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律卷第二十四(彌沙塞)
宋罽賓三藏佛陀什共竺道生等譯
第四分之二羯磨法下
佛在拘捨彌城。爾時有一比丘犯戒,不知所犯,語諸比丘。諸比丘或謂有犯、或謂無犯。謂無犯者,語言:「汝不犯戒。」彼聞已,便生不犯戒想。謂有犯者,語言:「汝犯戒,應自見罪悔過。勿污染梵行,負人信施,長夜受苦!」彼比丘言:「我無所犯,云何應自見罪悔過?」謂是犯戒諸比丘便與作不見罪羯磨。彼被舉已,便入拘捨彌城求助伴儻,語言:「我不犯罪,彼諸比丘強言我有罪,與我作不見罪羯磨,是為羯磨不成。諸大德!當如法、如律救助於我!」復往城外諸比丘所,如上求助。諸比丘聞皆共佐助。
爾時世尊知僧已破,從坐起,往到助被舉比丘眾中,語言:「汝等莫作是語,言彼比丘不犯罪。若彼比丘實不犯罪而被舉者,汝等猶應語言:『應自見罪悔過。』彼便當作是念:『若我言不見罪,僧當與我作不見罪羯磨,不共我住,不共我布薩、自恣、作諸僧事。』汝等以此致諍,令僧不和、別住,生諸塵垢。當畏此事,應令彼人自見罪悔過!」
世尊說此已,復至舉罪比丘眾中,語言:「汝等勿強舉他罪!若彼實犯罪,僧應語自見罪。彼若言:『我無罪可見。』僧猶應籌量:『若我等與作不見罪羯磨,不共住,不共布薩、自恣、作諸僧事,以此致諍,更相罵詈,令僧不和、別住,生諸塵垢。』汝等當畏此事,捨置勿舉!」
諸比丘雖聞佛語,猶諍不息,便於食上高聲罵詈,更相打擊。佛復告言:「不應相罵,不應食上高聲,犯者皆突吉羅!若相打者,偷羅遮!」
諸比丘雖聞佛語,猶諍不息,便於界內別作僧事。佛復告言:「若僧已破,於界內別作羯磨,如法、如律者,亦名羯磨成就。所以者何?二部異見,不同住故。不同住有二種:有自作不同住、有僧羯磨與作不同住。」
諸比丘雖聞佛語,猶諍不息。佛復告諸比丘:「汝等勿共鬪諍,更相誹謗,更相罵詈。應共和同集在一處,如水乳合,共弘師教。」諸比丘白佛言:「世尊!願安隱住!佛雖法主,我等自知。」佛三止之,諸比丘答亦如初。
佛復告諸比丘:「乃往過世,拘薩羅有王名曰長壽,所統處少,兵眾寡弱;隣國迦夷王名梵達,所統處廣,兵眾強盛,漸漸侵奪,遂吞其國。梵達王得長壽王一臣,甚寵遇之,仕以國事。
「時長壽王赤身,將婦作婆羅門,向波羅[木*奈]國住陶師家。婦忽作是念:『願得日初出時,四衢道中,四種兵戰,磨刀汁飲。』念已,白王:『若此願不遂,於此便死。』王言:『此不可果!汝今此病,必死無疑。』復語婦言:『若梵達聞此,知我所在,必反縛我,打驢鳴鼓,分裂我身作五分矣!汝可小待,吾當密就先臣問此意故。』語已便往,具以問之。先臣答言:『須見夫人,當自相之。』便往至夫人所,遙見夫人,便偏袒右肩,頭面作禮,三反稱言:『夫人!今懷大福德子,拘薩羅國國嗣有繼!』復語王言:『明旦當使夫人所念得果。』語已,便還梵達所,白言:『大王知不?有如是星出,應集四種兵,明旦日初出時,在四衢道作兩陣共戰,而皆磨刀,以攘其災。若不爾者,必大凶衰!』梵達王言:『便可為之。』於是大臣即勅嚴四種兵,明旦日初出時,於四衢道兩陣共戰,而皆磨刀,密令夫人住於一處,以磨刀汁與之。夫人即飲,長養於胎,月滿生子,顏貌殊妙,字曰長生。至年十歲,父語之言:『梵達侵奪我國,我與汝母逃走至此,其日已久,汝復長大;彼或得聞,父子便當一時併命。汝可遠去,勿戀父母!』長生悲泣,禮父母足,遶三匝而去。修學伎藝、算書、射、御乘、調象馬、音樂之事,莫不過人。偏奉象師,盡調象術。
「長壽王昔剃髮師,後與梵達作剃髮人。往至其所求令剃髮,彼即識之,不敢藏隱,具問捨止,逃伏所在,以告梵達。梵達聞已,即勅收之,反縛夫婦,打驢鳴鼓,遍令里巷,於四衢道,分作五分。受教即收。長生聞之,便往道側,見已內崩,便作是念:『父母之怨,不同天地。我今云何而安忍此?匹夫之誠,足以有感!』便欲沒命,以報讎恥。父母遙見之,知其必懷報怨之念,便如狂人高聲獨語:『汝莫見長,亦莫見短!以怨報怨,怨無由息;報怨以德,其怨乃已!順父母心,乃曰孝子;率情肆志,非吾謂道!』於時觀者,咸言長壽王怖懼狂語。唯長生聞,深得父意,剋己祇承,情得暫息,雖內崩絕,而不形外;即自抑奪,還像師所,而猶不忘報怨之術。後於象廐中夜彈琴,其聲清和。梵達聞之,即問:『廐中誰能作此?』答言:『某甲象師有一弟子,是其所作。』即呼令更彈,聞已念言:『自我為王未曾聞此!』遂便信任,恆在左右。彼王后時嚴四種兵,將諸宮人、群臣、太子,田獵遊戲。兵眾四散,競逐諸鹿。長生時御王車,逸出軍前三由旬,人無覺者。王體疲極語長生言:『我欲小臥,汝能護我不?』答曰:『王但安眠,我能護王。』王即住樹下,枕其膝眠。王防身劍自然拔出,在長生前。長生見之,便生是念:『此王於我有是大怨,今日之遇,豈可不乘!』即起捉劍,欲刎王頸,尋復念言:『父母恩重過於二儀,臨終勅我:「汝莫見長,亦莫見短!以怨報怨,怨無由息!」我今云何而違此誨?』即還致劍,侍寢如故。王便驚覺,長生問言:『王何故驚?』答言:『我夢見長壽王子執劍,欲斷我命!』長生言:『此空野中,何緣忽有長壽王子?必是山神恐怖王耳!王但安寢,勿懷憂慮!』如是至三。王最後眠,長生復作是念:『父母臨終誨我苦切,報怨以德,其怨乃已!向來云何三欲違逆?從今剋念,事王如親,終不復生一毫害意。』作是念已,王覺大喜。長生問言:『何故大喜?』答言:『我夢長壽王子欲事我如親,不復懷害,是以大喜。』於是長生即白王言:『長壽王子即我身是,王害我父母,我志欲殺王。三復遺勅,王所以免;然此心難保,後或復生。願王圖之,勿貽後慮!』王言:『我行無道,汝父子懷仁。我今云何而有圖慮?汝施我命,誓不相負!』便即還軍,集群臣共議:『若得長壽王子,當云何治?』或言:『當截其手足!』或言:『當截其耳鼻!』或言:『應以斧銼!』或言:『應以木丳炙!』王即指言:『此人便是長壽王子,其人已施我命,我今亦當以命報之。一切不得懷惡意向!』於是還宮,以女妻之;左手捉金澡盤,右手捉金澡罐,灌長生手,還其本國,復為拘薩羅王。隣國和好,如是累世。」
告諸比丘:「國王世人搆此大怨,猶以不念,反成親厚。汝等出家,求無為道,如何小事,便共鬪諍,以失大利?當捨此心,還共和同,如水乳合,共弘師教,得安樂住。」諸比丘復白佛言:「世尊!願安隱住!佛雖法主,我自知之。」猶故不捨,佛便飛昇虛空,說是偈言:
「更相出諸惡, 終無有勝法,
僧破成二分, 靡不由是事。
斷骨奪人命, 劫盜牛馬財,
破國滅族怨, 猶尚得和合。
譬兩木相揩, 俱出火自焚,
無所不延及, 愚忿亦如之。
汝等相罵辱, 執而不捨者,
怨禍無由息, 日夜增根栽;
種種惡聲罵, 若能不加報,
此忍不致怨, 有怨自然除。
若以怨除怨, 怨終不可息;
不念怨自除, 是則最勇健。」
世尊說此偈已,即以神力飛到波羅聚落,住跋陀婆羅樹下,無諸翼從。
時彼有一大象,為眾象所惱,若欲飲水,其眾象子前溷令濁;若欲食草,其諸象子於前食噉,踐踏污穢。彼象念言:「我今為群像所困,寧可避去。」念已即去,常得清水美草,漸向跋陀婆羅林;見佛歡喜,為佛取水,除左右草。
佛以此象離眾快樂,亦自樂靜,而說偈言:
「二龍自同心, 俱患群眾惱,
皆已捨獨遊, 今樂此空林。」
佛說偈已,從跋陀婆羅林之舍衛城,住祇洹精舍。時優婆塞、優婆夷、國王、大臣、長者、居士、外道、沙門、婆羅門供養恭敬尊重讚歎,多得飲食、衣服佈施,世尊無著,猶若蓮花。
時拘捨彌城諸優婆塞,咸作是言:「我等今失大利,由諸比丘好鬪諍故,世尊不住。當作方便令其遠去。」便共立要,不復共語及施衣食。彼諸比丘亦作是語:「由我等罪,致使世尊捨此而去。我今寧可共往佛所,苦自悔過!」便著衣持缽來詣佛所。
時舍利弗聞彼鬪諍比丘來,與五百比丘俱到佛所,頭面禮足,白佛言:「拘捨彌鬪諍比丘今來,我等當云何待?」佛告舍利弗:「汝當聽彼二眾語,若如法、如律、如佛所教者,善待遇之,與為伴儻。」又問:「世尊!有幾事知彼語如法、如律、如佛所教?幾事知彼語非法、非律、非佛所教?」佛言:「若成就十四法:法言非法,乃至是佛所制,言非佛所制,是為非法、非律、非佛所教。若反上,是法、是律、是佛所教。」
時摩訶波闍波提比丘尼聞彼鬪諍比丘來,與五百比丘尼往到佛所,頭面禮足,白佛言:「世尊!拘捨彌鬪諍比丘今來,我等當云何待?」佛言:「汝當聽彼二眾語,若如法、如律、如佛所教者,善待遇之。應從如法、如律、如佛教比丘求五事:比丘尼半月,應從如法比丘乞教誡人;比丘尼要依有如法比丘處夏安居;安居竟,應從如法比丘請見聞疑罪;式叉摩那學二歲戒已,應在二部僧中受具足戒;若比丘尼犯麁惡罪,應在二部僧中半月行摩那埵,行摩那埵已,應於二部眾各二十人中求出罪。若比丘尼僧更有餘事,應求如法比丘。」
時給孤獨長者聞彼鬪諍比丘來,與五百優婆塞往至佛所,頭面禮足,白佛言:「世尊!拘捨彌鬪諍比丘今來,我等云何敬待?」佛言:「汝當聽彼二眾語,若如法、如律、如佛所教者,受其教誡。至於,敬待供養,悉應平等。所以者何?譬如真金斷為二段,不得有異。」
毘舍佉母與五百優婆夷往至佛所,白佛,佛答亦如是。
時阿難見彼比丘入舍衛城,便往白佛:「彼鬪諍比丘已入,我當云何為敷臥具?」佛言:「應與邊房;若不足者,與中房。不得令彼上座無有住處!」阿難受教即敷令住。
爾時彼被舉比丘於屏處作是念:「我竟有罪?為無有罪?為成被舉?為不成被舉?羯磨如法?為不如法?我今寧可謹依經律,而思惟之。」既思惟已,知己有罪,知成被舉,羯磨如法,便到伴儻比丘所,語言:「我已自見罪!諸大德!為我求和合,解先羯磨。」諸比丘便將到與作不見罪羯磨比丘所,語言:「此比丘已自見罪,願為解先羯磨!」於是二部僧將被舉比丘往到佛所,頭面禮足,以是白佛。佛以是事集比丘僧,告諸比丘:「此比丘犯罪,非不犯罪;成被舉,非不成被舉;羯磨成就,非不成就。僧今應與解先羯磨,更白二羯磨為作和合。」
彼比丘應至僧中,禮僧足,白言:「我比丘某甲,僧為我作不見罪羯磨。我今順僧悔過,乞解不見罪羯磨。願僧哀愍為我解!」如是三說。
一比丘唱言:「大德僧聽!此等比丘先共鬪諍,更相罵詈,或言犯、或言不犯、或言成被舉、或言不成被舉、或言羯磨成就、或言羯磨不成就,此比丘今自見犯罪,非不見犯罪;成被舉,非不成被舉;羯磨成就,非不成就。僧今為解不見罪羯磨,還作和合。若僧時到僧忍聽。白如是。」
「大德僧聽!此等比丘先共鬪諍,乃至還作和合。誰諸長老忍,默然;不忍者,說。僧為某甲比丘解羯磨,還作和合竟;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
佛言:「羯磨竟,應即與共作和合布薩。」
時優波離問佛言:「世尊!比丘成就幾法得舉事。」佛言:「如住自恣中說。」
佛在瞻婆國,住恆水邊。去王舍城不遠,一住處有一比丘姓迦葉,作摩摩諦,作是願:「願四方比丘多來集此,令諸優婆塞、優婆夷因此多作功德!」彼住處寬博,於後所願得果。時有眾多知識比丘到彼住處,迦葉比丘出迎,禮拜問訊,為持衣缽,辦洗浴具,設過中飲;明日供前後食,亦施衣服,如是多日。客比丘共作議言:「此比丘有慚愧,修梵行,欲令我等久住。我等寧可於此安居。」作是議已,即便共住。迦葉比丘後作是念:「此客比丘疲極已息,知聚落處所,我不能復日日勸化,供前後食。」念已便止。客比丘恨之,復作是議:「此比丘欲令我等早去,定是惡比丘,無有慚愧,不修梵行!我等當與作不見罪舉羯磨。」議已便共舉之。迦葉比丘作是念:「我為有罪?為無有罪?為成被舉?為不成被舉?羯磨成就?為不成就?世尊今在恆水邊,當往問之,若有教勅我當奉行。」念已,著衣持缽往到佛所,頭面禮足,卻住一面。佛慰問言:「汝從何來?乞食不乏、道路不疲耶?」答言:「乞食不乏、道路不疲。去王舍城不遠,有一住處,我作摩摩諦,從彼處來。」便以上事因緣本末,具向佛說。佛言:「汝不犯罪,無罪可見。汝便還去,安意住彼。」迦葉受教,禮足右遶而退。諸客比丘見其還已,復共議言:「我等不善!云何舉此清淨無罪比丘?當共至佛所,悔過除罪。」安居自恣竟,往到佛所,頭面禮足,卻住一面。佛慰問言:「乞食不乏、道路不疲耶?於何處安居?」答言:「乞食不乏、道路不疲。去王舍城不遠,有一住處於彼安居。」佛問言:「汝等於彼住處,與彼比丘作不見罪舉羯磨不?」答言:「作。」又問:「以何事舉之?」答言:「無事。」佛種種呵責言:「汝等所作非法!不應作此惡業!云何與清淨無罪比丘作不見罪舉羯磨?」諸比丘白佛言:「世尊!我等愚癡,既作是事,皆生悔心,今來悔過。唯願哀愍受我悔過!」佛以是事集比丘僧,告諸比丘:「若比丘以無事作諸羯磨,羯磨皆不成。」
有諸比丘遙作呵責羯磨、驅出羯磨、依止羯磨、舉罪羯磨、下意羯磨;又遙作別住、本日、摩那埵、阿浮呵那;又遙結界、解界;又遙解僧所差人,更遙差僧未差者。諸比丘以是白佛,佛以是事集比丘僧,告諸比丘:「若遙作呵責羯磨,乃至遙差僧未差人羯磨,此皆不如法羯磨,羯磨不成。」
時六群比丘於界外作不如法呵責羯磨,乃至下意羯磨。作已來入界內,語諸比丘言:「我等於界外與某甲、某甲比丘作呵責羯磨,乃至下意羯磨。諸大德!當聽令成如法羯磨。」諸比丘以是白佛,佛以是事集比丘僧,告諸比丘:「若比丘於界外作不如法五種羯磨,乃至差僧所未差人羯磨,雖還語界內比丘,令聽成羯磨,一切皆不成。」
時諸比丘,一比丘與一比丘乃至與眾多比丘作羯磨;二比丘乃至與眾多比丘,亦如是。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此皆羯磨不成,得突吉羅罪。」佛又言:「若作羯磨,直羯磨而不白,不成羯磨;若羯磨應前說而後說,應後說而前說,亦皆不成;若羯磨時,有得呵人不同,亦不成,皆犯突吉羅罪。」
時諸比丘以餘法、餘律作羯磨。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不成羯磨。」
時諸比丘作非法別眾羯磨、非法和合羯磨、如法別眾羯磨、如法和合羯磨。諸比丘以是白佛,佛以是事集比丘僧,告諸比丘:「我不聽三種羯磨,唯聽如法和合羯磨!」
有五種羯磨:非法羯磨、別眾羯磨、似法別眾羯磨、似法和合羯磨、如法羯磨。
何謂非法羯磨?應來不來,應囑授不囑授,有得呵人不同,而強羯磨。應白二羯磨,而但白,不羯磨;但羯磨,不白;或再白,不羯磨;再羯磨,不白。應白四羯磨,而但白,不三羯磨;但三羯磨,不白。是名非法羯磨。
何謂別眾羯磨?應來不來,應囑授不囑授,羯磨時得呵人不同,而強羯磨。是名別眾羯磨。
何謂似法別眾羯磨?應來不來,應囑授不囑授;若白二、白四羯磨,先羯磨後白;羯磨時得呵人不同,而強羯磨。是名似法別眾羯磨。
何謂似法和合羯磨?應來者來,應囑授者囑授;若白二、白四羯磨,先羯磨後白;羯磨時有得呵人不呵。是名似法和合羯磨。
何謂如法羯磨?應來者來,應囑授者囑授,羯磨時得呵人不呵;若白二、白四羯磨,皆先白後羯磨。是名如法羯磨。
若為比丘作非法呵責羯磨時,僧中有七人共諍,一人言此是非法羯磨,一人言此是別眾羯磨,一人言此是似法別眾羯磨,一人言此是似法和合羯磨,一人言此是如法和合羯磨,一人言成作羯磨,一人言不成作羯磨。此七人中,二人語如法。謂是非法羯磨,不成作羯磨者。若為比丘作別眾呵責羯磨、似法別眾呵責羯磨、似法和合呵責羯磨,亦如是。
若為比丘作如法呵責羯磨時,有七人語,二人語如法。謂是如法和合羯磨,成作羯磨者。驅出羯磨、依止羯磨、舉罪羯磨、下意羯磨,亦如是。
有比丘鬪諍,諸比丘作是議:「此比丘好鬪諍,數有事。我等寧可和合,與作如法呵責羯磨。」即共和合,欲與作如法呵責羯磨;而反作不如法呵責羯磨,羯磨不成。乃至反作似法和合呵責羯磨,亦如是。
彼比丘復移餘住,餘住諸比丘作是議:「此比丘好鬪諍,彼諸比丘為作似法和合呵責羯磨,羯磨不成。我等寧可與作如法和合呵責羯磨。」便欲共作如法和合呵責羯磨,而反作不如法驅出羯磨;乃至反作如法驅出羯磨,羯磨皆不成。乃至反作下意羯磨,亦如是。
有比丘行惡行,污他家。諸比丘作是議:「此比丘行惡行,污他家。我等寧可和合與作如法驅出羯磨。」便欲共作如法驅出羯磨,而反作不如法驅出羯磨,羯磨不成。乃至反作似法和合驅出羯磨,亦如是。
彼比丘便移餘住,餘住諸比丘作是議:「此比丘行惡行,污他家。被諸比丘為作似法和合羯磨,羯磨不成。我等寧可與作如法驅出羯磨。」便欲共作如法驅出羯磨,而反作不如法依止羯磨,羯磨不成。乃至反作如法依止羯磨,羯磨皆不成。乃至反作呵責羯磨,亦如是。
有比丘愚癡無智,數數犯罪。諸比丘作是議:「此比丘愚癡無智數數犯罪,我等寧可和合與作如法依止羯磨。」便欲共作如法依止羯磨,而反作不如法依止羯磨,羯磨不成。乃至反作似法和合依止羯磨,亦如是。
彼比丘便移餘住,餘住諸比丘作是議:「此比丘愚癡無智,數數犯罪。彼諸比丘為作似法和合依止羯磨,羯磨不成。我等寧可為作如法依止羯磨。」便欲與作如法依止羯磨,而反作不如法舉罪羯磨,羯磨不成。乃至反作如法舉罪羯磨,羯磨亦皆不成。乃至反作驅出羯磨,亦如是。
有比丘犯罪,而不見罪、不悔過、不捨惡邪見。諸比丘作是議:「此比丘犯罪,而不見罪、不悔過、不捨惡邪見。我等寧可和合,與作如法舉罪羯磨。」便欲共作如法舉罪羯磨,而反作不如法舉罪羯磨,羯磨不成。乃至反作似法和合舉罪羯磨,亦如是。
彼比丘便移餘住,餘住比丘作是議:「此比丘犯罪,不見罪、不悔過、不捨惡邪見。彼諸比丘為作似法和合舉罪羯磨,羯磨不成。我等寧可為作如法舉罪羯磨。」便欲共作如法舉罪羯磨,而反作不如法下意羯磨,羯磨不成。乃至反作如法下意羯磨,羯磨亦皆不成。乃至反作依止羯磨,亦如是。
有比丘麁惡語罵諸白衣。諸比丘作是議:「此比丘麁惡語罵諸白衣,我等寧可和合與作如法下意羯磨。」便欲共作如法下意羯磨,而反作不如法下意羯磨,羯磨不成。乃至反作似法和合下意羯磨,亦如是。
彼比丘移餘住,餘住諸比丘作是議:「此比丘麁惡語罵諸白衣,彼比丘為作似法和合下意羯磨,羯磨不成。我等寧可為作如法下意羯磨。」便欲共作如法下意羯磨,而反作不如法呵責羯磨,羯磨不成。乃至反作如法呵責羯磨,羯磨亦皆不成。乃至反作舉罪羯磨,亦如是。
有五種僧:四比丘僧、五比丘僧、十比丘僧、二十比丘僧、無量比丘僧。
四比丘僧者:除受戒羯磨、出罪羯磨,餘羯磨皆得共作。
五比丘僧者:中國除受戒、出罪羯磨,邊國除出罪羯磨,餘羯磨皆得共作。
十比丘僧者:除出罪羯磨,餘羯磨皆得共作。
二十比丘僧者:一切羯磨皆得共作。
若四比丘僧羯磨,第四人非法、非比尼,羯磨不成,僧有過。
優波離問佛:「世尊!若僧羯磨時,有人呵。誰成呵?誰不成呵?」佛言:「受羯磨人呵,為不成呵;若比丘隔壁呵,為不成呵;若比丘尼、式叉摩那、沙彌、沙彌尼呵,皆不成呵。若同界比丘呵,乃至使比坐聞,為成呵。」
有三種人,不應與解羯磨;若與解,為不成解。何謂三?若比丘犯罪,而不見罪;若比丘應悔過,而不肯悔過;若比丘應捨惡邪見,而不肯捨惡邪見。是為三。若未與作,應與作;若已與作羯磨,是名善作羯磨。若反上,未與解羯磨,應與解;若已與解,是名善解。
佛在舍衛城。爾時有二比丘,一名盤那,二名盧醯,好共鬪諍,亦鬪亂他;未生鬪諍便生,已生增廣。諸比丘以是白佛,佛以是事集比丘僧,問彼二比丘:「汝實爾不?」答言:「實爾。世尊!」佛種種呵:「汝愚癡人!所作非法,不應作此惡業!」呵已,告諸比丘:「從今若有如此比丘,僧應與呵責羯磨。若不罷者,應隨其事白四羯磨重加其罪。」
若有三法,應與作呵責羯磨:既自鬪諍,復鬪亂他,前後非一。
復有三法:親近惡知識、與惡人為伴、自樂為惡,亦應與作呵責羯磨。
復有三法:破增上戒、破增上見、親近隨順白衣,亦應與作呵責羯磨。
有三種呵責羯磨不成:所呵責人應現在前,而遙呵責;應問僧言:「應與作呵責羯磨不?」而不問;應使所呵責人自說其過,而不使自說。
復有三種羯磨不成:應現前作羯磨,而不現前;非法別眾;應使自說其過,而不使自說。
受呵責羯磨比丘應正順僧。何謂正順?不應度人;不應授人具足戒;不應與人作依止;不應畜沙彌;不應作行籌人,若僧差亦不應受;不應教誡比丘尼,若僧差亦不應受;凡僧所差皆不應受;若行僧事時,不得有語;不得罵餘比丘;不得倚王勢、不得自倚力、不得倚親族力,唯應依佛法僧力。應悔過自責,不逆僧意,求解羯磨。
彼二比丘,後正順於僧,改悔自責,求解呵責羯磨。諸比丘以是白佛,佛言:「僧應白四羯磨與解。」
彼比丘應至僧中,禮僧足,三乞解呵責羯磨。
應一比丘唱言:「大德僧聽!此某甲比丘好共鬪諍,鬪亂彼此;未生鬪諍便生,已生增廣。僧先與作呵責羯磨,若不罷者重加其罪。某甲已正順僧,悔過自責,求解羯磨,僧今與解羯磨。若僧時到僧忍聽。白如是。」
「大德僧聽!此某甲比丘好共鬪諍,乃至僧今與解羯磨。誰諸長老忍,默然;不忍者,說。」如是第二、第三。
「僧與某甲比丘解呵責羯磨竟;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
爾時去舍衛城不遠,有菴摩勒林。彼林側有長者名質多羅,信樂佛法,常供給諸比丘。菴摩勒林中有比丘名善法,舊住於彼作摩摩諦,質多羅長者若請僧與衣食,及施人物時,要先語之。
時舍利弗、目連,與五百比丘共遊彼林,長者聞之便自出迎。到已,頭面禮足,卻住一面,為說妙法,示教利喜已,白言:「願明日受我客比丘食!」默然受之。知受已,還歸其家,到善法比丘所,語言:「我請舍利弗、目連明日食。大德!亦當來食。」善法比丘作是念:「此惡長者意已壞敗,由來請僧要先語我,而今請舍利弗、目連等五百比丘,不使我知!」念已語言:「明日當往。」長者還歸,竟夜辦種種美食,世間珍味無不具有。晨朝敷座,善法比丘已到,見其所辦,奇珍必備;以其家押油,便語言:「汝眾味皆有,唯少一種胡麻餅。」長者聞已,便瞋恚言:「大德!多懷法寶,而出此惡言!」即為說譬:「昔有估客,從北方擔一雌雞到波旬國,波旬國無雄雞,與烏共合生卵,伏乳既成大鳥,作雞鳴不成,作烏聲亦不得。今大德如是,多懷法寶,而出此惡言。」善法比丘聞已,便瞋恨言:「長者苦見罵辱,何宜復住?今當遠去!」長者復言:「大德勿瞋,且留住此!我當依常供給衣食。」如是再三,猶不肯住。長者問言:「大德!欲至何處?」答言;「欲往佛所。」長者言:「若至佛所,願為問訊世尊,具說此事,勿令增減!」答言:「可爾!」於是長者敷坐具訖,往白時到,食具已辦。舍利弗、目連、大眾圍遶往到彼捨,就座而坐。長者自下食,食畢行水,取小床於前坐。為說種種妙法,示教利喜已,從坐起去。
食後,善法比丘還林,著衣持缽往到佛所,頭面禮足,卻坐一面,以質多羅長者所說具白世尊。佛便呵責言:「汝愚癡人!云何以下賤語加彼長者?」即以是事集比丘僧,告諸比丘:「從今應與如此等比丘作下意白四羯磨,謝彼白衣。」
一比丘唱言:「大德僧聽!此某甲比丘以下賤聲加某白衣,今僧與作下意羯磨,謝彼白衣。若僧時到僧忍聽。白如是。」
「大德僧聽!此某甲比丘以下賤聲加某白衣,僧今與作下意羯磨,謝彼白衣。誰諸長老忍,默然;不忍者,說。」如是第二、第三。
「僧與某甲比丘作下意羯磨竟;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
復應白二羯磨差一比丘,伴彼比丘謝彼白衣。一比丘唱言:「大德僧聽!僧今差某甲比丘,伴某甲比丘辭謝白衣。若僧時到僧忍聽。白如是。」
「大德僧聽!僧今差某甲比丘,伴某甲比丘辭謝白衣。誰諸長老忍,默然;不忍者,說。僧差某甲比丘,伴某甲比丘辭謝白衣竟;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
彼比丘應將僧所差比丘往捉白衣手,謝言:「我先作下賤聲相加,我今悔過。受我悔過!」若受者善;若不受,僧所差比丘,應將彼比丘至眼見,耳不聞處教作突吉羅悔過,應言:「我某甲比丘作麁惡語加某甲白衣,犯突吉羅罪,今向長老悔過!」如是第二、第三說。然後僧所差比丘,獨還白衣所,語言:「僧已治彼比丘,我向亦重治之,可受其悔過。」然後,彼比丘復應來,如上辭謝白衣。
應正順僧,如呵責羯磨中說。彼正順僧已,悔過自責,求解羯磨。僧應與解羯磨,羯磨亦如上說。
五分律卷第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