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講)
丙六、禪定功德
出世間修學法要共有八個法門,佛陀在修學次第上是由粗而細,前面的不疲倦跟不忘念法要是比較粗淺的,以下的禪定跟智慧,心的活動是比較細微。首先解釋禪定的體性:
「以善緣心,心一境性。」禪定的功德要具足兩個相貌:
(一)以善緣心:在專注的過程中,必須與無貪、無瞋、無癡的善心相應,也就是說,如果與貪、瞋、癡相應,雖然心很專注,這種專注不能安立為禪定,禪定必須與善法相應,這是第一個標準。
(二)心一境性:雖然修學善法,但心安住於攀緣狀態,這也不是禪定,心必須專一安住在單一所緣境,如前一念是佛號,下一念也是佛號,第三念也是佛號,必須心一境性,只能在單一的所緣境上安住。當我們以善法的心,在單一的所緣境上,專一相續的安住,則安立為禪定。
汝等比丘,若攝心者,心則在定;心在定故,能知世間生滅法相。是故汝等,常當精進修習諸定。
這段是讚歎禪定的自性功德。佛陀在講到功德之前,先說明禪定的因相與果相。因地的修學是「若攝心者」,攝心是修學禪定的主要方法,攝心簡單的說就是收攝這念攀緣的心。宗喀巴大師對如何收攝攀緣心,開示有三個法門:
(一)善取所緣境:聖人的無漏心識與凡夫有漏心識不同,聖人的心無住,心不染著於色聲香味觸法等六塵境界,他以無住為住,所以聖人修禪定不一定要有所緣境。但凡夫心一定要有所住,所以在修學禪定時,先要選擇一個所要安住的所緣境,這個所緣境必須要跟所修學的目標相應,所以稱為「善取」,善於抉擇自己的所緣境。智者大師講《法華玄義》,他說修學佛法的所緣境有三個主題:
(1)眾生法界:這是以凡夫的雜染五蘊,以色受想行識當做禪觀的所緣境,一般南傳佛教的修習止觀,歡喜以五蘊身心為所緣境,尤其以色蘊的出入息為所緣境。若以五蘊的雜染身心為所緣境,他的止觀是偏重在出離、呵責五蘊,以出離五蘊身心為禪觀的內涵。
(2)佛法界:這是以諸佛菩薩的清淨功德為所緣境,如密宗及淨土宗的修學本尊相應法,強調凡夫跟諸佛菩薩的感應道交,譬如想要跟阿彌陀佛感應道交,則要憶念彌陀的聖號,持往生咒,觀想彌陀聖像等等。這種以佛法界為所緣境,是以本尊的名號、功德、相好為所緣境,依止這樣的觀想憶念而跟自己的本尊感應道交。這時的心情是讚歎、皈依的心,與前面的以眾生法界為所緣境,心情是厭惡呵責的心,這兩種觀法的心情是不同的。
(3)心法界:智者大師說,不論是以佛法界或眾生法界為所緣境,這都是有相行,一是清淨相,一是雜染相,都是有對待相的所緣境。第三種是以凡夫現前一念心性為所緣境,觀照現前一念心性即空、即假、即中,這是觀察現前一念心性的真如理性。智者大師說,這種的所觀境是無相,所觀察的是離諸分別、對待的真理。天台宗、唯識宗、禪宗等在修習禪觀,他們歡喜以觀心法門為所緣境。總之,我們在修禪定收攝身心時,首先要選擇與自己相應的所緣境。
(二)專注力:「心於所緣,專一安住。」自己要在所緣境中,培養專注力,強迫這念攀緣的心,安住在所緣境上,「不能念,要它念;不能專,要它專。」如是培養自己的專注力。
(三)相續力:「心於所緣,相續安住。」前面的專注力是生善,這相續力是破惡。在專注的過程中,我們會遇到修禪定的兩個障礙,一是昏沉,一是掉舉,自己應該善加對治,使專注力能相續而不斷。
以上修習禪定的因相,共有三個主題:①善取所緣境。②心於所緣,專一安住。③心於所緣,相續安住。
透過以上三種法門的收攝內心,會產生一種功德-「心則在定」,這時心從散亂的攀緣心變成「心一境性」,心一境性有三種功德相貌可加以判斷:
(一)明瞭:成就禪定時,心有殊勝的明瞭性,不像凡夫的心是一種昏昧的狀態。
(二)寂靜:成就禪定時,心有殊勝的寂靜,沒有凡夫散亂的擾動相。
(三)安樂:成就禪定時,心有殊勝的三昧樂。
以上禪定的明、靜、樂是禪定的果相。透過前面的收攝內心,而成就禪定,為什麼要修禪定呢?佛陀講出一個理由:「心在定故,能知世間生滅法相。」透過禪定的修學,能如實了知世間的差別因緣,這裡的了知差別因緣相就是一種神通,如天眼通或宿命通等。
世間有為諸法的變化,吉凶禍福的出現,它都有徵兆,所謂「月暈而風,處潤而雨。」見到月亮有暈,知道明天要起風;看到木頭濕潤,知道明天要下雨。世間吉凶禍福的出現亦復如是,都有徵兆,一個人若內心寂靜,他就能見到這些將要出現的徵兆。我們不要把禪定看得很神秘,若經常能攝心,把擾動粗糙的心,透過專注力與相續力的收攝,內心寂靜後你就會知道一些消息,知道自己或別人可能會發生什麼事,這都是正常的狀態,因為你的心寂靜,所以能觀察到這些徵兆,這是禪定的功德-「心在定故,能知世間生滅法相。」所以佛陀勸勉我們應該修習禪定。
以上是禪定的自性功德,以下說明禪定的增上功德,修禪定是為成就佛法的增上,這才是修習禪定的重點。
若得定者,心則不散 ;譬如惜水之家,善治堤塘。行者亦爾,為智慧水故,善修禪定,令不漏失。是名為定。
若心安住禪定,心則不散亂,心是明瞭寂靜,寂靜而明瞭的狀態。這有什麼好處呢?「譬如惜水之家,善治堤塘。」水有洗除污垢的功能,若想保存水,必須「善治堤塘」,堤塘是四邊有牆壁的蓄水池,有蓄水池才能儲存水。行者亦爾,為智慧水故,善修禪定,令不漏失。同樣的,若想成就無漏的智慧水,以洗除內心煩惱跟罪業的污垢,就必須修學禪定的專注,透過專注的力量,方能提升自己更高深殊勝的智慧,這是修習禪定的主要理由。
前面的禪定是成就世間福報的神通,這裡佛陀提升禪定的功德,說明禪定能開展我們的智慧。經文的「善修禪定」,蕅益大師提出三個法要:
(一)成就安穩心:禪定它必須在安穩的狀態下才能修學,這安穩包括調身、調息、調心:
(1)調身:修學禪定要注意調和色身,打坐時,色身由粗而細都有一定的章法。譬如工作後進入佛堂,不能馬上禪坐,要先拜佛讓身心氣血調和,然後再經行、靜坐,因為身體的活動,有由粗到細的次第。同樣由禪定出來時,不能馬上去工作,必須稍微經行緩和一下,再去工作。
(2)調息:氣息也是要由粗到細,使氣息緩慢而深長。
(3)調心:調心使它不落入掉舉或昏沉,高低起伏的心能中和。以上是成就安穩之心。一般修學人天善法,不一定要求內心的安穩,心即使在散亂狀態也能修學善法,但這裡是講修學出世間的功德,所以要先調和身心,使內心安穩。
(二)思惟禪定功德:禪定的修學是難得易失,很難很難成就,但得到以後卻很容易退失,所以我們應該思惟禪定功德,使自己對禪定生起希求之心。
如何思惟呢?思惟成就禪定,當下身心安樂。我們欲界的身心是粗重的,得禪定能破除粗重性,讓你的身心感到輕安,輕安的快樂即是一種功德。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思惟透過禪定的修學,能使內心產生強大的明瞭性。所有的法門無論有多麼的殊勝,都是由心所操作,心是能修,法是所修。
如觀世音菩薩在《大悲咒陀羅尼經》說,觀世音菩薩持大悲咒,從初地直超第八地,而我們經常持大悲咒,感覺滅惡生善的功能似乎沒有那麼大,為什麼持同樣的咒,表現在觀世音菩薩的內心有這麼大的力量,而在我們內心所表現的力量卻那麼薄弱呢?這是因為我們的心散亂。雖然法寶的力量很大,但散亂心與法寶接觸時,功德卻開展不出來。又如《楞嚴經》中,佛陀對楞嚴咒功德的讚歎,那是無以復加的,它能滅除所有的罪障,但即使我們每天持楞嚴咒卻達不到這功德,這是因為我們的心散亂。
所以若能加強心的專注力,這件事就不可思議了。若心多一分的專注力,所有行為的功德全都往前推進,因心的堪能性增強,造業力也隨之增強。所以若在某個法上用功,這只是加持這個法,但加強專注力,卻是增強所有法門修學的力量,所以專注力對我們非常重要。以上是思惟禪定有加強自心堪能性的功德。
(三)思惟生死過患:思惟生老病死的過患,產生恐懼之心。若是修學淨土法門者,思惟阿彌陀佛的佛號雖然有無量光、無量壽的功德,但念佛時心若散亂不專注,這樣的念佛救不了自己,若繼續在三界流轉就有三惡道的過患,有刀山油鍋之苦。由於對三界流轉生死有恐懼之心,這時就知道修專注力的重要性,而要求自己栽培專注力。
佛在世的時候,有一比丘離開僧團住茅篷達十二年之久,但他修學所有法門都沒有成就。佛陀的大悲心得知後,就化成一行腳比丘與他共住,有一天佛陀對這比丘說:「不要總是在寮房打坐,我帶你到海邊打坐。」於是他們來到海邊,這時來了一隻烏龜,烏龜在行進間,有一隻野干想要吃牠的肉,烏龜見狀就趕緊把頭、腳、尾巴全縮進殼甲裡去,野干等了很久,見烏龜都不出來,就生氣的離開了。
佛陀就說:「烏龜有護身之鎧,野干不得其便。」佛陀說,凡夫眾生還比不上烏龜,因為烏龜遇到危險,牠還知道把全身縮進殼裡以保護自己,而凡夫無量劫來被魔王所控制,卻還放縱身心,所以魔王能得其便。這是說,我們臨命終時是一個非常危急的狀態,煩惱、罪業及冤親債主在這時都想障礙我們,此時我們念佛若缺乏專注力,內魔、外魔就能得其便,這是修念佛法門失敗的原因。
阿彌陀佛的聖號的確是無量光、無量壽,他有足夠的能力救拔我們,但我們這念能念的心是否能專注,都攝六根,一心皈命,通身靠倒的安住在佛號上,這是念佛成敗的關鍵。有些人臨命終時念佛為什麼能專注呢?因為他平時就要求自己專注,要求自己收攝六根,所以到臨命終時就容易收攝。「烏龜有護身之鎧,野干不得其便。」佛陀就以烏龜收攝自己的六根,勉勵修行者要善修禪定。
丙七、智慧功德
智慧的體性是「於諸事理,善加抉擇。」對有為事項及無為真理,能善加觀察判斷,這就是智慧。
前面的「不忘念」也是一種智慧的觀照,這兩者有何差別?不忘念的正念,是一種比較粗糙散亂的聞思智慧,這裡的智慧則是與禪定相應的修慧,有斷惑證真的力量,這智慧能與專注力相應,有調伏斷除煩惱的功能,故兩者有粗細的差別。佛陀對智慧的開示共有三段,先看第一段的總標。
汝等比丘,若有智慧,則無貪著。常自省察,不令有失。是則於我法中,能得解脫。若不爾者,既非道人,又非白衣,無所名也。
一個修學者的心中若有光明智慧的觀照,對世間五欲境界不生貪著,若生貪著,表示這人沒有智慧。應該如何培養智慧呢?「常自省察,不令有失。」,經常的如理觀察,使心念不落於顛倒錯亂的狀態。
這種常自省察的功夫,古德說這智慧主要是指四念處,培養「常自省察」的智慧,不必向外追求,就觀察自己現前的五蘊身心,五蘊身心的「身、受、心、法」是所觀察的四種境界,這「身、受、心、法」可分成兩個部分來觀察:受用果報,能分別的心識。
(一)受用果報:對受用果報的觀察,可分為二:
(1)貪愛色身:觀察色身是肮髒不乾淨的,以對治凡夫執色身是清淨的顛倒。凡夫對依正二報的貪求,雖然也貪求資具、飲食、財富,但在所有的貪求中,對正報色身的貪求,最為嚴重。貪愛自己色身謂之身見,貪愛他人的色身謂之淫慾,所以我們應該常自省察。
如何省察呢?「觀身不淨」,觀察我們所貪愛的色身,內相與外相皆不淨。《大智度論》說:「種種不淨物,充滿於身內,常流出不止,如漏囊盛糞。」當我們把肉身外表光鮮的表皮及肉剝開,觀察所貪愛色身的內部結構,「種種不淨物」,有種種污穢的內臟、膿血、屎、尿,身體內部找不到一處乾淨之物,所以說內相不清淨。
又觀察外相的不淨,「常流出不止,如漏囊盛糞。」內相的不淨物,常透過身體的兩個眼睛、兩個耳朵、兩個鼻孔、一個嘴巴及大、小便處等九個孔,不斷的流出,就猶如一個裝滿大小便的皮囊,由九個破洞經常流出不淨物。所以我們貪愛自、他色身,是一種顛倒的思想,認為色身是乾淨美妙,這樣的觀念是錯誤的。透過這樣不淨觀的常自省察,修正我們錯誤顛倒的思想,原來色身的真實相是不清淨的。
(2)貪愛感受:我們這念明瞭的心識跟境界接觸時,會出現一種「感受」,感受也就是領納。受有三種:苦受、樂受、捨受。因為貪愛感受,使我們創造許多罪業,來保護這感受。
譬如有人喜歡吃榴槤,因他的心跟榴蓮接觸時會產生樂受。其實他不是真正喜歡吃榴蓮,而是喜歡樂受,因為榴蓮吃多了會產生厭惡,這時榴蓮給他的是一種痛苦的感受,他就不喜歡榴蓮了。有些人喜歡睡覺,其實他不是真正在乎睡覺,而是他的心跟睡眠相應時,睡眠能釋放給他一種樂受,他要的是樂受,希望樂受不斷的出現。所以除了觀察對色身的貪愛,也要觀照對感受的貪愛。
如何對治感受的貪愛呢?「觀受是苦」,對「苦受」的感受是痛苦,因為它有逼迫性,如病痛、處逆境時,我們感受到逼迫,這是苦受。其次,「樂受」是我們所貪愛的,但佛陀說樂受「不久住故」,它會變化,感受不斷的變化,使我們感到不安穩性,這不安穩性就是一種痛苦,樂受有這種無常性,故說它是苦。第三種受是「捨受」,既不是快樂,也不是痛苦,安住在不苦不樂中也是一種苦,因為「性遷流故」,它是流動擾動的,相對涅槃來說,流動擾動就是苦,這是一種比較微細的苦。
如是觀察我們所貪愛的感受,實際上並沒有真正快樂的感受,三界的感受都是痛苦的,所以我們對色身感受的貪愛是一種顛倒。透過以上「觀身不淨,觀受是苦」,我們能生起一種出離之心,希望追求出世的清淨法身,追求出世的大乘法樂的感受。以上是約著所受用的果報來作觀察。
(二)能分別的心識:對內心的能分別心識來作觀察,這是「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從無常無我的智慧觀察五蘊身心,並沒有一個「常、一、主宰」的我。凡夫總認為自己的果報體,無論是男人或女人,果報體的身心裡有一個常一主宰性的我,幼年時的我跟長大後的我是一樣的,今生的我跟來生的我也相同,但這種思想是錯誤的。
因為五蘊是由我們內心的業力所變現,由於過去五戒十善的業力,創造今生人的色身相貌及思想感受,當人的業力釋放完畢以後,假如我們的善業強,得到的是轉輪聖王的色身,及尊貴高慢的感受思想。當轉輪聖王的善業享盡之後,罪業就要表現出來,因罪業的力量而變成一隻螞蟻,這時的思想感受,認為自己是只卑賤的螞蟻,生命中只做一件事,把東西從東邊搬到西邊,又從西邊搬到東邊。這時自己前生的感受及思想全都消失,你以螞蟻的思想感受當作自我。所以我們觀察五蘊的身心,它隨順業力不斷的變化,並沒有一個「恆常住不變異」的我,透過這無常無我的智慧觀察,消滅心中我見的顛倒。
以上是透過觀照「不淨、苦、無常、無我」,常自省察自己的五蘊身心,以消滅貪愛煩惱及我見顛倒。「是則於我法中,能得解脫。」如是才能在佛法中得到真實的解脫。若不爾者,既非道人,又非白衣,無所名也。假若不能如實的觀察身心世界,內心沒有智慧的觀照,既非道人,外表已剃髮染衣,故又不是白衣,則是「無所名也」,可說是非白衣非道人。
以上是總標,智慧的來源起於常自省察,智慧的功德是「則無貪著」。下一段是別明:
實智慧者,則是度老病死海,堅牢船也;亦是無明黑闇,大明燈也;一切病者之良藥也;伐煩惱樹之利斧也。是故汝等,當以聞思修慧,而自增益。
蕅益大師對這段經文的真實智慧,以四聖諦作說明:
第一觀察苦諦:「度老病死海之堅牢船也。」見到生老病死的痛苦,知苦而生出離心。
第二觀察集諦:「無明黑闇之大明燈也。」集諦就像無明黑暗,煩惱跟罪業都是在顛倒的黑暗中活動,若光明的智慧觀照力現前,則能破除無明煩惱罪業。
第三觀察滅諦:「一切病者之良藥也。」生命的離苦得樂之道,在於追求涅槃。
第四觀察道諦:「伐煩惱樹之利斧也。」要斷除煩惱只有靠戒定慧之利斧,尤其是我空、法空智慧的觀察。
最後佛陀勸勉我們:「是故汝等,當以聞思修慧,而自增益。」生命要增上進步,須修學聞、思、修三種智慧。
佛法把生命分成十種法界,這是說生命有十種的可能性,而成就十法界的關鍵,不是上帝的安排,也不是修習什麼善業,主要在於能做智慧的觀照。譬如要從欲界轉成色界、無色界,則一定要觀察欲界的果報是粗糙、苦惱的,而自己內心又好樂禪定的寂靜樂,這是成就色界、無色界果報的重要指標。也就是說,若能觀察欲界的過失,及觀察禪定的功德,如此生命才有可能從欲界轉成色界、無色界。若想從欲界進入出世間的涅槃,則要觀察禪定的有所得心也是擾動性,只有涅槃才是究竟的寂靜,那麼生命才能增上提升。
蕅益大師說:
世情淡一分,佛法自有一分得力;娑婆活計輕一分,生西方便有一分穩當。
修學佛法是否得力的關鍵,在於是否看淡世間事;往生西方是否穩當,在於對娑婆世界的名利得失是否看得輕。所以生命升沉的關鍵,來自於智慧的觀照,這是主要因素,其它只是助緣。所以佛陀說:「是故汝等,當以聞思修慧,而自增益。」生命如果要產生大方向的轉變,乃至法界的提升,就一定要依止聞思修的智慧,智慧進一步,生命才能增上一步。
若人有智慧之照,雖無天眼,而是明見人也。是名智慧。
若人有智慧觀照生命的真相,知道什麼是痛苦的因緣,什麼是安樂的因緣,雖然他只是慧解脫,尚無禪定俱解脫的功德,沒有禪定也就沒有天眼神通,雖沒神通,但他也是明見之人,因為從思想理論的觀察分析,也能知道生命的真相,判定一個人的吉凶禍福,這是智慧的殊勝處。
前面的精進、不忘念乃至禪定,心都在有為的事相上活動,這裡的智慧是安住在真理上,聲聞法的真理是「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以四念處觀察五蘊身心。
在禪宗有一天龍禪師,他在行腳參學中走到一處山下,見到有菜渣從山上流下,他想山上一定有值得參訪的修行者。古人常為求法,不遠千里而來,於是他走上山,看到草叢中有一座茅篷,天龍禪師就去敲門請益,開門見山就問修行者說:「仁者,得何道理住此山?」這猶如《金剛經》的「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內心是依何而住?憑什麼調伏煩惱妄想?這位住茅篷的修行者答說:「我三年前來住山時,見一隻泥牛沒於大海,直至今日,尚未出現。」天龍禪師又問:「仁者,何時下山?」修行者答說:「我等這隻牛浮出水面時就下山。」這只泥牛是指凡夫污垢的心,這污垢的心沉沒於我空、法空的法海中,也就是說,這修行者依止我空、法空的真理而住山。「云何應住?」依止我空、法空的道理而住;「云何降伏其心?」也是依止我空、法空的道理而調伏其心。等到他由空出假,生起大悲心時,就是他下山的時候。
這段經文所說的智慧,具有解脫的功德,「是則於我法中,能得解脫。」前面的精進、不忘念及禪定是解脫的助緣,而真正的解脫是來自於對生命正確的觀照。我們的不自在,不是有誰來綁住我們,而是起於自己的顛倒,要解開這顛倒還是得靠自己的智慧,既從心起,還從心滅。
一個人的痛苦跟別人沒有關係,是自己的顛倒綁住自己,所以要從顛倒跟痛苦中解脫出來,這要依靠自己啟動心中的光明,否則誰也無法替你解脫痛苦,這是值得我們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