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山倓虛大師傳

自稱「湛山老人」的倓虛法師是中國佛教界盛傳的「三虛」——虛雲和尚、太虛大師、倓虛法師之一,於民國初年開始,弘法東北各省,踏遍白山黑水和南北各地,最後渡海南來,在香江講學,緇素受益者甚眾。1949年駐香港錫荃灣精舍,創辦華南學佛院,極一時之盛。 1963年6月22日,於佛聲中含笑而寂。世壽89歲。

倓虛法師(1874-1963),河北寧河縣北塘莊人,原名王福庭。少時隨父業農商,34歲於營口創設東濟生藥店。43歲出家,法號倓虛,皈依諦閑大師,倓虛學成北歸,不辜師命,於東北、華北、青島先後建造寺院多處,並隨時隨地為大眾講經說法,又倡辦僧校,造就後賢,人才蔚起,於是天台一宗盛弘於北方。

1949年倓虛駐香港錫荃灣精舍,創辦華南學佛院,極一時之盛。1963年6月22日,於佛聲中含笑而寂。世壽89歲。倓虛法師一生著述二十餘種,有《心經義疏》、《金剛經講義》、《楞嚴經講義》、《影塵回憶錄》等。

倓虛中年出家,在東北各地講經說法,興建道場。一生致力於「僧伽教育」,認為「佛法弘揚本在僧」,若無人弘法,不待外人摧殘,佛教本身就會消滅,故在每個道場完成後,皆創辦佛學院,培育僧才。 倓虛雖然披剃於禪宗,但學教於天台觀宗,故倓虛期以天台心印,與曹溪一脈相輔並弘,使得民國以後,天台一宗能從南方盛傳於北方,甚至分燈至海外,堪稱為天台教育家。

生有異秉 廣涉諸學

倓虛(西元一八七五——一九六三),俗姓王,名福庭,法號隆銜,字倓虛,河北省寧河縣河口北塘莊人,父親王德清,母親張氏,世業行商,家道清貧。倓虛尚在襁褓中即會喃喃念著「持齋」二字,母親私下以為異相,於是如其所言,從此茹素。倓虛十一歲時才進入村塾讀書,然由於性好靜坐冥想,不喜歡與人喧嘩,常常為此逃學離家,母親知情後,也不曾責備他,如此斷斷續續讀了四年書。十四歲時,倓虛輟學到鋪戶學做買賣,見鋪主慳吝傲慢,深不以為然,半年後便辭職回家,跟隨父親學農及小貿易,勤學岐黃之術。十七歲,倓虛奉父命婚娶,生子五人。二十歲父歿,二十六歲母親又病故,從此一家生計,端賴他兼營小販為生。

光緒三十四年(西元一九○八),倓虛舉家遷往營口。在此之前,倓虛做過買賣,也曾在親戚的菸葉店管帳,又到軍中當過差,或者做工、擺卦攤等。因時逢戰亂:中日甲午戰爭、義和團之亂、八國聯軍及日俄戰爭等事件,倓虛在日後自述道:「劫後餘生,職業固然是沒有,而生活也就隨之成了問題。」那時,倓虛只好到塘沽做苦力,直到三十一歲才轉到營口一所宣講堂任事。由於過去對中醫藥有所研涉,便開設「東濟生藥店」,一面懸壺濟世,一面研究佛經,朝夕奉讀《楞嚴經》。

中年出家 學教天台

一九一四年,倓虛年屆四十,以半生虛度,感悟人生短暫,對出世之念日益堅定,便前往北京附近的懷柔縣紅螺山資福寺,聽寶一法師說《法華經》,欲求披剃未成。一九一七年,託詞清明掃墓,再往天津名剎清修院,得清池法師引導,依淶水高明寺臨濟正宗印魁法師塔出家,由純魁師叔代收,法名隆銜,清池法師賜號倓虛。是年秋,倓虛南遊寧波觀宗寺,依諦閑法師受具足戒後,進入該寺弘法研究社學習天台教觀,與仁山、常惺、禪定、妙真等法師為同學。倓虛對經教手不釋卷,悉心探討,甚受諦閑大師器重而讚歎說:「虎豹生來自不群。」 一九一八年冬,倓虛在觀宗寺禪七中開悟,呈上一偈:「觀念即住,覺妄皆真。」得諦閑大師的嘉許。一九二○年畢業後,入北京為觀宗寺請藏,順道赴天津北塘掃先人墓,並度其妻子皈依佛門。翌年,兒子王維翰發心出家,成為後來極樂寺住持大光法師。

一九二一年,倓虛應河北井陘縣士紳邀請,在顯聖寺宣講《金剛經》、《彌陀經》、《地藏經》,並將問難的外道度化為佛門的護法,為時人所稱嘆。一回,倓虛遇見在俗時一些舊同學,對倓虛大肆抨擊出家人不事生產,倓虛不急不徐地說明出家人以弘法為家務,利生為事業,旨於淨化社會,改善人心,以慈悲心輔佐政治之不足,教育之不及,於潛移默化中令人改過遷善。一番慈悲化導下,眾人聞言莫不欽敬、慚愧。

修建剎宇 興辦僧學

同年,倓虛應省緣和尚之請,出任瀋陽萬壽寺佛學院講席,前後三年,講完《佛遺教經》、《四十二章經》、《八大人覺經》等十部經。此段時間,得朱子橋將軍及葉恭綽部長等護法的支持,開風氣之先,於東北如哈爾濱、長春、營口、瀋陽等地講經弘法,接引許多人皈信三寶,使佛教在東北普及開來。

此外,倓虛更廣建寺院,興辦學校,其中尤以一九二一年在營口啟建的楞嚴寺、一九二二年在長春籌建的般若寺、一九二四年在哈爾濱竣工的極樂寺規模為最大。倓虛在極樂寺任六年住持間,興辦極樂寺佛教學校,是為關東有僧學之始。在此期間,倓虛還應奉天萬壽寺佛學院、北京彌勒寺佛學院之請,前往講經。

一九二五年四月,倓虛在極樂寺傳戒,度僧七百餘眾,特請諦閑大師北上擔任得戒和尚,獲諦閑大師付法,為天台宗第四十四代法嗣,賜名「金銜」。倓虛自此繼承天台宗法脈,並中興東北佛教,使東北佛教氣像一新。同年,倓虛應北京柏林寺之請,前往主講《楞嚴經》,又在彌勒院設立佛學院,併兼任法源寺住持。及秋,倓虛赴日參加東亞佛教聯合會,受到同行的曼殊大師特別敬重。倓虛回國後,冒著嚴寒再前往吉林黑龍江弘法。一九二七年,倓虛在綏化倡建法華寺,並立僧學。夏時重修南關般若寺,關東的佛法因倓虛的弘揚而日趨大盛,求受皈依者不可計數。翌年,倓虛再返北京彌勒院任教;一九三○年,立僧學於奉天般若寺。

一九三一年,營口楞嚴寺落成,倓虛禮請寧波天童寺禪定法師主持開光傳戒,盛極一時,不料九一八事變發生,倓虛只得離開東北。次年,應朱子橋將軍邀請,赴西安佛化社講經。一九三三年,再應葉恭綽及青島官紳之請,轉赴青島籌辦湛山寺,並於次年創「湛山僧人學校」。倓虛以十年的歲月建設湛山寺,一九三八年完成殿堂、經樓等數十幢院宇。自此,青島人民信仰佛法者日益增多,湛山寺馳名中外,成為佛教名剎勝地。倓虛自書「海印遺風」四字於寺中後殿匾額,以志因緣,並自號「湛山老人」。

丕振宗風 正法傳世

一九四九年,香港佛教界禮請倓虛前往弘法。倓虛最初在「東蓮覺苑」講《金剛經》,不久,吳蘊齋居士再請倓虛駐錫香港荃灣弘法精舍,創辦「華南佛學院」以培育僧才。倓虛以七十六高齡,除在院授課外,每星期日還到東蓮覺苑講《法華經》。他為節省每次一毫洋的渡船費,買二等站票渡海,其弘法教學精神令人感動。

倓虛八十歲那一年,港九弟子請出版《影塵回憶錄》,全書三十餘萬言,由倓虛口述一生事蹟,弟子大光法師筆錄。一九五八年,倓虛創設「中華佛教圖書館」,蒐集《大正藏》、《卍續藏》等七部大藏經及散裝經書二萬餘冊,供人閱讀。又在館內講《華嚴經》一部,歷時五載,寒暑不輟,聽眾座無虛席。一九六三年,倓虛以八十九歲高齡,應四眾之請,主講《楞嚴經》、《金剛經》。到了六月二十二日,在大眾念佛聲中圓寂於香江,世壽八十九,僧臘四十六,法臘三十八。倓虛的主要著作有:《心經疏義》、《心經講義》、《起信論講義》、《天台傳佛心印記釋要》、《金剛經講義》等,並弟子所記《楞嚴隨聞錄》、《金剛經親聞記》、《影塵回憶錄》等。

倓虛是近代佛教教育家,每有開示,恆以淨土為歸,受其化者,指不勝屈;凡有供養,悉歸常住,一衲蕭然,不蓄長物。他的教學,要人由解起行,就是將所學的佛法和研究佛學的理論,躬行實踐,付諸實行。 倓虛披剃於禪宗,學教於天台,平生致力於復興東北佛教,使緇素二眾得聞正法。誠如蔣維喬居士所說:「天台一宗盛弘於北方,此乃智者大師創教以來所未曾有也。」倓虛弟子大光法師曾述其師:「共創建十方弘法大叢林九處,弘法支院十七處,佛學院十三處,在家中學兩處,小學兩處,印經處兩處,講經二百餘會,著述十餘種,曾在門下受業學生一千餘人,培養已能在各地擔任弘法事業者三十餘人,傳法者十四人。」王學仁居士亦讚歎倓虛言:「受化度者,都十餘萬人,法緣之盛,嘆為希有。」倓虛自有警聯一付,謂:「看破放下自在,弘法建寺安僧。」此誠一代宗師之寫照。

生時示寂 了無罣礙

癸卯年(1963年)大師經過四年之久,講完一部《楞嚴經》之後,又應四眾之請,在中華佛教圖書館講《金剛經》,每週講一次。夏曆五月初十,《金剛經》講到第十七分究竟無我,便停講了。這時大師感到身體疲憊、氣弱、胃呆、飲食減少。但無其他痛苦,每日對來探望的人,仍是談笑自如,風趣橫生。俟請名西醫來檢查證明,據說:「五臟很好,什麼病都沒有,有之,即是‘老病’,人老了,心臟機能減退,已不敢再予用針藥。」六月十六日,大師命由九龍圖書館回荃灣弘法精舍,準備後事,嘗對大眾說:「人生如做戲,活著如是,死亦如是,現在我的戲演完了,該要煞戲了。」時弟子等勸以服藥醫治,大師曰:「藥能治病,而不能治命,人命以‘無常’為定律,無常到來,誰也脫不過。我自己的生死,自己做得主,知道自己的去處。「並對門人等諸多咐囑,勉各自重。(詳見湛山倓虛大師示寂記——大光記)夏曆六月廿二日下午二時,大師很清醒的摸了摸自己的脈搏說:「脈已亂了,請你們把我扶起來,結跏趺坐,我要走了。」說著,大師把腿盤起來,手結彌陀印,在大眾說法及念佛聲中,閉目觀心,很安祥的走了。這時,門下弟子們忽然想起,大師為什麼金剛經講到第十七分便停講,原來是預示‘究竟無我’,要入涅槃了。

六月廿三日,門人等在弘法精舍為大師啟建念佛七七四十九日,圓滿日荼毗(火化),由筏可上座舉火,白雲縹緲,香聞數里。是日,參加儀式者數千人,香港政府華民政務司,特送花圈致意,開百餘年來香港政府向僧人致祭之先例。火化後,撿拾靈骨,獲舍利數千粒,骨花五大盤,光耀五色,燦爛晶瑩,靈骨安藏於九龍西貢山麓大澳門,湛山寺塔院內,舍利分由各方迎請建塔供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