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般涅槃經卷第三十四
北涼天竺三藏曇無讖譯
迦葉菩薩品第十二之二
「善男子!若言如來畢竟涅槃、不畢竟涅槃,是人不解如來意故,作如是說。善男子!是香山中有諸仙人五萬三千,皆於過去迦葉佛所,修諸功德未得正道,親近諸佛聽受正法。如來欲為如是人故,告阿難言:『過三月已,吾當涅槃。』諸天聞已,其聲展轉乃至香山。諸仙聞已,即生悔心,作如是言:『云何我等得生人中,不親近佛?諸佛如來出世甚難,如優曇花,我今當往至世尊所聽受正法。』善男子!爾時五萬三千諸仙即來我所,我時即為如應說法:『諸大士!色是無常。何以故?色之因緣是無常故,無常因生,色云何常?乃至識亦如是。』爾時諸仙聞是法已,即時獲得阿羅漢果。
「善男子!拘尸那竭有諸力士三十萬人,無所繫屬,自恃憍恣、色力命財,狂醉亂心。善男子!我為調伏諸力士故,告目連言:『汝當調伏如是力士。』時目犍連敬順我教,於五年中種種教化,乃至不能令一力士受法調伏。是故我復為彼力士告阿難言:『過三月已,吾當涅槃。』善男子!時諸力士聞是語已,相與集聚,平治道路。過三月已,我時便從毘舍離國,至拘尸那城,中路遙見諸力士輩,即自化身為沙門像,往力士所作如是言:『諸童子!作何事耶?』力士聞已,皆生瞋恨,作如是言:『沙門!汝今云何謂我等輩為童子耶?』我時語言:『汝今大眾三十萬人,盡其身力,不能移此微末小石,云何不名為童子乎?』諸力士言:『汝若謂我為童子者,當知汝即是大人也。』
善男子!我於爾時以足二指,掘出此石。是諸力士見是事已,即於已身生輕劣想,復作是言:『沙門!汝今復能移徙此石,令出道不?』我言童子:『何因緣故,嚴治此道?』諸力士言:『沙門!汝不知耶?釋迦如來當由此路至娑羅林,入於涅槃。以是因緣,我等平治。』我時讚言:『善哉,善哉!童子!汝等已發如是善心,吾當為汝除去此石。』我時以手舉擲大石,高至阿迦尼吒。時諸力士見石在空,皆生驚怖,尋欲四散。我復告言:『諸力士等,汝今不應生恐怖心,各欲散去。』諸力士言:『沙門!若能救護我者,我當安住。』爾時我復以手接石,置之右掌。力士見已,心生歡喜,復作是言:『沙門!是石常耶?是無常乎?』我於爾時,以口吹之,石即散壞,猶如微塵。力士見已唱言:『沙門!是石無常。』即生愧心而自考責:『云何我等,恃怙自在色力命財,而生憍慢?』我知其心,即捨化身,還複本形而為說法。力士見已,一切皆發菩提之心。
「善男子!拘尸那竭有一工巧,名曰純陀,是人先於迦葉佛所,發大誓願:『釋迦如來入涅槃時,我當最後奉施飲食。』是故我於毘舍離國,顧命比丘優婆摩那:『善男子!過三月已,吾當於彼拘尸那竭娑羅雙樹,入般涅槃。汝可往告純陀令知。』善男子!王舍城中有五通仙,名須跋陀,年百二十,常自稱是一切智人,生大憍慢,已於過去無量佛所,種諸善根,我亦為欲調伏彼故,告阿難言:『過三月已,吾當涅槃。須跋聞已,當來我所,生信敬心,我當為彼說種種法,其人聞已,當得盡漏。』
「善男子!羅閱耆王頻婆娑羅,其王太子名曰善見,業因緣故,生惡逆心,欲害其父,而不得便。爾時惡人提婆達多,亦因過去業因緣故,復於我所生不善心,欲害於我,即修五通,不久獲得,與善見太子共為親厚。為太子故,現作種種神通之事,從非門出、從門而入,從門而出、非門而入,或時示現象馬牛羊、男女之身。善見太子見已,即生愛心、喜心、敬信之心,為是事故,嚴設種種供養之具而供養之,又復白言:『大師,聖人。我今欲見曼陀羅花。』時調婆達多即便往至三十三天,從彼天人而求索之,其福盡故,都無與者。既不得花,作是思惟:『曼陀羅樹,無我、我所,我若自取,當有何罪?』即前欲取,便失神通,還見己身,在王舍城。心生慚愧,不能復見善見太子,復作是念:『我今當往至如來所,求索大眾。佛若聽者,我當隨意教詔勅使舍利弗等。』
爾時提婆達多便來我所,作如是言:『唯願如來,以此大眾付囑於我,我當種種說法教化,令其調伏。』我言癡人:『舍利弗等聰明大智,世所信伏。我猶不以大眾付囑,況汝癡人,食唾者乎?』時提婆達,復於我所倍生恶心,作如是言:『瞿曇!汝今雖復調伏大眾,勢亦不久,當見磨滅。』作是語已,大地即時六返震動,提婆達多尋時躄地,於其身邊,出大暴風吹諸塵土,而污坌之。提婆達多見惡相已,復作是言:『若我此身現世必入阿鼻地獄,我要當報如是大怨。』時提婆達多,尋起往至善見太子所,善見見已即問:『聖人!何故顏容憔悴,有憂色耶?』提婆達言:『我常如是,汝不知乎?』善見答言:『願說其意何因緣爾?』提婆達言:『我今與汝極成親愛,外人罵汝以為非理,我聞是事,豈得不憂?』善見太子復作是言:『國人云何罵辱於我?』提婆達言:『國人罵汝為未生怨。』善見復言:『何故名我為未生怨?誰作此名?』提婆達言:『汝未生時,一切相師皆作是言,是兒生已當殺其父。是故外人皆悉號汝為未生怨。一切內人,護汝心故,謂為善見。韋提夫人聞是語已,既生汝身於高樓上,棄之於地,壞汝一指。以是因緣,人復號汝為婆羅留枝。我聞是已,心生愁憒,而復不能向汝說之。』
提婆達多以如是等種種惡事,教令殺父:『若汝殺父,我亦能殺瞿曇沙門。』善見太子問一大臣,名曰雨行:『大王何故為我立字作未生怨?』大臣即為說其本末,如提婆達所說無異。善見聞已,即與大臣收其父王,閉之城外,以四種兵而守衛之。韋提夫人聞是事已,即至王所,諸守王人,遮不聽入。爾時夫人生瞋恚心,便呵罵之。時諸守人即告太子:『大王!夫人欲得往見父王,不審聽不?』善見聞已,復生瞋嫌,即往母所,前牽母發,拔刀欲斫。爾時耆婆白言:『大王!有國已來,罪雖極重,不及女人,況所生母?』善見太子聞是語已,為耆婆故,即便放捨。遮斷父王衣服臥具、飲食湯藥,過七日已,王命便終。善見太子見父喪已,方生悔心,雨行大臣復以種種惡邪之法而為說之:『大王!一切業行都無有罪,何故今者而生悔心?』耆婆復言:『大王!當知如是業者,罪兼二種:一者殺害父王,二者殺須陀洹。如是罪者,除佛更無能除滅者。』善見王言:『如來清淨,無有穢濁,我等罪人,云何得見?』善男子!我知是事,故告阿難:『過三月已,吾當涅槃。善見聞已,即來我所,我為說法,重罪得薄,獲無根信。』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故作是言:『如來定說畢竟涅槃。』
「善男子!菩薩二種:一者實義,二者假名。假名菩薩,聞我三月當入涅槃,皆生退心,而作是言:『如其如來無常不住,我等何為為是事故,無量世中受大苦惱?如來世尊成就具足無量功德,尚不能壞如是死魔,況我等輩當能壞耶?』善男子!是故我為如是菩薩而作是言:『如來常住無有變易。』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定言如來終不畢竟入於涅槃。
「善男子!有諸眾生,生於斷見,作如是言:『一切眾生身滅之後,善惡之業無有受者。』我為是人,作如是言:『善惡果報,實有受者。』云何知有?善男子!過去之世拘尸那竭,有王名曰善見,作童子時經八萬四千歲,作太子時八萬四千歲,及登王位亦八萬四千歲。於獨處坐,作是思惟:『眾生薄福,壽命短促,常有四怨,而隨逐之,不自覺知,猶故放逸。是故我當出家修道,斷絕四怨:生、老、病、死。』即勅有司,於其城外,作七寶堂。作已便告群臣、百官、宮內妃後、諸子眷屬:『汝等當知,我欲出家,能見聽不?』爾時大臣及其眷屬各作是言:『善哉,大王!今正是時。』時善見王,將一使人,獨住堂上,復經八萬四千年中,修習慈心。是慈因緣,於後八萬四千世中次第得作轉輪聖王,三十世中作釋提桓因,無量世中作諸小王。善男子!爾時善見豈異人乎?莫作斯觀,即我身是。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有我及有我所。
「又我一時為諸眾生說言:『我者即是性也,所謂內外因緣、十二因緣、眾生、五陰,心界、世間、功德、業行、自在天,世,即名為我。』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有我。
「善男子!復於異時,有一比丘,來至我所,作如是言:『世尊!云何名我?誰是我耶?何緣故我?』我時即為比丘說言:『比丘!無我、我所。眼者即是本無今有,已有還無。其生之時,無所從來,及其滅時,亦無所至,雖有業果,無有作者,無有捨陰及受陰者。如汝所問,云何我者?我即期也。誰是我者?即是業也。何緣我者?即是愛也。比丘!譬如二手相拍,聲出其中。我亦如是,眾生、業、愛三因緣故,名之為我。比丘!一切眾生,色不是我、我中無色、色中無我,乃至識亦如是。比丘!諸外道輩雖說有我,終不離陰,若說離陰別有我者,無有是處。一切眾生,行如幻化、熱時之焰。比丘!五陰皆是無常、無樂、無我、無淨。善男子!爾時多有無量比丘,觀此五陰,無我、我所,得阿羅漢果。』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無我。
「善男子!我於經中復作是言:『三事和合,得受是身:一父、二母、三者中陰;是三和合,得受是身。』或時復說:『阿那含人現般涅槃,或於中陰入般涅槃。』或復說言:『中陰身根,具足明瞭,皆因往業,如淨醍醐。』善男子!我或時說:『弊惡眾生,所受中陰,如世間中麁澁氀褐。純善眾生所受中陰,如波羅奈所出白[疊*毛]。』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有中陰。
「善男子!我復為彼逆罪眾生,而作是言:『造五逆者,捨身直入阿鼻地獄。』我復說言:『曇摩留枝比丘,捨身直入阿鼻地獄,於其中間無止宿處。』我復為彼犢子梵志說言:『梵志!若有中陰,則有六有。』我復說言:『無色眾生,無有中陰。』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定無中陰。
「善男子!我於經中,復說有退。何以故?因於無量懈怠、懶惰諸比丘等不修道故,說退五種:一者樂於多事、二者樂說世事、三者樂於睡眠、四者樂近在家、五者樂多遊行,以是因緣令比丘退。說退因緣復有二種:一內、二外。阿羅漢人雖離內因,不離外因,以外因緣故則生煩惱,生煩惱故,則便退失。復有比丘,名曰瞿抵,六返退失,退已慚愧,復更進修,第七即得,得已恐失,以刀自害。我復或說有時解脫,或說六種阿羅漢等。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有退。
「善男子!經中復說,譬如焦炭,不還為木,亦如瓶壞,更無瓶用;煩惱亦爾,阿羅漢斷,終不還生。亦說眾生生煩惱因,凡有三種:一者未斷煩惱、二者不斷因緣、三者不善思惟。而阿羅漢無二因緣,謂斷煩惱為不善思惟。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無退。
「善男子!我於經中說如來身,凡有二種:一者生身、二者法身。言生身者,即是方便應化之身。如是身者,可得言是生老病死、長短黑白、是此是彼、是學無學。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佛身是有為法。法身即是常樂我淨,永離一切生老病死、非白非黑、非長非短、非此非彼、非學非無學。若佛出世及不出世,常住不動,無有變易。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佛身是無為法。
「善男子!我經中說:『云何名為十二因緣?從無明生行,從行生識,從識生名色,從名色生六入,從六入生觸,從觸生受,從受生愛,從愛生取,從取生有,從有生生,從生則有老死憂苦。』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十二緣定是有為。我又一時告喻比丘,而作是言:『十二因緣有佛無佛,性相常住。善男子!有十二緣不從緣生,有從緣生。非十二緣有從緣生,亦十二緣有非緣生非十二緣有。十二緣非緣生者,謂未來世十二支也。有從緣生非十二緣者,謂阿羅漢所有五陰。有從緣生亦十二緣者,謂凡夫人所有五陰。十二因緣有非緣生非十二緣者,謂虛空涅槃。』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十二緣,定是無為。
「善男子!我經中說:『一切眾生作善惡業,捨身之時,四大於此即時散壞,純善業者心即上行,純惡業者心即下行。』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心定常。善男子!我於一時為頻婆娑羅王而作是言:『大王!當知色是無常。何以故?從無常因而得生故。是色若從無常因生,智者云何說言是常?若色是常,不應壞滅,生諸苦惱。今見是色散滅破壞,是故當知色是無常,乃至識亦如是。』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心定斷。
「善男子!我經中說:『我諸弟子受諸香花、金銀寶物、妻子奴婢、八不淨物,獲得正道,得正道已,亦不捨離。』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定言如來說受五欲,不妨聖道。又我一時復作是說:『在家之人得正道者,無有是處。』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受五欲,定遮正道。
「善男子!我經中說:『遠離煩惱未得解脫,猶如欲界修習世間第一法也。』善男子!我諸弟子聞作是說,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第一法唯是欲界。又復我說:『暖法、頂法、忍法、世間第一法,在於初禪至第四禪。』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如是法在於色界。又復我說:『諸外道等,先已得斷四禪煩惱,修習暖法、頂法、忍法、世第一法,觀四真諦,得阿那含果。』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第一法在無色界。
「善男子,我經中說:『四種施中,有三種淨:一者施主信因、信果、信施,受者不信、因、果與施;二者受者信因、果、施,施主不信因、果及施;三者施主受者,二俱有信;四者施主受者二俱不信。是四種施,初三種淨。』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施唯意。善男子,我於一時復作是說:『施者施時以五事施。何等為五?一者施色、二者施力、三者施安、四者施命、五者施辯,以是因緣,施主還得五事果報。』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施即五陰。
「善男子!我於一時宣說:『涅槃即是遠離,煩惱永盡,滅無遺餘。猶如燈滅,更無法生,涅槃亦爾。言虛空者,即無所有,譬如世間無所有故,名為虛空。非智緣滅,即無所有。如其有者,應有因緣。有因緣故,應有盡滅。以其無故,無有盡滅。』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無三無為。
「善男子,我於一時,為目乾連而作是言:『目連!夫涅槃者,即是章句、即是足跡、是畢竟處、是無所畏、即是大師、即是大果、是畢竟智、即是大忍無礙三昧、是大法界、是甘露味、即是難見。目連!若說無涅槃者,云何有人生誹謗者墮於地獄?』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有涅槃。
「復於一時,我為目連而作是說:『目連!眼不牢固,至身亦爾皆不牢固,不牢固故,名為虛空。食下迴轉,消化之處,一切音聲,皆名虛空。』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決定說有虛空無為。
「復於一時為目連說:『目連!有人未得須陀洹果住忍法時,斷於無量三惡道報,當知不從智緣而滅。』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決定說有非智緣滅。
「善男子!我又一時為跋波比丘說:『跋波!若比丘觀色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近、若遠、若麁、若細,如是等色,非我、我所。若有比丘如是觀已,能斷色愛。』跋波又言:『云何名色?』我言:『四大名色,四陰名名。』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決定說言,色是四大。
「善男子,我復說言:『譬如因鏡,則有像現。色亦如是,因四大造,所謂麁細、澁滑、青黃赤白、長短方圓、斜角輕重、寒熱飢渴、煙雲塵霧,是名造色,猶如響像。』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有四大則有造色,或有四大無有造色。
「善男子!往昔一時,菩提王子作如是言:『若有比丘護持禁戒,若發恶心,當知是時失比丘戒。』我時語言:『菩提王子!戒有七種,從於身口、有無作色。以是無作色因緣故,其心雖在惡無記中,不名失戒,猶名持戒。以何因緣名無作色?非異色因,不作異色因果。』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有無作色。
「善男子!我於餘經作如是言:『戒者即是遮制惡法,若不作惡是名持戒。』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決定宣說,無無作色。
「善男子,我於經中作如是說:『聖人色陰乃至識陰,皆是無明因緣所出。一切凡夫亦復如是,從無明生愛,當知是愛即是無明;從愛生取,當知是取即無明愛;從取生有,是有即是無明愛取;從有生受,當知是受即是行有;從受因緣生於名色、無明、愛取、有行、受、觸、識、六入等,是故受者即十二支。』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無心數。
「善男子,我於經中作如是說:『從眼、色、明、惡欲等四,則生眼識。言惡欲者,即是無明。欲性求時,即名為愛。愛因緣取,取名為業。業因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想、受、愛、信、精進、定慧。如是等法,因觸而生,然非是觸。』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有心數。
「善男子!我或時說,唯有一有;或說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至二十五。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有五有,或言六有。
「善男子,我往一時住迦毘羅衛尼拘陀林時,釋摩男來至我所,作如是言:『云何名為優婆塞也?』我即為說:『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諸根完具,受三歸依,是則名為優婆塞也。』釋摩男言:『世尊!云何名為一分優婆塞?』我言:『摩男!若受三歸及受一戒,是名一分優婆塞也。』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優婆塞戒不具受得。
「善男子!我於一時住恆河邊,爾時迦旃延來至我所,作如是言:『世尊!我教眾生令受齋法,或一日、或一夜、或一時、或一念,如是之人,成齋不耶?』我言:『比丘!是人得善,不名得齋。』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八戒齋具受乃得。
「◎善男子!我於經中作如是說:『若有比丘犯四重已,不名比丘,名破比丘、亡失比丘,不復能生善牙種子。譬如焦種不生果實,如多羅樹,頭若斷壞,則不生果。犯重比丘亦復如是。』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諸比丘犯重禁已,失比丘戒。
「善男子!我於經中為純陀說:『四種比丘,一者畢竟到道、二者示道、三者受道、四者污道,犯四重者即是污道。』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諸比丘犯四重已,不失禁戒。
「善男子!我於經中告諸比丘:『一乘、一道、一行、一緣,如是一乘乃至一緣,能為眾生作大寂靜,永斷一切繫縛、愁苦、苦及苦因,令一切眾到於一有。』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須陀洹乃至阿羅漢人皆得佛道。
「善男子!我於經中說:『須陀洹人,人間天上七返往來,便般涅槃。斯陀含人,一受人天,便般涅槃。阿那含人,凡有五種,或有中間般涅槃者,乃至上流般涅槃者。阿羅漢人凡有二種,一者現在、二者未來,現在亦斷煩惱五陰,未來亦斷煩惱五陰。』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須陀洹至阿羅漢不得佛道。
「善男子!我於此經說言:『佛性具有六事:一常、二實、三真、四善、五淨、六可見。』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眾生佛性離眾生有。
「善男子!我又說言:『眾生佛性猶如虛空,虛空者非過去、非未來、非現在、非內、非外,非是色、聲、香、味、觸攝,佛性亦爾。』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眾生佛性離眾生有。
「善男子!我又復說:『眾生佛性,猶如貧女宅中寶藏,力士額上金剛寶珠,轉輪聖王甘露之泉。』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眾生佛性離眾生有。
「善男子!我又復說:『犯四重禁、一闡提人、謗方等經、作五逆罪,皆有佛性。如是眾生都無善法,佛性是善。』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眾生佛性離眾生有。
「善男子!我又復說:『眾生者即是佛性。何以故?若離眾生,不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我與波斯匿王說於象喻,如盲說象,雖不得像,然不離象。眾生說色乃至說識是佛性者,亦復如是,雖非佛性,非不佛性。如我為王說箜篌喻,佛性亦爾。』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作種種說。如盲問乳,佛性亦爾,以是因緣,或有說言犯四重禁、謗方等經、作五逆罪、一闡提等,悉有佛性,或說言無。
「善男子,我於處處經中說言:『一人出世多人利益,一國土中二轉輪王,一世界中二佛出世,無有是處。一四天下,八四天王乃至二他化自在天,亦無是處。』然我乃說:『從閻浮提、阿鼻地獄,上至阿迦膩吒天。』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無十方佛。我亦於諸大乘經中說有十方佛。
大般涅槃經卷第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