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阿含經卷第三十五

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羅譯

(九七〇)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時,王舍城有外道出家名捨羅步,住須摩竭陀池側,於自眾中作如是唱言:「沙門釋子法我悉知,我先已知彼法、律而悉棄捨。」

時,有眾多比丘晨朝著衣持鉢,入王舍城乞食。聞有外道名捨羅步,住王舍城須摩竭陀池側,於自眾中作如是唱:「沙門釋子所有法、律我悉已知,先已知彼法、律,然後棄捨。」聞是語已,乞食畢,還精舍,舉衣鉢,洗足已,往詣佛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晨朝著衣持鉢,入王舍城乞食,聞有外道出家名捨羅步,住王舍城須摩竭陀池側,於自眾中作是唱言:『沙門釋子法我已悉知,知彼法、律已,然後棄捨。』善哉!世尊!可自往彼須摩竭陀池側,憐愍彼故!」

爾時,世尊默然而許,於日晡時從禪覺,往到須摩竭陀池側外道捨羅步所。

時,捨羅步外道出家遙見世尊來,即敷床坐,請佛令坐。

佛即就坐,告捨羅步言:「汝實作是語:『沙門釋子所有法、律,我悉已知。知彼法、律已,然後棄捨。』耶?」時,捨羅步默而不答。

佛告捨羅步:「汝今應說,何故默然?汝所知滿足者,我則隨喜;不滿足者,我當令汝滿足。」時,捨羅步猶故默然。如是第二、第三說,彼再三默然住。

時,捨羅步有一梵行弟子白捨羅步言:「師應往詣沙門瞿曇說所知見,今沙門瞿曇自來詣此,何故不說?沙門瞿曇又告師言:『若滿足者,我則隨喜;不滿足者,當令滿足。』何故默然而不記說?」彼捨羅步梵行弟子勸時,亦復默然。

爾時,世尊告捨羅步:「若復有言:『沙門瞿曇非如來、應、等正覺。』我若善諫善問,善諫善問時,彼則遼落說諸外事;或忿恚慢覆,對閡不忍,無由能現;或默然抱愧低頭,密自思省,如今捨羅步。若復作如是言非沙門瞿曇無正法、律者,我若善諫善問,彼亦如汝今日默然而住。若復有言非沙門瞿曇聲聞善向者,我若善諫善問,彼亦乃至如汝今日默然而住。」爾時,世尊於須摩竭陀池側師子吼已,從坐起而去。

爾時,捨羅步梵行弟子語捨羅步言:「譬如有牛,截其兩角,入空牛欄中,跪地大吼;師亦如是,於無沙門瞿曇弟子眾中作師子吼。譬如女人欲作丈夫聲,發聲即作女聲;師亦如是,於非沙門瞿曇弟子眾中作師子吼。譬如野干欲作狐聲,發聲還作野干聲;師亦如是,於非沙門瞿曇弟子眾中欲作師子吼。」

時,捨羅步梵行弟子於捨羅步面前呵責毀呰已,從坐起去。

(九七一)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爾時,王舍城須摩竭陀池側有外道出家名上坐,住彼池側,於自眾中作如是語:「我說一偈,若能報者,我當於彼修行梵行。」

時,有眾多比丘晨朝著衣持鉢,入王舍城乞食,聞有外道出家名曰上座,住須摩竭陀池側,於自眾中作如是說:「我說一偈,有能報者,我當於彼所修行梵行。」乞食畢,還精舍,舉衣鉢,洗足已,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今晨朝與眾多比丘入城乞食,聞有外道出家名曰上坐,住須摩竭陀池側,於自眾中作如是說:『我說一偈,有能報者,我當於彼修行梵行。』唯願世尊應自往彼,哀愍故!」

爾時,世尊默然而許,即日晡時從禪覺,往至須摩竭陀池側。

時,上坐外道出家遙見世尊,即敷床座,請佛令坐。世尊坐已,告上坐外道出家言:「汝實作是語:『我說一偈,若能報者,我當於彼修行梵行』耶?汝今便可說偈,我能報答。」

時,彼外道即累繩床以為高座,自昇其上。即說偈言:

「比丘以法活,  不恐怖眾生,
 意寂行捨離,  持戒順息止。」

爾時,世尊知彼上坐外道心。即說偈言:

「汝於所說偈,  能自隨轉者,
 我當於汝所,  作善士夫觀,
 觀汝今所說,  言行不相應,
 寂止自調伏,  莫恐怖眾生,
 行意寂遠離,  受持淨戒者,
 順調伏寂止,  身口心離惡,
 善攝於住處,  不令放逸者,
 是則名隨順,  調伏及寂止。」

爾時,上坐外道出家作是念:「沙門瞿曇已知我心。」即從床而下,合掌白佛言:「今我可得於正法、律出家、受具足,成比丘法不?」

佛告上坐外道出家:「今汝可得於正法、律出家、受具足,成比丘分。」

如是上坐外道出家得出家,作比丘已,思惟:「所以善男子剃除鬚髮,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學道……。」乃至心善解脫,得阿羅漢。

(九七二)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時,有眾多婆羅門出家住須摩竭陀池側,集聚一處,作如是論:「如是婆羅門真諦,如是婆羅門真諦。」

爾時,世尊知彼眾多婆羅門出家心念,往到須摩竭陀池側。

時,眾多婆羅門出家遙見佛來,即為佛敷床座,請佛就坐。

佛即就坐,告諸婆羅門出家:「汝等於此須摩竭陀池側,眾共集聚,何所論說?」

婆羅門出家白佛言:「瞿曇!我等眾多婆羅門出家集於此坐,作如是論:『如是婆羅門真諦。如是婆羅門真諦。』」

佛告婆羅門出家:「有三種婆羅門真實,我自覺悟成等正覺而復為人演說。汝婆羅門出家作如是說:『不害一切眾生,是婆羅門真諦,非為虛妄。』彼於彼言我勝、言相似、言我卑,若於彼真諦不繫著,於一切世間作慈心色像,是名第一婆羅門真諦,我自覺悟成等正覺,為人演說。

「復次,婆羅門作如是說:『所有集法皆是滅法,此是真諦,非為虛妄。』乃至於彼真諦不計著,於一切世間觀察生滅,是名第二婆羅門真諦。

「復次,婆羅門作如是說:『無我處所及事都無所有,無我處所及事都無所有,此則真諦,非為虛妄。』如前說,乃至於彼無所繫著,一切世間無我像類,是名第三婆羅門真諦,我自覺悟成等正覺而為人說。」爾時,眾多婆羅門出家默然住。

時,世尊作是念:「今映彼愚癡,殺彼惡者,今此眾中無一能自思量欲造因緣,於沙門瞿曇法中修行梵行。」如是知已,從坐起而去。

(九七三)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拘睒彌國瞿師羅園,尊者阿難亦住於彼。

時,有外道出家名曰栴陀,詣尊者阿難所,與尊者阿難共相問訊慰勞已,退坐一面,問尊者阿難言:「何故於沙門瞿曇所出家修梵行?」

阿難答言:「為斷貪慾、瞋恚、愚癡故,於彼出家修梵行。」

栴陀復問:「彼能說斷貪慾、瞋恚、愚癡耶?」

阿難答言:「我亦能說斷貪慾、瞋恚、愚癡。」

栴陀復問:「汝見貪慾、瞋恚、愚癡有何過患,說斷貪慾、瞋恚、愚癡耶?」

阿難答言:「染著貪慾映障心故,或自害,或復害他,或復俱害,現法得罪、後世得罪、現法後世二俱得罪,彼心常懷憂、苦受覺。若瞋恚映障、愚癡映障,自害、害他、自他俱害,乃至常懷憂、苦受覺。又復,貪慾為盲、為無目、為無智、為慧力羸、為障閡,非明、非等覺,不轉向涅槃。瞋恚、愚癡亦復如是。我見貪慾、瞋恚、愚癡有如是過患,故說斷貪慾、瞋恚、愚癡。」

栴陀復問:「汝見斷貪慾、瞋恚、愚癡有何福利,而說斷貪慾、瞋恚、愚癡?」

阿難答言:「斷貪慾已,不自害,又不害他,亦不俱害;又復不現法得罪、後世得罪、現法後世得罪,心法常懷喜樂、受覺。瞋恚、愚癡亦復如是。於現法中常離熾然,不待時節,有得餘現法緣自覺知。見有如是功德利益故,說斷貪慾、瞋恚、愚癡。」

栴陀復問:「尊者阿難!有道有跡,修習多修習,能斷貪慾、瞋恚、愚癡不?」

阿難答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栴陀外道白尊者阿難:「此是賢哉之道、賢哉之跡,修習多修習,能斷貪慾、瞋恚、愚癡。」

時,栴陀外道聞尊者阿難所說,歡喜隨喜,從坐起而去。

(九七四)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尊者舍利弗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

爾時,世尊為尊者舍利弗種種說法,示、教、照、喜;示、教、照、喜已,默然住。

時,尊者舍利弗聞佛所說,歡喜隨喜已,稽首禮足而去。

時,有外道出家補縷低迦隨路而來,問尊者舍利弗:「從何所來?」

舍利弗答言:「火種!我從我世尊所,聽大師說教授法來。」

補縷低迦問尊者舍利弗:「今猶不離乳,從師聞說教授法耶?」

舍利弗答言:「火種!我不離乳,於大師所,聞說教授法。」

補縷低迦語尊者舍利弗言:「我久已離乳,捨師所說教授法。」

舍利弗言:「汝法是惡說法、律,惡覺,非為出離、非正覺道,壞法、非可讚歎法、非可依止法,又彼師者,非等正覺,是故汝等疾疾捨乳,離師教法。譬如乳牛,麁惡狂騷,又少乳汁,彼犢飲乳,疾疾捨去;如是惡說法、律,惡覺,非出離、非正覺道,壞法、非可讚歎法、非可依止法。又彼師者,非等正覺,是故速捨師教授法。我所有法是正法、律,是善覺,是出離正覺道,不壞、可讚歎、可依止。又彼大師是等正覺,是故久飲其乳,聽受大師說教授法。譬如乳牛,不麁狂騷,又多乳汁,彼犢飲時,久而不厭。我法如是,是正法、律,乃至久聽說教授法。」

時,補縷低迦語舍利弗:「汝等快得善利,於正法、律,乃至久聽說教授法。」

時,補屢低迦外道出家聞舍利弗所說,歡喜隨喜,從道而去。

(九七五)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補縷低迦外道出家來詣佛所,與世尊面相問訊慰勞已,退坐一面,白佛言:「瞿曇!先日眾多種種異道出家沙門、婆羅門集於未曾有講堂,作如是論議:『沙門瞿曇智慧猶如空捨,不能於大眾中建立論議,此應此不應,此合此不合。譬如盲牛,偏行邊畔,不入中田;沙門瞿曇亦復如是,無應不應,無合不合。』」

佛告補縷低迦:「此諸外道論議,說應不應,合不合,於聖法、律,如小兒戲。譬如士夫,年八、九十,髮白齒落,作小兒戲,團治泥土,作象作馬,種種形類,眾人皆言:『此老小兒。』如是。火種!種種諸論,謂應不應,合不合,於聖法、律,如小兒戲,然於彼中,無有比丘方便所應。」

補縷低迦白佛:「瞿曇!於何處有比丘方便所應?」

佛告外道:「不清淨者令其清淨,是名比丘方便所應。不調令調,是名比丘方便所應。諸不定者令得正受,是名比丘方便所應。不解脫者令得解脫,是名比丘方便所應。不斷令斷、不知令知、不修令修、不得令得,是名比丘方便所應。

「云何不淨令淨?謂戒不淨者,令其清淨。云何不調伏令其調伏?謂眼根。耳、鼻、舌、身、意根不調伏,令其調伏,是名不調伏者令其調伏。云何不定令其正受,謂心不正定,令得正受。云何不解脫者令得解脫?謂心不解脫貪慾、恚、癡,令得解脫。云何不斷令斷?謂無明、有、愛,不斷令斷。云何不知令知?謂其名色,不知令知。云何不修令修?謂止、觀,不修令修。云何不得令得?謂般涅槃,不得令得,是名比丘方便所應。」

補縷低迦白佛言:「瞿曇!是義比丘方便所應,是堅固比丘方便所應,所謂盡諸有漏。」

時,補縷低迦外道出家聞佛所說,歡喜隨喜,從坐起而去。

(九七六)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時,有外道出家,名曰尸婆,來詣佛所,與世尊面相問訊慰勞已,退坐一面,白佛言:「瞿曇!云何為學?所謂學者,云何學?」

佛告尸婆:「學其所學,故名為學。」

尸婆白佛:「何所學?」

佛告尸婆:「隨時學增上戒,增上意,學增上慧。」

尸婆白佛:「若阿羅漢比丘諸漏已盡,所作已作,捨諸重擔,逮得己利,盡諸有結,正智善解脫,當於爾時,復何所學?」

佛告尸婆:「若阿羅漢比丘諸漏已盡,乃至正智善解脫,當於爾時,覺知貪慾永盡無餘;覺知瞋恚、愚癡永盡無餘,故不復更造諸惡,常行諸善。尸婆!是名為學其所學。」

時,尸婆外道出家聞佛所說,歡喜隨喜,從坐起去。

(九七七)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爾時,尸婆外道出家來詣佛所,與世尊面相問訊慰勞已,退坐一面,白佛言:「瞿曇!有一沙門婆羅門作如是見、如是說:『若人有所知覺,彼一切本所作因,修諸苦行,令過去業盡,更不造新業,斷於因緣,於未來世無復諸漏。諸漏盡故業盡,業盡故苦盡,苦盡者究竟苦邊。』今瞿曇所說云何?」

佛告尸婆:「彼沙門婆羅門實爾洛漠說耳,不審不數,愚癡不善不辯。所以者何?或從風起苦,眾生覺知,或從痰起,或從唌唾起,或等分起,或自害,或他害,或因節氣。彼自害者,或拔髮、或拔鬚,或常立舉手,或蹲地,或臥灰土中,或臥棘刺上,或臥杵上、或板上,或牛屎塗地而臥其上,或臥水中,或日三洗浴,或一足而立,身隨日轉。如是眾苦精勤有行,尸婆!是名自害。他害者,或為他手石、刀、杖等,種種害身,是名他害。尸婆!若復時節所害,冬則大寒,春則大熱,夏寒暑俱,是名節氣所害。世間真實,非為虛妄。尸婆!世間有此真實,為風所害,乃至節氣所害,彼眾生如實覺知。汝亦自有此患,風痰唌唾,乃至節氣所害覺,如是如實覺知。尸婆!若彼沙門婆羅門言一切人所知覺者皆是本所造因,捨世間真實事而隨自見,作虛妄說。

「尸婆!有五因五緣生心法憂苦。何等為五?謂因貪慾纏,緣貪慾纏,生心法憂苦;因瞋恚、睡眠、掉悔、疑纏,緣瞋恚、睡眠、掉悔、疑纏,生彼心法憂苦,尸婆!是名五因五緣生心法憂苦。尸婆!有五因五緣不生心法憂苦。何等為五?謂因貪慾纏,緣貪慾纏,生彼心法憂苦者,離彼貪慾纏,不起心法憂苦,是名五因五緣不起心法憂苦。現法得離熾然,不待時節,通達現見,緣自覺知。尸婆!復有現法離熾然,不待時節,通達現見,緣自覺知,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

說是法時,尸婆外道出家遠塵離垢,得法眼淨。時,尸婆外道出家見法、得法、知法、入法,離諸狐疑,不由於他,入正法、律,得無所畏。即從坐起,整衣服,合掌白佛:「世尊!我今可得於正法、律出家、受具足,得比丘分耶?」

佛告尸婆:「汝今得出家……」如上說,乃至「心善解脫,得阿羅漢。」

(九七八)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那羅聚落好衣菴羅園中。爾時,那羅聚落有商主外道出家,百二十歲,年耆根熟,為那羅聚落諸沙門、婆羅門、長者、居士尊重供養,如阿羅漢。

彼商主外道出家先有宗親一人,命終生天,於彼天上見商主外道出家已,作是念:「我欲往教彼商主外道出家詣世尊所,修行梵行,恐其不隨我語,我今當往彼,以意論令問。」

即下那羅聚落,詣彼商主外道出家所,說偈而問:

「云何惡知識,  現善知識相?
 云何善知識,  如己同一體?
 何故求於斷,  云何離熾然?

「若汝仙人持此意論而問於彼,有能分明解說其義而答汝者,便可從彼出家,修行梵行。」

時,商主外道出家受天所問,持詣富蘭那迦葉所,以此意論偈問富蘭那迦葉。彼富蘭那迦葉尚自不解,況復能答?彼時,商主外道出家復至末迦梨瞿舍利子所、刪闍耶毘羅坻子所、阿耆多枳捨欽婆羅所、迦羅拘陀迦栴延所、尼乾陀若提子所,皆以此意論偈而問,悉不能答。

時,商主外道出家作是念:「我以此意論問諸出家師,悉不能答,我今復欲求出家;為我今自有財寶,不如還家,服習五欲。」復作是念:「我今可往詣沙門瞿曇。然彼耆舊、諸師、沙門、婆羅門、富蘭那迦葉等,悉不能答,而沙門瞿曇年少出家,詎復能了?然我聞先宿所說莫輕新學年少出家,或有沙門年少出家,有大德力,今且當詣沙門瞿曇。」詣已,以彼意論心念而問,如偈所說。

爾時,世尊知彼商主心之所念。即說偈言:

「云何惡知識?  現善友相者,
 內心實恥厭,  口說我同心,
 造事不樂同,  故知非善友,
 口說恩愛語,  心不實相應,
 所作而不同,  慧者應覺知,
 是名惡知識,  現善知識相,
 與己同一體。  云何善知識?
 與己同體者,  非彼善知識,
 放逸而不制,  沮壞懷疑惑,
 伺求其端緒,  安於善知識,
 如子臥父懷,  不為傍人聞,
 當知善知識,  何故求於斷,
 生歡喜之處,  清涼稱讚歎,
 修習福利果,  清涼永息滅,
 是故求於斷。  云何離熾然?
 寂靜止息味,  知彼遠離味,
 遠離熾然惡,  飲以法喜味,
 寂滅離慾火,  是名離熾然。」

爾時,商主外道出家作是念:「沙門瞿曇知我心念。」而白佛言:「我今得入沙門瞿曇正法、律中修行梵行,出家、受具足,成比丘分不?」

佛告商主外道出家:「汝今可得於正法、律修行梵行,出家、受具足,成比丘分。」如是出家已,思惟,乃至心善解脫,得阿羅漢。

(九七九)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俱夷那竭國力士生處堅固雙樹林中。

爾時,世尊涅槃時至,告尊者阿難:「汝為世尊於雙樹間敷繩床,北首,如來今日中夜於無餘涅槃而般涅槃。」

爾時,尊者阿難奉教,於雙樹間敷繩床,北首,訖,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已於雙樹間敷繩床,北首。」

爾時,世尊詣雙樹間,於繩床上北首右脇而臥,足足相累,繫念明想,正念正智。

時,俱夷那竭國有須跋陀羅外道出家,百二十歲,年耆根熟,為俱夷那竭國人恭敬供養,如阿羅漢。彼須跋陀羅出家聞世尊今日中夜當於無餘涅槃而般涅槃,然我有所疑,希望而住,沙門瞿曇有力,能開覺我,我今當詣沙門瞿曇,問其所疑。即出俱夷那竭,詣世尊所。

爾時,尊者阿難於園門外經行。時,須跋陀羅語阿難言:「我聞沙門瞿曇今日中夜於無餘涅槃而般涅槃,我有所疑,希望而住,沙門瞿曇有力,能開覺我。若阿難不憚勞者,為我往白瞿曇,少有閑暇,答我所問?」

阿難答言:「莫逼世尊!世尊疲極。」

如是須跋陀羅再三請尊者阿難,尊者阿難亦再三不許。

須跋陀羅言:「我聞古昔出家耆年大師所說,久久乃有如來、應、等正覺出於世間,如優曇鉢花。而今如來中夜當於無餘涅槃界而般涅槃,我今於法疑,信心而住,沙門瞿曇有力,能開覺我,若阿難不憚勞者,為我白沙門瞿曇。」

阿難復答言:「須跋陀羅!莫逼世尊!世尊今日疲極。」

爾時,世尊以天耳聞阿難與須跋陀羅共語來往,而告尊者阿難:「莫遮外道出家須跋陀羅!令入問其所疑。所以者何?此是最後與外道出家論議,此是最後得證聲聞善來比丘,所謂須跋陀羅。」

爾時,須跋陀羅,世尊為開善根,歡喜增上,詣世尊所,與世尊面相問訊慰勞已,退坐一面,白佛言:「瞿曇!凡世間入處,謂富蘭那迦葉等六師,各作如是宗:『此是沙門,此是沙門。』云何?瞿曇!為實各各有是宗不?」

爾時,世尊即為說偈言:

「始年二十九,  出家修善道,
 成道至於今,  經五十餘年,
 三昧明行具,  常修於淨戒,
 離斯少道分,  此外無沙門。」

佛告須跋陀羅:「於正法、律不得八正道者,亦不得初沙門,亦不得第二、第三、第四沙門。須跋陀羅!於此法、律得八正道者,得初沙門,得第二、第三、第四沙門,除此已,於外道無沙門,斯則異道之師,空沙門、婆羅門耳。是故,我今於眾中作師子吼。」

說是法時,須跋陀羅外道出家遠塵離垢,得法眼淨。爾時,須跋陀羅見法、得法、知法、入法,度諸狐疑,不由他信,不由他度,於正法、律得無所畏。從坐起,整衣服,右膝著地,白尊者阿難:「汝得善利,汝得大師,為大師弟子,為大師雨,雨灌其頂。我今若得於正法、律出家、受具足,得比丘分者,亦當得斯善利!」

時,尊者阿難白佛言:「世尊!是須跋陀羅外道出家今求於正法、律出家、受具足,得比丘分。」

爾時,世尊告須跋陀羅:「此比丘來修行梵行。」

彼尊者須跋陀羅即於爾時出家,即是受具足,成比丘分。如是思惟,乃至心善解脫,得阿羅漢。

時,尊者須跋陀羅得阿羅漢,解脫樂覺知已,作是念:「我不忍見佛般涅槃,我當先般涅槃。」時,尊者須跋陀羅先般涅槃已,然後世尊般涅槃。

(九八〇)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跋耆人間遊行,至毘舍離國,住獼猴池側重閣講堂。時,毘舍離國有眾多賈客,欲向怛剎尸羅國方便莊嚴。是眾多賈客聞世尊於跋耆人間遊行,至毘舍離國,住獼猴池側重閣講堂。聞已,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佛為諸賈客種種說法,示、教、照、喜;示、教、照、喜已,默然住。

時,諸賈客從坐起,整衣服,為佛作禮,合掌白佛言:「世尊!我等諸賈客方便莊嚴,欲至怛剎尸羅國,唯願世尊與諸大眾明旦受我供養。」

爾時,世尊默然而許。

時,諸賈客知世尊受請已,從坐起,禮佛足,各還自家,辦種種淨美飲食,敷床座,安置淨水。晨朝遣使,白佛:「時到。」

爾時,世尊與諸大眾著衣持鉢。詣諸賈客所,就座而坐。

時,諸賈客以淨美飲食自手供養。食畢洗鉢訖,取卑小床,於大眾前坐,聽佛說法。

爾時,世尊告諸賈客:「汝等當行於曠野中,有諸恐怖,心驚毛竪。爾時,當念如來事,謂如來、應、等正覺,乃至佛世尊。如是念者,恐怖則除。又,念法事,佛正法、律,現法能離熾然,不待時節,通達親近,緣自覺知。又,念僧事,世尊弟子善向、正向,乃至世間福田。如是念者,恐怖即除。

「過去世時,天、阿須輪共鬪。時,天帝釋告諸天眾:『汝等與阿須輪共鬪戰之時,生恐怖者,當念我幢,名摧伏幢。念彼幢時,恐怖得除。若不念我幢者,當念伊舍那天子幢;若不念伊舍那天子幢者,當念婆留那天子幢。念彼幢時,恐怖即除。』如是,諸商人!汝等於曠野中,有恐怖者,當念如來事、法事、僧事。」

爾時,世尊為諸毘舍離賈客說供養隨喜偈:

「供養比丘僧,  飲食隨時服,
 專念諦思惟,  正知而行捨。
 淨物良福田,  汝等悉具足,
 緣斯功德利,  長夜獲安樂。
 發心有所求,  眾利悉皆應,
 兩足四足安,  道路往來安。
 夜安晝亦安,  一切離諸惡,
 如沃壤良田,  精純好種子。
 溉灌以時澤,  收實不可量,
 淨戒良福田,  精餚饍種子。
 正行以將順,  終期妙果成,
 是故行施者,  欲求備眾德。
 當隨智慧行,  眾果自然備,
 於明行足尊,  正心盡恭敬。
 種殖眾善本,  終獲大福利,
 如實知世間,  得具備正見。
 具足見正道,  具足而昇進,
 遠離一切垢,  逮得涅槃道,
 究竟於苦邊,  是名備眾德。」

爾時,世尊為諸毘舍離賈客說種種法,示、教、照、喜已,從坐起去。

(九八一)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若比丘住於空閑、樹下、空捨,有時恐怖,心驚毛竪者,當念如來事及法事、僧事……」如前廣說。「念如來事、法事、僧事之時,恐怖即除。

「諸比丘!過去世時,釋提桓因與阿修羅共戰。爾時,帝釋語諸三十三天言:『諸仁者,諸天阿修羅共鬪戰時,若生恐怖,心驚毛竪者,汝當念我伏敵之幢。念彼幢時,恐怖即除。』如是。比丘!若於空閑、樹下、空捨而生恐怖,心驚毛竪者,當念如來:『如來、應、等正覺,乃至佛世尊。』彼當念時,恐怖即除。所以者何?彼天帝釋懷貪、恚、癡,於生、老、病、死、憂、悲、惱、苦不得解脫,有恐怖、畏懼、逃竄、避難,而猶告諸三十三天令念我摧伏敵幢,況復如來、應、等正覺,乃至佛世尊,離貪、恚、癡,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無諸恐怖、畏懼、逃避,而不能令其念如來者,除諸恐怖?」

佛說是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九八二)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娑枳國安闍那林中。

爾時,世尊告尊者舍利弗:「我能於法略說、廣說,但知者難。」

尊者舍利弗白佛言:「唯願世尊略說、廣說、法說,於法實有解知者。」

佛告舍利弗:「若有眾生於自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我、我所、我慢繫著使,乃至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者;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我慢使繫著,故我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

「舍利弗!彼比丘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繫著使,及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繫著使,彼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

「舍利弗!若複比丘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繫著使,彼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

「舍利弗!若複比丘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我、我所見、我慢繫著使,彼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我、我所見、我慢繫著使,彼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舍利弗!是名比丘斷愛縛結,慢無間等,究竟苦邊。

「舍利弗!我於此有餘說,答波羅延富隣尼迦所問:

「世間數差別,  安所遇不動,
 寂靜離諸塵,  拔根無悕望,
 已度三有海,  無復老死患。」

佛說是經已,尊者舍利弗聞佛所說,歡喜隨喜,即從坐起,作禮而去。

(九八三)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尊者阿難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獨一靜處。如是思惟:「或有一人作如是念,我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繫著使,及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繫著使,我當於彼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

爾時,尊者阿難晡時從禪覺,詣世尊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獨一靜處,作是思惟:『若有一人作如是言:「我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乃至自知作證具足住。』」

佛告阿難:「如是!如是!有一人作如是念:『我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繫著使,及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阿難!彼比丘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繫著使,及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繫著使,及彼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

「阿難!若複比丘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乃至自知作證具足住,是名比丘斷愛縛結,慢無間等,究竟苦邊。

「阿難!我於此有餘說,答波羅延憂陀耶所問:

「斷於愛慾想,  憂苦亦俱離,
 覺悟於睡眠,  滅除掉悔蓋,
 捨貪恚清淨,  現前觀察法,
 我說智解脫,  滅除無明闇。」

佛說是經已,尊者阿難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禮佛而去。

(九八四)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當說愛為網、為膠、為泉、為藕根。此等能為眾生障、為蓋、為膠、為守衛、為覆、為閉、為塞、為闇冥、為狗腸、為亂草、為絮,從此世至他世,從他世至此世,往來流轉,無不轉時。

「諸比丘!何等愛為網、為膠,乃至往來流馳,無不轉?謂:『有我故,有我欲、我爾、我有、我無、我異,我當、我不當、我當欲、我當爾、我當異,或我、或欲我、或爾我、或異我,或然、或欲然、或爾然、或異然。如是十八愛行從內起。』

「比丘!言有我,於諸所有言我欲、我爾,乃至十八愛行從外起,如是總說十八愛行。

「如是三十六愛行,或於過去起,或於未來起,或於現在起。如是總說百八愛行,是名為愛、為網、為膠、為泉、為藕根,能為眾生障、為蓋、為膠、為守衛、為覆、為閉、為塞、為闇冥、為狗腸、為亂草、為絮,從此世至他世,從他世至此世,往來流馳,無不轉時。」

佛說是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九八五)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從愛生愛,從愛生恚;從恚生愛,從恚生恚。

「云何為從愛生愛?謂有一於眾生有喜、有愛、有念、有可意,他於彼有喜、有愛、有念、有可意隨行此,作是念:『我於彼眾生有喜、有愛、有念、有可意,他復於彼有喜、有愛、有念、有可意隨行故,我於他人復生於愛。』是名從愛生愛。

「云何從愛生恚?謂有一於眾生有喜、有愛、有念、有可意,而他於彼不喜、不愛、不念、不可意隨行此,作是念:『我於眾生有喜、有愛、有念、有可意,而他於彼不喜、不愛、不念、不可意隨行故,我於他而生瞋恚。』是名從愛生恚。

「云何為從恚生愛?謂有一於眾生不喜、不愛、不念、不可意,他復於彼不喜、不愛、不念、不可意隨行故,我於他而生愛念,是名從恚生愛。

「云何從恚生恚?謂有一於眾生不喜、不愛、不念、不可意,而他於彼有喜、有愛、有念、有可意隨行此,作是念:『我於彼眾生不喜、不愛、不念、不可意,而他於彼有喜、有愛、有念、有可意隨行,我於他所問起瞋恚。』是名從恚生恚。

「若比丘離欲、惡不善法,有覺有觀,乃至初禪、第二、第三、第四禪具足住者,從愛生愛、從恚生恚、從恚生愛、從愛生恚已斷已知,斷其根本,如截多羅樹頭,無復生分,於未來世成不生法。

「若彼比丘盡諸有漏,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當於爾時,不自舉,不起塵,不熾然,不熑彼。

「云何自舉?謂見色是我、色異我、我中色、色中我。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名自舉。云何不自舉?謂不見色是我、色異我、我中色、色中我。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名不自舉。云何還舉?謂於罵者還罵,瞋者還瞋,打者還打,觸者還觸,是名還舉。云何不還舉?謂罵者不還罵,瞋者不還瞋,打者不還打,觸者不還觸,是名不還舉。

「云何起塵?謂有我、我欲,乃至十八種愛,是名起塵。云何不起塵?謂無我、無我欲,乃至十八愛不起,是名不起塵。

「云何熾然?謂有我所、我所欲,乃至外十八愛行,是名熾然。云何不熾然?謂無我所、無我所欲,乃至無外十八愛行,是名不熾然。

「云何熑彼?謂見我真實起,於我慢、我欲、我使不斷不知,是名熑彼。云何不熑彼?謂不見我真實,我慢、我欲、我使已斷已知,是名不熑彼。」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九八六)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二事斷難持。何等為二?若俗人處非人處,於衣食、床臥、資生眾具,持彼斷者,是則難行。又,比丘非家出家,斷除貪愛,持彼斷者,亦甚難行。」

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世間有二事,  持斷則難行,
 是真諦所說,  等正覺所知。
 在家財入出,  衣食等眾具,
 世間貪愛樂,  持斷者甚難。
 比丘已離俗,  信非家出家,
 滅除於貪愛,  持斷亦難行。」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九八七)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於二法依止多住。云何為二?於諸善法未曾知足,於斷未曾遠離,於善法不知足故,於諸斷法未曾遠離故,乃至肌消肉盡,筋連骨立,終不捨離精勤方便,不捨善法,不得未得,終不休息,未曾於劣心生歡喜,常樂增進,昇上上道。如是精進住故,疾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等。比丘!當於二法依止多住,於諸善法不生足想;依於諸斷,未曾捨離,乃至肌消肉盡,筋連骨立,精勤方便,堪能修習善法不息。是故,比丘!於諸下劣,生歡喜想,當修上上昇進多住。如是修習不久,當得速盡諸漏,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九八八)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爾時,釋提桓因形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住一面。天身威力,光明遍照迦蘭陀竹園。

時,釋提桓因白佛言:「世尊!世尊曾於隔界山石窟中說言:『若有沙門、婆羅門無上愛盡解脫、心善解脫,彼邊際、究竟邊際、離垢邊際、梵行畢竟。』云何為比丘邊際、究竟邊際、離垢邊際、梵行畢竟?」

佛告天帝釋:「謂比丘若所有受覺,若苦、若樂、若不苦不樂,彼諸受集、受滅、受味、受患、受出如實知;如實知已,觀察彼受無常,觀生滅、觀離欲、觀滅盡、觀捨;如是觀察已,則邊際,究竟邊際、離垢邊際、梵行畢竟。拘尸迦!是名比丘於正法、律邊際、究竟邊際、離垢邊際、梵行畢竟。」

乃至天帝釋聞佛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九八九)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爾時,尊者大目揵連住耆闍崛山,後夜起經行,見有光明遍照迦蘭陀竹園。見已,作是念:「今夜或有大力鬼神詣世尊所,故有此光明。」

時,尊者大目揵連晨朝往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於昨暮後夜出房經行,見勝光明普照迦蘭陀竹園。見已,作是念:『有何大力鬼神詣世尊所,故有此光明?』」

佛告尊者大目揵連:「昨暮後夜,釋提桓因來詣我所,稽首作禮,退坐一面。」

如上修多羅廣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九九〇)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尊者阿難晨朝著衣持鉢,詣舍衛城,次第乞食,至鹿住優婆夷捨。

鹿住優婆夷遙見尊者阿難,疾敷床座,白言:「尊者阿難令坐。」

時,鹿住優婆夷稽首禮阿難足,退住一面,白尊者阿難:「云何言世尊知法?我父富蘭那先修梵行,離欲清淨,不著香花,遠諸凡鄙;叔父梨師達多不修梵行,然其知足。二俱命終,而今世尊俱記二人同生一趣,同一受生,同於後世得斯陀含,生兜率天,一來世間,究竟苦邊。云何?阿難!修梵行、不修梵行,同生一趣、同一受生、同其後世?」

阿難答言:「姊妹!汝今且停。汝不能知眾生世間根之差別,如來悉知眾生世間根之優劣。」如是說已,從坐起去。

時,尊者阿難還精舍,舉衣鉢,洗足已,往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以鹿住優婆夷所說廣白世尊。

佛告阿難:「彼鹿住優婆夷云何能知眾生世間根之優劣?阿難!如來悉知眾生世間根之優劣。阿難!或有一犯戒,彼於心解脫、慧解脫不如實知,彼所起犯戒無餘滅、無餘沒、無餘欲盡。或有一犯戒,於心解脫、慧解脫如實知,彼所起犯戒無餘滅、無餘沒、無餘欲盡。於彼籌量者言:『此亦有如是法,彼亦有是法,此則應俱同生一趣、同一受生、同一後世。』彼如是籌量者,得長夜非義饒益苦。

「阿難!彼犯戒者,於心解脫、慧解脫不如實知,彼所起犯戒無餘滅、無餘沒、無餘欲盡。當知此人是退,非勝進,我說彼人為退分。阿難!有犯戒,彼於心解脫、慧解脫如實知,彼於所起犯戒無餘滅、無餘沒、無餘欲盡。當知是人勝進不退,我說彼人為勝進分。自非如來,此二有間,誰能悉知?是故,阿難!莫籌量人人而取,人善籌量人人而病。人籌量人人,自招其患。唯有如來能知人耳,如二犯戒,二持戒亦如是。彼於心解脫、慧解脫不如實知,彼所起持戒無餘滅。若掉動者,彼於心解脫、慧解脫不如實知,彼所起掉無餘滅。彼若瞋恨者,彼於心解脫、慧解脫不如實知,彼所起瞋恨無餘滅。若苦貪者,彼於心解脫、慧解脫如實知,彼所起苦貪無餘滅……」穢污清淨如上說,乃至「如來能知人人。

「阿難!鹿住優婆夷愚癡少智,而於如來一向說法心生狐疑。云何?阿難!如來所說,豈有二耶?」

阿難白佛:「不也,世尊!」

佛告阿難:「善哉!善哉!如來說法若有二者,無有是處。阿難!若富蘭那持戒,梨師達多亦同持戒者,所生之趣,富蘭那所不能知。梨師達多為生何趣?云何受生?云何後世?若梨師達多所成就智,富蘭那亦成就此智者,梨師達多亦不能知彼富蘭那當生何趣?云何受生?後世云何?阿難!彼富蘭那持戒勝,梨師達多智慧勝;彼俱命終,我說二人同生一趣,同一受生,後世亦同是斯陀含,生兜率天,一來生此究竟苦邊。彼二有間,自非如來,誰能得知?是故,阿難!莫量人人,量人人者,自生損減。唯有如來能知人耳。」

佛說此經已,尊者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九九一)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釋氏彌城留利邑夏安居,有餘比丘於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夏安居。時,彼比丘於晨朝著衣持鉢,入舍衛城乞食,次第至鹿住優婆夷捨,鹿住優婆夷遙見比丘來,疾敷床座,請比丘令坐,如上阿難修多羅說。

時,彼比丘語鹿住優婆夷:「姊妹且停!汝那得知眾生根之優劣。姊妹!唯有如來能知眾生根之優劣。」如是說已,從坐起去。

時,彼比丘三月夏安居訖,作衣竟,持衣鉢,往詣彌城留利釋氏邑。到已,舉衣鉢,洗足已,往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以共鹿住優婆夷所論說事向佛廣說。

佛告比丘:「鹿住優婆夷云何能知世間眾生諸根優劣?唯有如來能知世間眾生諸根優劣耳。不離瞋恨、憍慢,時起貪法,不聽受法,不學多聞,於法不調伏見,不能時時起解脫心法。比丘!若復有一不離瞋慢,時起貪法,然彼聞法,修學多聞,於善調伏見,時時能起解脫心法。若思量彼,此有是法,彼有是法,此則同一趣、同一受生、同一後世;如是思量者,長得非義不饒益苦。比丘!若復彼人不離瞋慢,時時起貪法,亦不聽法,不習多聞,不調伏見,亦不時時得解脫心法,我說此人卑鄙下賤。比丘!若復彼人不離瞋慢,時時起貪法,然彼聞法,樂多聞,調伏諸見,時時能得解脫心法,我說是人第一勝妙。彼二有間,自非如來,誰能別知?是故,比丘!莫量人人,乃至如來能知優劣。

「比丘!復次,有一不離瞋慢,時時起口惡行……」餘如上說。「比丘!復次,有一賢善,安樂同止,欣樂明智,修梵行者樂與同止,而彼不樂聞法,乃至不時時得心法解脫,當知彼人住賢善地,不能轉進。賢善地者,謂人、天趣。復次,有一其性賢善,同止安樂,欣樂梵行,以為伴侶,樂聞正法,學習多聞,善調伏見,時時能得解脫心法,當知彼人於賢善地能轉勝進,當知此人於正法流有所堪能。此二有間,自非如來,誰能別知?是故,比丘!莫量人人,量人人者,自招其患。唯有如來能知人耳。比丘!鹿住優婆夷愚癡少智……」如上修多羅廣說。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九九二)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給孤獨長者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世間有幾種福田?」

佛告長者:「世間有二種福田。何等為二?學及無學。」即說偈言:

「世有學無學,  大會常延請,
 正直心真實,  身口亦復然,
 是即良福田,  施者獲大果。」

佛說此經已,給孤獨長者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卷第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