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誠方獲實益論》白話譯

(印光大師著 圓濤法師白話譯)

諺語說:「對人低下謙恭的程度不夠真切,則不能得到其真實利益。」這句話雖然短小,卻是寓意廣大。人世間,大到經學道術文章,小到一個才能、一種技藝。若想要妙義入神,傳得薪火得精髓,藝超儕伍,名傳古今。如果不專心致志,竭盡誠心,盡其恭敬,怎麼能夠得到呢?所以管子說:「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得,鬼神其將通之。」其實,並不是鬼神令人通達,而是因其精誠達到極處而使之通達啊。

漢朝的魏昭,拜見郭林宗,他認為經師容易遇到,而人師難以相逢。因此跟郭林宗受業學習,供給灑掃,奉為師長。郭林宗有一次得病,讓魏昭煮粥。粥煮成後就端給老師吃,郭林宗就大聲呵責說:「為長輩作粥,卻不誠心敬意,恭敬從事,使得此粥不可食。」魏昭於是就再作粥再端給老師,郭林宗又再次呵責他,如是三次,而魏昭恭敬的面色始終沒改變。郭林宗說:「我開始的時候是見到你的面貌,從今以後,我便知道你的心了。」

宋朝的楊時、游酢兩個人,拜伊川先生為師。有一天,由於他們向老師請教的時間過久,伊川先生忽然閉上眼睛睡著了,楊時、游酢兩人,就站立奉侍在老師身邊不敢離去。經過很長時間,伊川先生忽然醒過來說:「賢輩們還在這裡啊!回去休息吧!」楊時、游酢兩人這才退下,出門的時候,門外的雪已經下了一尺多深了。

宋朝的張九成,十四歲時遊歷郡中的學校,整天將自己關在房間,沒事不出房門。相鄰房間的學生從牆上縫隙中偷看她,見他正襟危坐,面對詩書就如同面對神明一樣恭敬,於是學生們都很驚異,佩服而尊崇他。這四位學子,他們所學習不過是世間明德親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世間法,而他們尊敬師長、重視道法之心,尚且是如此虔誠,所以他們都能夠學問成就、道德建立,以致於生前和死後,依然都能令人景仰讚歎。至於春秋時期,天下第一棋手奕秋,他教導學生下棋,也只有其中專心致志唯聽老師教導的學生才可獲勝。孔子出遊楚國時,遇見一個駝背老人,舉著竿子捕蟬,象從地上拿東西一樣方便,這也是聚精會神,用心專一的結果!由此看來,學習的事無論大小,都應以竭誠恭敬為主。

更何況是我佛如來,在過去的無數劫中,想讓一切眾生,共同成就無上正覺之道。但是由於眾生沒有善根因緣的種子,因此沒有辦法得到度脫。所以我佛如來在六道中,屢屢示現色身,用種種的善巧方便,隨眾生的根機而利益他們。同時開啟百千種法門,使眾生一同歸向究竟一乘的佛道。善根尚未種植、尚未成熟、尚未圓滿的眾生,我佛如來就教其種植善根、成熟善根,圓滿善根。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如同天空飄蕩的白雲一樣普遍地流佈慈悲解脫之門,如同海洋奔騰的波濤一樣不停地開示修行之法。我佛如來用六波羅蜜齊修,和四攝法來普遍利益一切眾生。他們所作的佈施,內而身心,外至財寶都能捨棄,也就是國家、城池,妻子、眷屬,頭目、髓腦,自身血肉乃至雙手雙腳,都能歡喜得佈施給眾生。所以《法華經》中說:「觀察三千大千世界,甚至沒有一處哪怕像芥子那麼小的地方,不是菩薩為了利益眾生捨棄身命之處。」

我佛如來為了救度眾生的緣故,經歷了三大阿僧祇劫這麼長的時間,廣行六度萬行,已經普遍令眾生結下了得度的因緣種子。等到眾生根機成熟,然後示現成就無上正等正覺,廣開法會,宣講佛法,普遍適應一切眾生種種根機。對於上根的眾生則為其顯露開示諸法實相,令其可以直接高登成佛的彼岸。對於中下根機的眾生則以種種善巧之法漸次接引他們,令其可以慢慢得到佛法熏陶,最終成就佛道。佛所說的種種教法,不論是顯教密教、權教實教,偏教圓教、頓教漸教,都是隨著眾生不同根機而施設的,根據時節因緣而恰當運用。教法雖然有上中下三乘的不同,而佛道的根本是無二的。為了顯示實教而施設權教,所以權教也是實教的權教;開示權教也是為了顯示實教。所以實教也是權教的實教。佛陀俯察隨順眾生種種不同根機,慈悲地循循善誘。必定令其根機與教法相契合,才能使知解和修行同時圓滿。

學佛之人,雖然專門主張修行大乘教法,也不可以輕視棄捨小乘教法。因為小乘教法原本就是為了讓眾生進入大乘而施設的權巧方便,乃是我佛如來度化眾生的妙用,實在是為下根器眾生出離苦海的宏偉計劃。所以《四十二章經》說:「修學佛道的人,凡是佛陀所言說的教法,都應當要信受隨順。譬如食用蜂蜜,不論中間或旁邊都是甜的,我所說的經典也是如此。」大海雖然有淺深的不同,但是海水的味道本來就沒有兩樣。凡是屬於佛教的經典,當然應該同樣尊重。就好像轉輪聖王的命令一樣,它雖然涉及種種不同之事,可它都是聖王的敕令。而且圓教根機的人受持佛法,則沒有一法不是圓滿。治理世間的語言、資養生命的職業等等,都會隨順正法。更何況是如來金口所宣說的生滅、無生、四諦、十二因緣等教法呢?

等到釋迦如來這一期度化眾生的事緣完畢,示現了滅度涅槃之相。迦叶和阿難等諸大弟子結集法藏,將佛法流通天下。經過一千年後,佛教流傳到東土震旦。西天東土兩地的高僧不斷往返奔走,翻譯流佈佛陀經典,毫不吝惜自己的身軀性命。閱讀法顯大師、曇無竭大師、玄奘大師等人的傳記,可以知道他們都經歷了艱難險阻之路,是那麼的艱難辛苦,不知不覺便會令人哽噎而涕淚交流,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佛經說:「人身難得,佛法難聞。」如果不是宿世有佛緣,佛經的名字尚且聽聞不到。更何況是受持讀誦,修習因行而證得果地呢?

然而,釋迦如來所說的教法,實際上都是根據眾生本自具足的理體來宣講的。在眾生的心性之外,完全沒有一法可得。但是,因為眾生是在迷惑之中,不能夠當下了知此理,因此於真如實相當中,虛幻地生起妄想執著。由此而生起貪瞋癡,造下殺盜淫之惡業。迷失智慧而成為煩惱,也就是將常住無生之法而幻化為生滅之法,如是經過塵點劫之久,也沒有辦法可以回返自心。所幸能夠遇到釋迦如來所說的大乘顯密諸經,才知道衣裡明珠本來存在,佛性仍然存在。即使是淪落他鄉做賤民,也原本就是大富長者唯一真正的兒子。人天等六道不是自己應住的地方,實報莊嚴土和常寂光淨土才是我們本有的家鄉。

回想我們無始劫以來,由於沒有聽聞到佛陀的教法,雖然我們原本具有清淨的心性,卻無緣無故,冤枉地蒙受輪迴的痛苦。真讓我們痛哭流涕,我們悲痛的哭聲震動三千大千世界,心肺痛裂,肝腸寸斷了啊。佛陀的此恩此德,勝過天地和生身父母的恩德,又何止百千萬倍啊,縱使我們粉身碎骨,也不能報答佛陀恩德之萬一。唯有依循佛陀的教法而修行,自我修行也教化他人,才可以稍微舒展我們像春天的小草敬仰光暉,夏天的葵花嚮往太陽一樣的微薄的心意啊。

然而當今僧俗二眾,翻閱讀誦佛教經典,沒有絲毫誠意,種種的輕褻怠慢,難以一一枚舉。而且因為這種習慣和行為已經很久了,大家也不詳察,彼此相安無事。但是這種輕褻怠慢的現象,實在是不忍全部明言。其視釋迦如來的法語,就如同破舊敗壞的故紙。權且不要說不知道法語要旨大意的人,完全無法得到佛法的利益。即使是能深入了知佛經真實義理的人,也只是口頭三昧、裝潢面門而已。就如同飢餓的人空說飲食,貧窮的人數他之寶。雖然有研究佛法的功德,可是絕對沒有實證佛法的利益。

更何況對佛法輕褻怠慢的罪過,何止彌天,而將來受苦的時間,又何止窮劫。讀誦經典,修行佛法雖然是善因,可是卻因為輕褻怠慢的緣故,反而招致痛苦的惡果。縱使能夠種下將來得度的因緣,也難免多劫受苦。因為這個緣故,我懷著慘痛之心,放膽簡略地陳述一下自己淺陋的見解。希望眾生都能依循佛陀的教化而依教奉行,都能以至誠恭敬之心來得到佛法的利益,不因輕褻怠慢的緣故而受到損害。《金剛經》說:「若是經典所在之處,即為有佛。若尊重弟子。」又說:「在在處處,若有此經,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所應供養。當知此處,即為是塔。皆應恭敬作禮圍繞,以諸華香而散其處。」

佛陀為什麼令眾生這麼做呢?因為一切諸佛,以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都是從這部經而出生的緣故。而且諸大乘經典當中,處處都教人恭敬經典,這樣的教導不是一次,非常多。這是因為諸大乘經典,是諸佛之母,菩薩之師,是三世如來的法身舍利,是九法界眾生出離苦海的慈航。就算是已經高證究竟佛果的佛陀,尚須恭敬佛法,就好像回報本源而慎終追遠一樣,不敢遺忘佛法的大恩大德。所以《涅槃經》說:「法是佛母,佛從法生。三世如來,皆供養法。」

更何況博地凡夫,全身被業力所纏,就好像被長久監禁束縛在牢獄之中的重罪囚犯一樣,沒有辦法出離。今天何等幸運承蒙宿世的善根,得以目睹佛經,就如同死囚遇到特赦的文書一樣,他的慶幸快樂之心是沒有辦法用語言表達的。他必然會依此經典而長辭三界的輪迴,永遠出離生死痛苦的牢獄。必將親自證得法身報身化身等三身,直接抵達涅槃的家鄉。這種無量無邊的利益,都是從聽聞佛經當中獲得到的。怎麼能放任自己狂妄的知見,心中不存恭敬畏懼之心,就好像世俗儒者讀誦詩文一樣,任意妄行輕慢褻黷之事。既然已經閱讀了佛經,何不依照佛經所說而恭敬尊重佛法。既然輕視褻慢佛法,又哪裡能夠得到佛法所有的真實利益呢?

如果我們能夠暫時止息狂妄的知見,在深夜裡捫心自問,必當嚇得心驚肉跳,悔恨得涕淚如雨。對自己昔日的無知痛心疾首,發誓一生至誠恭敬佛法,從此心意肅穆恭敬,身業口業清淨無染,永遠斷絕粗俗鄙劣的邪惡態度,恆常依止經論的聖人之言。如果真的能夠這樣,才可以在佛法的大海中,隨分隨力,各自獲得真實的利益。

就好像修羅香象和微小蚊蟲,同到大海喝水,都能喝飽。又好像同樣的雨水滋潤大地,小草和大樹都能因此而欣欣向榮。像這樣,自己讀誦受持經典的功行,才不會白費。而且釋迦如來講經說法以及諸多祖師宏揚佛法的悲切之心,才可以稍稍舒暢而感到欣慰喜悅啊。現在將古代大德恭敬經典之事蹟和他們所得利益,簡略地記錄幾條,期望想要真實修行實踐佛法的人,才可以稍稍舒暢而感到欣慰喜悅啊。現在將古代大德恭敬經典之事蹟和他們所得利益,簡略地記錄幾條,期望想要真實修行實踐佛法的人,可以有所傚法。

齊國有個叫德圓的僧人。不知他的姓氏家族,天水人。平常以《華嚴經》為學業,專精讀誦受持,並且能全面了解經文的妙義和宗旨。後來他修一個清淨的林園,種植了許多珍稀的谷楮樹,同時在園林中種上香草,並間雜種種鮮花。每次進入這個庭園的時候,必定要沐浴更衣。常用香水灌溉花木,谷楮樹生長三年之後,其香氣芬芳馥郁。又另外特別建造一間清淨的房子,用香泥塗抹牆壁和鋪設地面,然後結壇場而清淨器具,準備洗浴的器具和新淨的衣服。工匠們都要受持齋戒,凡是想要上廁所者,要先去浴室,脫去平常衣服,出入要更換衣服。而且必須盥洗漱口並且熏香。然後,剝取園內谷楮樹的樹皮,併用沉香水加以浸泡,如此保持樹皮清淨再用它來造紙,經過整整一年的時間,紙張才製造完成。

另外,再建築清淨的地基,修造一所新的屋子,連造房子用的立柱、橫樑、椽木、瓦石都用香湯洗後再使用,每一件事都非常莊嚴潔淨。在屋室的廳堂中特別造了一個方形的柏木大座,四週佈滿種種香花。上面懸掛著寶蓋,垂飾著種種金鈴玉珮,其中間雜著旒蘇。並以白檀紫沉香木,作為寫經的桌子和筆筒。書寫經典的書生每日受持八關齋戒,併用香湯洗浴三次。穿著華麗的冠帽和清淨的衣服,好像天人一樣莊嚴。

書生將入寫經的屋室時,德圓法師必定在書生經過的路邊夾道焚香,由梵唄在前引導書生進入房間。德圓法師也穿著莊嚴清淨的衣服,執持著香爐在前面恭敬引導,並且散花供養,然後書生才開始書寫經典。德圓法師則在一旁胡跪合掌運心觀想,恭敬傾心地注目觀看。才寫了幾行字,每一個字皆放出光明,映照整個廳院,所有的人都一同親見,人人莫不悲傷感懷,久久之後光明才停歇。

此外,還有神人執持兵戟,現出形體在旁警戒護衛。德圓法師和書生都能看到,其餘的人則看不到了。又有穿著青衣的清淨童子,不知從何而來,手中執持著天花,忽然現前而恭敬供養。前前後後靈異的感應,持續不斷。如此經過了兩年,經典書寫才完畢。然後把經典請到香木書函內,放置於諸寶所成的幢帳當中。安放在清淨的堂室之內,每日恭敬頂禮拜謁。後來因為轉讀經典,其書函更放出奇異的光明。至於德圓法師莊嚴潔淨和恭敬的態度超前絕後。這部經典輾轉傳遞,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個朝代,如果有以恭敬心而清淨讀誦的人,不時也都有顯著的不可思議感應。這部經典現在在西太原寺賢首法師的處所,恭敬守護而供養著。

註:這個和下面兩條引文,都是指晉譯的六十卷《華嚴經》。「谷」,這個字,讀作「gu」,字體從‘木’,而不從‘禾’,谷楮乃是楮木的另一個品種。德圓法師種穀楮樹,以這種樹的樹皮造紙書寫《華嚴經》。進入到這個谷楮樹園子中,尚且必須沐浴更衣。那麼他平時禮佛誦經,其竭誠恭敬清淨整潔的程度,便可想而知了。如今之人進入大雄寶殿,還沒有他就進入楮樹之園虔誠潔淨,實在是讓人感慨萬端。

這裡所講的「浴具新衣」,「浴」是指「浴室」,‘新’字應給是「蠲(juān)」,也就是說浴室中具有上廁所的衣服。「匠人齋戒,易服出入」這句話,是說所用的工匠,都必須持守五戒,每日受持八關齋戒法。凡是想要上廁所者,要先去浴室,脫去平常衣服,穿著上廁所的衣服。等廁所出來後,先洗淨大小便處,其次洗浴身體,然後才穿上平常之衣服。「旒蘇」,即是鬚子,就是聚集眾絲線,在其頭上綁一個結子,下面則分散開絲線。「唄」,是指唱讚。經歷「五代」,就是指齊、梁、陳、隋、唐,這個傳記乃是唐代人所作,所以說‘於到唐時五代’。德圓法師的虔誠,超越古今,所以他靈異的感應,持續不斷。

現在的人,雖然沒有這種財力,可是對於那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怎麼可以不竭誠盡敬,以期三寶垂以慈悲,在冥冥之中或是顯明之處給予我們加被呢?假使只是從事相形式上去做,心中了沒有一絲誠敬之心,那麼無量無邊的佛法慈力,就沒有辦法可以感通了,反而說佛法不靈驗,這怎麼可以呢?這段文字是在《華嚴懸談》和《會玄記》二書中節錄出的。

唐朝定州中山僧修德法師,不知他的姓氏宗族。他習慣於勤苦修行,在山林中安心辦道。以《華嚴經》、《起信論》為依靠專心修行。永徽四年,他發心要抄寫《華嚴經》,於是另外建了一個清淨的園子,裡面種植谷楮樹,並且兼帶種植香花,用香水來灌溉他們。這樣總共經歷了三年,然後用潔淨的谷楮樹皮造紙。此外,還特別建築了一個清淨的高台,在台上建造屋室。聘請善於書寫的溈州王恭抄寫《華嚴經》,王恭先在別的園院受持齋戒,事先洗浴更衣,焚香散花,懸掛諸幢幡傘蓋,禮拜經典懺悔業障,然後才陞座書寫。他下筆時,口中含著沉檀香,舉起筆之後,才敢吐氣呼吸,每日都是這麼做。

修德法師每天進入靜室之中運心觀想,王恭每寫完一卷,法師就贈送他細絹十匹,一部經總共有六百匹細絹。王恭乃竭盡其力專志精誠,所有的酬勞都不接受。王恭才寫完整部經,不久便遷化往生。修德法師因為寫經完成,於是設齋慶祝。大眾集合之後,修德法師在佛像前,燒香散花,發下宏大的誓願。剛打開經典,經典便放大光明,週遍七十餘里,照耀整個定州城,城中的士人女子,都親眼看到了。在中山當地的受齋大眾,全部投身禮拜恭敬屈伏,心中悲傷哽咽一心懺悔自己的罪障。

註:這與上一段所談之事大體相同,可見古人於三寶分上,大都是竭誠盡敬。絕對不會像現在人一樣怠忽褻慢,有名無實。「其舉筆而欲吐氣」這句話意思是,王恭想咳嗽,或者想打呵欠的時候,就暫時停筆一下,面向側面,將口中之氣吐出來,不敢用口中臭氣熏染經典。王恭剛書寫經典完畢,不久就遷化往生了,這是因為他專心書寫經典,不求個人名利,由於他專精至誠之極,致使業障盡除而情執頓空,了生脫死了。他高登於上品蓮台,親自證得不退轉之地。通過這件事來看,就可以看出佛法確實不辜負人,而現在的僧俗之人,大多都是辜負佛法,這又有什麼辦法啊!這一條出自《會玄記》。

唐代僧人法誠法師,俗姓樊,雍州萬年縣人。幼年便出家為僧,以持誦《華嚴經》為自己學業。因為遇到慧超禪師,禪師隱居在藍谷高山,法誠法師於是摒棄塵勞俗事,至誠恭敬向慧超禪師請教法益。後來法誠法師在寺院南邊的山嶺上,建造了一座華嚴堂,其堂室的內外都非常清明潔淨。種種莊嚴之事完畢後,於是繪製《華嚴經》七處九會的圖像。又竭盡其精誠心志,準備書寫受持。【原文】宏文學士張靜者,時號筆工,罕有加勝。乃請至山捨,令受齋戒,潔淨自修。口含香汁,身被新服。然靜長途寫經,紙直五十。誠料其見,才寫兩紙,酬直五百。靜利其貨,竭力寫之,終部已來,誠恆每日燒香供養,在其案前。

宏文學士張靜,當時號稱為最善於書寫的人,很少有比他書法更好的人。法誠法師於是邀請張靜到山上的屋舍,令其受持齋戒,清淨自修。張靜口中含著香汁,身上穿著乾淨的新衣服,然後書寫經文。然而,由於張靜是遠路而來,專為寫經,所有每寫一張紙價值五十錢,法誠法師預先知道張靜心中的想法,才寫了兩張紙,法誠法師便給他報酬五百錢。張靜由於得到優厚的利益,因此更加竭盡心力書寫。整部寫經的過程中,法誠法師每日在張靜寫經的書案前燒香供養。

在張靜一點一畫之間,法誠法師都心裡想著,眼睛看著,完全沒有遺漏錯誤。由於他這樣至誠恭敬,一心傾注,常常感應到世間稀有、身體艷麗的靈異之鳥,飛入廳堂之中,盤旋飛舞。有時飛到經案下面,有時又飛到香爐上面,極為安靜並觀看寫經,鳥的神態極為自然且溫順馴服,在這裡停留長久一段時間才飛走。第二年,寫經完畢後,即將舉辦慶祝之事,靈鳥再度飛來,如同從前一樣溫馴安靜,它鳴叫的聲音清澈而哀亮。

貞觀初年,法誠法師發心造畫千佛之像,靈鳥再次飛來,站在工匠的背上。後來營辦齋食供養,以慶祝完成了諸經像,到了中午時分,大家都覺得那只奇怪靈鳥為何還不到。法誠法師回顧山嶺說:「靈鳥既然不來,那是因為我的誠心不夠感人。難道是嫌棄我有種種污穢的行為,才致使有這樣的征驗?」話音剛落,靈鳥忽然飛來,盤旋飛行而鳴啼,並進入香水之中,振奮雙翅而洗浴,中午過後便又離去。前前後後這樣靈驗的事,多得無法一一敘述。

寫經的張靜平日善於筆墨文字,為鄉里之人所共同推崇。在當地山路之中的石壁懸崖,刻寫的一些經典偈頌,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張靜有一次書寫《法華經》時,當時正好是在露天之地,因為臨時有事而到他處,並沒有將紙筆經書收拾好。正好遇到大雨滂沱如注,山溝溪澗波濤紛飛。張靜趕緊跑回去看,整個桌案都是乾燥的,而桌案旁邊的物品都已被大水沖走了。張靜也曾經躺在橫松上休息,一不小心墮落到懸崖下,還沒落到下面的澗水中,已經不知不覺站立在高處的岸上,沒有損傷一根汗毛。

註:法誠法師、張靜,各自都能竭盡其誠心恭敬,所以才有這樣的感應之事,都是難以思議的。此段文字出自《華嚴經懸談》、《會玄記》以及《續高僧傳》。

唐代僧人曇韻法師,定州人,七十歲時,當時隋朝末年極為戰亂,因此隱居到離石一帶的北千山,常常持誦《法華經》,想要書寫此經,可是沒有志同道合的人。如此經過了很多年,有一日忽然有一位書生,不知從何而來,自稱說法師所要求的書寫經典時要端潔清淨,他都可以做到。因此,就在清晨日出時,飲食後便去洗浴,穿著乾淨的衣服,並受持八關齋戒。然後進入清淨的房間,口中含著檀香,燒香懸幡,一心寂然安靜而抄寫經典,到了日落薄暮之時才出來。第二日,又如同先前一樣,從來不曾說過疲倦。等到經典書寫完之後,如法給予書生酬金,曇韻法師把他送出門外,書生一下子就不見了。

甚至此經書的函套裝潢,都非常如法進行。曇韻法師受持讀誦之時,經書用七層布來包裹捆結,每打開一層,先用香水洗一次手,從來不曾廢止。後來遇到胡人作亂,於是用書箱裝其經典,放置在高山岩洞之上。經過一年之後,賊亂才止,四處找尋都不見其經。於是心中慌張尋覓,最後才在岩洞下找到。其書箱包巾都已經壞爛了,撥開腐朽的布才見到經典,經典依舊像從前一樣光鮮完好。

註:因曇韻法師想要書寫經典的虔誠之心,才感得聖人前來應現。聖人雖然來應現,可是示現如同凡夫。所以能夠專一其清淨之法,清晨日出飲食後入浴,穿著清淨衣等等。「八戒」,即是八關齋戒,以過了中午不飯食為體,以不殺生等八戒助成。關閉貪瞋癡等煩惱惑業,不令其生起。這是讓在家人受出家戒,從今日早上清晨受,到明日太陽光明之相出現時為限。寫經者令其日日常持八戒,故須日日常受八關齋戒。書生到日落薄暮才出來,也就是中午也不飲食了。

「裹」的讀音為「guo」,是指「包袱。」「一重一度香水洗手」,就是讀一回經典,先用香水洗一次手。書箱包巾壞爛而經典光鮮完好,一來這是因為聖人寫經之法力加持,一來這是因為曇韻法師的誠心感動天地,一來是因為《妙法蓮華經》的功德難以思議的緣故。曇韻法師後來住在隰(xi)州,道宣律師曾於貞觀十一年到那個地方親自拜見他。當時曇韻法師年紀已經七十歲了。此下這幾條,都是出自《三寶感通錄》。

唐朝貞觀五年,隆州巴西縣有個叫令狐元軌的人,他平日恭敬信受佛法。有心想要書寫《法華經》、《金剛般若經》、《涅槃經》等,但是自己沒有辦法檢視校對,於是依憑當地的抗禪師來檢視校對。抗禪師於是在寺中如法潔淨地檢校,還為他寫了下經函的封面書名。令狐元軌後來回到岐州的莊所,將經典留在莊中,和老子《道德經》放在一處。有一天,忽然被外來的火所燒,其堂室乃是由茅草覆蓋而成,一時之間便化為灰燼而蕩然無存。令狐元軌當時正在馮翊擔任縣令,家人趕緊命人撥除殘灰,取出金銅的經軸。等到將其外面的灰燼撥除後,其箱內的諸經,宛然不變和原先一樣,裝潢的色澤也沒有改變,只有書箱外套化成灰燼。

又再尋覓老子《道德經》一書,卻已經隨著大火燒盡了。於是便仔細地取拾收藏諸經典,全村人都感到很驚異。而《金剛般若經》這一卷,其經題有焦黑的狀況。探訪詢問其中的原故,這是因為在最初寫經題之時,是請一位善於書寫的州官,這個人由於來去匆忙,並沒有如法潔淨身心,只是直接草率地書寫了經題,因此而被焚黑。書寫經題的這個人如今仍然健在,而那部不可思議的經典也尚存在。京師西明寺的住持神察法師,曾目睹過這件靈驗之事,並且將它說出來。

註:老子五千言,即是《道德經》一書。一切的佛事,都以持戒淨行、竭誠恭敬為本。若是戒行精嚴,至誠恭敬達到極致,那麼三寶和護法諸天,都會擁護的。否則,即使是無邊的佛法功德力,也沒有辦法感應。觀察這些經典在火災中毫無損毀,只有《金剛經》的經題,字跡焦黑,這是因為書寫經題的人既無持戒之力,又無誠敬之心的緣故。受持佛經者,能不以持戒清淨和竭誠恭敬為最緊急的要務嗎?

唐朝河東有一位苦行精嚴的尼師,常常持誦《法華經》。想尋求一位善於書寫文字的人來寫經,並給予書寫者高於平常數倍的酬金。而且尼師自己也潔淨如法恭敬虔誠,勝過其他人,每次寫經都要先沐浴一次,並且燃香熏染衣服。寫經者吐氣則利用通到牆壁之外的竹筒吐氣,七卷《法華經》經歷了八年才寫完。

龍門寺的僧人法端法師,曾經集眾講說《法華經》,向尼師借此部經典,以作為楷正校定。尼師堅持不借,法端法師就責備她。尼師不得已,於是親自送經交給法端法師。法端法師打開經典讀誦之,只見到一張張的黃紙,完全看不到文字,其他卷的經文也是如此。法端法師感到慚愧懺悔,將該經又送給尼師。尼師悲傷哭泣收回此經後,以香水洗其書函,將經典頂戴在頭上繞佛七日,不眠不休。然後打開來看,文字又恢復如故。當時為貞觀二年,這是法端法師親自訴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