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的三法印,「諸行無常」,無常就是變化;「諸法無我」,無我也是變化的;做到無常,做到無我,內心不躁動了,內心不起煩惱了,那就是「涅槃寂靜」。我們內心不能寂靜,就是對無常、無我的體會不深刻。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變化的。比如我們今年的四月初八是晴天,去年的四月初八可能下雨,那明年的四月初八、後年的四月初八,有可能天氣都是不一樣的。
今年的四月初八、去年的四月初八、明年的四月初八,每次人員也不一樣,環境也不一樣。去年的四月初八我們還在德塵居;今年的四月初八我們到見行堂;到明年的四月初八,我們的東配樓都建好了,環境都在變化。
在變化的過程中,我們怎麼來承擔責任呢?不論我們的出家法師也好,還是在家義工也好,善男信女也好,來到廟裡頭,大家想要發心積資糧做事,並且很認真做,也想負責任,但他不知道怎麼負責任,也不知道怎麼來承擔責任。
今天想自己要怎麼做,到明天的時候,外在的環境發生變化,那就不知道怎麼辦了,這是常常發生的事情。比如:我們辦一場法會,突然間沒有電了怎麼辦?忽然間颳風了怎麼辦?忽然間停水了怎麼辦?人多了怎麼辦?人少了怎麼辦?等等。我們要怎麼做才能夠使會場整齊有序,大家安心如法,能夠受益?參加活動也好,當義工也好,都能夠增長資糧。自己要怎麼做?怎樣跟同行配合?
在法會當中也好,平時也好,我們有承擔工作的,負責的這些同行、同學,自己怎麼來落實這些工作,怎麼來安排?這裡面是很有講究的,都是需要靠佛法的智慧才有辦法解決的,不僅僅是靠自己的熱情,也不僅僅是憑藉自己的興趣,或者說不是僅憑藉自己有信心就可以的。在佛門中發心、承擔,需要有信心。但是,光有信心還不夠,還要有慈悲心,慈悲才能夠包容大家;還要有智慧,有智慧才能夠承擔責任。
環境也好,人也好,人的思想是會變化的,人的興趣也是會變化的,客觀環境也是會變化的。我們怎麼樣在變化的過程中,保持自己的發心不變,承擔心不變,慈悲心不變,菩提心不變,大悲心不變呢?如果我們一看到外在的環境變化,我們內心就動搖,菩提心、大悲心、信心動搖,就說明我們內在的心會隨著外在境界的變化而跟著變化。
有些人覺得自己能力很強,可以做很多事,一件事、兩件事、三件事、五件事,而且能做很大的事情。實際上,事情大了自己做不下去了,然後就起煩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也是我們智慧不夠的表現。智慧夠就可以把一件事情分成十件事情,然後交給十個人去做,十個人每人再分解成十件事,再交給十個人去做,就把這件事情完成了。那麼智慧不夠、福德不夠、慈悲心不夠,做事情就喜歡一個人去做,最後就做不下去、做不好,自己退信心,起煩惱。
有些同修在做事情過程中做不好,這個本來不是你的原因,是因為別人的原因,第二個人、第三個人、別人的問題,那麼你總認為是你自己做不好造成的。本來跟你沒有關係的,你總是認為這些責任、這些原因都是自己造成的,這樣自己內心當中就會有沉重的包袱。一天到頭你都在做善事,然後一天到頭你總覺得自己好像都在做錯事一樣,或者你總覺得心裡好像會有很大的包袱一樣,這些都是因為缺乏智慧,見解有問題。總覺得別人的事情全都是自己造成的,這種思路也不對。
有些人認為,在佛門裡自己盡心盡力就行了,反正隨緣,別人做一點,自己也跟著做一點,不用心,不操心,不發心。天天做事情,也看不到所做的事到底有多大的意義和功德。時間一久,又覺得在廟裡做事情跟在家裡做事情沒有什麼區別,或者說在廟裡做事情不如在社會上有效率,這都是人發心的問題。要考慮我做這件事情要有效率,要有效果,做事情要用最短的時間、最簡單的條件、最快的速度,做出最好的結果。這都要有智慧,而不是說不講條件、不講時間、不講效果、不講效率,那都是不用心的一種表現。
在變化當中來承擔責任,就是要在無常、無我當中來認識責任,來承擔人生的責任。你認為有個生死的「我」,有個生死觀念、生死的客觀性,人的見解就有問題,就不是無常、無我的這種思想。自己的念頭、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變化的。我們只有守住佛教根本的宗——我們要學佛、要成佛、要發心,以及要學佛、要發願,只有把這個宗守住,你才不會變。沒有把自己的宗守住,人都會變化的。變了之後,就不知所措,不知道怎麼辦。
那麼,在變化的過程當中,怎麼來承擔人生的責任呢?
做一件事情,我們常常只看眼前,有時候只看眼前這個事情就不容易看清楚。你看一天,你看一年,你看十年,你看一生,從生生世世來看這件事情,從一生來看這件事情,從因緣來看這件事情,從一天來看這件事情,從眼前來看這件事情,結果是不同的。我們常常容易犯的錯誤和存在的問題,就是什麼事情都看眼前,看眼前就不容易看清楚。我們種菜也好,種莊稼也好,種子種下去,菜種下去,那它就要等幾十天:三十天、五十天、六十天、八十天、九十天、一百天才有收成;種水果可能需要幾年:兩年、三年、五年……銀杏樹是千年,它價值就不同。
人也是一樣,所有事情不能從眼前來看有什麼價值,那你看不出來。眼前的價值,就跟這些打工的人一樣,打一個小時工多少錢:十元錢、二十元錢,就是這樣計算時間的。學佛法,功德不是用時間來計算的,是看人的發心,看人的願力,看人的菩提心,看人做事的動機、目的,看能不能眾緣和合。我們既不能把事情做得很大,不切合實際,又不能把事情做得不夠,更不能有工作不去做。究竟怎麼樣來承擔這個責任呢?這就是說我們自己有多大的願力、有多大的發心、有多大的智慧,然後就來承擔多少的事情。
不論何時何地,在家裡也好,在廟裡也好,在單位也好,不論什麼時間,無論什麼地方,你自己都能做到你自己要做的事情,那這就叫做負責任。這個時候我需要看書,這個時候看書就是負責任;這個時候需要劈柴,劈柴就是負責任;這個時候需要掃地,那掃地就是負責任;這個時候需要澆花,那澆花就是負責任……何時何地,自己要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就是負責任。
人往往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把一天的事情和一生的事情搞混淆了,把一生的事情和生生世世的事情搞混淆了。什麼是混淆呢?比如今天的事情有沒有做好,就會影響到明天,影響到你的未來。人總會給自己找理由說「今天沒有做好,明天開始我好好努力」;到了明天的時候又沒有做好又說「後天開始好好努力」……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地白白過去了,這就是把一天跟一生混淆。有些人會說:「今天的事沒有做好,算了!明天也不做了,後天也不做了。」今天不發心,明天也不發心,後天也不發心了,通常這個也是混淆的。
我們學佛法的人做事情做好了,做成功了,或者說做得不理想,那你能不能觀察出這件事為什麼不能夠做得圓滿,這件事為什麼做得會有欠缺?這件事情做得很不理想,是很多方面的原因,下一次再做這件事情的時候,自己就可以告訴相關的人,事情應該怎麼去做、需要怎麼調整、大家應該怎麼配合,就能夠把這件事情辦好。做得好的我們能夠總結出經驗,做得不好的我們也能夠總結出教訓,這樣就在做事的過程當中不斷地來提升自己。在做事過程中就非常容易觀察得到我們對佛法的體會有多深,有多廣。因為一件事需要眾緣和合,凝聚眾多的緣才能把這件事情做大,做好。如果緣缺乏,這個事情就很難辦好。我們發心好,還需要有外在很多善緣的和合。
善緣也需要創造,創造這些因緣。比如說法會期間,時間的變化、地點的調整,或者說我們流程的改變,如果一個指揮的法師也好、義工也好,能在適當的時候跟大家說清楚,你說了一分鐘的時間,大家聽明白了,馬上結果就變化了。如果說你沒有及時去宣佈,大家就不知道怎麼辦,那這個就很關鍵了。我在觀察,在法會過程當中,常常有些狀況的變化,就是缺乏司令員下命令,沒有發佈命令,那大家就不知道怎麼辦。這個命令很重要,什麼時候發什麼命令很重要。
我們當義工,或者我們廟裡面參加法會的居士、善男信女也是一樣,我們要適應這種變化的狀態,要讓寺廟盡最大的可能性來成就大家、利益大家。有些人是住在廟裡面的,有些人參加一場活動就走了,那麼我們的場地、齋堂、大寮、寮房,都會有很大的伸縮空間,變化會很大。也會隨著氣候的不同、季節的不同、組織力度的不同,影響到我們法會的人數、規模、質量,這些都是有關係的。
我說的這些,在變化當中承擔責任,可以用到廟裡面,也可以用到社會上面去。也就是說,不能對一件事情、對一個人看死了。就是說這個人好,他辦事情永遠辦得圓滿,那也不一定。如果這個人不行,但他很用心,他可能明天就做得很好。就是不能用很固定的認知來認識客觀外在的問題,在這種變化的過程當中來負責任,來積聚資糧。
要積資糧本身就包括福德和智慧,我們如果缺乏智慧,這個資糧也很難積好。比如炒菜的時候,人家讓你把這個火燒得小一點,如果你燒得火猛,菜就燒焦了,就不一定積到資糧。在佛堂裡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說話,本來只要對方聽得清楚就可以,而你一個人說話讓所有人聽到,就有很大的負面作用,動了大家的念頭,這樣就不對了。在佛堂、在齋堂不能說話,說話只能讓第二個人聽到,第三個人都不能聽到,否則就不適合了。
在平時也是如此,我們來寺裡什麼時間做什麼事都要掌握好時間。如果你不了解這些狀況,事先要搞清楚——進去怎麼跪,怎麼拜,怎麼走,都要搞清楚。自己身體不好要吃點藥,或者要請假,或者要靠旁邊一點,這樣就不會妨礙別人。我們參加法會的這些信眾和我們的義工,如果今後逐步在寺院裡承擔更多的事情,大家就要去認識我們怎樣同別人配合與合作,以及這種配合和合作的重要性,才能慢慢地把事情越做越好,才能把事情辦得圓滿。
大家在社會上也都是做事的,有些人事業也是非常成功的,不等於說誰行誰不行。他知道什麼時候去做什麼事,最後就會有什麼結果,所以每天都要很用心,人就會有智慧。人都是有心的,這就要去發心,用智慧來指導我們的行為,我們才不會迷茫。如果我們迷茫,我們就是缺乏智慧,說明我們內心中沒有光明。我們傳燈,其目的就是讓我們內心智慧的光明、心燈永遠不熄滅,多看住我們自己的心,讓我們的心不動搖,讓我們的心更明亮。這樣,我們才有力量來面對種種外境,這也就是我們傳燈的目的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