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見律毘婆沙卷第十一
蕭齊外國三藏僧伽跋陀羅譯
問曰:「若數至三四置者,有何不善?」
答曰:「出入息逼促,因逼促故,心難調伏。譬如牛欄內牛極多,在欄裡迮切,會當破欄出。若足十者,身中寬容如大欄,寬容牛故,易可守養。」
「若至八九有何不善?」
答曰:「勿使亂錯,而生狐疑心。或言我得禪味,起迷惑心故,如是之過汝自捨離。若數息者,安徐數也。如人量穀,先滿覆竟,然後數為一,復更取量。若有塵草,選拾棄之,覆竟唱二,如是次第乃至十。坐禪比丘,數出息入息亦復如是。若駃者,如牧牛人數牛,云何數牛?黠了牧牛人,手執杖門柱上坐,驅牛出時打牛駃出,以完而數,一二三四五,如是至十。何以故?作如是數,有時四大不和,氣息駃出入,時隨出入而數,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數牛時當門關而數,不數內外,因駃數故,而心得定。何以故?譬如人乘船上湍,一二三四五篙,更互刺住船然後定,出息入息亦復如是。何以心者如船,出入息者如篙?心流五欲,而出息入息制其令定。若息入心隨入,如肪膏入身美滿,若息出心隨出,於觀中最大,因其大故,心亦難調。除此二法,於觸處住至而數之,然後即成三昧。是故律本中說,莫數內外息。數何時可止者,若心不亂如息出入,便止不數。如是已,便作隨念。」
「何謂名為隨念?」
「知出入息,不假數而知。隨念有三種。」
「何謂為三?」
答曰:「齊為初,心為中,鼻頭為後,是名三種。若出息者,齊為初,心為中,鼻頭為後。若入息,鼻頭為初,心為中,齊為後。若心隨出息,心即不定,因心不定,身即動搖。是故律本,若心隨出息入息而內不定,而外動搖內動搖,因動搖故,不成三昧,若隨入隨出亦復如是,是故莫隨息中後出入,但安置鼻頭、住正心而住,待息出入,若斷數心憶識自定。譬如跛腳人守養小兒,以籃貯懸繫屋間,坐住攬至而盪一處,手不移動,比丘坐禪亦復如是。」
又曰:「譬如守門人,人出入不先遙問,臨到門限然後問之,亦不問所從來及所持雜物,但知其出入而已。比丘坐禪亦復如是,不先逆取知出入息,汝自當知。佛言:『若知三法心即定。』何謂為三?一者樂入,二者方便,三者得上,是名為三。譬如大木善置地上,有人欲解木,先觀木際然後用鋸解之,心恆注看鋸齒,令其正直不觀往還,出息入息亦復如是。現思禪法辦立方便,如大木在地,善觀木際如心善思,禪法如鋸往還,出入息亦爾,心注看鋸齒,如注鼻頭,比丘坐禪應知此譬,亦現禪定,亦立方便,亦至上處。」
問曰:「何謂為禪定?」
答曰:「身心精進調柔成就,此是名為禪定。」
問曰:「何謂辦立方便?」
答曰:「以勇勐精進消除煩惱及滅斷思,是名辦立方便。」
問曰:「何謂至上處?」
答曰:「以勇勐精進消除結使,是名至上處。此三法非一心觀成,非不知三法,心亦不動現禪定法,辦立方便往至上處,得如是者,然後按阿那波那念,名為成就。若比丘入阿那波那念者,此比丘光徹世間,如月從雲得出,光明照於世間。此禪定中有人初作而現瑞相,有人用數息而現瑞相。其瑞云何?此比丘或坐地或坐床上,無有敷具,其坐處柔濡,猶如木綿華無異。何以故?已數息故,其身輕利,如是次第麁出入息滅,身心無極故,猶處虛空,出息轉細如有如無,如人打磬初麁後細,坐禪比丘數息亦復如是,是故律本中說,先大後小。」
法師曰:「此數息禪定,與餘禪定有異。餘禪定先細後麁,若此比丘入禪,禪相不現,莫從坐起,安心正坐更自思惟。云何思惟?以知禪相不現,而言:『此出息入息,何處有何處無?誰有誰無?』而言:『人在母腹中,無出入息,於水中無出入息,長壽天無出入息,死尸無出入息,入第四禪定無出入息,色無色界無出入息,滅盡三昧無出入息。』作是念已,自呵責身:『汝智慧人,非在母腹中,亦非在水,亦非在色無色天,亦非在滅盡三昧,亦非在長壽天,亦非在死尸,亦非入第四禪定,有出息入息極細微,而不能自知。』但更正心,若長鼻者,安心鼻弗吒(漢言鼻兩邊)。若鼻短者,安心置脣上,是故勤守此處,如修多羅中說,佛告諸比丘:『若人好忘不安心在前,不得入阿那波那禪定,非但阿那波那禪定,餘一切禪定亦如是。』若思念之,禪定即現,此阿那波那禪定極重,諸佛、辟支佛、大阿羅漢,悉用阿那波那念為地,然後得隨道念極靜,是故於此定中憶念為上及慧。譬如絹練用針綖極細,針者如憶念,綖如智慧,連勿使斷。因二法故,不失出息入息。譬如耕田人,牛已疲極,其人亦復疲極,解牛而放,放已牛即入林中,其人蘇息已,起追逐牛而不逐牛跡,入林直先往牛飲水處止,或坐或臥待牛飲水竟,取繩穿鼻以杖驅去,更還耕田。比丘禪定亦復如是,若出息入息悉疲極,暫時放之令蘇息,不還出入,但先住鼻端,聽息出入而數,憶念如繩,智慧如杖,加之令出息入息。若得如是,不久而現禪相,身體怡悅,如木綿觸身柔弱。有人見如古貝華,有人見如勐風起,有人見如星宿,有人見如連珠,有人見如散白珠,有人見如古貝華核,有人見如繩,有人所觸悉強,有人見如火焰,有人見如獼猴,有人見如雲起,有人見如蓮華,有人見如車輪,有人見如月圓。何以故?如修多羅說,諸比丘集眾誦經,而各各有所見異瑞,有人見如山如江如樹,如是為初。」
問曰:「如是山江樹者,從何生也?」
答曰:「從心想有,而生人憶想各異,是故想亦爾。有人觀息出,有人觀息入,有人觀禪相,若不觀如是亦不起阿那波那,亦不成初禪法。若有此三法者,成就禪定。若坐禪比丘現如是相,應往白師:『我見如是相。』師答言:『是見相,不言是禪相,不言非禪相。』作是答已更語:『長老汝更進心。』」
法師曰:「師何不向語是禪相、是非禪相也?」
答曰:「若向其分別說者,是禪相即懈怠,非禪相而心生退,是故不說,但慇勤教之,禪相自現。而說往昔偈言:
「『置心於觀後, 現相非一種,
若有智慧人, 正心而數之,
於出息入息, 精勤不錯亂。』
「如是從禪相現已,諸蓋寂然而住,諸煩惱寂然自止,用此二法正心安置,即成三昧,或得初地,或得除煩惱地。或因現禪支、或得初地者,此現得初三昧地。」
問曰:「著三昧與初三昧,有異?為同?」
答曰:「有異。初三昧心善行已,入婆傍伽心(漢言心羸弱心眠)。著三昧心境界,一日恆入善行,不隨婆傍伽。此二法,是名有異。若禪相現已,或觀色或觀相貌,將養令長,如轉輪王在胎,父母愛重護之,令冷熱調適及諸飲食,若善守護得成其果。比丘護禪相亦復如是,不護即失。云何護之?一者、善住處,二者、善行處,三者、親近善人,四者、飲食調適,五者、和調四時,六者、善經行立坐臥,七者、離諸憒鬧及飲食為初,是名為七,以此七法以用護之。若護如是禪相堅固而住,次第增長現之已具,諸根極清淨調伏柔弱,若欲捉心即得,若欲放之即去,若欲起之即起,若欲調之即調,若欲歡喜即歡喜,若欲捨之即成捨,離非禪人親近禪人,至心於禪知禪相,此是十法,善安置心中,莫作懈怠,精勤修習當作是念:『今著三昧捨婆傍伽心,而起諦心,住剎那而滅,復起四五闍婆那(漢言分別心)。』此五心,初心作心,第二學心,第三隨心,第四中間心,第五著心。若合五為四,初作學心,第二隨心,第三中間心,第四著心,此第四亦名為四,亦名為五,無六無七。初者,欲界心,著心色界心,以此心故,滅五支起五支,具足十相及三善,得第一禪已,即於觀中思念滅已,得第二禪,如是相滅,得第三四,如是教心乃至上。」
法師曰:「此略說也,若廣說於《淨道經》,汝自當知。如是比丘得第四禪定,善記識之,令其增長。若欲進至真處,此第四禪五事善:一者安置心,二者入,三者勅,四者起,五者反觀,以此五事而至真處。此比丘已作流利,或觀色為初,或觀無色為初。色無色觀已,更增毘婆舍那。云何增?此比丘從第四禪定起已,而取禪支。取已,此禪支依止心中,心依倚四大觀四大身,從此禪支,言非色處為初,是色非色等,法而見識。從此四大為初,色共諸色等,法、識非色也。若從三昧起,出息入息,身心即是其因,見如是已,譬如鍛師有皮囊筒,因人鼓動風得出入。出息入息亦復如是,因身心故,息得出入。此比丘見出息入息、見身、見色心等與諸法,此非色,如是名色已,復觀其因緣。見已於三世中連續,名色不斷,因續名色而生狐疑,斷狐疑已,而觀三相,觀三相已,復觀起滅,因觀起滅故,先見光明,離十毘婆舍那煩惱,離已而起道智慧,起已捨起法見,生滅法已,念念相滅。若二法起已,於三界中而生厭患,如是次第得四道已,至阿羅漢果。有十九覆觀智,知至極已,於三界中梵摩沙門婆羅門中,成無上福田,此是阿那波那念數。第一四廣說竟。
「餘三四中,與餘禪法不異,是故我今當分別說之。覺者,現離喜也。我今出息入息而現喜,以二事覺喜。何謂為二?一者、用觀,二者、用不迷。云何用觀而覺喜?入二禪有喜,正入時欲得智慧,以觀自然覺喜,是故用觀覺喜。云何不迷而覺喜?二禪有喜,入已從禪定起,智與喜等而觀,消滅於毘婆舍那,貫度其相而不迷,以不迷故,而成覺喜。於《波致三毘陀經》說,以喘息入息而成一心,心不散亂而知生識,因識已知便即覺喜,以長出息用短入息,覺一切身滅身,出息入息成一心已知識,以此二法而成覺起,以安心故,而用覺喜,以知故,以觀故,反覆觀以整心,至心而取精進,而用起識,正心安置以慧知之,應知以知,應捨而捨,應觀而觀,應現而現,即成覺喜。如是覺喜已,餘句次儀亦如是,此三禪定,便有異、有覺樂,若以四禪定而覺心增訶羅。」
問曰:「何謂為心增訶羅?」
答曰:「受二陰為初,是名心增訶羅。覺樂,此是毘婆舍那地。樂者,有二樂:一者身樂,二者心樂,於《三毘陀》中說。滅心增訶羅者,麁麁心增訶羅而滅,亦言定止。若廣說者,於身增訶羅,汝自當知。於喜文句中受亦入,若取樂者,受即覆現二,心增訶羅句中想受支多私迦,此諸法與心不離,若取心增訶羅,想與受等共入。如是觀受已,此是說四事,汝自當知。於三四中,四禪定覺心。云何覺心?覺心歡喜、善歡喜、心極歡喜,我今覺出息入息故,有二種歡喜。何謂為二種歡喜?一者以三昧,二者以毘婆舍那。云何以三昧而覺喜入二禪定?有喜正入,一剎那心與喜等,心中怡悅喜極喜。云何毘婆舍那入二禪定?有喜從禪定起已,以消滅法而觸禪喜,如是於毘婆舍那,剎那作禪喜為觀而心喜如是,隨心即怡悅。我今覺出息入息善安置心者,以第一禪定,於觀處中善安置心,入禪定已從定起,以滅滅法而觀禪心。於毘婆舍那中,現觀度想一剎那心定,如是起剎那心定,為一心定故,於觀處心即善住。我覺如是解脫心者,從煩惱處即得解脫,從第二禪定離思念,從第三禪定離喜,從第四禪定離苦樂,如是從次第得脫。從定起已,見滅滅法,於毘婆舍那時見無常而捨常法,復見苦復捨樂想,復見無我復捨樂想,心不樂著,因不樂著故,而觀離欲,從欲而觀滅想,從起想而觀棄捨,從取心即解脫。是故律本說,出息入息心即解脫。如是觀心,此是說四,汝自當知。於第四四中觀無常者,無常想,應當知觀無常,應當知恆觀無常。」
問曰:「何謂無常?」
「五陰無常。」
「云何五陰無常?」
答曰:「為生滅法。」
「云何生滅?」
「變相法,以變相故,而生無相法,剎那剎那汝自當知,是名觀無常,其色為初。觀無常者,此恆觀無常也,因觀故,如是四大出息入息而滅法,是名觀無常。觀離欲者,有二離欲。云何二離欲?一者、消離欲,二者、無餘離欲。」
問曰:「何謂消離欲?」
「一切法相剎那而滅。」
「云何無餘離欲?」
「觀離欲是涅槃支,因二法故,而至道處因,至已見寂滅法,見已觀舍,以毘婆舍那捨除煩惱,轉即入涅槃,如是阿那念而至極處。阿那波那品竟。
「是時世尊者,此略說也。爾時世尊,以阿那波那念教諸比丘,因諸比丘觀不淨,而自共相殺,因此故,集諸眾僧。集已,世尊訶責眾僧:『汝等比丘,何以自共相殺?賃鹿杖沙門,復殺諸比丘?』如來訶責已,而為諸比丘結第三波羅夷。若比丘故斷人命,如是為初,為聲聞弟子凡聖雜故,不得罵諸比丘言癡人。空人者,如是斷根已,次至隨結,讚死教死為初。」
法師曰:「我今說其根本。如是佛制戒已,欲縛者欲來縛心,讚歎死者言:『汝在世間多諸苦惱,汝作諸功德,死得生天已,作善者如是為初,汝已作善業,無所狐疑,死必生天。不作惡業者,汝不殺生、妄語,一切惡業汝皆悉不作,汝病極苦,用活何為?何以故?汝已作善業故,若汝從此死已,得生天上受五欲樂,惡業者令駃死。』病人聞比丘語,因語故而自取死,是名斷也。知者,此是眾生,我欲令其死,決定無疑也。眾生受人身者,從胎為初至老,是人身。初心者,初受生心,此語現五欲界,是故說初心,心與三無色陰共成。迦羅羅色者,此初立人身,名為迦羅羅。於迦羅羅色,若男女身相,合成三十色,若黃門身相二十。」
問曰:「何男女迦羅羅色?」
「初成迦羅羅時,如真羺羊色點取澄清油酥,而說偈言:
「『如油酥微渧, 澄清無垢濁,
迦羅羅初生, 色澤亦如是。』
「如是極微細以此為初,過去世人壽二千歲,迦羅羅次第長大乃至老死,此名為人身。斷命者,從迦羅羅時,或熱手搏之,或以手摩之,或以藥服之,如是種種方便斷使勿生,是名斷命。二生者,一者色生,二者無色生。於諸色中,無不可斷,色生可斷,斷色已無色亦死。何以故?為無色依止色故。」
問曰:「斷色者,為過去色現在色當來色也?」
「而說偈言:
「『過去世生非今生, 當來世生非今生,
現在世生是生生, 離過未來取現在,
斷現在生成斷生。』」
問曰:「何謂為現在?」
答曰:「一剎那相續不滅,是名現在生。」
問曰:「云何為剎那?」
答曰:「起生老滅。」
法師曰:「若如是者則不成殺。何以故?為自生自滅,不假斷之。云何知之?」
答曰:「現在相續、過去未滅,譬如人從外值熱而來,入室安坐已,熱氣已滅、冷氣而來,相續不斷,心亦如是,過去生相續、現在不絕,若斷之即成殺生,此是當來生因。」
法師曰:「應知眾生,應知斷眾生命,應知方便。」
問曰:「何謂應知眾生?」
答曰:「世人喚假名為眾生,論其實者生氣也。」
「云何應知斷眾生命?」
答曰:「斷生氣勿令生也。」
「云何應知方便?」
答曰:「有六方便:一者自,二者教,三者擲,四者安,五者咒,六者神力。」
問曰:「云何為自?」
答曰:「自殺。」
「云何教?」
「教餘人殺,如是汝殺。擲者,弓箭為初,隨種種方便令斷命。安者,箛蔟埳及毒藥等,安置一處,觸之即死。咒者,有二種:一者阿塔婆尼耶,二者數。」
問曰:「何謂為阿塔婆尼耶?」
答曰:「或敵國或賊咒之,令頭腹痛種種疾病,令其死。數者,依文句咒,或十二十如是至百數,是名數也。神力者,以神通,如龍王迦留羅、夜叉、天人、人王、龍王殺眾生,以眼視或嚙或吐毒即死。迦留羅者,能啄殺三十尋圍,龍夜叉天人人王者,隨其種種方便,令眾生得死。與器杖者,種種器仗乃至刀子,如此之物與,令其自斷命,而唱言:『汝用此生何?為不如死。』而取鐵鎚石木繩毒藥種種死具,而近其身讚言:『汝在世已作諸功德,死必生天,於難陀園中,與天人玉女娛樂。何以生世受此苦病?』或教使投岩,岩者,山破為二段深谷中,或教入地獄。」
法師曰:「若教人如是自殺者,得波羅夷罪,此殺人身,若餘眾生得波夜提罪。何以世尊廣制此戒?為未來世惡比丘故,餘後句次第易解。若毒藥或刺斫,種種死具不即死,後因此死者,是比丘得波羅夷罪。我今現羺羊四。云何為羺羊四?有一比丘,見羺羊眠一處,而作憶識:『我夜當殺此羺羊。』移眠餘處。於羺羊處,或父或母或阿羅漢來補,以衣覆體而眠。此比丘往至,夜闇不別是人,言是羺羊,取刀而斫殺,或得父死,或得母死,或得阿羅漢死,得波羅夷逆罪。何以故?初作殺羊心,臨下刀時生心言:『不期是羊、不期是人,我正斷此命。』是故得波羅夷逆罪。有一比丘來補羊處而眠,殺者言:『此是。』即殺,得波羅夷罪,不得逆罪。夜叉鬼神來補羊處,殺者而言:『此是。』即殺,得偷蘭遮罪,不得五逆罪。若羊,得波夜提罪。若心期殺父母、阿羅漢,次第而得,得波羅夷逆罪。知父在軍中,望軍而射,著父死,得波羅夷逆罪,若非父波羅夷罪。
「教殺長人得短人,教殺絳衣人而殺白衣人,教者得脫重罪,殺者得波羅夷。若教言隨得而殺,隨死俱得罪。教人今日殺,受教者明日殺;若教明日殺,而即今日殺;教中前殺,中後殺,殺者得波羅夷罪,教者脫重罪。若教隨時殺,若殺俱得重罪。教言:『若有人來至此處,汝當殺。』所期人未來,教者往補,受教者不別而殺,殺者得波羅夷罪,死者初教時得突吉羅罪。若比丘教比丘,受教者心生念:『我當先殺伴。』下刀還得所期人,殺者教者俱得重罪。若展轉教殺,犯不犯亦如前,時非時亦如前。
「若比丘教比丘殺比丘,教時未得道,臨殺時此比丘已得羅漢,教者殺者俱得波羅夷逆罪。不靜謂靜者,不靜眼不見,謂言是靜。若供養時,於怨家比丘中,與諸比丘共來,於前而坐,為闇所蔽而不知來,而作是言:『此某甲名字,賊何不殺之?毒蛇何不嚙之?人何不毒藥之?我意極樂此人死。』如是之語,是名不靜而言靜。靜而言不靜者,此比丘來至供養處而坐,向者咒比丘知此比丘來,來比丘去已,不覺謂言在,如前所說咒,是名靜而言不靜,如前後所說咒令死,悉突吉羅罪。」
法師曰:「今當演說讚歎死。以身作讚歎者,隨其知,或與刀杖、或與毒藥、或與繩、或令投身山岩,如此之死,死已必當得物,或復得人身財富無量,或得生天,此是以身教之。或搖手或搖足或攝眼,唱言者,開口出聲隨意所讚,教其令死。此人知其讚歎時,得突吉羅罪,隨其讚取死,苦痛而不死,得偷蘭遮罪,若死波羅夷罪。若此人不解其讚,餘人解而言:『我死必得生天。』即取死,讚者無罪。若為二人讚者,隨死得波羅夷罪。若心無所的屬曼讚死,若有死者得波羅夷罪。若遣使讚歎使某甲死,初語得突吉羅罪,往至說竟受苦痛偷蘭遮,若死得波羅夷罪。使者聞讚歎死得生天,而不向彼人說,還自向親友眷屬說,若有死者,使者得波羅夷,教者得突吉羅罪。若使者聞語生天而自取死,教者得突吉羅罪。若作書遣使齎書,使者不知書語若死,遣者得波羅夷,使者無罪。若作書不指的,隨得人與令死,若得其父,父死者得波羅夷逆罪。
「若有殺心,自假造經書種種讚死,有人讀此經書,見經讚死生天,隨經語種種死者,得波羅夷罪,若父母死得波羅夷逆罪,若後生悔心燒經,得初作經突吉羅罪。若眾多比丘共作讚死經,若有讀經有死者,眾多比丘悉得波羅夷,若隨得其父母死,得波羅夷逆罪。若造作讚死經,有人偷取讀,因此有死者,造作比丘得波羅夷罪。若遭浛或遺落去失,有人拾得,依經取死,造經比丘得波羅夷罪。」
法師曰:「今當說斷命初事。若比丘有殺心,掘地作坑,令某甲墮中死,初掘出地得突吉羅罪,若墮坑受苦得偷蘭遮罪,若死者得波羅夷罪,若餘人墮死者,比丘無罪。若為一切作坑,人墮死得波羅夷,若父母墮死得波羅夷逆罪。若坑深,有人擔食糧落坑中不即死,後噉食盡必定死,無有出期,初落坑,作坑者已得波羅夷罪。若作坑本擬殺人,人不來而自悞落坑死,初作坑時得突吉羅罪。復有人落坑,手腳折不即死,又得出坑已,後因此而死,作坑者得波羅夷罪,若因餘因緣死不犯。」
法師曰:「教人作坑,犯不犯如前所說。若作坑取鬼神,初作坑時及鬼神落中受苦,得突吉羅罪,若死者偷蘭遮,人與畜生落死不犯。若後有悔心,自填塞坑,又餘緣敗壞不犯。若作種種殺具使人死,犯不犯如前說。不故作者,或餘事作坑,有落者不犯。或說苦空無常不淨觀,人聞此而自取死不犯。廣說律本竟。
「今說殺戒因緣。或從身心起得罪,或口心作得罪,或用身心口得罪,此是性罪,身業口業害心苦受。慈悲者,有一比丘病極困,諸比丘見此比丘病重,以慈悲心而唱言:『長老!長老持戒具足,因畏死故,而受今苦,長老若死何必不生天?』病比丘聞語已而念言:『諸比丘皆讚我持戒具足,死必生天。』而不食取死,讚者得波羅夷罪。是故有智慧比丘,往看病比丘,慎勿讚死,正可說言:『長老持戒具足,莫戀著住處及諸衣物、知識朋友,但存念三寶及念身不淨,三界中慎莫懈怠,隨壽命長短。』若此病比丘因語而死,如是因說法死無罪。諸比丘欲坐先手按座而坐。」
法師曰:「何座先按而坐?何座不按而坐?」
答曰:「若單施席者不須按,若有氍氀氈被者,先按然後得坐。若比丘先到,後檀越敷氍氀氈被,不須按而坐。若檀越言:『法師此中可坐。』乃坐不須按。若前已有比丘,後來比丘亦不須更按可即坐。樁杵句者,於樁杵句中,不故作者,無殺心,樁臼句義可解,不須說。老出家句者,有三句,初句子向父言:『莫令眾僧待。』為令速到故,推父倒地即死,是故無罪。第二句者,何以樂父死為?於眾僧前眾僧問:『誰兒?』『此是摩訶羅兒。』此摩訶羅兒,聞此語已生羞恥心,而故盪父令死,是故得重罪。第三句者,正得偷蘭遮罪。從此復有三句,易可解不須解。於分衛食有三句,此乞食比丘以法為重,所以得食先與同學,無有殺心,是故無罪。從上座至下座一切皆死,餘句易可解耳。第二句,若乞食從外道家得食,極精食者莫受,若已受者,勿與他人及自食,可藏棄之,亦勿與畜生。試句者得偷蘭遮罪。何以故?為欲試故,若知決定應死者得重罪。從此傳三句,此易可解耳。
「淫慾亂心句中者,此比丘日夜思欲制其心,而不能制欲,還復自念言:『我持戒具足,何以捨戒還俗?我寧可取死。』是故上耆闍崛山頂投岩取死,而岩下有斫伐人,比丘墮時塠殺伐人,無殺心無罪。佛告諸比丘:『莫自殺身,殺身者,乃至不食,亦得突吉羅罪。』若比丘病極,若見眾僧及看病比丘料理辛苦,而自念言:『此等政為我故,辛苦乃爾。』自觀壽命不得久活,而不食不服藥,善。又有比丘,我病極苦,我壽命亦盡,我道跡如在手掌,若見如此不食死,無罪。若比丘入禪見欲得道,而不入聚落乞食,遂不得食,亦善。
「石句中者,比丘不得拼石,不但石乃至草木土,若起塔寺壘石擲打破亦得,乃至料理房舍亦得,若中食後擲飯虛空與眾鳥亦得,若有惡獸來逼,用石土擲驚勿取著亦得。於烝句者,次第義可解。作姦壞胎者,此女夫婿遠行去,婦與人私通而生胎,胎長大,就比丘乞藥令胎墮落,並婦句者,易可解。按句中女人向比丘言:『云何得墮胎?』比丘答言:『汝可按殺,兒自墮。』比丘教按,女人以熱氣熨之,比丘無罪;若比丘教自按殺,女人喚餘人為按殺,比丘無罪;若但教按即死,隨其自按,若餘人按死者,比丘得重罪。無兒女句者,一切女人無不受胎者,何以喚為無兒?若欲受胎時,一切女人受胎,若有罪業眾生入胎,一彈指之頃即滅,是故無兒。或女人四大不和,風吹而滅,或兒處有蟲,亦生蟲噉而滅,是故名為無兒。此比丘不解,作藥令兒得住,與藥而死,比丘得突吉羅罪,是故當來比丘勿作醫師,若作醫師者,得突吉羅罪。若為出家比丘、比丘尼、式叉摩尼、沙彌、沙彌尼合藥者無罪。若諸同學自有藥者為合,若無藥自有亦與,若自無者,亦可為往自恣請檀越家求藥,不得復往餘家。復有五種得與藥。何謂為五?一者父,二者母,三者人侍養父母,四者自淨人,五者畔頭波羅沙。」
問曰:「何謂畔頭波羅沙?」
「善男子欲求出家,未得衣缽,欲依寺中住者,若父母財富自有良藥,醫師不須復作,若父母猶居王位,有病不得不為合藥。若父母貧賤,病時有時將入寺看。洗浴母者,慎勿觸體,飲食得手與。食父者如沙彌無異,洗手足油塗身,悉得用手與,供養令得差愈。淨人者,僱其得入林斫伐藮薪,若得病未至家,比丘與藥,若已至家,比丘不得與藥。若有善男子,依止比丘隨驅使,若病,比丘得與藥。復有十種得與藥,一者兄,二者弟,三者姊,四者妹,五者叔姨,六者伯姨,七者叔父,八者伯父,九者叔舅,十者伯舅,此等自有藥者為合,若無可借用,若後還者善,若不還勿責,如是展轉乃至七世,得從其乞藥合藥,不犯污他家。若弟婦若姊婿有病者,可得以藥與姊與弟,令自與婿婦。若無弟無姊,云何得與藥?可與外甥與弟子,汝自與汝父母。若和上父母在寺有病疾,弟子亦得為和上父母合藥治病。若和上無父母,自有藥,善。若無弟子,父母有藥,善。若無弟子,父母有藥,自與得。和上看弟子亦如是。若餘人有病,或賊或軍人被創,來投入寺,比丘若有眷屬,就眷屬乞藥得與,若無眷屬,有善優婆塞,就乞亦得與。若有檀越供養眾僧不異父母,若檀越有疾病,眾僧不得為合藥,亦不得與藥,又檀越但問:『大德某甲病,云何救治?云何合藥?』答言:『此藥得差。』若作是言善。若檀越又問比丘:『大德!我母病,願大德為處方。』比丘不得處方,作方便問傍大德:『某甲比丘病,以何藥救治?』答言:『長老用此藥,此藥得差。』檀越聞二比丘語已,還為父母合湯藥,若比丘作如是語無罪。
「爾時大德摩訶波頭摩,婆娑婆王夫人得病,夫人遣宮中一女往問,大德波頭摩默然不答,乃與傍比丘共語。此女人聞二比丘語已,還為夫人合藥即得差,夫人病得愈已,作三衣及三百迦利沙槃,又湯藥一正瞿多者,是貯衣物遣餉,而置大德前,問訊言:『夫人今以此藥,乃與大德香花之費。』波頭摩自念言:『此香是醫師得分,用淨取而作供養。』」
法師曰:「如是智慧人,能利益眾生,於己亦無罪,如是作善。若白衣言:『大德!請為某甲作咒。』比丘不得作。若言:『大德!為誦咒。』得為誦也。當作是念:『此白衣不知佛法,若我不為作咒者,當生惡念,是以為誦咒。』取水灑繩而與,若自作繩水與者,得突吉羅罪。若國王及聚落大檀越有病者,遣人至寺請比丘為說咒,比丘為說阿吒那吒,或往到病所為說法,為與戒故得往。若檀越作是言:『今某國王、某檀越喪,今葬,請比丘送喪。』不得去。若比丘自念言:『我往看彼葬觀無常,因此故我或得道果。』如此去無罪。
「分衛食者,若可與,若不可與,父母可與,不得與餘人如一迦利沙槃,得與人供養父母、得與淨人、得與槃頭婆羅沙,如此人等須與,若有賊若劫人來乞者得與。」
問曰:「何人可與相勞問?何人不可與問?」
「若有人來至寺,不問貴賤劫賊,一切悉得勞問。若有喚求所須,自物者得與,若眾僧物,先白眾僧,和合者得與,若有強力惡人來乞者,守物人為護住處故,得隨意與,與竟後眾僧不得訶問守物者言:『是汝自領而輒與惡人。』何以故?為護住處故。」
法師曰:「我今說取其證。爾時於師子洲國,名阿[少/兔]羅陀,於中有賊,名阿婆耶。有五百賊,侍從圍繞一處中頓住,立作壘柵,去壘四面各一由旬,而往劫奪。於隔歷句者,易可解耳。得罪者,於屈陀迦汝自當知。或舉或抑者,十七群比丘有十七人,見六群比丘有一人,十七群比丘一人取其缽盂,六人舉之令倒地,展轉如無異,各坐其上,於是老六群比丘而死,結罪已,於律中說。
「治鬼句者,殺夜叉鬼,此夜叉能捉人,比丘作誦咒令其置,而不肯置,比丘語言:『若汝不置,我能殺汝。』夜叉猶不置,於是比丘,或以米粉或以土泥,捻作夜叉鬼形,而誦咒斷其手足,手足即斷,斷其頸,頸亦即斷而死,是故得偷蘭遮罪。不但殺夜叉,殺天帝釋亦得偷蘭遮罪。惡夜叉句者,有一寺惡夜叉住中,此比丘不知房中有惡夜叉,而教一比丘來入房中,令其安樂住止,是故無罪。若有殺心令入死者犯重罪,不死犯偷蘭遮罪。不但惡夜叉,或有毒蛇虎狼等,悉入惡夜叉,犯不犯如前說。
「嶮難句者,於嶮難處多有賊,教者不知無罪,知者死犯重罪,不死犯偷蘭遮罪。殺即是者,如是初句,有一比丘與一比丘怨家,此比丘欲殺怨家比丘,自念言:『我若白日殺者,人即覺知,伺夜當殺之。』而先觀住處,知已而還,至夜往怨家比丘所,而多有伴,此比丘闇中摸索,疑是怨家,即殺已,是怨家犯重罪。有一比丘疑此而殺彼者,此怨家比丘住處,多伴共眠,於闇中摸索,言是怨家,而誤殺彼。有一比丘言彼是而殺此者,言是彼殺即得彼者,如此殺者,悉得重罪。非人句者,初言令此鬼出,而與病比丘杖,打之遂死,是故無罪。」
問曰:「若欲令鬼出者,云何得出?」
答曰:「以多羅樹葉,或以綖縛病者手足而與杖,誦羅多那說咒竟,而言:『汝莫觸嬈持戒人,汝可去為說法者。』」
法師曰:「此句易可解耳。」
法師曰:「斫木句者,小小有異義,若此木倒時笮比丘而不犯。此比丘手中有刀斧鋘鈇,比丘寧守死,不得以此刀斧等斫木掘土以脫其命。何以故?若掘土斫木得波夜提罪,因得波夜提罪故,名為過聖人教,是故智慧人寧守戒而死,不犯戒而生。若有餘人為掘土斫木,救出者善。若有方便得。云何方便?有死木者,餘比丘以抄舉之善。若比丘墮坑窟,餘比丘得以繩下釣上,慎莫自斫木,得語諸白衣沙彌為斫。
「放火句者,有異義,若人放燒火來近寺,為護住處故,比丘得鏟草掘土以斷火,不犯。放燒句者,復有義,若自念言:『我今燒一切眾生。』中隨有眾生死隨得罪,五逆波羅夷、偷蘭遮、波夜提罪,若言:『我今正燒草。』得波夜提,教人燒得突吉羅,唯除護住處得燒。何以故?佛所聽故。酪汁句者,生酪汁、冷酪汁、熱酪汁,汝自當知。」
「何謂為穌毘羅漿?」
答曰:「先取阿摩羅、訶羅勒、鞞醯勒,穀者,七穀,取粳米為初作,餘甘蕉子、一切木果、一切筍、魚肉、蜜、沙糖、石鹽、三蒜,如此之物悉合和為一,或內缸或內小器皿,頭蓋泥,置三四年中待其熟,熟時色如蜜色,以此治病。風[口*束]癩如是病為初,若服此藥,飲食時皆須肥味,一切諸藥無過此藥,最為第一。若比丘服此藥時,過中亦得服,若無病者以水和得服。第三波羅夷品竟。
「『世尊知四諦, 善說第四重,
今分別解說, 名為波羅夷。』
「爾時佛住毘舍離國者,此義已在前,不復重演,其未說者今我當說。為白衣袪使者,或為白衣耕田及作園林,一切所作我等當作,此是亦不應作,為教授白衣,於律中已說。使者,為白衣作使。行聖利法者,於人中名為無上法也,亦言過人法,亦言梵法,亦言入涅槃法,此法佛、辟支佛、羅漢法。此比丘得第一禪,如是為初。諸比丘自共籌量已,然後向諸白衣說:『有比丘,名佛陀勒棄多,得第一禪定,曇無勒棄多,得第二禪定,僧伽勒棄多,得第三禪定。』如是向白衣說,次第乃至第四禪定,阿羅漢漏盡三達智。白衣或問或不問,諸比丘如是更相讚歎。諸白衣供養,顏色光澤和悅、氣力充足。何以故?此諸比丘得供養已,飲食美味恣意遊戲,亦不坐禪,是故顏色光澤和悅。
「婆裘河邊者,此諸比丘於婆裘河邊安居故,名婆裘河比丘。佛問比丘:『汝等住止和合安樂者。』語諸比丘:『汝等四體九孔悉安樂不?』『不以為勞也。』世尊慰喻已,而訶責婆裘河諸比丘:『汝等作如此行,便是大賊。』佛故欲因斷,當來諸比丘勿作此行,是故律本說,佛告諸比丘:『今世有五種大賊。』何謂為五?一者聚集眾多,或一百二百,如是乃至五百人主,劫城聚落、穿踰牆壁,是世間大賊,如是為初。比丘亦復如是,犯突吉羅罪、波夜提,如是展轉乃至犯波羅夷罪,受他供養尊重讚歎叉手禮拜,如是為初。今世有此惡比丘,捨師及同學,而營覓利養得利養,得利養已恣意飲食,身體肥壯氣力充足,共相調戲,或說飲食美味,或說淫欲,或說國土富樂聚落,或說園林、甘美饍,種種思憶言說,談道麁惡,放縱心意不能自制,遂成破戒,受諸信心檀越佈施衣服、飲食、湯藥、臥具、房舍床席,實非釋種子而稱釋種子,非梵行自稱是梵行,受此諸施,是名第一大賊。
善見律毘婆沙卷第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