理的。

同樣的道理，你雖然無法直接驗證佛經所描述的境界，但你在修學佛法的過程中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煩惱慢慢減少、智慧漸漸開發，而你發現那些佛教大師與法師們，他們能忍受我們無法忍受的煩惱，解決我們無法解決的問題——這就是間接證明佛教是真理的辦法。也就是說，我們相信在試圖解脫煩惱的問題時，信賴佛法是合理的。

當然，這種間接的檢驗還是很不夠的，所生起的信心也是脆弱的。要生起牢不可破的信心，就要更加深入地認識佛法，需要我們自己更加深入地修行，更加直接地驗證。這就好比，要想更深刻地認識物理學的規律，需要自己更加深入地從事物理學的研究。

現代實驗科學的進步往往依賴於實驗儀器檢測能力的提升。探測儀器越是精密，實驗設計越是巧妙，就越是可以排除干擾，越是可以深入地認識世界。我們學習佛學也是一樣，也要不斷提高我們認識世界的能力。戒定慧三學就要不斷提高，否則被各種煩惱、貪慾所干擾，心無法凝定下來，就沒有辦法深入佛法的認知。

八、深入驗證佛法需要身心極其清淨

用天平只能測量重量，卻無法測量溫度。檢測引力波的儀器體系花了海量的經費才能建好，沒有這樣的精密儀器，我們就無法做出前沿性的科學發現。同樣的道理，我們要深入驗證佛法，也需要極其精密的儀器。而用來檢測佛法的儀器就是我們的身心，要想深入驗證，我們必須有極其清淨的身心。因為，普通人乃至凡夫佛子，貪瞋癡嚴重，身心早已受到嚴重污染。身心污濁，非常粗重遲鈍，無法感受到微妙的佛法真理，更談不上驗證了。

物理學家要研究物理學規律，通常是把研究對像放在實驗室中研究，常常要把研究對像割裂開來，要避免週遭環境的干擾，甚至要耗費巨資創造一個人工環境來避免自然界中許多微小的干擾。比如說，抽真空、隔絕電磁干擾等等。只有這樣，才可以屏蔽各種干擾噪聲，獲得一些非常微弱的信號，發現非常複雜、精微的規律。

同樣，一位探索佛法真理的修行者，要想深入佛法，常常也需要嚴格持戒來清淨身心，而且往往還需要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避免外界環境的干擾。所以，修行者常常需要參加集體共修。參禪要住禪堂、打禪七，甚至連續打多個禪七；淨土宗行人以信願念佛為主，有時間和條件則要打佛七、閉關念佛；而教下的修行人要閉關閱藏等等。這樣修行是否就一定能讓多生多劫染污的身心馬上清淨下來呢？答案是也未必能夠保證。有些科學實驗的結果發表後，受到質疑，結果發現實驗材料受到了污染，結果不可靠。同樣，修行人有時也會有錯誤的認識，那就是因為身心受到了污染，不夠清淨，不具正見所致。如科學探索非常艱難一樣，佛法真理的探索也是非常艱難的，而且更加艱難。

九、學科學的人最適合學習佛法

佛教是理性的宗教。佛陀告訴我們，他不是宇宙的創造者，也不是我們命運的主宰者，他只是真理的發現者和傳播者，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用自己的身心實踐來逐步驗證佛法的真理性。在佛教中，強調要以因果法則來理解世界上的種種現象，而不是把現象歸於神靈的控制。在追求真理的過程中，佛教主張眾生平等，相信人人皆有佛性，提倡依法不依人，反對個人崇拜，反對權威主義。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講，佛教是一種最適合學科學的人來信奉、修學的宗教。或者說，學科學的人來修學佛法，驗證佛法，是最順理成章、最自然不過的。

只不過，學科學的人，要想真正認識佛法，得到佛法的受用，必須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更徹底地發揚理性和批判精神，超越現代科學目前的局限性。比如說，目前的自然科學研究方法，適用於粗重的物質，不需要研究者的心清淨無染。但是我們學佛，是需要研究我們的心，就要求我們必須要有非常清淨的心，否則就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干擾。所以，現代科學的研究方法不能簡單地照搬過來，理論研究就不是與個人生活完全無關的事，知行合一就成為了基本的要求。

再比如說，現代科學研究，是對於外在世界的研究，是以二元對立的境界為前提的，因此所使用的概念框架，都是二元對立的。而學佛所追求的認識是要超越種種二元對立的，因此，對於種種二元對立的概念框架的使用就要非常小心，充其量不過是不得已借用一下而已。常常要隨說隨掃，不可執著。所有這些需要超越現代科學研究方法的地方，可能都是當代科學研究者學佛時必須要非常用功的地方，否則就無法完成應有的超越。然而，科學研究的精神不就是不斷超越嗎？真正具足了科學精神的科學工作者，相信一定可以克服困難，將對真理的不懈追求堅持下去，超越現代科學的藩籬，領略佛法的無限風光。

十、現代科學的假定不可以作為研究佛法的前提

因此，如果得少為足，只以目前現代科學所達到的認識作為前提來衡量佛法，是會出問題的。這一點尤其表現在對佛法的研究上。

比如說，對於《華嚴經》的傳出問題，佛教傳統認為，《華嚴經》是由龍樹菩薩從龍宮中取出。許多歷史學者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他們說龍宮是不存在的，只是神話傳說。他們認為這種說法不值一駁，這反而說明《華嚴經》是後來人編造的。不少學者認為：只有接受這種觀點才是中立、客觀、理性的，所有相信龍宮真的存在的佛子，都是用感情來代替理性，用迷信來代替事實。

對此，我們佛子怎麼看？難道佛子們為了迎合這些學者所謂的「中立、客觀、理性」，為了要顯得自己很講「科學精神」，就必須要放棄自己的信仰，跟著他們說：龍宮是想像的，六道輪迴都不存在，三世因果都不存在，人死如燈滅……？這些否定者在沒有研究之前，就先把自己的信仰（別忘了：龍宮是想像的，六道輪迴都不存在，三世因果都不存在，人死如燈滅……這些也是信仰）強加於佛子，先全面否定超出自己認知能力和理解範圍的佛子的信仰，這算哪門子「客觀、理性、中立」，算什麼「科學精神」？

真正的科學精神，應該是「用適合研究對像的研究方法來進行研究」。既然大乘佛教中許多不可思議的境界，超出了現代科學研究手段的範圍，這些研究對像需要我們身心清淨、深入禪定才能研究，那麼我們就應該依據佛經的教導，依照次第，努力修學戒定慧三學，達到相應的要求，然後才可以獲得如實的認識結果。這才是一種真正「科學的態度」。近代以來，某些佛門學者受科學主義的誤導，不了解現代科學的局限性，誤將世俗科學家們流行的假定，當做科學研究的前提，反而懷疑大乘佛教不可思議境界，相信「大乘非佛說」。這不僅是喪失了應有的大乘佛教立場，也是對現代科學缺乏真正的理解所致，非常可惜。

《淨土》2017年第5期    文/蔣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