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第四十
三藏法師義淨奉 制譯
第八門第十子攝頌之六五百之餘及七百結集事
爾時迦攝波告鄔波離曰:「世尊於何處制第一學處?」鄔波離以清徹音答曰:「世尊於波羅痆斯。」「此為誰說?」「即五苾芻。」「其事云何?」「謂齊整著裙不太高不太下,應當學。」說是語已,諸阿羅漢俱入邊際定,以願力故觀察世間還從定起。爾時摩訶迦攝波作如是念:「我已結集世尊所說最初學處,於同梵行無有違逆亦無訶厭,是故當知此毘奈耶是佛所說。」
復告鄔波離:「世尊何處說第二學處?」時鄔波離以清徹音答曰:「於婆羅痆斯。」「此為誰說?」「即五苾芻。」「其事云何?」「謂齊整披三衣,應當學。」說是語已,諸阿羅漢俱入邊際定,以願力故觀察世間還從定起。時迦攝波作如是念:「我已結集世尊第二學處。」廣如上說。
復告鄔波離:「世尊何處說第三學處?」鄔波離以清徹音答曰:「於羯蘭鐸迦村。」「此為誰說?」「即羯蘭鐸迦子蘇陣那苾芻。」「其事云何?」「謂若苾芻受禁戒,於餘苾芻乃至畜生行淫欲者,得波羅市迦罪,亦不得同住。」說是語已,諸阿羅漢俱入邊際定,以願力故觀察世間還從定起。時迦攝波作是如念:「我已結集,廣說如前。」
自餘學處,世尊或於王宮聚落,為諸苾芻廣制學處,時鄔波離悉皆具說。諸阿羅漢既結集已,此名波羅市迦法、此名僧伽伐尸沙法、此名二不定法、三十捨墮法、九十波逸底迦法、四波羅底提舍尼法、眾多學法、七滅諍法,此是初制、此是隨制、此是定製、此是隨聽;如是出家、如是受近圓,如是單白、白二、白四羯磨,如是應度、如是不應度、如是作褒灑陀、如是作安居、如是作隨意及以諸事乃至雜事、此是尼陀那目得迦等。既結集毘奈耶已,具壽鄔波離從高座下。
時迦攝波作如是念:「後世之人少智鈍根,依文而解不達深義。我今宜可自說摩窒裡迦,欲使經律義不失故。」作是念已,便作白二羯磨,白眾令知。眾既許已,即昇高座告諸苾芻曰:「摩窒裡迦我今自說,於所了義皆令明顯。所謂:四念處、四正勤、四神足、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四無畏、四無礙解、四沙門果、四法句無諍願智,及邊際定空無相無願雜修諸定正入現觀,及世俗智苫摩他毘缽舍那法集法蘊,如是總名摩窒裡迦。」說是語已,諸阿羅漢俱入邊際定,次第觀已還從定起,如前廣說。是故當知!此是蘇怛羅、此是毘奈耶、此是阿毘達磨,是佛真教。如是集已。
時地上藥叉咸發大聲作如是說:「仁等應知!聖者大迦攝波為上首,與五百阿羅漢,共集如來三藏聖教。由是因緣天眾增盛阿蘇羅減少。」居空藥叉聞是說已,亦發大聲徹四大王眾、三十三天、夜摩、覩史、多樂、變化、他化、自在、梵眾、梵輔、大梵、少光、無量光、極光、淨、少淨、無量淨、遍淨、無雲、福生、廣果、無煩、無熱、善現、善見天等,須臾之間其聲上徹色究竟天。此諸天等咸發聲言:「諸天增盛,阿蘇羅減少。」時五百阿羅漢既結集已,此即名為五百結集。
爾時大迦攝波而說頌曰:
「仁等結集法王教, 皆為愍念諸群生;
所有言說量無邊, 今並纂集無遺闕;
世間愚癡不能了; 為作明燈除眼曀。」
時具壽大迦攝波復作是念:「三藏聖教我已結集,今以定力,觀察世尊所說教法得久住世,所應作者依如來說並已作了。如來法王示我正道如教奉行,我已少分報佛慈恩。誰能盡報如來恩德?世尊大師所有遺教,利益眾生並皆纂集,久離大師無復依怙,五蘊臭身荷負勞倦,涅槃時至無宜久留。」作是念已而說頌曰:
「我已結集牟尼教, 為令正法得增長;
久住利益於世間, 饒益眾生離諸惑。
無羞恥者已折伏, 有慚愧者皆攝受;
所作利益事已周, 今我宜應趣圓寂。」
時大迦攝波告阿難陀曰:「汝今知不?世尊言教付囑於我而般涅槃,我今復欲入般涅槃,轉以教法付囑於汝,當善護持。」又復告曰:「我滅度後,於王舍城有商主妻當生一子,其子生時以奢搦迦衣裹身而出,因即名為奢搦迦(即是麻類,此方先無,高共人等,堪織為布。舊云商那和修者訛),後因入海求諸珍貨安隱迴還,於佛教中遂設佛陀五年大會,當得出家,所有佛教轉付於彼。」作是語已,時迦攝波復作是念:「世尊大悲修諸苦行是真善友,無量功德共所莊嚴,遺身舍利隨所在處,我今皆當恭敬供養而入涅槃。」作是念已,以神通力往四大制底,謂生處、成佛處、轉法輪處、涅槃處、並餘舍利塔處至誠供養。即入龍宮供養佛牙已,騰空即往三十三天欲禮佛牙。時天帝釋及諸天等,見迦攝波恭敬禮拜,問言:「何故得來至此?」尊者報曰:「我欲最後供養世尊所有舍利牙塔。」時諸天等聞最後言,心生憂惱默然而住。是時帝釋即持佛牙與迦攝波,尊者受牙置於手掌,瞻視不瞬便安頂上。復以曼陀羅華及諸蓮華牛頭香末,布於牙上以申供養,為天帝釋及諸天等略說法已,從須彌頂沒王舍城出。
爾時大迦攝波復作是念:「我先已許欲涅槃時報未生怨王。」作是念已便詣王宮,告門人曰:「為我通王,云:『迦攝波今在門首欲見大王。』」時守門人聞是語已,便入宮中既至王前正屬王睡,即還卻出報迦攝波曰:「聖者!大王現睡。」尊者報言:「汝宜更去為我覺王。」守門人曰:「王性暴惡難可侵犯。我今不敢,恐王瞋責刑戮於我。」迦攝波告曰:「若如是者,待王覺後為我報知:『大迦攝波為欲涅槃,來就王門與王取別。』」作是語已便往雞足山中,於三峯內敷草而坐,作如是念:「我今宜以世尊所授糞掃納衣用覆於身,令身乃至慈氏下生。彼薄伽梵以我此身,示諸弟子及諸大眾令生厭離。」即便入定三峯覆身,猶如密室不壞而住。復作是念:「若未生怨王來至於此,山即為開。若王不見我身便嘔熱血而死。」念已入定捨其壽行。是時大地六種震動,流星下落諸方赫焰,於虛空中諸天擊鼓。爾時具壽大迦攝波,踴身空中現諸神變,或流清水或放火光,遍起密雲降注洪雨。作是事已,入石室中右脇而臥重壘雙足,入無餘依妙涅槃界。
爾時釋梵諸天咸作是念:「何因緣故大地震動?」便共觀察乃見迦攝波入於涅槃,即與無量百千萬億天眾,各持嗢缽羅華、拘勿頭華、分多利華,及牛頭栴檀沉水香末,皆詣尊者身所,以種種天華及妙香末,散其身上而為供養,既供養已三山即合上皆密覆。時彼諸天既離尊者,生大悲惱作如是語:「佛般涅槃憂懷未息,如何今者復屬悲哀?畢缽羅岩舊住諸天空名而已,所有勝法亦復隨行。摩揭陀國無復光彩,貧窮眾生福田斷絕,所有善法皆亦銷亡。如第二佛入般涅槃,頓於今時法山隤壞,法船傾沒法樹崩摧,法海枯竭魔眾歡喜,所有正法教化眾生,及利益事悉當隱沒。」時彼諸天作如是等悲嘆語已,禮尊者足欻然不現。
時未生怨王於其睡中作如是夢,見宮中捨棟樑摧折忽然驚覺。其守門人見王睡覺,便以迦攝所囑之語具奏王知,王聞是語悶絕於地。時諸輔佐以清冷水灑面乃蘇,往竹林園見阿難陀,五體投地悲啼號哭作如是言:「我聞尊者大迦攝波入般涅槃。」時阿難陀即共王去,詣雞足山(舊云雞足,由尊者在中,後人喚為尊足。又嶺有佛跡,然雞足、尊足,梵音相濫也),示尊者處。既至山已,諸大藥叉便開三山,王既見已,復見諸天以曼陀羅華,及諸蓮華栴檀沉水,種種華香而供養處。時王即便舉手悲號悶絕投地,猶如大樹斬斷其根,良久方起便欲拾薪。時阿難陀見是事已,告言:「大王!何為拾薪?」答言:「欲焚。」尊者告曰:「勿作是語。此尊者身以定守持,乃至慈氏菩薩當來下生,與九十六俱胝聲聞而為隨從來詣於此,取尊者遺身示諸聲聞。云:『此迦攝波,是釋迦牟尼佛上首弟子,於少欲知足中行杜多行最為第一。釋迦牟尼所說教法,能為結集建立法眼。』時諸聲聞當作是念:『過去世中人身卑小佛身廣大。』時彼世尊便持迦攝波僧伽胝衣,示聲聞眾:『此是釋迦牟尼應正等覺所披僧伽胝服。』時九十六俱胝聲聞,聞是語已便證阿羅漢果,皆悉勤行杜多少欲知足之行。是故尊者有此遺身以定力持。不可焚燎,可於其上造窣覩波。」時王出後,三山還合蓋覆其身,於上造塔。王禮阿難陀足,白言:「尊者!我不見佛入般涅槃,亦復不覩尊者迦攝波滅度。若聖者涅槃,我當願見。」尊者便許。
時奢搦迦從大海中安隱來至,安置物已往竹林園。時阿難陀在香台門首而作經行,彼既見已禮足言曰:「我從大海安隱來至,是三寶力,我今願設五年法會供養佛僧。世尊今者在何方處?」答言:「子!佛已涅槃。」時奢搦迦聞悶絕於地,水灑穌息,又問:「尊者舍利子、大目乾連,及大迦攝波皆在何處?」答曰:「並已涅槃。」聞極憂慼,即便廣設五年會已,尊者言:「子!於佛法內四攝行中已作財攝,今者更應作法攝事。」答言:「大德!今作何事?」尊者言:「子!汝可於佛教中出家修行。」答言:「如是應作。」尊者即與出家並授近圓,羯磨既了遂發誓願:「始從今日乃至盡形,常著奢搦迦衣。」此苾芻聰明聞持一領便受,其阿難陀親於佛所受持八萬法蘊,奢搦迦盡皆領受,具足三明洞閑三藏。時阿難陀與諸苾芻在竹林園,有一苾芻而說頌曰:
「若人壽百歲, 不見水白鶴;
不如一日生, 得見水白鶴。」
時阿難陀聞已告彼苾芻曰:「汝所誦者,大師不作是語。然佛世尊作如是說:
「『若人壽百歲, 不了於生滅;
不如一日生, 得了於生滅。』
「汝今應知,世有二人常謗聖教:
「『不信性多瞋, 雖信顛倒解;
妄執於經義, 如像溺深泥。
彼當自損失, 由其無智慧;
邪解聽無益, 如毒藥應知。
是故諸智者, 聽已能正行;
煩惑漸銷除, 當得離系果。』」
彼聞教已便告其師,師曰:
「阿難陀老闇, 無力能憶持;
出言多忘失, 未必可依信。
「汝但依舊如是誦持。」時尊者阿難陀,覆來聽察,見依謬說,報言:「子!我已告汝,世尊不作是說。」時彼苾芻悉以師語白尊者知。尊者聞已作如是念:「今此苾芻我親教授,既不用語,知欲如何?假令尊者舍利子、大目乾連、摩訶迦攝波事亦同此。彼諸大德並已涅槃,如來慈善根力,能令法眼住世千年。」乃傷嘆曰:
「尊宿已過去, 新者不齊行;
寂慮我一身, 猶如殼中鳥。
過去親皆散, 知識亦隨亡;
於諸知識中, 無過定中念。
所有世間燈, 明照除眾闇;
能破愚癡惑, 此等亦皆無。
所化者無邊, 能導者但一;
如野孤制底, 殘林唯一樹。」
時具壽阿難陀告奢搦迦苾芻曰:「尊者大迦攝波,以世尊教付囑於我已般涅槃。我今轉付於汝,而取滅度,汝可守護,當於末度羅國有牟論荼山可造住處,於此國中有長者子,世尊已記當為寺主。又此國內有賣香人名曰笈多,當有一子名鄔波笈多,汝度出家。世尊記彼,名為無相好佛。然我涅槃百年之後大作佛事。」奢搦迦聞是語已白言:「如鄔波馱耶教。」尊者報言:「汝可善住,我般涅槃,並白王知。」時阿難陀復作是念:「我若於此般涅槃者,未生怨王與廣嚴城久相違背,我身舍利必不共分。若於廣嚴城中取涅槃者,未生怨王亦不得分。我今宜可於弶伽河流中而取滅度。」作是念已即便欲往。
時未生怨王,因睡夢見己之傘蓋其竿摧折,王作夢已忽然驚覺。其守門人見王睡覺,便以阿難陀所囑之語,具白王知。王聞語已悶絕於地,水灑方穌作如是言:「尊者阿難於其何處而般涅槃?」時奢搦迦以頌報王:
「今此尊者從佛生, 隨佛守護於法藏;
求證涅槃斷生死, 由是已向廣嚴城。」
爾時未生怨王聞此語已,嚴駕四兵往弶伽河邊。是時廣嚴城舊住諸天,於虛空中告諸人曰:
「尊者慶喜世間燈, 哀愍群生眾無量;
心懷悲感將圓寂, 今者來至廣嚴城。」
時廣嚴城栗[女*佔]毘子,整四兵眾往至河邊。時未生怨王,禮尊雙足合掌白言:
「世尊目若青蓮華, 緣盡於斯證真滅;
仁今復欲求圓寂, 唯願於此為留身。」
時廣嚴城所有人眾,亦復遙禮請為留身。尊者見已作如是念,說伽他曰:
「我今欲為未生怨, 栗[女*佔]毘子情生恨;
若在廣嚴留舍利, 王城人眾復傷悲。
宜可半身與王捨, 半身留為廣嚴城;
兩處和解不相爭, 各得隨情申供養。」
是時尊者將欲涅槃,此之大地六種震動。時有仙人將門徒五百,乘空而來到尊者所,合掌白言:「大德!我今願於善說法律,出家近圓成苾芻性。」是時尊者作如是念:「云何令我弟子今來至此?」便以通力即於水中絕人行路,才起念已有五百弟子一時俱至。尊者即於水中變為洲地四絕人蹤,與五百人出家受具。正作白時,其五百人得不還果,第三羯磨時,斷諸煩惱證阿羅漢。由其大仙出家近圓,在日中時復在水中,為此時人喚為日中或名水中(本雲末田地那,末田是中,地那是日,因以為名喚為日中。或云末田鐸迦,末田是中,鐸迦是水。由在水中出家,即以為名喚為水中。舊為末田地者,但出其名,皆未詳所以,故為註出)。是時尊者所作已了,禮阿難足作如是語:「世尊最後度彼善賢先證圓寂,我亦如是前入涅槃,我不欲見鄔波馱耶般涅槃事。」尊者報言:「子!世尊以教付迦攝波然後涅槃,大迦攝波轉付於我我今付汝,所有教法當善護持。世尊記曰:『迦濕彌羅國,床臥之具所須易得,與定相應最為第一。』佛復記汝:『我涅槃後滿百歲時,有一苾芻名末田地那,令我教法流行此國。』是故汝今應可於彼宣揚聖化。」答言:「如是應作。」尊者慶喜即現神變,如水滅火而般涅槃,遂分半身與未生怨,半與廣嚴城眾。頌曰:
「以利智金剛, 解自身令破;
半與王城主, 半與廣嚴人。」
時廣嚴城得半身已,造窣覩波而興供養,未生怨王於波吒離造塔供養。
爾時尊者日中作如是念:「我親教師囑如是語:『迦濕彌羅國流通佛教。世尊亦記:「當來之世,有苾芻名曰日中,於迦濕彌羅國調伏毒龍其名忽弄,流行我教。」』我今宜可滿大師意。」即往其國加趺而坐,此國是龍之所守護,自非擾亂龍難調伏,即便入定令此國地六種震動。龍見地動便擊雷電,降注洪雨來怖尊者。是時尊者即入慈定,龍威雖盛苾芻衣角亦不能動。龍即降雹於尊者上,變成天華繽紛亂墜。龍加忿怒更下刀斧諸雜器仗,皆悉變成拘物頭華,散其身上。空中頌曰:
「空中下雷雹, 變作妙蓮華;
假使刀杖臨, 悉是諸瓔珞。
龍現大威怒, 山峰皆墜墮;
尊者雪山王, 光淨無傾動。」
由慈定力火刀毒藥皆不能害,龍見其事生大希有,詣尊者所作如是言:「聖者!今何所須?」答曰:「汝可容我安置之處。」龍曰:「此事難為。」尊者曰:「世尊令我此處居止,又云:『迦濕彌羅國房舍臥具所須易求,與定相應最為第一。』」問曰:「是佛記耶?」答曰:「實爾。」龍曰:「可須幾地?」答曰:「加趺坐處。」龍曰:「此即施與。」尊者加趺壓九峪口,龍曰:「尊者可有幾許門徒?」尊者入定觀知:「有五百阿羅漢來住於此。」龍曰:「隨意,若一人欠少我當奪地。」尊者云:「爾。凡於其處若有受者即有施主,我今欲於此處令諸人眾共來居止。」龍言:「任意。」是時四方人至,尊者即領親自封疆城邑聚落,既安置已,諸人共來白尊者曰:「我等居人且蒙安隱,活命支濟其事如何?」尊者即便以神通力,將諸人眾往香醉山,告諸人曰:「皆可拔取欝金香根。」時香醉山中有諸大龍,見拔香時悉皆忿怒欲降雷雹,尊者遂令調伏,具告其事。龍白言:「尊者!如來教法當住幾時?」尊者答言:「住世千年。」龍言:「共立盟要,乃至如來教法住世以來當隨意用。」尊者曰:「善。」即與諸人各持香根,還迦濕彌羅種植增廣,乃至佛教未滅以來不令虧失。
是時尊者既令四方諸人善安置已,即現種種神通之事,令諸施主及同梵行者皆得歡喜,猶如火滅入無餘涅槃。時彼諸人各以牛頭栴檀香木焚葬餘骸,即於其處造窣覩波。時尊者奢搦迦度鄔波笈多(此雲小護)令出家已,遂令佛教廣得流佈,告鄔波笈多曰:「汝今應知!如來大師以其教法,付囑大迦攝波便入涅槃。時大迦攝波亦以教法,付我鄔波馱耶而入涅槃。鄔波馱耶以法付我亦入涅槃,我今以法付囑於汝當般涅槃。汝今宜於聖教,當善護持勿令虧滅。佛所制者皆應奉行。」時奢搦迦作是教已,與諸施主及同梵行,方便說法令歡喜已,即現種種神變之事,上騰火焰下注清流,入無餘依妙涅槃界。
爾時鄔波笈多以法付囑具壽地底迦(此雲有媿),此既弘通正法教已,轉付具壽黑色(梵雲訖裡瑟拏),次復轉付具壽善見(梵雲蘇跌裡舍那)。如是等諸大龍象皆已遷化,大師圓寂佛日既沉世無依怙,如是漸次至一百一十年後。
爾時廣嚴城諸苾芻等,作十種不清淨事,違逆世尊所制教法,不順蘇怛羅、不依毘柰耶,乖違正理,諸苾芻等將為清淨皆共遵行,於經律中不見其事。云何為十?
一者時諸苾芻作非法不和羯磨、非法和羯磨、法不和羯磨,是諸大眾聞此說時高聲共許,此即名為高聲共許淨法。斯乃違背佛教乖越正理,不順蘇怛羅、不依毘柰耶。時廣嚴城諸苾芻等,作不清淨將為清淨,覩斯非法,云何捨而不問,稱揚宣說皆共遵行?
二者時諸苾芻作非法不和羯磨、非法和羯磨、法不和羯磨。諸人見時悉皆隨喜,此即名為隨喜淨法。斯乃違背佛教乖越正理,不順蘇怛羅、不依毘奈耶,時諸苾芻將為清淨,稱揚宣說皆共遵行。
三者諸苾芻自手掘地或教人掘,此即名為舊事淨法,廣說如上,乃至皆共遵行。
四者諸苾芻以筩盛鹽,自手捉觸守持而用,和合時藥噉食隨情,此即名為鹽事淨法,乃至皆共遵行。
五者諸苾芻未行一驛半驛,便別眾食,此即名為道行淨法,乃至皆共遵行。
六者諸苾芻不作餘食法,二指噉食,此即名為二指淨法,乃至皆共遵行。
七者諸苾芻和水飲酒,此即名為治病淨法,乃至皆共遵行。
八者諸苾芻當以乳酪一升和水攪之,非時飲用,此即名為酪漿淨法,乃至皆共遵行。
九者諸苾芻作新坐具,不以故者佛一張手重帖而自受用,此乃名為坐具淨法,乃至皆共遵行。
十者諸苾芻躬持好缽塗拭香華,即令求寂持以巡門,普告諸人,作如是語:「遍廣嚴城現在人物,及四遠來商客之類,若有佈施,若金、若銀、貝齒之類置缽中者,得大利益富樂無窮。」既多獲利,所有金寶皆共分張,此即名為金寶淨法。斯乃違背佛教乖越正理,不順蘇呾羅、不依毘奈耶,時諸苾芻作不淨事將為清淨,稱揚宣說皆共遵行。
爾時具壽阿難陀在廣嚴城,有弟子名曰樂欲(梵雲薩婆迦摩),是阿羅漢住八解脫,少欲知足省緣而住。此有弟子在婆颯婆聚落號曰名稱(梵雲耶舍),亦阿羅漢住八解脫,與五百弟子人間遊行至廣嚴城。時諸苾芻欲分利物,授事人來告尊者名稱曰:「僧伽獲利今欲共分,可來受取。」報言:「具壽!此之物利,從何而得?是誰所施?」彼即如前所得物處具告其事。尊者聞已作如是念:「唯於此事有惡疱生,為更有餘事?」即入定觀察,乃見於戒慢緩作諸惡行,共作十種非法之事。見已欲令法久住故,即便往詣尊者樂欲處,禮雙足已,白言:「尊者!苾芻合作如是高聲共許法耶(實是非法,見作之時大眾高聲共許為法)?」尊者問曰:「何謂共許法?」答曰:「此廣嚴城諸苾芻,作非法不和羯磨、非法和羯磨、法不和羯磨,而大眾高聲共許此事,此即名為高聲共許淨法。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瞻波城。」復問:「為誰?」答曰:「為六眾。」問:「得何罪?」答言:「得惡作罪。」「尊者此是第一事,斯乃違背佛教乖越正理,不順蘇呾羅、不依毘柰耶。而諸苾芻作不清淨將為清淨,稱揚宣說皆共遵行。尊者不應縱捨如斯惡事。」彼聞是語默然而住,答曰:「此事已知。」
又問:「尊者!合作如是隨喜法耶?」尊者問曰:「何謂隨喜法?」答曰:「此諸苾芻作非法不和羯磨,又作非法和羯磨,又作法不和羯磨,而大眾隨喜,此即名為隨喜淨法。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瞻波城。」復問:「為誰?」答:「為六眾。」問:「得何罪?」答言:「得惡作罪。」「尊者!此是第二事,斯乃違背佛教,廣說如前,乃至尊者不應縱捨如斯惡事。」默然而住,此事已知。
又問:「尊者合作如是舊事淨法不?」尊者問曰:「何謂舊事淨法?」答曰:「此諸苾芻自手掘地,或復教人,而大眾將為舊事淨法。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室羅伐城。」復問:「為誰?」答:「為六眾。」問:「得何罪?」答言:「得墮罪。」「尊者!此是第三事。斯乃違背佛教,廣說如前,乃至尊者不應縱捨如斯惡事。」默然而住,此事已知。
又問:「尊者!合作如是鹽事淨法不?」尊者問曰:「何謂鹽事淨法?」答曰:「此諸苾芻,以筩盛鹽守持而用,和合時藥噉食隨情,將為鹽淨。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王舍城。」復問:「為誰?」答:「為具壽舍利弗。」問:「得何罪?」答言:「得波逸底迦罪。」「尊者!此是第四事,斯乃違背佛教,廣說如前,乃至尊者不應縱捨如斯惡事。」默然而住,此事已知。
又問:「尊者!合作如是道行淨不?」尊者問曰:「何謂道行淨法?」答曰:「此諸苾芻或行一驛半驛,便別眾食,將為道行淨。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王舍城。」復問:「為誰?」答:「為天授。」問:「得何罪?」答言:「得波逸底迦罪。」「尊者!此是第五事,斯乃違背佛教,廣說如前,乃至尊者不應縱捨如斯惡事。」默然而住,此事已知。
又問:「尊者!合作如是二指淨法不?」尊者問曰:「何謂二指淨法?」答曰:「此諸苾芻不作餘食法,而以二指食噉,將為二指淨法。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室羅伐城。」復問:「為誰?」答:「為善來。」問得:「何罪?」答言:「得波逸底迦罪。」「尊者此是第六事,斯乃違背佛教,廣說如前,乃至尊者不應縱捨如斯惡事。」默然而住,此事已知。
又問:「尊者!合作如是治病淨法不?」尊者問曰:「何謂治病淨法?」答曰:「此諸苾芻以水和酒,攪而飲用,將為淨法。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室羅伐城。」復問:「為誰?」答:「為善來。」問:「得何罪?」答言:「得波逸底迦。」「尊者此是第七事,斯乃違背佛教,廣說如前,乃至尊者不應縱捨如斯惡事。」默然而住,此事已知。
又問:「尊者!合作如是酪漿淨法不?」尊者問曰:「何謂酪漿淨法?」答曰:「此諸苾芻以乳酪一升,和水攪之非時飲用,將為酪漿淨法。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
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室羅伐城。」復問:「為誰。」答:「為十七眾苾芻。」問:「得何罪?」答曰:「得波逸底迦。」「尊者!此是第八事,斯乃違背佛教,廣說如前,乃至尊者不應縱捨如斯惡事。」默然而住,此事已知。
又問:「尊者!合作如是坐具淨法不?」尊者問曰:「何謂坐具淨法?」答曰:「此諸苾芻作新坐具,不以故者佛一張手重帖而自受用,將為坐具淨法。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室羅伐城。」復問:「為誰?」答:「為六眾苾芻。」問:「得何罪?」答言:「得波逸底迦。」「尊者!此是第九事,斯乃違背佛教,廣說如前,乃至尊者不應縱捨如斯惡事。」默然而住,此事已知。
又問:「尊者!合作如是金寶淨法不?」尊者問曰:「何謂金寶淨法?」答曰:「此諸苾芻莊飾妙缽,持以巡門,乞諸金寶貝齒之類,眾共分張,將為金寶淨法。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毘柰耶。」復問:「為誰?」答:「為六眾苾芻及餘苾芻。」問得:「何罪?」答言:「得捨墮罪。」「尊者!此是第十事。又於《相應阿笈摩.佛語品處寶頂經》中說。又於《長阿笈摩.戒蘊品處》說。又於《中阿笈摩.相應品處羯恥那經》中說。又於《增一阿笈摩.第四第五品處》中說,斯乃違背佛教。」尊者答曰:「若如是者,汝可餘處自求善黨,我當與汝為法伴侶。」
時具壽名稱從尊者樂欲聞是語已,便入第四邊際靜慮已,即向安住聚落。彼有苾芻名曰奢侘(此雲諂曲),是尊者阿難陀弟子,獲阿羅漢住八解脫。是時名稱詣奢侘所,頂禮足已白言:「尊者!合作如是共許淨法不?」尊者問曰:「何謂共許淨法?」答曰:「此諸苾芻作非法不和羯磨、非法和羯磨、法不和羯磨,共許淨法。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如是。」問曰:「如來何處制不許為?」答曰:「於瞻波城。」復問:「為誰?」答:「為六眾苾芻。」問:「得何罪?」答言:「惡作罪。」「尊者!此是第一事,斯乃違背佛教,如前廣說,乃至十事。」尊者答曰:「若如是者,汝可餘處自求善黨,我當與汝為法伴侶。」
彼即辭去,便往僧羯世城。彼有婆瑳尊者,是阿難陀弟子,獲阿羅漢住八解脫。是時名稱詣婆瑳所,頂禮足已白言:「尊者!合作如是共許淨法不?」尊者問曰:「何謂共許淨法?」答問同前,廣說乃至十事。奉辭便往波吒離子城。彼有具壽名曰曲安,是時曲安住滅盡定,名稱復向具壽善意處,廣說十事,乃至奉辭詣流轉城。彼有具壽難勝,亦為廣說如前十事,乃至頂禮奉辭而去。詣大惠城,彼有具壽善見,亦為廣說如前十事,乃至頂禮奉辭而去。次詣俱生城,彼有具壽妙星,亦為廣說如前十事。是時具壽妙星聞其說已作如是念:「而此具壽先來我處,為當亦至餘處說耶?」乃知已向餘處,妙星念曰:「今此具壽遠涉長途必當疲苦。」告言:「汝可住此且為歇息,我往求黨。」是時名稱即住,妙星便往。
是時廣嚴城中諸苾芻,悉皆往詣名稱弟子之處,問曰:「汝鄔波馱耶今在何處?」答言:「往求善黨。」復問曰:「何故求黨?」答言:「為擯汝等。」告曰:「我等有何違犯而欲驅擯?」名稱弟子廣陳其事,彼諸苾芻曰:「汝鄔波馱耶所為不善,佛已涅槃,於遺法中何故相惱?我等隨緣且為活計。」於彼眾中有諸苾芻,共相議曰:「斯言誠實不諂。汝等具壽所為,不順聲聞、行違逆事。我等先聞世尊正法住一千年,時今未過令教隱沒。彼今求黨護持正法,而欲驅擯甚為妙善,由是義故令諸惡人不慢於戒、惡疱不生。」而諸苾芻咸皆恐懼,莫能加報默然一邊,互相議曰:「具壽名稱,已往求黨為驅擯事,何故默住?」彼言:「我欲何為?」答曰:「彼既求黨,我等亦求,何能驅擯?」或言:「若如是者,當有諍起可共逃竄。」或言:「欲何處去?所至之處還有斯過,可求容恕從乞歡喜。」或言:「彼定不與我等歡喜,宜可且住於此,名稱所有弟子門人,我等當以衣缽、瓶絡、銅椀、腰絛先相資贈,令彼情悅方乞歡喜。」咸言:「是善方便。」或與僧伽胝衣、或與七條、或與五條、或與裙僧腳欹、或與襯身衣、或有與缽、或與水羅,如是供給漸相容忍,住處中位。
是時具壽名稱既求善黨來至廣嚴,弟子門人頂禮足已,白言:「鄔波馱耶求黨得不?」報言:「諸子!不久善黨自來相助。」諸弟子言:「鄔波馱耶!此事已過願可迴心,大師既滅教亦隨去,任緣活命何為惱他?」名稱聞已作如是念:「我諸弟子未曾聞說如此之語,看其形勢定受他求。」告言:「諸具壽!我於汝等未曾聞說如此之語,汝等不有受他求情耶?」時諸弟子咸皆默然。是時名稱令使往告善黨曰:「惡黨漸增宜速來赴,佛法大事不可遷延。」說伽他曰:
「應速更遲, 應遲返速, 此乖正理,
是愚所行。 得惡名稱, 遠離善友,
所作衰損, 如月漸黑。 應遲者遲,
應速者速, 此順正理, 智者所知。
得好名稱, 親近善友, 所作增長,
如月漸白。」
即鳴揵稚,便有六百九十九阿羅漢悉皆來集,咸是具壽阿難陀弟子。爾時尊者曲安,入滅盡定不聞揵稚聲,時諸苾芻皆集會已,具壽名稱作如是念:「我若稱名而白眾者,必大忿諍,宜可平懷普告。」即詣上座處蹲踞合掌而住。時曲安尊者從滅盡定起,是時有天告聖者曲安曰:「何為安然?有諸同學六百九十九阿羅漢,皆來集會住廣嚴城,欲為結集令法久住,可宜速往。」以神通力於波吒離沒於廣嚴出便扣其門,諸苾芻問曰:「是誰?」曲安尊者伽他報曰:
「住在波吒離子城, 持律沙門多聞者;
於中有人來至此, 佇立門首諸根寂。」
門內苾芻曰:「於餘亦有諸根寂靜耶?可道名字。」曲安答曰:
「住在波吒離子城, 持律沙門多聞者;
於中有人來至此, 佇立門首斷諸疑。」
苾芻報曰:「於餘亦有斷諸疑耶?」尊者復答:
「住在波吒離子城, 持律沙門多聞者;
於中有人來至此, 佇立門首名曲安。」
苾芻曰:「善來!善來!今可入來。」既入院已,諸苾芻皆起相迎,問訊頂禮還依次坐。時具壽名稱見諸尊者坐已陳說十事,白言:「諸具壽!合作如是共許淨法不?」問曰:「何謂共許淨法?」答曰:「如有苾芻作非法不和羯磨、又作非法和羯磨、又作法不和羯磨,名為共許淨法,是事合不?」尊者曰:「不應爾。」問曰:「在何處制?」答曰:「瞻波城。」復問:「為誰?」答:「為六眾苾芻。」問:「得何罪?」答:「得惡作罪。」「尊者!此是第一事,斯乃違背佛教。」廣說十事問答同前已,即共結集。以言白已,即鳴揵稚,住廣嚴城所有苾芻,皆來集會次第而坐。時尊者名稱復為大眾廣陳十事,論說是非悉皆共許。時有七百阿羅漢共為結集,故云七百結集。
攝前內頌曰:
高聲及隨喜、 掘地酒盛鹽、
半驛二指病、 酪漿坐具寶。
廣嚴安住大聚落, 從天下處僧羯奢,
波吒離子流轉城, 大惠俱生處有七,
尊者樂欲及名稱, 尊者奢他婆颯婆,
善意曲安與難勝, 善見妙星人有九。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第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