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講

占察善惡業報經卷下

下卷講一實境界、二種觀行。一心二門。一實境界就是一心,二門就是‘真如門’和‘生滅門’。真如門講‘體性’,生滅門講‘妙用’。我們上卷所講的這些境界,都是依著一實真心而起的,由此而緣起的再回歸到真心。這個境界就是無境界的境界,妙有非有,即是性空,其義理很難懂。上卷專指對鈍根說的,業障很重,善根淺薄,疑心又重,淨信生不起來,因此堅淨信菩薩就請求地藏菩薩設此輪相之法。輪相法是一種方便,我們須知此乃為了把疑惑除掉,障礙消失入佛道的方便。這個佛道是什麼呢?就是自己的心道,心即佛故。我們大家說信佛,有人還真信佛,可是沒明瞭信佛是信自己。佛叫佛陀耶。我們翻成‘覺’或是‘明白’,就是真明瞭,真覺悟,也就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這就是佛。我們雖然對自體相用不能施為,但體還是和佛一樣的。所以堅淨信菩薩在上卷求開示,教我們要除疑障,這還只是初步。

爾時堅淨信菩薩摩訶薩問地藏菩薩摩訶薩言:‘云何開示求向大乘者進趣方便。’

大乘這個‘方便道’怎樣進趣呢?假使將來未世也有善根深厚之人也想發心成佛,該怎麼辦呢?

地藏菩薩摩訶薩言:‘善男子!若有眾生欲向大乘者,應當先知最初所行根本之業,其最初所行根本業者,所謂依止一實境界以修信解,因修信解力增長故,速疾得入菩薩種性。

地藏菩薩摩訶薩說:在末法時期還有這一類眾生,想求大乘,不得少為足,那就應當先知道所行的根本之業。什麼是根本業呢?就是依止一實境界,以修信解。要信,這信是修來的。修了信,因為信了,就想明白,明白就是解。解就是知道如何修法,如何做。因為解增長了,就入了菩薩種性。我們如果受了菩薩戒,就是入了菩薩種性。但入菩薩種性很不容易,這得有個方便。凡發心利益一切眾生的這類眾生,應當知道根本是一實境界,是我們眾生本具的。不僅占察經如是說,華嚴經也如是說,百部大乘經典都如是說。楞嚴經講的進趣方便,法華經講的進趣方便,怎樣的進趣方便呢?就是把心分別開。真如門一時入不進去,就先在生滅門入。這生滅門有九相:業相、轉相、現相、智相、相續相、執取相、計名字相、起業相、業系苦相。我們被業所繫,所作業繫住我們,或是障礙我們,我們想要斷業、斷果,就要明白這業一定被束縛,不造業不起惑,就繫不住了。起業得業果,要如何不起業呢?不要在名相上執著,不要著名字相,一有名字就有執取相。執取相如何來呢?就是分別心相續不斷,因此必須斷執取。我們所有的名字都是假名,想想看一生下來,父母給我們取個名字,就是我了。人家叫這個名字,就答應了。人家叫別的名字,與我無關。這名字是假名,能不能改?當然能改。人長大了就自己改了。入學校有學名,自己再取個別號,像弘一老法師有一百多個名字,妙音啦!演音啦!名字多了!弘一僅僅是當中一個。想起什麼事情,就取個名字,究竟那個是他?都不是!

可是人對貧富、老少,好和不好怎會不執著呢?好的去求,不好的要捨,因此就造業了,就沒有依著根本了。把這些都消失了,根本自然顯現。這段經文主要的就是說根本就是一實境界。一實境界沒有名字,就是我們的‘清淨妙心’。有時在性宗裡叫‘如來藏性’,在相宗裡叫‘阿賴耶識’淨分,在法相宗裡就是清淨識了。唯識相無他物就是一實境界。不過地藏菩薩另有解釋。

‘所言一實境界者,謂眾生心體,從本以來不生不滅自性清淨,無障無礙,猶如虛空離分別故。

這幾句話我想我們在心經,或者不止心經,在大乘心地經、大莊嚴經,乃至華嚴經、法華經、楞嚴經,這幾部經裡所言的究竟意,就都在這一段裡了。因為體同了。這理解清楚了,一切大乘教義都清楚了。四教講一心三境、華嚴經講四法界都是一樣的意思。楞嚴經講的‘妙明真心’也是一樣的。什麼呢?地藏菩薩說,眾生心體就是現在的一念心,離開這個就什麼都沒有了。眾生包括法界內,十法界都是這一心,十界眾生,佛、菩薩、聲聞、緣覺、天、人、阿修羅、餓鬼、地獄、畜牲,同是這一體。迷了就叫‘眾生’,悟了就‘成佛’,都是這個體。這個體是沒有增減的,乃至變成螞蟻,變成極微小的生物也是一樣。這個意思我們大家天天都在念,但是真正明白了沒有呢?不懂!這樣說也許不對,但我認為大家是易懂。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滅,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離分別故就是這段話。那麼多眾生心體從本以來,從什麼時候呢?從無始,說不出個起頭來。佛也是這麼說的,無始無終。但終還是有的,怎樣終呢?惑斷盡了,心體顯現就終了。本來我們的心體就是不生不滅,清淨無為的。那麼現在為什麼不同?因有障礙了,原來是無障礙無分別的,離一切分別,但是後來一念不覺生三相,業就生起了,到了生滅門就有障有礙,就不自在了。

所以我們假使一明白,信就是信自己,佛就是要我們這樣信的。那麼像有何用呢?沒有像引發不起我們內心的信仰。假的可詮釋真實之理,名字是假的,可以改,但改之前叫夢參就代表我。心裡一定要明白,這是詮實體的。一實境界就是無二無別,十法界就是一個一實境界。在華嚴會上:一實境界的那段經文是對著大菩薩說的,所以把這一實境界擴充的更為淋漓盡致,隨拈一法沒有不是一實境界,這就是華嚴境界。但是要說觀呢?空、假、中三觀。這些名詞雖然很多,但都還沒解釋,只是標名而已。我們先要知道這心體是什麼樣子的?是清淨的,無障無礙的。這就是眾生心,人人皆如此。我們先要這樣信。現在也不要求別的,要求信。信而後求解。不僅地藏經上這樣說,華嚴經第四會覺林菩薩讚歎諸佛功德那一段話,就說我們心能造一切,能幻化一切,這個心和佛是一樣的。說心佛與眾生無差無別,要想成佛究竟,認識‘心’就好了。說的很容易,但這‘心’可不容易證得。我們現在這個思惟分別心當體即‘真’。沒有這個‘假’,顯不出這個‘真’來。這也是真的作用。圓覺經講一切眾生皆能證圓覺。釋迦牟尼佛成佛時一看,他說:‘眾生皆有佛性,都和我一樣。’那才叫‘真正明白’。這個意思我們慢慢學。所以現在擲十輪時,要自心了自心,知道這一切輪相都是一心所現的。我最初和大家講地藏菩薩,地就是我們的心地,藏就是我們的性海,心地誰都有,性海誰都具足,也是釋迦牟尼佛,也是文殊師利,也是觀自在菩薩。心就是眾生心量,廣闊無邊無法形容。大家看下一段經文就是講這心的量。

‘平等普遍,無所不至。圓滿十方。究竟一相,無二無別。不變不異,無增無減。

就是我們現前一念心,豎窮三界,橫遍十方。我們且不說真心,就用妄心想一想,大家如果閉上眼睛想一想,不論從什麼地方來的,一回憶北京就在跟前,台灣也就在一念中,整個地球也都是如此。如果觀想熟了,一念之間西方極樂世界,東方藥師佛世界,北方不空成就世界,全在一念之間。再說我們的閻浮提、娑婆世界、三千世界也都可以曉得了。我們以一個佛國土為一粒沙看,印度恆河沙有多少?三千世界有好大?有一百億個太陽、一百億個月亮,這才像是在太空中或大海里拈出一顆沙子粒那麼大。這樣的境界說起來好像很玄,打個比方,那時候我從上海坐飛機到洛杉磯,橫渡大西洋,如果沒來過,過去在想像中,坐輪船要坐好幾個月,飛機算是超時代了,一夜之間十四個小時就到了,可是比心裡所想的,那就慢多了。人家說無線電一打開,電波能繞地球七圈半,我說我們心靈一打開,不要七圈半了,想到那兒一念就去了,別說佛菩薩,就是舍利弗,目犍連也一樣。但是阿羅漢得入定,不入定不行。菩薩就可以不假思惟、不假作意就去了,所以說圓滿十方。假使我們用心量想,凡是我們到過的鄉村,走過的角落,坐下來一想一念之間就圓遍了。不管七十歲、八十歲,想想從記事那天起,一切都顯現了,不是像演電影似的一幕一幕嗎?幾十年事情就這樣一下子展現跟前,這還只是妄心,不是真心,要是真心那就限即無限,進入空義了。所以要用智慧、用甚深般若一照,就可形容現前一念心。

一相是形容無相的意思,沒有相對的,所以叫做一相。同時還不變不異,這就不容易理解了。像人是從小孩變大了,怎能說不變呢?小時候的相片拿出來和我現在比,絕不會是同一個人,每個人都如此,會變的,會異的。怎麼會不變呢?在楞嚴經上佛問波斯匿王:‘你今年好大歲數?和以前一樣嗎?’波斯匿王說:‘不一樣,老了!’佛就說:‘你小時候看恆河水和現在看還是一樣,這個見變了嗎?’‘沒有。’所以說不變不異是說‘心’和‘見’,不是說外面的境界相。盡管境界相怎麼變,心不變。這是顯心體的。眾生的心體是平等的,普遍的,無所不至的,究竟一相,無二無別的。永遠不變、永遠不異,不增不減的。在佛不增,在凡不減。我們的心是不會變,也沒有增減的。前人曾用一幅對聯來形容‘心’和‘境界相’如下:

‘山色、水色、煙霞色、色色皆空。風聲、雨聲、鐘磬聲、聲聲自在。’

這就是形容心的。什麼事情都無染,無掛無礙就像心經上說的。比方說我們信了佛之後,在夜間念地藏經,裡頭盡是鬼,心裡就害怕了。其實一個也沒有,都是心裡變的,都是眾生心。要能這樣理解,就能逐步理解信佛是信自己的心。心外無法,但話又說回來,法外亦無心。離開一念妄心去找真心也沒有。沒明白時真心也不是真心,明白了之後,一切都是真心境界,這就是華嚴境界。但這不是一天、兩天大家講一講就明白了,要明白還真是不容易。就是能夠解得,心裡確實相信對的,就是這麼回事,已經不容易了。否則糊理糊塗的,就像人家說我們佛教徒都是迷信,那不叫信,那叫‘真迷’。既然這樣平等無差別,為什麼佛菩薩的心、舍利弗的心和我們不一樣呢,其實不一樣是我們的看法,他們的生活環境和我們不一樣,沒有這些煩惱、痛苦,但也是現前一念心,所以下一段就說了。

‘以一切眾生心,一切聲聞辟支佛心,一切菩薩心,一切諸佛心,皆同不生不滅無染寂靜真如相故。

這就是說一實境界就是真如相。真如相就是不生不滅的。要想得到真如相,就得從生滅達到不生滅,那我們這現前一念心就無染寂靜了。比方說懺罪,追究一下把罪拿出來看一看是沒有的。罪是由妄心所造的,妄心都不可得,那裡有罪呢?什麼地獄、佛菩薩都是妄心所造的。這都叫境界相,都是一實境界,都是不生不滅,無垢無淨的。但這是理。真理只有一個,我們佛教講的真理,就是真心,就是現前一念心。過去唐朝韓愈因天子每年到佛門來迎佛骨供養,勞民傷財,就做了個佛骨表(表即奏章),結果這一寫可糟了,早上寫的,晚上就把他貶到廣東潮州去了。於是他寫了首詩給他侄子韓湘子。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朝陽路八千。本為聖朝除弊政,敢將哀朽惜殘年。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餘骨葬江邊。’

這裡就發生了一段奇跡。他寫字時韓湘子並不知道,但湘子給他送來兩盆花。一個花盆花開了,裡面正是這兩首詩,韓愈就感覺很奇怪。後來他到潮陽四處逛寺廟,倒也不是信仰和尚,聽說大顛和尚文學很好,就跟老和尚請法。但這和尚並沒有理他,倒是身旁的侍者三平拿了錫杖敲了幾下,韓愈就明白了說:‘大師門庭高峻,弟子在侍者邊得個入處。’他怎麼入的呢?大家去參一參。現在法門寺在地下宮殿裡,把佛骨都挖出來了。政府還把它供了起來。這些都不離我們現在一念心,無染無垢。我說這些證明什麼呢?就是說明像韓愈過去那麼謗佛,但到晚年他也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呢?這就叫先以定動,後以智拔。

‘所以者何?

為什麼這樣說呢?

‘一切有心起分別者,猶如幻化,無有真實。

一切有心就是指著一切有情眾生,凡是起分別的。比方說這是佛像、這是麥克風;年紀大的、年紀小的;聽者、講者;這些都是分別。凡有分別者,皆不是真實的。就像空中雲彩,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變化,變出種種樣子來。或者像幻師變魔術,一下就變出個鴿子,這是變魔術,但你就變不出來。還有吞寶劍、吞大刀的,拿手往嘴裡掏一掏,火就往外噴。你知道是假的,但是怎麼做?你也不知道。他不告訴你,你就變不出來。一切都是這樣變化顯現的。像我們這些人,生生死死,有些人迷信想不死。人生下來注定就要壞的乃至死亡,即使氣功練的再好,氣都化了,不行!還是要死的。為什麼呢?因為這是幻化的,沒有真實的,要想在這裡面找真實找不到。如丹霞禪師劈佛像的故事人人都知道。那時候天很冷,他找到廟裡去,沒有暖氣,冷得不得了,就把佛像給燒了。廟裡的和尚、出家人就跑來和他吵架,問他:‘你怎麼把佛像給燒了呢?’他說:‘我沒有啊!我在找舍利呢!’人家說:‘木頭那有舍利?’這是什麼意思呢?說明是幻化的,是假的。

再舉個例子,我們每個家庭都有供祖先牌位,誰有那麼大膽到人家裡把人家的祖先牌位拿下來劈了,說這是假的?你說是真?是假?雖然是幻化的,但人的心注意到它了。買股票賠了,一封電報打來報告消息,人命就沒了!我以前有個親戚就是這樣,本來好好的坐在那兒想心事,電報打來一看,放下就死了,當然是心臟病發了。為什麼呢?因為那個事業就是他的心,所以事業完了,心也銷亡了。心無所不至,就是這樣。

‘所謂識受想行,憶念緣慮覺知等法,種種心數,非青非黃,非赤非白,亦非雜色,無有長短方圓大小。乃至盡於十方虛空,一切世界,求心形狀。無一區分而可得者。但以眾生無明癡暗熏習因緣,現妄境界,令生念著。所謂此心,不能自知,妄自謂有,起覺知想,計我我所,而實無有覺知之相。

眾生心不染不淨,一切心都是幻化,分別妄念不實,這是說理。但在平常生活中,人人都有個受,有接觸就有受,受冷暖含攝,或高興或不舒服。不舒服的就要排斥,想排斥的排斥不了,想樂意受的受不到,這就有苦了。行是運動。色受想行識就是心經上說的,‘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這就叫做五蘊。蘊藏著很多東西,明白的說就是覺知。我們要找真心,可以這麼試驗一下。或者火燒了,或者刀割了,或者頭痛了,覺知的覺是一個能覺的覺,但是沒有一個痛能痛到你的覺,這就是楞嚴經講的:‘有覺覺痛,無痛痛覺。’有一個覺悟能知道痛點,但這是能覺察的痛,這痛卻痛不到你的覺。這個義理大家要多思惟,這也可以說密了吧。沒明白就說是密,但是你要想把這個密明白的話,顯教裡也不用建壇城,只要用心去觀照,照完了去覺察,經常的思惟修,定就翻成思惟修。定到頂點了,到了時間突然一下就開悟了。這個悟不是成佛。我們每個人都有悟,像做件事情時,思慮線索突然間找到答案明白了。這個悟要經過多次,人的一生要經過無數次的悟,不要把悟想的很深,不是這樣的。隨時思惟,隨時明白。

看這段經文看不懂,再看;看不懂,再看。看個十遍八遍的,不用請問誰,再拜一拜,用點功夫,就會開悟。這個悟,這個懂是真懂。找個人給你講的話,講完了忘了,聽完了離開他,自己還是沒明白,必須得開悟。(像王居士剪裁衣服似的,他自己開悟了,自己就能變化。一開了悟就一通百通。)這種種的法,心裡數數的行為,一下想這,一下想那,一天到晚不能休息,無論是誰把一天從早一睜開眼睛起,心裡的念頭變化都記住,沒辦法。今天打了好多妄想,想了好多心事,記得到嗎?但是起念頭的心到底是什麼顏色?是青、是白、是黃?還是長短大小?盡虛空十方世界之內,求它一個形狀,也求不出。沒東西,既非肉團心,也非腦筋,這個心是遍一切處的,但因眾生癡迷,妄緣熏習顯一切境界,一切境界皆由心起,心要是亡了,境界就沒有了。所以懺罪是心亡罪滅兩具空,是則名為真懺悔。這個懺悔是你起心造念的心滅了,誰也拿不出心和罪來,都拿不出來,就心亡罪滅兩具空了。這才是真懺悔。我連我自己都沒有了,誰來受呢?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誰來受?一切都是幻化的。但大乘起信論說這是熏習的,用真熏妄,雖然是假的,用真熏妄就漸漸妄也成真了。以妄薰真就越熏越妄了。

我們在這個社會裡,財、色、名、食、睡,地獄五條根,經常的在造罪,如果一天到晚念佛,念地藏菩薩,念觀音菩薩,這叫以淨熏染,逐漸的能返回真心。這是兩種熏修,不明白慢慢就會明白了。就好像到魚市去,天天在那兒走,也不感覺到腥臭,如果剛剛進去,不得了薰得腦殼都疼了。那些賣魚的,過秤時根本不感覺到臭。再比方說我們在屋裡燒檀香,經常念經常燒,也不感覺香,但一個沒聞過的人,一進門就聞到了,於是覺得奇特,覺得老和尚靈驗了,想的就多了,這就是薰習。和你在一起的一批人,如果都是正人君子,你怎樣的好也不覺得,但是和外邊人一比就不同了。所以別在生念頭時生錯了,不知道是妄,認為一切法都是有的。不知道一切法如夢幻泡影,都是假法。真正覺知,就不會貪染,不會執著。

我們有些弟子怕我說無常,怕我說死,我的習慣就是人家問我想什麼?我就說想死。人家問:‘你為什麼想這個呢?’我說:‘因為死天天跟著我呢?說不定那天死。雖然我絕不會上吊自殺,但得念無常。’我們天天念佛、念聖號,就是給死做準備。換句話說,就是死的好點兒。但這都是妄的,都是假的。如果真正明白了,就不管明天了,統統假的,死也假的,生也假的,乃至一切動作,活動,一切法沒有一樣是真的。但是這個假當中,含著真。我們的心要能不造業,不起念,漸漸的就回復真心了。你說明白了,能把明白拿出來看看嗎?覺知是沒有相的。誰也拿不出來,佛菩薩也拿不出來。在這個世界裡,要是諸佛菩薩有形相的話,我們照著做一個也就能明白了。但諸佛菩薩沒拿給我們,拿給我們的都是妄的。以妄止妄。因為心裡糊里糊塗的,不知如何是好,就佔一佔吧!告訴你照這樣做做,你也明白了,這還是可以的。但光知道這是假的,還不能成道。成道要到修成普賢菩薩或地藏菩薩的時候才行。有人替地藏菩薩擔心,說地獄不空,不能成佛,難道就永遠不成佛了!其實那有地獄?地藏菩薩早成佛了。你擔心他成不了佛,成了佛又是個什麼樣子呢?要成個什麼樣子,都是對眾生機說的。沒有眾生機,佛也沒了。沒有九法界,佛法又說給誰聽呢?沒有我為什麼要說個你呢?失掉一方,對方就不承認了!

‘以此妄心畢竟無體,不可見故。

這要用八識、用法相宗、用三論宗的空義講四法界、用四教的三論講,都講的通,千經萬論涉及太廣了。

‘若無覺知能分別者,則無十方三世一切境界差別之相。

一切法空,一切境界相都是空的。前面說薰習因緣,因緣也是薰習妄境界。因為法由心中生,心裡起了分別心,所以種種法都有了。如果沒有分別心,一切也就沒有了,這就是般若智慧。但可不是把這些都消失了。不是把這些都燒燬就沒有了。法在生的時候就知道它一定滅,現在它就是空的。這成個什麼境界相呢?把門鎖上也進得去,牆也出得去,這個境界還是不容易通的。要是通了,要是沒有覺知,那十方三世一切分別境相都沒有了。什麼西方極樂世界,東方藥師佛琉璃光世界都沒有了。這些都是對機的。有這些眾生,有這些根基,就有這些法門。這個道理大家要反反覆覆的想。

‘以一切法皆不能自有,但依妄心分別故有。所謂一切境界,各各不自念為有,知此為自,知彼為他。是故一切法不能自有,則無別異。唯依妄心不知不了內自無故,謂有前外所知境界,妄生種種法想。謂有謂無,謂彼謂此,謂是謂非,謂好謂惡,乃至妄生無量無邊法想。當如是知,一切諸法皆從妄想生,依妄心為本。然此妄心無自相故,亦依境界而有。所謂緣念覺知前境界故,說名為心。

一切法皆不能自有,必須得假外緣,這就是佛教說的緣起性空。一切的佛法離不開緣起性空。緣起則生,緣散則滅,(單有一本經是講緣起性空的。)故一切法不能自有,必須得假藉他有。他是個緣,沒有他的因不行,這叫自他和合。有些因緣是不能合的,例如人和木頭,木頭是無情,人和木頭能合嗎?體不同故,不能合。講緣生義理分析起來太多了。

什麼是一切法的根本呢?一切法是因緣生,因為有妄心,內有妄心所以外成一切法。如果沒有妄心,知道都是假的,外頭也無一切法了。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這裡頭還有個問題,依文字這樣講不行,說我心裡沒有了,就真的沒有了嗎?說無自無他,啪!!啪!!給你兩耳喳就冒火了,還有沒有呢?楞嚴經講地水火風空根識七大,成就了我們一個人,這其中的識,認為把地水火風和合成的整件就是我了。到了分離的時候,四大有一處消失了,另三大也就跟著死亡了,就像我們人這個身體沒有空氣能活著嗎?為什麼華嚴經要講空是建立妙有上呢?其實人的五臟六腑各各都是空的,不能連在一塊,解剖醫生就能理解這個,如果全沾在一塊就完了,必須有空隙。像我們的心臟、肝和胃。脾和腎都是有空間的。地水火風空根,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識就是眼識、耳識、鼻識、舌識、意識,人必須得有根,沒根,識行嗎?沒識也不行,人沒有意識就成了傻子、瘋子,所以華嚴經講空和識,這些東西少了一樣,我們人就不存在了,死亡了。必須懂得這些義理。因為妄心有這些差別,不能夠明白自己無實體故,所以認知為有。依前境界就是以前知道的事,比方說我在大陸上的事,或者我到印度所知道的一些事。以前所知道的境界,種種回憶,說有說無,說是說非,這樣就生出無量無邊的法,就像我們做夢一樣。醒了之後想想覺得夢很好,就把自己給摻進去了,把它當成真的了。

什麼是‘妄心’呢?因心生境,因境生心,心生種種法,法才生種種心,這兩個是相互的。這‘妄心’自己是沒有相的。什麼是妄心的相呢?是讓境界有的。就是緣念覺知前境界故。回想以前的境界和現在的境界相,像現在面前的麥克風、錄音機、地藏菩薩的聖像,根據這些境界而有的。‘心本無生因境有,不說應機說佛說。’就像金剛經上講的,佛根本沒說過佛,佛說法是對種種機而生的,種種心而說種種法,所以佛沒有說法。跟須菩提說完了又說沒說。有些人問我說:‘釋迦牟尼佛說過的話都不承認,一邊說法一邊又跟須菩提說他沒說法。’我說:‘最後還是沒說,為什麼呢?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這個偈子不是等於說沒說嗎?法不存在了,所以說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