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陰當中最粗顯的就是我們的色身。色在佛法當中叫做質礙,它有固定的形狀,也佔有一定的空間,叫做色。我們的眼睛、鼻子、嘴巴、身體就叫做色陰。為什麼叫陰呢?因為色法現前之後,它很容易覆蓋我們的真如本性,讓我們忘失我們的本來面目,我們會習慣性跟着色法而轉,它有覆蓋真如的作用,所以叫做陰。
阿難!譬如有人,以清淨目,觀晴明空,惟一晴虛,迥無所有,其人無故,不動目睛,瞪以發勞,則於虛空,別見狂華,復有一切,狂亂非相,色陰當知亦復如是。
這段經文將我們的生命分成了「不變的體性」跟「暫時的相用」。
色陰不變的體性
其實色陰的本質是「清淨的佛性」所顯現的,它的本質是清淨的佛性。譬如有一個正常健康的人,他以一種非常清淨的眼睛,非常明亮的眼睛去觀察晴朗的虛空。這個晴朗的虛空就是我們真如佛性「如如理」,「如如理」當中具足「如如智」,它有一種本覺的智慧,理中有智,智中有理;「如如理生起如如智,如如智還照如如理」;能所不二,所以叫「惟一晴虛,迥無所有」。在我們一念的生死妄動之前,我們整個感受是空空蕩蕩,了了分明,沒有一點雲霧,沒有一點色法,所以我們本來是沒有色身的。
「其人無故,不動目睛,瞪以發勞」。我們一念的妄動,所以「其人無故」,這「無故」——無緣無故,在整個修習止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
你怎麼會有色身?為什麼會有一念妄動?
這是沒有原因的!一個人起顛倒,顛倒從什麼地方來?沒有原因!如果無明妄想是有原因的,那表示它是真實的,那就沒辦法斷它。「達妄本空,知真本有」,妄想是沒有實體的,是我們自己捏造出來的,哪有什麼原因呢?
「無緣無故」這一句話,也就是說,妄想是我們自己捏造出來的。所有的修行,一定要透過你自己的智慧去觀照,別人也救不了你,因為是你自己捏造出來的,只有你自己有辦法去解決它。
為什麼佛陀不能幫我們解決顛倒?
因為是我們自己想出來的,本來就沒有,你一直把它想出來;佛法要改變你,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你自己覺悟,你自己去改變你自己。你看,佛陀沒辦法改變眾生,佛陀是把道理告訴你,你的心隨順道理去思惟,你自己覺悟,然後你自己從妄想的因緣當中跳脫出來,叫「自覺」。為什麼?因為「妄想」是沒有根源的,是我們自己捏造出來的!
「不動目睛,瞪以發勞」我們內心當中以一種不動、很專注,沒有眨眼的情況之下,然後產生了疲勞。這地方是指我們在清淨的真如本性當中,因為無始劫來的「一念妄動」,這個妄動是沒有原因的。這時就把真如本性轉成「阿賴耶識」,微細的色法出現了,然後在整個虛空當中,「阿賴耶識」業力的顯現,就在虛空當中出現狂亂飛舞的花。虛空本來沒有花,因為我們有這樣的業力,我們自己發現了種種的狂花,還有種種亂動的相狀,花在虛空中向東、向西地亂動,「色陰當知亦復如是」。也就是說,我們本來是沒有色陰的(這地方很重要)。
我們在斷煩惱有二種不同的心態,會產生不同的結果。你認為你煩惱很重,來斷煩惱,你就很難斷煩惱。因為你站在煩惱的角度來斷煩惱,這是不對的!
一個人在懺悔業障,用什麼心態,會讓你很快地從煩惱中解脫?
你要告訴你自己:你本來是沒有煩惱的。你要站在「本來就沒有煩惱」的角度來斷煩惱,那是後來的因緣亂動才有的。如果我們本來就有煩惱,那就完了!西方的哲學家就認為我們人生本來就有煩惱,所以他的整個修學只是克制煩惱,他沒辦法斷,他認為人性就是有煩惱,這種的思考模式沒辦法解脫的。
佛法中,整個大乘的信心,你成佛的信仰、你成佛的整個修學動力,來自於「自知我是未成之佛,諸佛是已成之佛,其體無別」。雖然我現在有煩惱,有罪業,那只是後來一時的因緣而產生的,是後來的。你生命的本來面目是本來沒有煩惱的,你才可以真實地去斷煩惱。你本來就沒有煩惱,你本來也沒有罪業,那是在一念清淨的心中,顯現的一個「暫時的假相」而已。它既然是因緣生,當然也可以用佛法清淨的修學因緣把它消滅。如果你本來就有煩惱,那你斷不了,本來就有嘛!
在這個地方我們要很清楚,我們本來是沒有色陰的,在《楞嚴經》叫做「循業發現」,你有這個業力,你就看到你這個色身,它沒有來處,也沒有去處。
我有一個心得體會,提供給大家參考:去年,有一天回寮房的時候,我去開門,結果門撞到我的頭,產生一個包包。我那個時候剛好在講《楞嚴經》,我們習慣外境產生一個相狀,我們的心會跟著相狀走,我們一般的思考是順著因緣走,這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我們會被因緣帶動。但是《楞嚴經》告訴我們,你要逆向思考,你要從因緣的根源去找。我們一件事情發生以後,你有二種選擇:一、跟著事情本身跑,那就完了!那你就被它牽走了。你應該要問這件事情:「你從什麼地方來?」。
我頭上長了這個包包,是從什麼地方來?門撞到頭,是門給我的。門是一個物質,它怎麼會產生包包呢?門本身沒有包包,是我的頭自己產生包包,那麼平常為什麼不生呢?一定要撞到才會有呢?頭也不生包包。那你可以告訴我,這個包包從哪裡來的嗎?答案是「來無所從,去無所至」。它只就是我個人的「循業發現」,我個人有這個「業力」,隨自己的業力而發現,如此而已。當我這個業力消失的時候,我這個包包自然消失掉。如同前面所說的「當處出生,隨處滅盡」。它是沒頭沒尾,那麼不真實。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如此,當它業力還在時所表現出來的,的確有它暫時的「假名、假相、假用」。站在這樣的角度看人生,你才能夠不否定、也不肯定,你才能夠「無住而生心,生心而又保持無住」。
你可以假借你的色身修學,但是決定不能執著,因為它本來就是暫時的一個假相。我們的本來面目,它沒有色身的,那是無緣無故眼睛疲勞,而產生虛空的狂華,等到眼睛恢復了,這狂華也就消失掉了。所以我們在思考人生,一定要站在本來就沒有這個東西,那是後來的因緣才有的。這樣的思考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