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本煥長老最好的方式就是要好好修行

眼裡要有大眾的影子，耳裡要有大眾的聲音，心裡要有大眾的功德，身上要有大眾的恩惠。我們的智慧是修來的，希望大家利益眾生，種金剛菩提種子，好好發心，好好修，多修多得，少修少得，不修就沒得。佛是智慧具足，福德具足，我們學佛是要增福開慧，所以我祝願大家培福報，長智慧，早日成佛。

——本煥長老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

2011年10月17日，專程從北京趕來參加本煥長老105歲壽誕活動的一位居士興沖沖地跟我描述，說她準備拍一個關於長老的片子，片子的開頭就用「從前有座山」這句，鏡頭由遠拉近，最後落在弘法寺方丈室，本煥長老坐在那裡笑眯眯地搖著扇子的樣子。

事實上，長老生前的確總是坐在方丈室裡接待信眾。他總是端坐在那裡，幾乎不動。有人在博客裡寫下他發現的「秘密」，說「老人家肯定是禪坐呢，否則一個一百多歲的老人，不可能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從早到晚地坐在那裡接受信眾的朝拜，看不到他有一絲乏累和睏倦，真不容易！」

老人家到底會不會累呢？

弘法寺方丈印順法師在2011年11月31日給深圳國資委下屬企業代表400多人做演講時曾對著下面的聽眾講長老的情況：

他105歲了還要每天接待信眾，有時累得中午吃不進去飯。我說，師父啊，你105歲了，你要承認你是老人，你多休息一下，有什麼不行的呢？他說人家辛辛苦苦來一趟不容易，結果看不到我人家心裡會很難受，我自己苦一點不要緊，人家能見一見，他就很歡喜了，給大家結一個緣，未成佛道，先結人緣。他今天第四天中午吃不好飯了。我勸他——人家醫生說了，他每天多休息半個小時就可以了。他不聽我的，你們誰有這個緣分，能幫我勸勸長老，讓他每天上午能多休息一個小時或者半個小時，我對你們感恩不盡，也拜託你們！

時隔兩個月，2012年春節，上弘法寺上香的人們再也沒有機會拜到長老了，長老身體示現不適，閉門謝客，直至2012年4月2日凌晨零點36分在弘法寺安詳示寂。

去年長老生日的時候，人們就發現老人家瘦了。但是在大家為他過壽的當天，他在壽宴大廳跟大家一起坐了幾個小時，等到他最後講話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他第一句就是：「我對不住大家，你們大家餓著肚子等了這麼久，就為了給我慶祝生日，我很不安……」其憐惜眾生的肺腑之言伴著老人家慈悲的聲音讓人感動落淚。長老說自己「只是一個六歲的小baby，」，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慈悲和藹音容宛在，很多人不願意接受長老已經離開的事實。

2月底，海航的兩個高管來看望他，他還說，「以前能記60多個電話號碼，現在不行了，能記20幾個！」本老的同門師弟淨慧長老來看望他，兩個老人還握著手相談甚歡，最後本老還使勁拉了拉淨老的鬍子，像小孩子一樣，把在場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老人家的確很風趣。去年年底，我陪晶報的一位攝影記者跟蹤拍攝《老和尚的一天》時，長老得知記者也姓張，就笑著跟記者說，「我姓張，你也姓張，咱們都是老張，哈哈！」侍者告訴他，「人家是小張，你才是老張」，他也跟著嘿嘿笑，還告訴記者，「拍得不好看的，不能見報哦！」

王先生在弘法寺做義工有十年了。在長老圓寂前的最後兩個月，他有幸一直陪護在長老身邊，感受到長老點點滴滴對眾生慈悲的教導，他牢記在心，永世難忘：老和尚每天一睜開眼睛，念念就是關心身邊的人，關心眾生。關心大家吃飯了沒有，能不能睡好覺，說大家都在這陪他「不好，不好，不好！」。觀音誕那天，他關心師父們上殿了沒有？過堂了沒有？他怕給別人添麻煩和極度節儉的風格什麼時候也沒有變過。上廁所要自己上，別人遞給他兩張紙，他說不要浪費，要一張！

因王先生是負責極樂寺工程建設的，長老就經常叮嚀他：「你呀，回去建寺院，我現在身體沒事了。為什麼要建寺院呢？因為寺院裡有佛寶、法寶、僧寶。有無量的成佛的金剛種子，所以要建好寺院，要把好質量關！」

有一次提到兩人都認識的海航公司一位高管時，長老說，「他很有福報、很有智慧，很發心！是大菩薩！你告訴他，他有能力幫助很多眾生，要發大心，發大心，要成佛！」

佛陀成道時第一句話就是：「奇哉奇哉！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我們每一個人本來都是佛，都具有成佛的種子，只因迷失、造業而成業障凡夫。一切祖師大德一路走來，走的都是這條去妄歸真，讓自己覺醒，同時幫助眾生覺醒的路，他們是佛，是菩薩，是我們的領路人。

這是一條追求真理的路，是回家的路！長老說：「從無量劫到今天，我們已經離開家很遠很遠，很久很久，現在我們想回家，還是靠行，不行不能到家。佛陀所講的一切法，都是為了我們去行，佛陀所講的一切經，都是我們修行所依的路。所謂「經者，逕也」。我們要回家，必須有路，有了路必須去行。」這一世，長老用他的普賢行願帶我們走了一個世紀——他刺血寫經、燃臂孝母、建寺安僧、弘法利生……直到去年他105歲時，他還是堅持四點鐘起床，誦經誦到七點，七點吃早餐、散步，八點開始接待信眾……多不容易啊，這一生的行持！無數人被他感染，被他折服，通過與他的結緣，走上了回家的路！

也許長老完成了此生度化眾生的任務，所以才捨我們而去了。4月1日晚11點30分左右，我和幾個師兄在弘法寺接待大廳(離長老安睡的方丈室僅百米之遙)看到一條帶狀的祥雲，它長長的、寬寬的，蜿蜒曲折宛若一條長龍。有人說，「長老要走了！」當時我還不敢相信，沒想到正當我們盯著天空發呆的時候，接到電話，說老和尚要走了，要我們馬上到位。一個小時後，長老在大家的念佛聲中安詳而去。

4月2日下午三點到4月4日下午6點，在接受公眾弔唁的52小時內，共有近30萬人趕往弘法寺，排著長長的隊伍，手捧鮮花敬獻於長老靈前。長老端坐佛龕，面色紅潤，如同生前接受信眾禮拜一般。只是，長老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再也不會有人敲著大家的頭，說「發財、發財、發大財；發心、發心、發大心」了！此情此景，讓不少信眾難掩哀痛、思念之情。

4月3日，印順法師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也是難掩哀痛，回憶起本煥長老最後的點滴，數度哽咽。在本老圓寂前一週的一天早上，大家都以為本老已挺過難關，沒事了。老人家像往常一樣早早地起來，問護士「天亮了沒有」，護士說沒有，長老讓護士把房間冷氣機關掉，又要了一把扇子，自己扇了起來。過了一會，扇子突然「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護士趕過去發現長老身體越來越涼……印順法師趕過來，握著本老的手，就那樣一直握著，慢慢傳遞著自己的體溫，等本老回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印順啊！你好囉嗦，你好囉嗦！你好囉嗦！」

恩師如父，法師的「囉嗦」可以理解，他捨不得啊！從初入佛門，印順法師隨侍長老左右，於晨鐘暮鼓中誦經、拜佛、做功課，稍有懈怠長老的竹竿就打了過來;長老要求法師每個月背誦一部經書，這讓他不得不日日背、時時背，連睡覺也背，坐起來背幾句倒頭又睡，自己渾然不知卻惹怒了其他兩位室友，後來被請出去睡地板;那幾年長老還經常交代給法師一些似乎沒有任何可能完成的事，只告訴他「你去做吧」，然後等他真的千辛萬苦做下來，長老又不關心這個問題了，又給了他新的任務，反正不管法師怎麼做都不對，經常挨罵，直到長老確認法師對此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不快，確認他已過了這一關才罷休。

後來法師也常在演講中跟大眾分享：「開始那幾年有時絕望到了沒有念頭。後來才明白師父是用盡辦法把你以前頭腦中建立的東西擊得粉碎，然後把你真正的信心，真正的智慧，從內心生出的智慧和自信訓練出來。是師父對治我執我慢凡夫心的特殊訓練。」

受益於恩師嚴酷的「魔鬼」訓練，出家12年，印順法師已經從一個被長老「連哄帶騙」出家的普通僧人，成長為一個秉承了本煥長老禪脈心髓，解行並重的一代佛門龍象。在他出家第一年，長老就帶著他參訪了400多家寺院，看到那些被古聖先賢視為佛門命根的法器、清規戒律已漸漸退出了現代寺院僧侶的日常修行的舞台，而大多成了一種裝點和門面，師徒二人不勝感慨。後來，印順法師完成了《中國漢傳佛教叢林儀規》的整理並拍攝成專題片，他知道，這是長老一直以來的心願。名師出高徒，長老對法師的調教著實有成效，這幾年，他又牽頭製定了引起海內外佛教界的關注的弘法規約，又以一篇《當代中國佛教的思考》論文震驚教界，引起中央統戰部國宗局的關注，並破格提升其成為中國佛教協會最年輕的副會長。2011年，弘法寺佛學院成立並招收了第一批學員，與北大的合作等一系列創新首開先河，目的是用最專業、先進的教學手段培養高素質愛國愛教僧才……法師的這一系列「大手筆」非比尋常，令教界內外震驚，本老當含笑佛門代有才人，禪門大闡宗風有望。

長老放心了！所以長老想走了……今年春節過後，本老共六次對身邊的工作人員、侍者說，阿彌陀佛要見我，我要走。可他一次次被身邊捨不下他的人拖著，尤其是他的衣缽傳人印順法師。12載春秋恍然如夢，他和長老之間的師徒情深局外人很難去揣摩。法師在長老追思大會上講述師父對他最後的開示：「師父對我說，生死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你連這一關都過不了，出家幹嘛？！」

長老曾說，他要不走誰也拿他沒辦法，他要想走誰也攔不住。果真是這樣！長老去年年底接受記者採訪時還說，「我106歲了，耳朵有點聾了，但腦子很清醒，每天還聽新聞記新聞呢。」那時他只是看起來有點瘦了，但精神很好。最終他選擇在2012年清明節前夕走了，走之前的兩個月，他示現疾病，雖然政府派來的最好的醫療隊一直陪護在他身邊，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做自己的主」，瀟灑地走了。

法師後來回憶：4月1日那天晚上，天空出奇地美麗，有一顆星星格外明亮。因老和尚生前曾不止一次指著這顆星星說過，「我將到那裡去」。看到這顆美麗的星星，法師心裡明白：老和尚是留不住了，那天晚上是一定要走了！

在長老法體入龕、起靈以及荼毗法會現場，天空一次次出現祥雲瑞相，令人驚嘆。每年的清明節那天都會下雨，但今年清明節前後，在長老接受公眾弔唁的日子一直沒有下雨。更讓人感嘆的是：在4月5日荼毗法會之前，天昏地暗；法會伊始，天突然放晴，紅光萬丈；直至法會結束，瓢潑大雨才傾盆而下。我們深信：這是老人家慈悲的示現。他曾說，「對於佛教的信仰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慈悲。」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無時無刻！

4月5日晚，在弘法寺後山長老化身窯附近，一直有一股非常好聞的異香瀰漫在空氣中，久久不去。

百歲老人，一代宗師，佛門泰斗，就這樣化作一祥雲，一蓮花，遠遠地在天空，微笑地望著我們，等著我們回家！

「只要走，總有到家的時候！」願佛弟子、有緣人都能把對長老的思念化為行動，當記無常，發菩提心，行普賢大願，以他老人家的行持為榜樣，不斷完善人格。未成佛道先做人，人成即佛成！

一代宗師逝矣，慈悲精神永存！好好修行就是對本煥長老最好的悼念，以此共勉，並祈願本煥長老不捨眾生，乘願再來！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