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界法師:八識規矩頌

 

(第一講)

這次學人很歡喜有這個因緣,來跟大家共同地學習《八識規矩頌》。

我們在修學菩薩道的過程當中,我們第一個工作就是要發起菩提心。換句話說,我們在凡夫位的時候,內心當中就要發起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一種希望,一種願力。那麼我們內心當中希望能夠成就佛道,我們也希望一切眾生都能夠成就佛道,就是成就自利的功德跟成就利他的功德。

但是我們在朝向這樣的一個目標的時候,我們會發覺,會有一種障礙,就是我們一個凡夫位的菩薩內心當中有很多的煩惱,有貪煩惱、瞋煩惱、高慢心、嫉妒心、散亂心、放逸的心,有各式各樣的煩惱。那麼這些煩惱遇到染污的境界的時候,它就會生起活動。那麼我們講煩惱障,當這些煩惱活動的時候,它就障礙我們上求佛道,也障礙我們去利益眾生。所以我們在一個凡夫位的菩薩,在一個有漏的境界,經常地學習佛法,經常地思惟佛法,來加強我們心中的正念,來破除我們心中的煩惱障,這件事情的確是很重要。

佛在世的時候,有四位比丘,這剛出家的比丘,出了家以後當然是修習戒定慧,但是有時候就會放逸,放逸的時候大家在一起談到過去那些得意風光的事情,內心就歡喜,就大笑。大笑的時候,佛陀天耳遙聞,就來到了這四個比丘的地方。佛陀就明知故問,說:你們剛剛在笑什麼呢?這比丘就如是如是地向佛陀報告,佛陀就種種的呵責,呵責以後講了四句偈,說:

常在燃燒中,何喜何可笑?

幽暗之所蔽,何不求光明?

佛陀在呵責我們一個凡夫的境界,內心是一個惑業苦——煩惱的火、業力的火、果報火。這個煩惱的火、業力的火、果報火就像森林起火一樣,從東邊燒到西邊,從西邊燒到南邊,無量劫的生死的火是不停止的,熱惱不安,常在燃燒中,加一個常,就是說這個火是不能停止下來的。我們內心當中有惑業苦的這個火,這件事情有什麼好歡喜、有什麼好笑的呢?這個火都還沒熄滅,你有什麼好高興、好得意的呢?

那麼這個火是怎麼來的呢?它不是上帝創造的,也不是自然而有的。幽暗之所蔽,是由於我們心中的無明,一念的無明所創造出來。那麼怎麼去消滅這個無明呢?何不求光明?就是用清淨的正法的多聞熏習、如理思惟,來慢慢地、慢慢地消滅心中的無明。心中的無明消滅了,內心的光明顯現的時候,這些煩惱的火就停止下來,就是到了清涼的涅槃的彼岸。所以說我們加強心中的正念,的確是我們發了菩提心以後一個很重要的工作。

我們這學期的唯識的課程,是有兩個部分,上一個部分我們研究《百法明門論》,這一個部分是研究《八識規矩頌》。《八識規矩頌》是玄奘大師到印度去取經回來以後,他根據印度的十大論師編成了一部叫做《成唯識論》,就是以十大論師的這些教義。成,就是成立,成立唯識的教義,《成唯識論》。《成唯識論》有十卷,玄奘大師編完以後覺得文繁義廣,不是一般人所能夠理解的,所以他編完《成唯識論》以後又造了《八識規矩頌》,來總持一部的《成唯識論》。

那麼前面的《百法明門論》,它是廣泛地探討一切法的別相跟總相:

何等一切法?云何為無我?

何等一切法就是包括了心法、心所有法、色法、不相應行法跟無為法,這廣泛說了一切法的差別。云何為無我是講這一切的差別當中都是補特伽羅無我,也都是法無我,都是跟我空、法空相應,換句話說,我空、法空是一切法的總相。

那麼這個《百法》它是廣泛地探討諸法的總相、別相,但是《八識規矩頌》它是就著心法來討論,就是在心法當中,八識心王,把它作一個深入的探討。因為在唯識的教義當中,雖然廣泛地探討萬法,但是唯識強調萬法唯識。也就是說,一切法的本性是畢竟空,那麼為什麼會有十法界的染淨因果呢?就是由於心識的流動。就是你的內心一動,就產生一種業力,這個業力可能是善業,也可能是惡業,它也可能使令你墮落到不可樂果報,也可能墮落到可樂果報。

所以在這個唯識的思想當中,認為心是一切法的創造的因果當中,它是最主要的一個因素。所以我們這個課程等於是把前面的《百法》當中的心王,八識的心王,把它特別拿出來加以深入的探討。這叫《八識規矩頌》,就是講這個八識,從凡夫的有漏的八識,講到聖人無漏的八識的一種轉變的過程。這個就是我們整個《八識規矩頌》的一個重要的地方。

好,我們看講義。

《八識規矩頌》直解,三藏法師玄奘著,蕅益沙門智旭解。

那麼這個是玄奘大師所作的,唐朝的玄奘大師,蕅益大師作了直解。好,我們看大科說明,那麼我們分成四大科:

甲一、作者略史;

甲二、解釋題目;

甲三、隨文釋義;

甲四、結示勸修。

那麼在甲一當中,我們先介紹作者,就是玄奘大師的一個簡略的歷史。

那麼甲二是解釋本頌的題目,《八識規矩頌》,總共五個字。

甲三我們隨文釋義,我們隨著這個頌文解釋它的意義。那麼這個隨文釋義,這個《八識規矩頌》,它是玄奘大師把這個八識分成了四類:前五識是一類,第六識是一類,第七識又一類,第八識又一類。每一類當中有三個偈頌,總共合起來是十二個偈頌。我們就隨順這個偈頌的本文,來解釋其中的義理。

最後甲四,結示勸修,我們跟大家作一個總結跟勸勉。

好,我們今初,先看甲一的作者略史。

甲一、作者略史。

《八識規矩頌》的作者是玄奘大師,我們對於大師的歷史,我們主要是根據《大唐西域記》所介紹的,我們把它分成三大科來說明。第一大科是講到他去印度,他要去求法的一個因緣;第二大科是講他到印度求法的情況;第三大科是講到他回國翻譯經典的一個情形。先看它第一大科:

唐代高僧,玄奘大師,幼年出家,初學律典,後習《俱舍論》,《成實論》,《攝大乘論》及《大般涅槃經》等諸經論,因嘆眾師所論不一,驗之聖典亦隱顯有異,莫可適從。嘗謂:去聖時遙,義類差舛,遂使雙林一味之旨,分成當現二常,大乘不二之宗,析為南北兩道。紛紜爭論,凡數百年,率土懷疑,莫有匠決。乃誓游天竺,以問惑辨疑。

那麼這一大科呢,是說明大師他為什麼要到印度去求法,說明他的一個因緣。

唐代高僧玄奘大師,玄奘大師事實上是生在隋朝的末年,是在隋煬帝末年的時候,但是他的年代多數屬於唐朝,所以我們就稱他是唐朝。那麼大師幼年出家,那麼這個幼年出家我們解釋一下,他的一個身世。

玄奘大師他的俗姓姓陳,耳東陳,他的祖籍是在河南省緱氏縣,就是在現在這個少林寺的附近。他們家的歷代的祖先都是一個書香門第,就是讀書人。當然古時候萬般皆下貧,惟有讀書高,讀書人多數就做官,學而優則仕。那麼他的曾祖父、他的祖父、他的父親都是在朝廷做官的。那麼到了他的父親的時候,已經到了隋煬帝晚年的時候了。他的父親是一個縣長,做一個江陵縣的縣長。

那個時候,隋煬帝晚年的時候,整個朝廷就是非常腐敗了,隋煬帝本身也是荒淫無道,下面就是貪官污吏。朝廷腐敗,他的父親這個人很正直,他發覺自己不能夠兼善天下,不能夠撥邪返正,只好就獨善其身,就辭官歸鄉閉門讀書。因為他父親的閉門讀書,也就等於是把整個心血就花在教育他四個兄弟。玄奘大師是最小的,玄奘大師從小就得到他父親一些儒學的一些教育,《四書》、《五經》都有很深入的研究。從這個傳記來看,玄奘大師從小的時候,他雖然是老幺,最小,但是這個人個性很穩重,不喜歡講話,也不喜歡跟人家嬉笑。對一切法的這些義理,各式各樣的事理,他歡喜深入地去思惟觀察。他是這種個性,個性很沉默寡言,但是喜歡思惟,個性也是一板一眼的,他就這種個性。

他在十二歲的時候,就跟他哥哥就出家了,他哥哥先出家,他也出家了。出家以後是在洛陽的淨土寺。那個時候的洛陽是一個文化很高的地方,各式各樣的法師,文化文人都聚集在那個地方,所以他剛出家,他十二歲出家的時候,因緣很好,他就在洛陽淨土寺聽過幾個法師講一些經論,包括《俱舍論》,這個是小乘有部的阿毗達磨的一個很重要的論,天親菩薩造,《成實論》是屬於經部的。這個都是屬於有部的思想,都是屬於小乘的思想。《攝大乘論》跟《大般涅槃經》,這其中他對於《攝大乘論》有很大的歡喜心。在這個傳記上看,他那個時候十三歲,聽了慧遠法師講《攝大乘論》了以後呢,聽了以後就全部融會貫通,慧遠法師就命令他復講,十三歲就復講《攝大乘論》。換句話說,我們從大師的傳記看,他老人家從十二歲到十七歲,這整個政局還算很穩定。雖然隋煬帝晚年政治腐敗,但是那個時候還算穩定,所以他那個時候得到很完整的教育。他到十七歲的時候,這政局就有了變化。

說這個隋煬帝當太子的時候是一個晉王廣,楊廣。他的父親隋文帝把南北朝統一以後,隋文帝這個皇帝是好皇帝,勤政愛民,自己很勤儉,他自己的生活用的很簡單,但是對老百姓的生活照顧得很好。

剛開始隋文帝是立他的哥哥做太子,但是這個晉王廣,楊廣這個人心機很重,買通了隋文帝旁邊的大臣,就說他哥哥要叛亂,他的父親就把他哥哥給廢掉,就立這個晉王廣。到了隋文帝晚年的時候生病,這個晉王廣就用毒藥把他父親給害死了,害死了就做皇帝了。

做皇帝的時候,這個隋煬帝做太子的時候他多數還是有學佛的,他還跟智者大師受過菩薩戒的,但是人,就是這種境界,富貴求道難,他當了皇帝以後就開始放逸了。放逸了以後,這當中他三次東征高麗都失敗,使令整個國庫都虧損很多。他又造了很大的一個運河,把整個國家,中國南北把它疏通,自己的生活也是很放逸,所以到最後晚年的時候,老百姓的生活就非常貧困了。

老百姓生活貧困了,吃不到飯的時候就造反,這個時候各路的英雄好漢就集聚起來造反。造反的時候,至少他還在,皇帝還在,還能夠維持一個局面。但是到最後隋煬帝實在是太過分了,被他手下的一個將軍給殺死了。所以這個世間上實在是因果,他把他父親給殺死了,他也被他的部下殺死。殺死的時候就是在玄奘大師十七歲那一年,這個時候各路英雄好漢就開始要逐鹿中原了,因為那個皇帝死掉了。這個時候逐鹿中原,洛陽就是他們必爭之地,所以玄奘大師這個洛陽淨土寺就是非常不安定了,老百姓就往外逃亡。當然這個時候也不能夠聽經,政治不穩定。他們就聽說在各路英雄好漢當中,有一個叫李淵,就是後來的唐高祖李淵,他佔據在四川的地方,這個人他統領的地方非常的安定,他跟他的哥哥長捷法師就到了四川去了。

等到四川的時候也發覺也不對勁,後來就到處的流浪,所以他十七歲到他二十一歲這四年當中,從傳記看,他也沒有學習什麼多少經論,就是在流浪,東跑西跑。那個時候隋煬帝已經死掉了,整個政局不穩定。到了二十一歲這個時候他受了大戒,受了大戒以後這就開始登座講經。

登座講經的時候就有一件事情發生了,我們看:

因嘆眾師所論不一,驗之聖典亦隱顯有異,莫可適從。

大師在早期聽經的時候,他是小乘的也聽,大乘的唯識也聽,性宗的也聽,但是等到你講經的時候你就必須融匯貫通。當他要融匯貫通的時候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因嘆眾師所論不一,就是同樣一部論,同樣一部經,去看諸師的註解,那麼每一個人的註解不一樣。去看看經文,驗之聖典亦隱顯有異,這部經強調這個觀念,那部經強調那個觀念,莫可適從。這個適從,就是沒辦法遵循、依從,不曉得是誰對誰錯。他這種感嘆是在二十一歲正式登上法座以後,就發現了在學習經典當中有這樣的矛盾存在。

嘗謂:去聖時遙,義類差舛,遂使雙林一味之旨,分成當現二常,大乘不二之宗,析為南北二道,紛紜爭論,凡數百年,率土懷疑,莫有匠決。

那麼他就經常有這樣的感嘆,說去聖時遙,距離佛在世的時候實在是太久遠了,經典輾轉地流傳,使令這個義類,就是這些義理呀,有很多的偏差,舛就是乖違,跟原來的本意,佛的本意有一點乖違了。那麼怎麼乖違法呢?

遂使雙林一味之旨,分成當現二常;大乘不二之宗,析為南北兩道。

這個雙林就是佛陀滅度的地方,這個雙林,佛陀是在兩棵樹的中間,比喻佛陀的大般涅槃是空有無礙的,也是即空、即假、即中的。佛陀的大般涅槃的境界是同一個法味的,三世諸佛同一個法味的,但是分成了當現二常。大乘不二之宗,大乘的宗旨是空有不二,但是變成南北二道。這個地方我們解釋一下。

唐朝初期的時候,大乘的佛法分成南道跟北道,南道的觀念是講真如緣起,北道的觀念是講阿賴耶緣起。強調南道的是講現常,阿賴耶緣起是講當常。

這句話意思是說,一切法的生起是依真如受熏,就是真如清淨本然,受這個染淨法的熏習,變現十法界的差別因果,這樣的觀念就是現常。就是說,既然一切法是真如所現,那麼凡夫的惑業苦現在就是真常,你在這惑業苦的無明當中,現在就是清淨,那麼這個就是現常,不必等到把煩惱去掉,當下就清淨。

那麼從阿賴耶的觀念不是這樣,阿賴耶,阿賴耶是會生滅的,它會剎那剎那生滅,那麼它受了前七轉識的業力的熏習,它會變成善也會變成惡。那麼阿賴耶本身不是常住,是當常,當來常住,就是說你現前這一念無明的心,現在不是真如,但是你慢慢慢慢用戒定慧來熏習它,它就能夠慢慢慢慢將來能夠轉成真如,這是當常。

那麼這兩種思想,在當時就是分成南道跟北道,這兩種思想在玄奘大師內心當中產生很大的激盪。那麼這樣的紛紜爭論呢,凡數百年,這個不是現在才有,是從北魏孝文帝呀,一直到貞觀年間呢,這個幾百年的時間,率土懷疑。這個率就是廣大的意思,就是不是某一個地區是這樣懷疑,全部的中國佛教都有這樣的懷疑。

莫有匠決,沒有一個人能做一個正確的判斷抉擇。可能那個時候大師是沒看過智者大師的五時八教,智者大師的意思,這個當常和現常是可以融通的呀。

智者大師他根據《涅槃經》的思想,《涅槃經》的思想,佛陀講一個譬喻:說一個人有這個乳,乳酪的乳,他沒有醍醐,但是你問他有沒有醍醐,他可以作兩種回答,他也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你問他:你家裡有沒有醍醐呢?他說沒有也可以,因為他有乳,不是醍醐。那麼他要回答有也可以,為什麼?因為他這個乳慢慢煉就能夠成就醍醐,當來有醍醐。那麼對望著當來來說呢,他說有醍醐也對,他說沒醍醐也對。因為對望著今現在來說,它的本質是乳,不是醍醐,但是乳跟醍醐是一味的,它慢慢慢慢地煉,它就能夠成就醍醐。

所以說,這個阿賴耶,其實它的本質就是真如,那麼它一念迷就變成阿賴耶了,你慢慢慢慢用這個清淨的正法,聞所成慧,思所成慧,修所成慧,慢慢地熏修,阿賴耶就能夠轉成真如,所以這兩個思想是可以一致的。

但是在當時的時候呢,率土懷疑,莫有匠決。大師是一個有志向的人,他有這樣的懷疑,他也不能夠隨便地放棄,乃誓游天竺,以問惑辨疑。他就是因為這樣的因緣,要到印度,就是佛教的發源地印度,把心中的疑惑跟疑情好好地辨別清楚。

所以這個人的志向是很重要,有些人學經論有問題他無所謂,一天過一天;有些人有問題他不可以,一定要處理。所以這個玄奘大師乃誓游天竺,以問惑辨疑。他到印度去呀,不是去觀光欣賞風景,主要的是要解決心中到底是當常還是現常的一個疑惑。

那麼這一大科等於是把大師的整個他過去修習經論的情況,以及他發生的各式各樣的障礙,立志要求法,這一段是講這個大意。

我們再看第二段,正式講他到印度求學的情況。

師於貞觀元年西行,孤身經歷八百多里沙河之艱難,越過新疆,進入印度,於摩竭陀國那爛陀寺,戒賢論師門下,學《瑜伽師地論》、《顯揚聖教論》等,凡經五年,其後遍游五天竺,歷謁名賢,叩詢請益,兼通大乘空有二宗及小乘法要,共十二年。時戒日王,於曲女城舉辦法義辯論大會,邀請佛教大小乘僧及婆羅門學者共七千多人,推大師為論主,師先闡揚大乘法義,並立《真唯識量》,十八日中竟無人能發言難之。會後戒日王及十八國國王,皆奉師為國師,並頒與大乘天之尊號。

那麼這一段講到大師到印度求學的情況。

師於貞觀元年西行。大師是在二十一年開始陞座講經,二十一年,他總共在中國講了五年的經,講到二十六歲。二十六歲他實在是覺得應該要去把這個心中的疑情給它弄清楚了。就是貞觀元年,那個時候是二十六歲的時候,他就孤身經歷了八百多里的沙河的艱難。

因為那個時候唐太宗,貞觀就是唐太宗,唐太宗剛即位的時候國家還不太穩定,唐太宗下令,人民不能夠隨便外出的。那麼剛開始大師要到印度取經,在佛教界很多人都知道,也本來很多人要跟去,但是因為幾次的失敗以後,都被抓回來,又被抓到洛陽去了,所以他下定決心孤身前往,一個人去,避免這些各式各樣的障礙。隊伍太龐大了,目標太明顯,所以他只好孤身一個人,那他騎了一匹馬,帶了一些乾糧跟水,經過了八百多里的沙河。

這個沙河其實就是沙,不是河,就是那個沙漠,非常的廣大無際,你往前面看是沙漠,往後面看也是沙漠,所以把它形容作河,廣大無邊的意思。這個沙河,它的情況就是說,草木不生,水源枯竭,那個地方是沒有水,完全沒有水,表面上沒有水,地底下也沒水,草木不生,乃至於天上的這些鳥類也很少。那麼這個時候大師,他只能夠依據這個地上那些枯骨,人死了,這個倒在地上的方向,來辨別他要去的方向。這當中呢,到了晚上的時候,有很多的妖魔鬼怪出現,這沙漠當中,這個時候大師就是念觀世音菩薩聖號,還有誦《般若心經》。

當他經過八百多里的沙河的時候,到了最後一半段的時候,他的水就全部用完了,用完了得不到補充,這個時候他五天五夜沒有喝水。沒有喝水的時候,全身就像火燒一樣,週身如焚,兩個眼睛就發黑,到最後就倒在沙河上了。倒在沙河上經過一段時間以後——人有願力的時候護法龍天是不會放棄你的,就出現一個數丈高的金剛力士,這個金剛力士就大聲地呵斥,說:你這不是要到印度去取經嗎?怎麼躺在這個沙漠上呢?突然間他就醒過來,醒過來的時候精神就好一點了。好一點以後呢,這隻馬突然間有一點變化,它就一直往前跑。跑了十多公里,就在完全是一個沙漠當中,就出現了一個綠洲,很多的草,上面有很多水。他就自己喝飽了,那個馬也喝飽了水,把這個皮囊也裝了很多的水。這樣的一個情況,他才通過了八百多里的沙河。當然從歷史的考據,這個綠洲怎麼能夠出現呢?這也是一個很大的一個奇跡了。

總之他就是經歷了八百多里的沙河的艱難,越過了新疆,進入到印度去了。那麼我們看大師的整個過程,這個八百多里是他最大的障礙,到後面的話呢,就不是一個多大的障礙。最大的障礙在這個地方,八百多里的的沙河。

最後到達印度的時候,在摩竭陀國那爛陀寺,戒賢論師門下學《瑜伽師地論》、《顯揚聖教論》等,凡經五年。那麼到了印度的時候,他是到那個那爛陀寺,是印度最大的寺廟,這全國的高僧都在那個地方,那麼在這個戒賢論師,首座和尚戒賢論師的門下。他到了寺門的門前的時候,用長跪的方式,長跪合掌的方式,他是以長跪的方式前進的,就匍匐前進到戒賢論師的座下,表示求法的恭敬。他在這個當中主要是學《瑜伽師地論》一百卷。戒賢論師在五年當中為玄奘大師講了三遍的《瑜伽師地論》,講了三遍。

這個瑜伽,我們也說過,瑜伽就是翻成相應。就是說呢,它這裡面的教法講到三乘的境、行、果。它的境、行、果都是相應於涅槃的。這個境、行、果我們解釋一下了。

這個《瑜伽師地論》的根本就是在第一分本地分,有五十卷。五十卷古德分成唯識境、唯識行跟唯識果。

這個唯識境呢,是講什麼事情呢?講這個凡夫這個雜染的境界,講到這個三界九地,這凡夫的這些惑業苦的境界,這個就是唯識境,都是阿賴耶所變現。那麼唯識果呢,就講佛陀這個清淨的功德,有餘依涅槃、無餘依涅槃。那麼唯識行呢,就是從前面的唯識境要轉變成唯識果的一個修行方法。

這當中主要是提到兩件事:一個是講禪定,就是三摩多地跟非三摩多地、有心地、無心地,總共有四科,講到禪定。其次就講智慧,聞所成地,思所成地,修所成地,聞思修,講智慧。就是從前面的凡夫的雜染的境界,要轉成清淨的涅槃,要修習兩種功德,一個是禪定的功德,第二個是智慧的功德。

所以這個《瑜伽師地論》,就講到這三件事:唯識境、唯識行、唯識果。那麼這個是彌勒菩薩所造的。那麼《顯揚聖教論》呢,是無著菩薩他是在論述《瑜伽師地論》的要義,來造了這個論,事實上也是在講《瑜伽師地論》的內容。

那這當中,他在那爛陀寺待了五年。這五年當中,從傳記上來看,大師這五年也可以說是他一生最重要的時候,他把整個唯識的教法可以說完全弄通了,把心中的疑惑完全解開了,奠定他未來自行化他的基礎了。這五年是對他太重要了,這五年的這個戒賢論師的座下的學習呀,打下他一個未來菩提道的一個基礎。這個時候他是已經到了三十二歲。二十六歲西行,二十七歲到印度,那麼到三十二歲這個時候他學習了《瑜伽師地論》。

其後遍游五天竺,歷謁名賢,叩詢請益,兼通大乘空有二宗及小乘法要,共十二年。

那麼他在那爛陀寺五年以後,他並沒有馬上歸國。他就告辭了戒賢論師,就遍游五印度。那個時候印度,佛教還是很興盛,不過這當中佛教有大乘的佛教也有小乘的佛教,他都一一地跟各界善知識好好的學習,歷謁名賢,叩詢請益。他那個時候非常的謙虛。

歷,就是相續地去參見每一個宗派的善知識,幹什麼呢?叩詢請益。這個叩就是很誠懇,內心很誠懇地向這些善知識請教法義。他就慢慢慢慢地以《瑜伽師地論》作根本,就兼通了大乘的空有二宗。

空宗當然就是講中觀了,有宗是講瑜伽,乃至於小乘阿毗達磨的這些各式各樣的法要,總共是十二年。那麼這十二年當中,他不但是親近善知識,他也參訪佛教很多很著名的聖地,地理的那種聖人的這些教化的事蹟,這當中我們也可以提出一點來講一下。

就是他有一天呢,到一個小國。這個印度當時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有十八個大國,又有各式各樣的小國。在這個小國當中有一個叫僧伽羅國,僧伽就是出家人的僧伽,羅是四維羅,僧伽羅國。僧伽羅國根據考據就是現在的錫蘭。那麼這個僧伽羅國,這個錫蘭呢,有一個佛牙精舍,這個精舍裡面供著佛陀的牙齒的舍利。

那麼這當中呢,這個國王是相信佛法的,造了一個純金打造的佛的金像,跟人一樣高。在這個金的佛的頭頂上放了一個很價值的寶珠在上面。有一天,有一個賊他就跑到這個佛牙精舍,要偷這個佛陀頭頂上的寶珠。那麼他一開始當然拿不到,蠻高的,他就拿一個椅子,就爬上去。爬上去當他要去拿佛陀的這個寶珠的時候,佛陀的身體就不斷地升高,升高他就把椅子換掉,換一個樓梯去拿,他佛陀的頭也是升高。那麼他一次一次得去換這種高的東西,總是拿不到。

這個賊也是學習過佛法,他想,他說:哎呀,佛陀過去生行菩薩道的時候難捨能捨,捨這個頭目手足,原來這件事情是假的。我跟佛陀拿一個寶珠,佛陀都不給呀!佛陀行菩薩道這件事是假的。那麼他動這個念頭以後,佛陀的頭就開始往下垂了,就垂到他的手上,這個頭就低著,那麼他就把這個寶珠拿起來,就拿走了。

拿走以後他就拿去賣掉,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這個是佛陀頭頂上的珠子嘛,買到以後就報告給國王,就把他給抓住了。抓住就說:你為什麼偷佛陀頭頂上的寶珠呢?這個賊說:我沒有偷,是佛陀給我的呀。這怎麼說是佛陀給我的?他說,佛陀當初是真正是把它送給我的,我們可以去現場看。

國王就領著大臣到這個佛牙精舍去。果然那個佛像的相貌,頭是低著的,頭是低下來。這個時候國王都感動佛陀的大悲心,顯靈。從此以後,這個賊也深受感動,國王就更加地護持正法。所以這個僧伽羅國當時,是很特殊一個國家,在一般的國度裡面都還夾雜一些外道的一些婆羅門,外道,但僧伽羅國是純粹全部都是佛教,跟這個佛像的顯靈有關係的。

當然這個是其中一點,這當中有很多的聖跡,大家看《大唐西域記》,這十二年當中大師參訪很多的聖跡。

到了十二年的時候呢,等於是他已經在印度待了十七年,那個時候大師就準備要歸國了,因為他覺得他的此行的目的也達到了,把這個《瑜伽師地論》學完了,把心中的疑惑也解開了,也參訪各式各樣的善知識,也參訪、一一地禮拜了佛陀那些聖弟子的聖跡,這個時候準備要歸國。但是當時發生了一件事情,我們往下看:

時戒日王,於曲女城舉辦法義辯論大會,邀請佛教大小乘僧及婆羅門學者共七千多人,推大師為論主。師先闡揚大乘法義,並立《真唯識量》,十八日中竟無人能發言難之。會後戒日王及十八國國王皆奉師為國師,並頒以大乘天之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