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許多禪師的法名與高山、雪有關,這是因為禪師通常會選擇嚴寒的環境修行,來堅定自己的意志。相較之下,今日我們的修行環境較祖師舒適,如果我們把祖師這種苦修的精神作為標準,會永遠感到慚愧,激發自己見賢思齊的心,發願努力精進。

我們熟知的許多禪師的名號,並不是他們的俗名,而是法名,一般是由弟子尊稱的。這些法號通常就是禪師駐錫的山名,常常映現出他們道場的嚴寒環境。我們很少會看到夏天有關的法號。冬天,以下雪為征,顯現了禪的精神,然而夏天的精神是非常的不同。天氣熱,我們容易打瞌、昏沉,但是天氣冷,尤其是在山上,很適合禪修。舉幾個例子:有個禪師,法號「雪峰」,另一個叫「雪竇」,還有叫「雪溪」、「雪岩」的。這些禪師專找雪很多的地方去修行。

或許有人在山上修行不得力,想著:「待會或許休息一下,到山下走走吧。」不過要是外面大雪連天,所有的路都被封死了,如果還冒險外出,可能會跌到山下摔死。在這種時候,即使你不想打坐,還是得打坐。而且當四面八方都是雪,僅哪兒都去不了,連吃的東西也沒有,只能吃雪。

置死地而後生

藕益大師在九華山修行的時候,有一次遇到一場暴風雪。因為身旁可吃的東西不多,穿得又單薄,又冷又凍。他瞥見有棵松樹上結了些松子,但吃了松子以後,身上還是冷。所以就用樣子的殼,起了個火。然後,他開始打量這雪什麼時候會停。情況看來不樂觀,而且可吃的東西最多隻能再維持一天,他心想:「我的時候到了,我大概注定要死在這兒。」原本他還冀望找些食物來充飢,再找些衣服御寒的,但一旦接受了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他什麼都不想吃了,身上也不覺得冷了,就坐在那兒,等著被凍死。然後就真的一動也不動了。

過了幾天,有幾個人經過,看見他在那兒打坐,就說:「嘿!你在這兒做啥?好一陣子沒看見你啦!」一聽到這幾句話,藕益大師睜開了眼睛,說:「怪了,我還沒死呢!」

另一個苦修的例子是虛雲老和尚。有一次他在路上碰到了一場大風雪,沒有東西吃,又害了病。隨後他到了路旁一間矮小的破房子。這房子只剩下四面牆,沒有屋頂。不過,他還是走了進去,靠著牆邊的小雪堆坐著。就像藕益大師一樣,他也是坐下來等死的。地上的雪愈堆愈高,最後把他整個人完全圍了起來。不過這時候,他早已入定了。幾天後,一個乞丐路過,把路上的積雪掃開,看到有個人坐在那兒。這乞丐立刻從牆上抽出了稻草起火。接著拿出一口鍋子,溶了些雪在裡邊,用他帶來的小米,煮了一鍋粥。虛雲老和尚感到熱氣,回過神來。看到有人正在煮粥給他吃,而他並沒有死。

在東初禪寺,我們冬天有暖氣,夏天有電扇,冰箱裡有很多的食物。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將要死在這裡。那種感覺在這裡是永遠不會出現的。事實上,在中國禪宗的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祖師的修行環境,像我們這裡這麼舒適。如果我們每個人都把祖師這種苦修的精神,作為標準,我們會永遠感到慚愧。我們會清楚知道,自己還不夠用功,決心還不夠堅定。

有些人必須先吃苦頭,才能真正開始用功。沒有吃過苦,他們的修行完全使不上力。這種人要受苦、受磨難。千古艱難唯一死。修行人如果受苦到隨時準備要死,在修行上就很可能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