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講)
請大家打開講義第二十六面:
恆審思量我相隨,有情日夜鎮昏迷,
四惑八大相應起,六轉呼為染淨依。
這是第七識的第二個偈頌,是說明這個第七意識在凡夫的雜染的一種活動的情況。這個偈頌我們分兩部分,第一段是說明這個第七意識的心王,第二段是說明它的心所有法。先看第一段:
恆審思量我相隨,有情日夜鎮昏迷。
這是說明這個第七意識的心王,它在了別境界的時候,它有兩種的特性:
第一個特性它是恆,這個恆指的是它恆常相續。
我們知道這個前六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前六識的活動,當然主要是第六意識夾帶前五識,前六識去了別色聲香味觸法這個六塵境界的時候,它的了別性是有間斷的。換句話說,有時候是起現行,有時候不起現行。比如說我們睡覺,在睡覺的時候不做夢的時候,這個時候前六識都不活動了。
所以我們這個生命的這個心識,前六識是有間斷的。但是第七意識的了別性,它對於它所緣境的了別,是從無始劫乃至於現在從來沒有間斷過,它的了別性從來沒有休息過。這是它的特性,第一個——恆,恆常相續,無有間斷。
其次,它第二種特性——審。這個審就是一種很深入的觀察。
比如說第八識,第八識那一念明瞭性也是恆常相續,第八識的見分它晝六時、夜六時,晝夜六時能夠明瞭這廣大的根身、器界、種子,這一切的山河大地,我們身體裡面的五臟六腑,正報依報,都是第八識所明瞭的境界。但是它的明瞭性非常地微細,它對所緣境只是一個很粗淺的了解,不能夠很深入地觀察,不可以。所以雖然它恆常相續,但是它不能夠審,不能深入觀察。
但第七意識不同,它對於所緣的境界能夠很深入地去觀察,觀察以後又能夠思量,這個思量的本性就是從這個審裡面開展出來的。就是說,第七意識去觀察第八識的見分,它不但是觀察,還能夠加以思惟、度量,他有這種功能,它那種分別的功能非常地微細,非常微細,連第六意識都比不上。
因為第七意識的了別性具有兩種特色,第一個恆、第二個審——思量,那麼就會有什麼樣情況出現呢?我相隨。就是說,因為透過第七意識的恆常的觀察,它從無窮劫以來到現在,它一直在觀察第八識的那個微細的明瞭性,那個剎那剎那生滅的明瞭性,他就以為這就是一個自我的相貌了,我相隨,一個人我的相貌、一個法我的相貌出現了。
這是第七意識它這個我相生起的原因,就是說,因為它的了別性太厲害了,第一個它恆常相續,第二個它能夠深入地觀察思惟度量。就是這樣子就把這個我這個相貌,這一切法畢竟空無我、無我所當中,他就捏造了一個我的相貌出來了。這個我相就在第七意識那個明瞭的心性裡面出現了,出現一個我的相貌。
這個我的相貌出現以後有什麼樣的過患呢?這以下講出它的過患:有情日夜鎮昏迷。有情眾生從這個我相一出現以後,日夜鎮昏迷。這個鎮就是長時間,不是短時間,處在這個昏迷的狀態。
這個日夜,我們可以從兩方面解釋:從字面解釋,日就是白天,夜就是晚上。白天工作的時候也是有一個我,這件事情是誰在工作呢?是我在工作的。睡覺的時候做夢,在夢境裡面也是有一個我,你只是以另外一個相貌出現,但是那個我相是存在的。就是白天晚上,晚上白天,都是處在昏迷狀態,這是一層解釋。
其次,這個日夜我們以譬喻來說,這個日就是起善念,這個善念——我生起信心、精進心、慚愧心、無貪、無瞋、無癡等等,你生起善念。那麼這個善念是誰生起呢?一定是依止自我生起善念的:我生起的慚愧心,我現在很精進哦——這個善念也是依止自我而發動的。
這個夜就是惡念,你起了惡念——貪瞋癡慢,高慢心、嫉妒心,那個煩惱的心所也是依止自我發動的。所以這個日夜,我們要從譬喻的角度來觀察的話,那就是一個善念、一個惡念。不管是善念、惡念,約著有情眾生來說都是在一種無明的大夢當中,就是沒有解脫那個無明。
為什麼沒有解脫無明呢?就是因為恆審思量我相隨,一個自我的相貌出現以後,這個有情眾生就開始顛倒了。
《維摩詰經》說,《維摩詰經》他是託病弘道,文殊師利菩薩說:長者,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生病呢?維摩詰說,眾生有病了以後我就有病了,凡夫有病菩薩就有病了。當然他那個病不是色身的病,是內心的病,就是無明,就是這個恆審思量我相隨,就使令有情眾生日夜鎮昏迷了。這說明眾生的昏迷這個不是上帝創造的,是我相產生的。
這一段是說明第七意識的心王它的一個特性,它的了別的特性以及它引生的過患。
再看第二段,它的相應心所是怎麼回事呢?
四惑八大相應起,六轉呼為染淨依。
這個第七意識他去了別第八識的見分,產生我相以後,就帶動了四種根本煩惱:愛、見、癡、慢,愛著這個我,認為這個我這個知見是最為殊勝的。這個就是一種癡,因為你看不到真相,看不到二空的真相,我空跟法空的真實的相貌看不到了就是癡。
愛見癡慢,有這個我以後就看不起別人了,人跟人之間有對待以後,你無形中會把自我的地位抬高了。雖然你不是那麼高,但是你歡喜把自己抬高。四惑八大,就是四惑也帶動了八大煩惱,這樣的心所就根據這個我而相應地生起了。
這種煩惱一生起以後,它的情況,六轉呼為染淨依。就是說,第七意識它的我相,不但是帶動了自己相應的煩惱,他還有一個很大的影響力,就是說,第七意識的這個我相的執著會影響到六轉——前六轉識,這是個問題。
就是說,你生起我相的執著那也就罷了,但是你生起我相,那麼第六識以你為根,第六意識生了別的時候以第七意識為根,那麼你生起我相,你作第六意識的根,好了,這件事就有問題了,六轉呼為染淨依。
如果第七意識是在染位,有一個我相的執著,那麼前六識都是染污的,你所造作的業力,善業、惡業都染污了。如果第七意識的我相被破壞了,就是跟二空真如理相應的時候,前六識都是清淨的。
所以說第七意識它的功能是六轉呼為染淨依,前六轉識是以第七意識作染淨的一個依止,就是以它作判定標準。就是說,我怎麼知道我前六識所造的業是有漏、無漏呢?就看第七意識是不是轉變,它是前六轉識染淨的一個依止,所以它的影響力很大,很大,就是它會成為影響到前六識染淨的一個差別。
這是一個消文,我們看蕅祖的註解。我們也是分成兩段來解釋,先看第一段,第一段蕅祖把恆跟審這兩種功能以八識來加以簡別。請看第八識:
第八識恆而不審。
第八識的明瞭識能夠晝六時、夜六時,晝夜六時去觀察它的根身器界種子,它的相分。但是它不能夠審,它不能夠深入地去觀察它所攀緣的根身器界種子的一個詳細的相貌,不可以。它只是一個很概略的認識而已,不能夠深入地觀察。
第六則審而不恆。
第六識它不管對於染污的五欲境界,還是對於佛法的這種清淨的所緣境,都能夠深入觀察,但是第六意識不能夠恆常相續,它有時會要休息的。
我們第六意識一天一定要睡覺的,要睡覺幾個小時的,一般來說要四個小時。你第六意識你都不讓它睡覺,它就要昏沉了,他就比較昏沉了。所以第六意識因為它的本質就不能夠恆常相續,它不像第七意識,所以它的本質一定要休息的。第六意識這個明瞭性它需要休息的,它不能夠恆常的,但是它是審。
前五則不恆不審。
前五識它不能夠恆常相續,它也不能夠深入觀察,因為五識的生起有賴因緣,我們前面也說過了,眼識九緣生,耳識唯從八……後三五三四,前面的因緣,要有各式各樣的因緣。一個因緣不具足,前五識就不能活動,所以它的活動是不恆也不審。
唯此第七末那,於有漏位,恆審思量,非我執我。此妄執之我相,無始隨逐,無時暫捨。
那麼就這樣一比較起來,只有第七這個末那識,在凡夫的有漏位它的功能,第一個恆,第二個審,恆審的思量。在一切法畢竟空無我、無我所當中它捏造了一個我的相貌出現,非我執我。這個我相是偶爾出現呢,還是經常出現呢?
此妄執之我相,無始隨逐,無時暫捨。
說這個我相它一出現以後,無始劫來隨逐有情,就跟隨著我們凡夫眾生。你到天上去作一個天王——哎,我是一個天王。天王的福報享盡了,到人間裡面作一個乞丐——哎,我是一個乞丐。要到地獄去受刀山油鍋,這件事情是誰受刀山油鍋呢?我在受刀山油鍋。就是凡夫的心情,不管是日,不管是夜,不管是受可樂果報,不管是受不可樂果報,他的心情就是認為有一個我。就是不管對不對,他就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無始隨逐,無時暫捨,這件事情從來沒有休息過的。這樣的我執會出現,也正是第七意識的恆審思量它所捏造出來的。它這樣子的情況,這個我相的出現,所以:
有情日夜昏迷,不能自拔也。
有情眾生不管是白天,不管是晚上,不管是善念,不管是惡念,不管是可樂果報,不管是不可樂果報,他的造作、他的受果都在昏迷狀態。這種昏迷狀態,假設沒有遇到清淨的佛法是不能解脫的,沒有一個人能夠發現這樣的相貌,沒有一個人知道的,不能自拔。不能自拔就是不能解脫這個我相的執著,不可以的。
這個是講到第一段,恆審思量我相隨,使令有情日夜鎮昏迷。
關於這個我相,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觀念。我們看這個附表第七,我們根據《成唯識論》把這個我執、法執的相貌把它加以說明。
佛法的傳承,有些是共於世間的善法以及外道的,有些不共的。就是在佛法的教授當中,關於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這些教授有些也是共於世間的善法的,但是對於我執跟法執的傳承,這是佛法不共外道的,外道講不出這樣的話出來,講不出我執跟法執的相貌,講不出來,這個是佛法的特色,也是一種不共外道的傳承。
先看這個我執。這個我執分成分別我執跟俱生我執。
我們看這個經典上說,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照見五蘊皆空。這個照見五蘊皆空這句話,你只是這樣觀察,你還不能修止觀的,不可以的。
我們看《阿含經》也經常有這樣的話,佛陀告訴我們,觀察色畢竟空無我無我所,受想行識畢竟空無我無我所,很多很多這樣的話。但是你照著這樣照見五蘊皆空這樣念過去,修止觀還不夠。修止觀你一定要把這個什麼是我的相貌要弄清楚,你用這樣的相貌來觀察,色是不是有這樣的相貌,受想行識有沒有這樣的相貌。所以你要了解這個我是什麼樣的相貌,你才能夠知道為什麼說無我,佛法講無我是在講什麼事情。所以你對這個我的認識是很重要的。
這個我在唯識學它的定義是說:常、一、主宰,名之為我。它有三個相貌。
第一個,常。它必須要恆常住,晝三時、夜三時它要經常存在。你在地獄的時候那個我要存在,你到了人天那個我要存在,它不能夠有斷滅的情況。第一個,我要恆常住。
第二個,一。它不能有變化,你小時候的我跟長大的我要一樣,你今天的我跟明天的我也要一樣,這個我就是不能有變化。你說我到天上去了,換了一個果報,但是這個我應該是不能變化的。就像說,我今天住了一個房子,這個房子破舊,我不要了,我換了一個新房子,但這個人不能變化。我前幾年住的房子是有變化,但是那個人是不能變化的。所以我這個相貌,第二個要一,不能夠有變化性。
主宰,你要能夠自己作得了主,要有主宰性。你說我不喜歡老病死,我就能夠就不喜歡老病死,我不受老病死的干擾,就不受老病死的干擾,要有一種獨立自主的體性,要能夠自主。
這個叫作我,這才能夠合乎我的體性,要有常、一、主宰,這三種情況都要具足的。
我們先看這個分別我執,先看它的一個名稱,解釋它的名稱,為什麼叫分別呢?
謂由現在外緣力故,非與身俱,要待邪教及邪分別然後方起,故名分別。
這種常一主宰,我們現在要不修我空觀法空觀來對治這個第七意識的恆審思量,就講我們現在好了。我們現在的心情就是有一個我,我在聽聞佛法。這個我是怎麼有的呢?由現在外緣力故,現在就是今生,你出生以後,從小時候接受很多的教育,很多的環境的熏習。非與身俱,這個不是我們一出生就有的。要待邪教,就是你要接受一些思想,我們在小時候接受教育都是——我是一個人,我應該怎麼樣,我不應該怎麼樣。我們經常串習這個我這個名言,然後從這樣一種邪教,跟邪分別,有時候我們也會自己在一邊打妄想,不斷地去分別,然後就把這個分別我執生起來。
就是說它是由現生的邪教以及自己的邪分別,才生起一個常一主宰的我的一個相貌出現。它因為是由現生的分別,所以安立作分別我執。
再看它的種類。它的種類主要有兩個,第一個是即蘊計我,第二個是離蘊計我。先看即蘊計我:
緣邪教所說蘊相,起自心相,分別計度,執為實我。
邪教所說的這個蘊相,佛法把一切的蘊把它歸到成五蘊,就是我們這個生命體,不管你是一個諸天的生命,或者是一個地獄的生命,都具足五蘊,就是色受想行識。這個色是一個物質,是一個質礙,沒有明瞭性,受想行識是有明瞭性。我們就從這樣的蘊相裡面生起一個自心的相貌,於這樣的自心相貌分別計度以為實我。
這個即蘊計我,是一般的凡夫是這樣的狀態,就是就著我們現前的這個五蘊執著是我。
要是心比較粗的人,多數是執著這個色蘊是我,這個色身——我老了,我病了,我死了。其實是色身死了,但是我們總是覺得:哦,我死了。執着色身是我的人就會有什麼思想呢?就有這個斷滅見的思想,因為你認為色身是我。
什麼是我?這個身體就是我。所以當這個身體病的時候,就說,哎呀我病了,我也老了,最後我死掉了。所以執着色身為我的人多數都是斷滅見的,以物質為我。不過這種人一般是心很粗的人,有一點哲學思想的人都不會有這樣的看法。
要是外道當然他是更高級了,他不會執着色身為我,他知道這個色身是一個四大假合的一種血肉而已,它是沒有明瞭性的,不能說是我。
那麼,什麼是我呢?受,色受這個受。你說為什麼有一個我呢?因為我能夠受用果報嘛。我有快樂的感受,有痛苦的感受。你說這一頓飯是誰去吃呢?我去吃的。因為為什麼?我這一念心跟那個飯一接觸的時候,有一種樂受,那個受就是我。誰去承受這個果報呢?我,我去承受果報。外道用這個受蘊為我的人很多,你看《成唯識論》,很多的外道執持受就是我。
色、受、想——想蘊為我的人也是有,不過想蘊為我的這個人,一般來說個性比較淡泊了,他不會從這種五官的感受來認為是我,他那是一種思想的我——我思故我在。你說為什麼有我呢?因為我可以思考事情,我可以思考事情所以我是存在的。這個生命體一定有一個我,要不然誰能夠思考呢?
色受想行識。執著識蘊為我的人多數要有禪定了。八識的心王它是不善不惡,無記性的這個明瞭性為我,多數是有禪定才會執著識蘊為我。總之就是在這個五取蘊,在五蘊當中的每一蘊裡面生起一個我的執著。
《成唯識論》的論師在破這個即蘊計我是很容易的,因為五蘊的生滅相是很明顯的。
你說色身是我,你昨天的色身跟今天的色身不一樣的,你十年前的色身跟現在色身不一樣,怎麼說是恆常住不變異?我是不能有變異的,這個是表示那個我是不存在的。
你說思想是我,你上輩子是一個大梵天王,統理所有的諸天,內心的心情跟現在的心情是不一樣的。你現在是一個人,小老百姓,你的心情,你的思想跟現在的思想是不一樣的。你今生是一個男人,你下輩子變成一個女人,你的思想也不一樣。女人就是以家庭為主,你是以女人為你的思想的中心。
所以我們這個思想是會變化。這五蘊是隨業力的熏習就會變化,所以說這個即蘊計我是容易破壞的,很容易就破壞掉的。這個是就著這個五取蘊的每一個蘊的相貌,執著它是常一主宰,認為這是一個我。這是一種。
其次呢:
緣邪教所說我相,起自心相,分別計度,執為實我。
這個就是離開了五蘊另外有一個我,這個多數都是數論派。離蘊計我,數論派這個我相,它有一個專有名詞叫自性。這個自性是怎麼來的呢?
數論派的祖師得到了四禪定,他進入這個四禪,這個四禪的定當中又叫不動定,他已經沒有尋伺,沒有出入息,沒有苦受、樂受、憂受、喜受,這一切的感受都不存在了,內心就是那一念的明靜不動,也可以說是迥脫根塵,靈光獨耀。這個時候他那個粗重的心識都停下來了,就是那一念明靜的心現前。
這個時候他就認為,哦,這個就是真我出現了。那麼他就以這個為自心相,分別計度執為實我,就認為說,這個自性是常住獨存、受用萬法的。說這個色受想行識是老病死的,但是另外有一個自性是不老病死的,它住在五蘊裡面來主宰我的生命。
這個時候《成唯識論》的論師就問,你這個自性的相貌是什麼?請你講出來。你說我的相貌是明靜不動猶如止水,但是這個地方有問題,就是說你入定以後,你第六意識跟定相應是明靜不動,但是你出定以後明靜不動消失掉,那麼你這個明靜不動的狀態不是恆常住的,也不是不變異的,可以隨因緣變化的。可見得你講的那個自性不是我,因為你的定一失掉以後那個相貌就失掉了。
所以這個是很容易被破掉的,就是你講不出一個相貌,你講出一個相貌一定是受因緣改變的。你講不出一個相貌是能夠離開因緣而獨立存在,它不受因緣干擾,你造了善業它也是這樣,你造了惡業它也是這樣,講不出這個相貌。所以說事實上這也是一種執著。
離蘊計我就是緣邪教所說我相,起自心相,分別計度執為實我。這兩種種類。
看它的伏斷;
此二我執,粗故易斷。初見道時,觀一切法,生空真如,即能除滅。
這兩種我執,都是由第六意識的分別所生起的,這個是很粗的,是容易斷除的,是在一個菩薩見道位的時候,這個時候依止禪定的力量,觀一切法生空真如。這個生空真如就是眾生的五蘊——眾生五蘊皆空的這種真如理相應了,就把這個分別我執給除滅了。
這分別我執主要的是由今生的邪教、邪分別所產生的。
我剛出家的時候,看蓮池大師的開示,他說久居高位不祥,說一個人,不管是世間人還是出家人,你經常處在高位,你經常做董事,出生的時候你就繼承了父親的職位做董事長,或者年輕的時候就做方丈和尚,做大法師,這件事情不吉祥。
我那個時候不懂,為什麼久居高位不吉祥呢?處在高位能夠有很多的因緣利益眾生。後來我學唯識學才知道,哦,因為這個名言分別,人家經常稱你方丈和尚,你這一念心就哦,我是一個方丈和尚,那個名言一次一次地熏習,你這個我就會很重,會比一般人重。就是一個人,居在高位的人,久了以後,由現在外緣力故,你那個分別我執會比一般人重。而這個分別我執重,就帶動你愛見癡慢都比別人重,四惑八大相應起,你一切的八大隨煩惱也比別人重。
所以這個久居高位不吉祥是說,你久居高位,你除非你修我空觀法空觀,否則你的煩惱會比別人重,是這個意思。這種都是由分別的,現生的分別而有的。
再看下一個,俱生我執,先看釋名:
謂無始時來,虛妄熏習,內因力故,恆與身俱,不待邪教及邪分別,任運而轉,故名俱生。
前面的分別我執是由現生的串習而來的,這個俱生就是,不是現生熏習的。那麼是怎麼有的呢?虛妄熏習,內因力故。
我這句話去查了一些唯識的註解,都沒有詳細解釋,《成唯識論》講虛妄熏習內因力故,後來我在《大乘起信論》找到答案。
《起信論》說,我們這個凡夫的心,這個真如本來是清淨本然,具足體大相大用大,具足無量無邊的恆河沙的性功德。這清淨本然週遍法界的情況之下,一念不覺,一念不覺生三細,境界為緣長六粗。就是我們這個真如本性,真如不守自性,一念妄動以後,那一念的動,動相,就是這個虛妄熏習內因力故。它不是外在環境的刺激,不是外在別人的名言的分別,而是你這個真如在無我無我所當中,不覺念起,突然間忘失正念了,忘失正念就生起念頭了,這個就是虛妄熏習內因力故。這個不是外在環境的,這是自己的真如不守自性的。
這樣子以後有什麼事情呢?恆與身俱,不待邪教及邪分別,任運而轉,故名俱生。所以這個俱生是很微細的,它生生世世跟著我們在一起,不必經過邪教及邪分別,任運而轉,所以叫俱生。這個俱生就是一種自性執,就不像前面那麼粗的常一主宰。
我們總認為生命是有自性的,有自性這句話我們的確要了解,什麼叫有自性?你說你的生命有自性跟沒有自性,比如說我們看到這一盆花——我們要以凡夫的心情,不要以佛法的觀——你不修觀的時候你看到它,你一定認為這個花的相貌、花的作用是它自己生起來的,就是說,花它自己能夠生起它自己的性質,它自己可以,它有獨立的體性。但是我們要入觀以後,哦,知道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這個花不是它自己能夠生起的,它要因緣而有,它不能夠自生。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
就是說,我們看到一盆花,哦,它有自己的性質,它自己能夠生起它的性質,它有獨立的體性。但是我們一入觀就知道,這個不是,它要有業力的因緣才能夠生起。我們對自己也是這樣,我們認為我們現在的色受想行識都是有自性的,我們這一念明瞭的心都是有獨立的體性,不必因緣就可以生起,這個就是自性執。這個是說明俱生我執就是它不需要邪教跟邪分別就能夠生起的。
種類:
一、常相續,在第七識,緣第八識,起自心相,執為實我。
這個俱生我執一種相續的情況是在第七意識,它恆常地去攀緣第八識的見分,生起一種自心的相狀,執著它是真實的自我。就是說,我們第七意識認為第八識的見分是有自性的,它離開了因緣所生法有一個獨立的體性的。
二、有間斷。在第六識,緣識所變五取蘊相,或總或別,起自心相,執為實我。
這個俱生的我執其實多分來說是指前面,就是第七意識的,出現在第七意識,不像分別的,分別的出現在第六意識。有時候也會出現在第六意識,但是這個第六意識其實還是在受第七意識的影響,因為第六意識以第七意識為根,所以第七意識的我執的氣氛也會傳染到第六意識,所以在第六意識也會緣識所變的五取蘊相,或者是五取蘊的和合,或者五取蘊的個別相,生起自心相執為實我。不過這個很微細了,很微細。
伏斷:
此二我執細故難斷,後修道中,數數修習勝生空觀方能除滅。
這個不是我們現在該斷的,這個是在修道位。從見道位以後,這個時候再生起殊勝的這種眾生皆空的空觀,照見五蘊皆空的那個空觀,方能除滅。
這個分別我執它的相貌主要是根據這個五取蘊,或者離蘊計我,或者即蘊計我,它的一個相貌是就著五蘊。俱生我執多分來說都是出現在第八識的見分,就是第七意識去攀緣見分,執著那個是有自性的我,這兩個是不一樣的。
你們大家有沒有問題,講到這個我執的相貌。
回答問題一
五取蘊就是五蘊。五蘊為什麼加個取呢?因為我們凡夫對這個五蘊會生起執著,會加一個取。我們會認為,一般來說,一般對五取蘊,會認為這個色受想行識,會認為識蘊就是我,然後色受想行是我所,是我所受用的。一般是這樣,以識蘊為自我。以識蘊為自我多分還是以第六意識為我,然後以第六意識為自我,然後去受用這個色受想行,這樣子的,多分是這樣子的。
回答問題二
數論派它是六師外道,當時印度的六師外道的一個。
這個十二因緣,我們講一下好了。這個十二因緣,十二因緣有兩種說法。一般的說法,我先講一般的說法——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憂悲苦惱。
一般來說這個十二因緣是講三世兩重因果,無明緣行是過去,過去的因,煩惱跟業力。煩惱、業力創造了今生的識、名色、六入、觸、受——今生的果報。由今生的果報又生起愛、取,又等到成就了這個有,就是一種業力,由這個有去得一個生命,下一期的生命,有這個生就會老死。
在《成唯識論》講十二因緣它不是這樣講,它那個是有一般的說法,它實際是講兩世。《成唯識論》講這個十二因緣,第一個無明就是我執、法執,就是根本的、分別的——俱生的、分別的我執跟法執。這個無明它一動以後就會產生行,這個行包括一切的煩惱跟相應的身口的現行,就是身口意的現行都是了,當然主要是先要發動煩惱,煩惱的現行引生身口的現行。這些都是行,可能是善,可能是惡。
這個時候會產生識,識、名色、六入、觸、受,這個時候它都約種子,就是你這個時候熏習的一個種子,一個有漏的種子。只要你依止無明所發動的業力,都是一個種子。這個識,識種都是有漏的,可能是一個天的識種,也可能是一個人的識種,也可能三惡道的識種。這個名色、六入、觸、受,這種快樂的感受、不快樂的感受,這個都是種子位。但這個種子還不能得果報,要到愛、取,就是臨命終的時候要有愛取的煩惱來滋潤,就是這個種子要有水去滋潤才能開花結果。
所以你平常造了這個業以後,它都是用種子的功能保存下來。到了愛取的水一滋潤,就變成有。這個有跟前面的識、名色、六入、觸、受就不一樣了,就是前面這五支的種子經過愛取以後,它的勢力已經能夠得果報了,這叫有。經過愛取滋潤以後的種子叫有,就是這個種子能夠開花結果了。這個有的時候就是一定要去得果報了,就是生。如果你前面的行是一個善業,就到可樂的地方去得果報;如果是一個惡業就到不可樂地方得果報,就是生。
有生一定會老死,除非你不生,否則你一定要老,一定要死。所以這個《成唯識論》的十二因緣說法是講兩世。不管是兩世三世,都是無明發動的,就是說,我們的生命相續不是上帝創造的,也不是自然而有,就是我們這一念的無明,就是我執法執相續而有的。
這個是講到我執的相貌。還有沒有問題?
回答問題三
這個一念不覺的原因,一般來說,我們為什麼會變成凡夫?這件事情,一般我們佛法,佛陀的態度是不去探討這個問題的,無始劫來就會有這種情況。它是這樣,你看《涅槃經》佛陀有作一個說明,說一個人中了毒箭,中了毒箭以後,他是應該去分別說這個箭是誰射我的呢?是男人射我的?是女人射我的?這個人是哪一個種性呢?是剎帝利呢,還是婆羅門呢?你去分別誰去射你,這個箭毒發就死掉了。
佛陀意思就是說,你已經中箭以後你重點要把這個箭拔起來。就是說,我們現在已經一念不覺了,要怎麼把這個無明的相續給熄滅掉,不要讓它再無明,不要再相續了。
我們看這個經典,大乘經典經論裡面,對這個為什麼會有眾生出現似乎是找不到答案。但是怎麼從眾生轉成佛道,返妄歸真,那到處都是,很多法門,是這個態度。所以我們為什麼會有眾生,似乎在修學佛法不重要。重要就是說你現在中箭以後怎麼去拔箭,怎麼把這個無明給熄滅,是這個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