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寶藏經卷第一(有九緣)
元魏西域三藏吉迦夜共曇曜譯
十奢王緣
王子以肉濟父母緣
鸚鵡子供養盲父母緣
棄老國緣
佛於忉利天上為摩耶說法緣
佛說往昔母迦旦遮羅緣
慈童女緣
蓮華夫人緣
鹿女夫人緣
(一)十奢王緣
昔人壽萬歲時,有一王,號曰十奢,王閻浮提。王大夫人,生育一子,名曰羅摩。第二夫人,有一子,名曰羅漫。羅摩太子,有大勇武,那羅延力,兼有扇羅,聞聲見形,皆能加害,無能當者。時第三夫人,生一子,名婆羅陀。第四夫人,生一子,字滅怨惡。第三夫人,王甚愛敬,而語之言:「我今於爾,所有財寶都無悋惜,若有所須,隨爾所願。」夫人對言:「我無所求,後有情願,當更啟白。」
時王遇患,命在危惙,即立太子羅摩,代己為王,以帛結髮,頭著天冠,儀容軌則,如王者法。
時小夫人,瞻視王病,小得瘳差,自恃如此,見於羅摩紹其父位,心生嫉妬,尋啟於王求索先願:「願以我子為王,廢於羅摩。」王聞是語,譬如人噎既不得咽,又不得吐。「正欲廢長,已立為王;正欲不廢,先許其願。」然十奢王,從少已來,未曾違信;又王者之法,法無二語,不負前言。思惟是已,即廢羅摩,奪其衣冠。
時弟羅漫,語其兄言:「兄有勇力,兼有扇羅,何以不用,受斯恥辱?」兄答弟言:「違父之願,不名孝子。然今此母,雖不生我,我父敬待,亦如我母,弟婆羅陀,極為和順,實無異意。如我今者,雖有大力、扇羅,寧可於父母及弟,所不應作而欲加害。」弟聞其言,即便默然。
時十奢王,即徙二子,遠置深山,經十二年,乃聽還國。羅摩兄弟,即奉父勅,心無結恨,拜辭父母,遠入深山。
時婆羅陀,先在他國,尋召還國,以用為王。然婆羅陀,素與二兄,和睦恭順,深存敬讓。既還國已,父王已崩,方知己母妄興廢立,遠擯二兄,嫌所生母所為非理,不向拜跪,語己母言:「母之所為,何期勃逆,便為燒滅我之門戶。」向大母拜,恭敬孝順,倍勝於常。
時婆羅陀,即將軍眾,至彼山際,留眾在後,身自獨往。當弟來時,羅漫語兄言:「先恆稱弟婆羅陀義讓恭順,今日將兵來,欲誅伐我之兄弟?」
兄語婆羅陀言:「弟今何為將此軍眾?」弟白兄言:「恐涉道路,逢於賊難,故將兵眾,用自防衛,更無餘意。願兄還國,統理國政。」兄答弟言:「先受父命,遠徙來此。我今云何,輒得還返?若專輒者,不名仁子孝親之義。」如是慇勤,苦求不已,兄意礭然,執志彌固。
弟知兄意終不可迴,尋即從兄,索得革屣,惆悵懊惱,齎還歸國,統攝國政。常置革屣於御坐上,日夕朝拜問訊之義,如兄無異。亦常遣人,到彼山中,數數請兄。然其二兄,以父先勅十二年還,年限未滿,至孝盡忠,不敢違命。其後漸漸年歲已滿,知弟慇勤屢遣信召,又知敬屣如己無異,感弟情至,遂便還國。
既至國已,弟還讓位而與於兄。兄復讓言:「父先與弟,我不宜取。」弟復讓言:「兄為嫡長,負荷父業,正應是兄。」如是展轉,互相推讓,兄不獲已,遂還為王。兄弟敦穆,風化大行,道之所被,黎元蒙賴,忠孝所加,人思自勸奉事孝敬。婆羅陀母,雖造大惡,都無怨心。
以此忠孝因緣故,風雨以時,五穀豐熟,人無疾疫,閻浮提內,一切人民,熾盛豐滿,十倍於常。
(二)王子以肉濟父母緣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舍衛國。爾時阿難,著衣持缽,入城乞食。見一小兒,有盲父母,乞索得食,好者供養父母,麁者便自食之。阿難白佛言:「世尊!此小兒者,甚為希有!乞得好食,用奉父母,擇麤惡者,而自食之。」
佛言:「此未為難,我過去世中,供養父母,乃極為難。」
阿難白佛言:「世尊!過去之世,供養父母,其事云何?」
佛言:「乃往過去,有大國王,統領國土。王有六子,各領一國。時有一大臣名羅睺求,計謀興軍,殺彼大王及其五子。其第六小子,先有鬼神,來語之言:『汝父大王及諸五兄,悉為大臣羅睺求之所殺害,次欲到汝。』王子聞已,即還家中。婦見王子顏色憂悴,不與常同,而問夫言:『汝何以爾?』夫答婦言:『男子之事不得語汝。』婦言:『王子!我今與汝生死共同,有何急緩而不見語?』夫答婦言:『適有鬼神,來語我言:「汝父大王及與五兄,悉為他殺,次來到汝。」以是憂懼,莫知所適。』
「夫婦作計,即共將兒,逃奔他國。持七日糧,計應達到;惶怖所致,錯從曲道,行經十日,猶不達到。糧食乏盡,困餓垂死。王子思惟:『三人併命,苦痛特劇,寧殺一人,存二人命。』即便拔劍,欲得殺婦。兒顧見父,合掌白言:『願父今者莫殺我母,寧殺我身,以代母命。』父用兒語,欲殺其子。子復白言:『莫斷我命,若斷我命,肉則臭爛,不得久停,或恐其母不得前達;不斷我命,須臾削割,日日稍食。』未到人村,餘在身肉,唯有三臠,子白父母:『此肉二臠,父母食之,餘有一臠,還用與我。』擲兒放地,父母前進。
「時釋提桓因,宮殿震動,便即觀之,是何因緣?見此小兒作希有事,即化作餓狼,來從索肉。小兒思惟:『我食此肉,亦當命盡,不食亦死。』便捨此肉,而與餓狼。
「釋提桓因,即化作人,語小兒言:『汝今割肉,與汝父母,生悔心不?』答言:『不悔。』天言:『汝今苦惱,誰當信汝不生悔心?』小兒於是即出實言:『我若不生悔心,身肉還生,平復如故;若有悔者,於是即死。』作此言已,身體平復,與本無異。
「釋提桓因,即將其子並其父母,使得一處,見彼國王,心大悲喜,愍其至孝,嘆未曾有,即給軍眾,還複本國。釋提桓因,即漸擁護,作閻浮提王。爾時小兒,我身是也。爾時父母,今日父母是也。」
佛言:「非但今日讚歎慈孝,於無量劫常亦讚歎。」
諸比丘白佛言:「世尊!過去世中,供養父母,其事云何?」
佛言:「昔迦尸國王土界之中,有一大山,中有仙人名睒摩迦。父母年老,而眼俱盲,常取好菓鮮花美水,以養父母,安置閑靜無怖畏處。凡有所作,舉動行止,先白父母。白父母已,便取水去。
「時梵摩達王,遊獵而行,見鹿飲水,挽弓射之,藥箭誤中睒摩迦身,被毒箭已,高聲唱言:『一箭殺三人,斯痛何酷!』
「其王聞其聲,尋以弓箭,投之於地,便即往看,誰作此言?『我聞此山中有仙人,名睒摩迦,慈仁孝順,養盲父母,舉世稱嘆。汝今非睒摩迦也?』答言:『我即是也。』而白王言:『今我此身,不計苦痛,但憂父母年老目冥,從今饑困,無人供養耳。』王復問言:『汝盲父母,今在何許?』睒摩迦指示王言:『在彼草屋中。』王即至盲父母所。
「睒摩迦父時語婦言:『我眼瞤動,將非我孝子睒摩迦有衰患不?』婦復語夫:『我乳亦惕惕而動,將非我子有不祥事不?』時盲父母,聞王行聲索索,心生恐怖。『非我子行,為是誰也?』王到其前,唱言作禮。盲父母言:『我眼無所見,為是誰禮?』答言:『我是迦尸國王。』時盲父母,命王言坐。『我子若在,當以好華菓奉上於王。我子朝往取水,遲晚久待不來。』
「王便悲泣,而說偈言:
「『我為斯國王, 遊獵於此山,
但欲射禽獸, 不覺中害人。
我今捨王位, 來事盲父母,
與汝子無異, 慎莫生憂苦。』
「盲父母,以偈答王曰:
「『我子慈孝順, 天上人中無,
王雖見憐愍, 何得如我子?
王當見憐愍, 願將示子處,
得在兒左右, 併命意分足。』
「於是,王將盲父母往至睒摩迦邊。既至兒所,搥胸懊惱,號咷而言:『我子慈仁,孝順無比。天神地神,山神樹神,河神池神諸神』說偈而言:
「『釋梵天世王, 云何不佐助,
我之孝順子, 使見如此苦?
深感我孝子, 而速救濟命。』」
「時釋提桓因,宮殿震動,以天耳聞盲父母悲惻語聲,即從天下,往到其所,而語睒摩迦言:『汝於王所,生恶心也?』答言:『實無恶心。』釋提桓因言:『誰當信汝無恶心也?』睒摩迦答言:『我於王所有恶心者,毒遍身中即爾命終;若我於王無恶心者,毒箭當出身瘡便愈。』即如其言,毒箭自出,平復如故。王大歡喜,踴躍無量,便出教令,普告國內:『當修慈仁孝事父母。』
「睒摩迦從昔已來,慈仁孝順,供養父母。欲知爾時盲父者今淨飯王是。爾時盲母者,摩耶夫人是。睒摩迦者,今我身是。迦尸國王,舍利弗是。時釋提桓因,摩訶迦葉是。」
(三)鸚鵡子供養盲父母緣
佛在王舍城,告諸比丘言:「有二邪行,如似拍毱,速墮地獄。云何為二?一者不供養父母。二者於父母所作諸不善。有二正行,如似拍毱,速生天上。云何為二?一者供養父母。二者於父母所作眾善行。」
諸比丘言:「希有世尊!如來極能讚歎父母。」
佛言:「非但今日,於過去世,雪山之中,有一鸚鵡,父母都盲,常取好花菓,先奉父母。爾時有一田主,初種穀時,而作願言:『所種之穀,要與眾生而共噉食。』時鸚鵡子,以彼田主先有施心,即常於田,採取稻穀,以供父母。
「是時田主按行苗行,見諸蟲鳥揃穀穗處,瞋恚懊惱,便設羅網,捕得鸚鵡。鸚鵡子言:『田主先有好心,施物無悋,由是之故,故我敢來,採取稻穀。如何今者而見網捕?且田者如母,種子如父,實語如子,田主如王,擁護由己。』作是語已,田主歡喜,問鸚鵡言:『汝取此穀,竟復為誰?』鸚鵡答言:『有盲父母,願以奉之。』田主答言:『自今已後,常於此取,勿復疑難。』」佛言:「鸚鵡樂多菓種,田者亦然。爾時鸚鵡,我身是也。爾時田主,舍利弗是。爾時盲父,淨飯王是。爾時盲母,摩耶是也。」
(四)棄老國緣
佛在舍衛國。爾時世尊,而作是言:「恭敬宿老,有大利益:未曾聞事而得聞解,名稱遠達,智者所敬。」
諸比丘言:「如來世尊!而常讚歎恭敬父母耆長宿老。」
佛言:「不但今日,我於過去無量劫中,恆恭敬父母耆長宿老。」
諸比丘白佛言:「過去恭敬,其事云何?」
佛言:「過去久遠,有國名棄老,彼國土中,有老人者,皆遠驅棄。有一大臣,其父年老,依如國法,應在駈遣。大臣孝順,心所不忍,乃深掘地,作一密屋,置父著中,隨時孝養。
「爾時天神,捉持二蛇,著王殿上,而作是言:『若別雄雌汝國得安;若不別者,汝身及國,七日之後,悉當覆滅。』王聞是已,心懷懊惱,即與群臣,參議斯事,各自陳謝,稱不能別。即募國界,『誰能別者,厚加爵賞。』
「大臣歸家,往問其父。父答子言:『此事易別。以細軟物,停蛇著上。其躁擾者,當知是雄;住不動者,當知是雌。』即如其言,果別雄雌。
「天神復問言:『誰於睡者,名之為覺?誰於覺者,名之為睡?』王與群臣,復不能辯,復募國界,無能解者。
「大臣問父:『此是何言?』父言:『此名學人。於諸凡夫,名為覺者;於諸羅漢,名之為睡。』即如其言以答。
「天神又復問言:『此大白象,有幾斤兩?』群臣共議,無能知者,亦募國內,復不能知。
「大臣問父,父言:『置象船上,著大池中,畫水齊船深淺幾許;即以此船,量石著中,水沒齊畫,則知斤兩。』即以此智以答。
「天神又復問言:『以一掬水,多於大海,誰能知之?』群臣共議,又不能解,又遍募問,都無知者。
「大臣問父:『此是何語?』父言:『此語易解。若有人能信心清淨,以一掬水,施於佛僧及以父母、困厄病人,以此功德,數千萬劫,受福無窮。海水極多,不過一劫。推此言之,一掬之水,百千萬倍,多於大海。』即以此言,用答天神。
「天神復化作餓人,連骸拄骨,而來問言:『世頗有人飢窮瘦苦劇於我不?』群臣思量,復不能答。
「臣復以狀,往問於父,父即答言:『世間有人,慳貪嫉妬,不信三寶,不能供養父母師長,將來之世,墮餓鬼中,百千萬歲,不聞水穀之名,身如太山,腹如大谷,咽如細針,發如錐刀,纏身至腳,舉動之時,支節火然。如此之人,劇汝饑苦,百千萬倍。』即以斯言,用答天神。
「天神又復化作一人,手腳杻械,項復著鎖,身中火出,舉體燋爛,而又問言:『世頗有人苦劇我不?』君臣率爾,無知答者。
「大臣復問其父,父即答言:『世間有人,不孝父母,逆害師長,叛於夫主,誹謗三尊,將來之世,墮於地獄,刀山劍樹,火車爐炭,陷河沸屎,刀道火道。如是眾苦,無量無邊,不可計數。以此方之,劇汝困苦,百千萬倍。』即如其言,以答天神。
「天神又化作一女人,端政瓌瑋,踰於世人,而又問言:『世間頗有端政之人如我者不?』君臣默然,無能答者。
「臣復問父,父時答言:『世間有人,信敬三寶,孝順父母,好施、忍辱、精進、持戒,得生天上,端政殊特,過於汝身,百千萬倍,以此方之,如瞎獼猴。』又以此言,以答天神。
「天神又以一真檀木方直正等,又復問言:『何者是頭?』君臣智力,無能答者。
「臣又問父,父答言:『易知。擲著水中,根者必沉,尾者必舉。』即以其言,用答天神。
「天神又以二白騲馬,形色無異,而復問言:『誰母誰子?』君臣亦復無能答者。
「復問其父,父答言:『與草令食,若是母者,必推草與子。』
「如是所問,悉皆答之。天神歡喜,大遺國王珍琦財寶,而語王言:『汝今國土,我當擁護,令諸外敵不能侵害。』
「王聞是已,極大踴悅,而問臣言:『為是自知?有人教汝?賴汝才智,國土獲安,既得珍寶,又許擁護,是汝之力。』臣答王言:『非臣之智,願施無畏,乃敢具陳。』王言:『設汝今有萬死之罪,猶尚不問,況小罪過。』臣白王言:『國有制令,不聽養老。臣有老父,不忍遣棄,冒犯王法,藏著地中。臣來應答,盡是父智,非臣之力。唯願大王!一切國土,還聽養老。』
「王即嘆美,心生喜悅,奉養臣父,尊以為師,濟我國家一切人命,如此利益,非我所知。即便宣令,普告天下:『不聽棄老,仰令孝養。其有不孝父母,不敬師長,當加大罪。』
「爾時父者,我身是也。爾時臣者,舍利弗是。爾時王者,阿闍世是。爾時天神,阿難是也。」
(五)佛於忉利天上為母摩耶說法緣
佛在舍衛國,告諸比丘言:「我今欲往忉利天上,夏坐安居,為母說法。汝諸比丘!誰樂去者,當隨我去。」作是語已,即往忉利天上,在一樹下,夏坐安居,為母摩耶及無量諸天說法,皆獲見諦,還閻浮提。
諸比丘言:「希有世尊!能為其母,九十日中,住忉利天。」
佛言:「非但今日,我過去時,亦曾為母,拔苦惱事。」
時諸比丘,而白佛言:「過去所為,其事云何?」
佛言:「往昔久遠,雪山之邊,有獼猴王,領五百獼猴。時一獵師,張網圍捕。獼猴王言:『汝等今日,慎勿恐怖,我當為汝破壞彼網。汝諸獼猴!悉隨我出。』即時破網,皆得解脫。有一老獼猴,擔兒腳跌,墮於深坑。獼猴王覓母,不知所在,見一深坑,往到邊看,見母在下,語諸獼猴:『各自勵力,共我出母。』時諸獼猴,互相捉尾乃至坑下,挽母得出,離於苦難。況我今日,拔母苦難。爾時拔免深坑之難,今復拔母三惡道難。」
佛告諸比丘:「拔濟父母,有大功德。我由拔母,世世無難,自致成佛。以是義故,諸比丘等!各應孝順供養父母。」
(六)佛說往昔母迦旦遮羅緣
佛時遊行,到居荷羅國,便於中路一樹下坐。有一老母,名迦旦遮羅,係屬於人,井上汲水。佛語阿難:「往索水來。」阿難承佛勅,即往索水。
爾時老母,聞佛索水,自擔盥往,既到佛所,放盥著地,直往抱佛。阿難欲遮,佛言:「莫遮。此老母者,五百生中,曾為我母,愛心未盡,是以抱我。若當遮者,沸血從面門出,而即命終。」既得抱佛,嗚其手足,在一面立。
佛語阿難:「往喚其主。」其主來至,頭面禮佛,卻住而立。佛語主言:「放此老母,使得出家。若出家者,當得羅漢。」主便即放。
佛告阿難:「付波闍波提比丘尼,使度出家。」不久即得阿羅漢道,比丘尼中,善解契經,最為第一。
諸比丘疑怪,白佛言:「世尊!以何因緣,係屬於他,復以何緣,得阿羅漢?」
佛言:「迦葉佛時,出家學道,以是因故,得阿羅漢。當於爾時,為徒眾主,罵諸賢聖勝尼為婢,以此因緣,今屬於他。五百生中,恆為我母,慳貪嫉妬,遮我佈施,以是因緣,常生貧賤。非但今日拔其貧賤。」
諸比丘言:「不審於過去世拔濟貧賤,其事云何?」
佛言:「過去世時,波羅捺國有一貧家,母子共活。兒恆佣作,以供養母,得少錢財,且支旦夕。爾時其子,即白母言:『我今欲與諸賈客等遠行商估。』其母然可,於是發去。兒發去後,賊來破家,劫掠錢財,並駈老母,異處出賣。兒既來還,推覓其母,即知處所,多齎錢財,勉贖其母,即於本國,而為生活,資財滿足,倍勝於前。爾時母者,今迦旦遮羅是。爾時兒者,我身是也。我當爾時,已拔母苦。」
(七)慈童女緣
昔佛在王舍城,告諸比丘:「於父母所,少作供養,獲福無量;少作不順,獲罪無量。」
諸比丘白佛言:「世尊!罪福之報,其事云何?」
佛言:「我於過去久遠世時,波羅奈國有長者子,名慈童女,其父早喪,錢財用盡,役力賣薪,日得兩錢,奉養老母。方計轉勝,日得四錢,以供於母;遂復漸差,日得八錢,供養於母;轉為眾人之所體信,遠近投趣,獲利轉多,日十六錢,奉給於母。
「眾人見其聰明福德,而勸之言:『汝父在時,常入海採寶。汝今何為不入海也?』聞是語已,而白母言:『我父在時,恆作何業?』母言:『汝父在時,入海取寶。』便白母言:『我父若當入海採寶,我今何故不復入海?』母見其子慈仁孝順,謂不能去,戲語之,言:『汝亦可去。』得母此語,謂呼已定,便計伴侶,欲入海去。莊嚴既竟,辭母欲去。母即語言:『我唯一子,當待我死,何由放汝?』兒答母言:『先若不許,不敢正意。母已許我,那得復遮?望以此身立信而死。許他已定,不復得住。』母見子意正,前抱腳哭,而作是言:『不待我死,何由得去?』兒便決意,自掣手出腳,絕母數十根發。母畏兒得罪,即放使去。共諸商賈,遂入於海。達到寶渚,多取珍寶,與諸同伴,便還發引。
「時有二道,一是水道。一是陸道。眾人皆言從陸道去,即從陸道。時彼國法,賊來劫奪,若得商主,諸商人物,皆入於賊;不得商主,雖獲財物,商主來還,盡歸財物。以是之故,是慈童女,恆出營別宿,商人早起,來迎取之。一夜大風,商人卒起,忘不迎取;商主於後,即不得伴,不識途徑。見有一山,便往至上,遙見有城,紺琉璃色,飢渴睏乏,疾走向之。爾時城中,有四玉女擎如意寶珠,作倡伎樂,而共來迎,四萬歲中,受大快樂。於是自然,厭離心生,便欲捨去。諸玉女言:『閻浮提人,甚無反覆,共我生活,經四萬歲,云何一旦捨我而去?』不顧其言,便復前行。見頗梨城,有八玉女,擎八如意珠,亦作伎樂,而來迎之,八萬歲中,極大歡樂。生厭恶心,復捨遠去。至白銀城,有十六玉女,擎十六如意珠,如前來迎,十六萬歲,受大快樂,亦復捨去。至黃金城,有三十二玉女,擎三十二如意珠,如前來迎,又三十二萬歲,受大快樂,亦欲捨去。諸玉女言:『汝前後所住,常得好處,自此已去,更無好處,不如即住。』聞是語已,而自念言:『諸玉女等,戀慕我故,作是語耳,若當前進必有好處。』即便捨去。
「遙見鐵城,心生疑怪,而作是念言:『外雖是鐵,內為極好。』漸漸前進,並近於城,亦無玉女來迎之者,復作念言:『城中甚似極大快樂,是故不及來迎於我。』轉轉前進,遂入鐵城。門關已下中有一人頭戴火輪,捨此火輪,著於童女頭上,即便出去。慈童女,問獄卒言:『我戴此輪,何時可脫?』答言:『世間有人,作其罪福,如汝所作,入海採寶,經歷諸城,久近如,然後當來代汝受罪。此鐵輪者,終不墮地。』
「慈童女問言:『我作何福?復作何罪?』答言:『汝昔於閻浮提,日以二錢,供養於母,故得琉璃城,四如意珠,及四玉女,四萬歲中,受其快樂。四錢供養母故,得頗梨城,八如意珠,八玉女等,八萬歲中,受諸快樂。八錢供養母故,得白銀城,十六如意珠,十六玉女,十六萬歲,受於快樂。十六錢供養母故,得黃金城,三十二如意珠,三十二玉女,三十二萬歲,受大快樂。以絕母發故,今得戴鐵火輪,不曾墮地;有人代汝,乃可得脫。』
「又問言:『今此獄中,頗有受罪如我比不?』答言:『百千無量,不可稱計。』聞是語已,即自思惟:『我終不免,願使一切應受苦者盡集我身。』作是念已,鐵輪即墮地。慈童女語獄卒言:『汝道此輪,不曾有墮。今何以墮?』獄卒瞋忿,即以鐵叉打童女頭,尋便命終,生兜術陀天。欲知爾時慈童女者,即我身是。
「諸比丘當知!於父母所,少作不善,獲大苦報;少作供養,得福無量。當作是學,應勤盡心奉養父母。」
(八)蓮華夫人緣
佛在舍衛國,告諸比丘:「若於父母,若復於佛及弟子所,起瞋恚心,此人為墮黑繩地獄,受苦無量,無有邊際。」
諸比丘問佛言:「世尊!敬重父母,若於父母,不生敬重,作少不善,其事云何?」
佛言:「過去久遠無量世時,雪山邊有一仙人,名提婆延,是婆羅門種,婆羅門法,不生男女,不得生天。此婆羅門,常石上行小便,有精氣,流墮石宕。有一雌鹿,來舐小便處,即便有娠。日月滿足,來詣仙人窟下,生一女子,華裹其身,從母胎出,端正殊妙。仙人知是己女,便取畜養,漸漸長大,既能行來,腳蹈地處,皆蓮華出。婆羅門法,夜恆宿火,偶值一夜火滅無有,走至他家,欲從乞火。他人見其跡跡有蓮華,而便語言:『遶我捨七匝,我與汝火。』即遶七匝,得火還歸。
「值烏提延王遊獵,見彼人捨有七重蓮華,怪而問之:『爾捨所以有此蓮華?』即答王言:『山中梵志女來乞火,彼女足下生此蓮華。』尋其腳跡到仙人所。王見是女端正殊妙,語仙人言:『與我此女。』便即與之,而語王言:『當生五百王子。』遂立為夫人,五百婇女中,最為上首。王大夫人,甚妬鹿女,而作是言:『王今愛重,若生五百子,倍當敬之。』
「其後不久,生五百卵,盛著篋中。時大夫人,捉五百面段,以代卵處,即以此篋,封蓋記識,擲恆河中。王問夫人言:『為生何物?』答言:『純生面段。』王言:『仙人妄語。』即下夫人職,更不見王。
「時薩躭菩王,在於下流,與諸婇女,遊戲河邊。見此篋來,而作是言:『此篋屬我。』諸婇女言:『王今取篋,我等當取篋中所有。』遣人取篋,五百夫人,各與一卵,卵自開敷,中有童子,面目端正,養育長大,各皆有大力士之力,竪五百力士幢。
「烏提延王,從薩躭菩王常索貢獻,薩躭菩王聞索貢獻,愁憂不樂。諸子白言:『何以愁惱?』王言:『今我處世,為他所[夌*欠]。』諸子問言:『為誰所[夌*欠]?』王言:『烏提延王,而常隨我,責索貢獻。』諸子白言:『一切閻浮提王,欲索貢獻,我等能使貢獻於王。王以何故與他貢獻?』五百力士,遂將軍眾,伐烏提延王。
「烏提延王恐怖而言:『一力士尚不可當,何況五百力士?』便募國中能卻此敵。又復思憶:『彼仙人者,或能解知。』作諸方便,往到仙人所,語仙人言:『國有大難,何由攘卻?』答言:『有怨敵也。』王言:『薩躭菩王,有五百力士,皆將軍眾,欲來伐我。我今乃至,無是力士,與彼作對。知何方計,得卻彼敵?』仙人答言:『汝可還求蓮華夫人,彼能卻敵。』王言:『彼云何能卻?』仙人答言:『此五百力士,皆是汝子,蓮華夫人之所生也。汝大夫人,心懷憎嫉,擲彼蓮華所生之子,著河水中。薩躭菩王,於河水下頭接得養育,使令長大。王今以蓮華夫人,乘大象上,著軍陣前,彼自然當服。』即如仙人言,還來懺謝蓮華夫人。
「共懺謝已莊嚴夫人,著好衣服,乘大白象,著軍陣前。五百力士舉弓欲射,手自然直不得屈申,生大驚愕。仙人飛來,於虛空中,語諸力士:『慎勿舉手,莫生恶心,若生恶心,皆墮地獄。此王及夫人,汝之父母。』母即按乳,一乳作二百五十岐,皆入諸子口中。即向父母懺悔,自生慚愧,皆得辟支佛,二王亦自然開悟,亦得辟支佛。
「爾時仙人即我身是。我於爾時,遮彼諸子,使於父母不生恶心,得辟支佛;我今亦復讚歎供養老父母之德也。」
(九)鹿女夫人緣
佛在王舍城耆闍崛山中,告諸比丘:「有二種法,能使於人疾得人天,至涅槃樂。有二種法,能使於人速墮三惡,受大苦惱。」
「何等二法,能使於人疾得人天,至涅槃樂?」
佛言:「一者供養父母,二者供養賢聖。」
「云何二法,速墮三惡,受大苦惱?」
佛言:「一者於父母所,作諸不善。二者於賢聖所,亦作不善。」
諸比丘白佛言:「世尊!速成善惡,其事云何?」
佛告諸比丘:「過去久遠無量世時,有國名波羅奈,國中有山,名曰仙山。時有梵志,在彼山住,大小便利,恆於石上,後有精氣,墮小行處,雌鹿來舐,即便有娠。日月滿足,來至仙人所,生一女子,端正殊妙,唯腳似鹿,梵志取之,養育長成。梵志之法,恆奉事火,使火不絕。此女宿火,小不用意,使令火滅。此女恐怖,畏梵志瞋。有餘梵志,離此住處,一拘屢者(秦言五里),此女速疾,往彼梵志,而求乞火。梵志見其跡,跡有蓮華,要此女言:『遶我捨七匝,當與汝火。若出去時,亦遶七匝,莫行本跡,異道而還。』即如其言,取火而去。
「時梵豫國王,出行遊獵,見彼梵志,遶捨周匝十四重蓮華,復見二道有兩行蓮華。怪其所以,問梵志言:『都無水池,云何有此妙好蓮華?』答言:『彼仙住處有一女,來從我乞火,此女足跡,皆生蓮華,我便要之:「若欲得火,遶捨七匝,將去之時,亦復七匝。」是以有此周匝蓮華。』王尋華跡,至梵志所從索女看。見其端正,甚適悅意,即從梵志,求索此女。梵志即與王,王即立為第二夫人。
「此女少小仙人養育,受性端直,不解婦女妖[卄/(阿-可+辛)/女]之事。後時有娠,相師佔言:『當生千子。』王大夫人,聞此語已,心生妬忌,漸作計校,恩厚招喻鹿女夫人左右侍從,饒與錢財珍寶。爾時鹿女,日月滿足,便生千葉蓮華。欲生之時,大夫人以物瞞眼,不聽自看,捉臭爛馬肺,承著其下,取千葉蓮華,盛著檻裡,擲於河中,還為解眼而語之言:『看汝所生,唯見一段臭爛馬肺。』王遣人問:『為生何物?』而答王言:『唯生臭爛馬肺之物。』時大夫人而語王言:『王喜到惑,此畜生所生,仙人所養,生此不祥臭穢之物。』王大夫人,即便退其夫人之職,不復聽見。
「時烏耆延王,將諸徒從夫人婇女,下流遊戲。見黃雲蓋,從河上流,隨水而來,王作是念:『此雲蓋下,必有神物。』遣人往看,於黃雲下,見有一檻,即便接取,開而看之,見千葉蓮華,一葉有一小兒,取之養育,以漸長大,各皆有大力士之力。
「烏耆延王,歲常貢獻梵豫王,集諸獻物,遣使欲去。諸子問言:『欲作何等?』時王答言:『欲貢獻彼梵豫國王。』諸子各言:『若有一子,猶望能伏天下使來貢獻,況有我等千子,而當獻他?』千子即時將諸軍眾,降伏諸國,次第來到梵豫王國。王聞軍至,募其國中:『誰能攘卻如此之敵?』都無有人能攘卻者。第二夫人,來受募言:『我能卻之。』問言:『云何得攘卻之?』夫人答言:『但為我作百丈之台,我坐其上,必能攘卻。』作台已竟,第二夫人,在上而坐。爾時千子,欲舉弓射,自然手不能舉。夫人語言:『汝慎莫舉手向於父母,我是汝母。』千子問言:『何以為驗得知我母?』答言:『我若按乳,一乳有五百岐,各入汝口,是汝之母;若當不爾,非是汝母。』即時兩手按乳,一乳之中,有五百岐,入千子口中,其餘軍眾,無有得者。千子降伏,向父母懺悔。諸子於是和合,二國無復怨讎,自相勸率,以五百子與親父母,以五百子與養父母。時二國王,分閻浮提,各畜五百子。」佛言:「欲知彼時千子者,賢劫千佛是也。爾時嫉妬夫人瞞他目者,交鱗瞽目龍是。爾時父者,白淨王是。爾時母者,摩耶夫人是。」
諸比丘白佛言:「此女有何因緣,生鹿腹中,足下生蓮華?復有何因緣,為王夫人?」
佛言:「此女過去世時,生貧賤家。母子二人,田中鋤穀,見一辟支佛,持缽乞食,母語女言:『我欲家中取我食分與是快士。』女言:『亦取我分並與。』母即歸家,取母子二人食分,來與辟支佛。女取草採華,為之敷草坐,散華著上,請辟支佛坐。女怪母遲,上一高處,遙望其母,已見其母,而語母言:『何不急疾?鹿驟而來。』母既至已,嫌母遲故,尋作恨言:『我生在母邊,不如鹿邊生也。』母即以二分食與辟支佛,餘殘母子共食。辟支佛食訖,擲缽著虛空中,尋逐飛去,到虛空中,作十八變。時母歡喜,即發誓願:『使我將來恆生聖子,如今聖人。』以是業緣,後生五百子,皆得辟支佛,一作養母,一作所生母。以語母鹿驟對言因緣,生鹿腹中,腳似鹿甲。以採華散辟支佛故,跡中一百華生。以敷草故,常得為王夫人。其母后身,作梵豫王,其女後身,作蓮華夫人。由是業緣,後生賢劫千聖,以誓願力,常生賢聖。」
諸比丘,聞是語已,歡喜奉行。
雜寶藏經卷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