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講)

請大家打開講義第十九面,『四、無明者,亦名為癡。』這是六根本煩惱第四個「無明」,什麼是無明呢?『亦名為癡』,它在佛教中,另一個名詞就是愚癡的「癡」。

『於諸理事,迷闇為性;能障無癡善根,一切雜染所依為業。』關於「癡」的體性,是對於諸法的諦理─「二空真如之理」,以及對於緣起的差別事相;也就是對於真諦、世俗諦─『迷闇為性』。所謂『迷』是指「迷惑」,從來沒有學習佛法,什麼都不懂,迷惑;『闇』是說即使學習也學習不來,根性非常闇鈍,迷惑闇鈍,過去生智慧善根栽培不夠。

這樣的體性有什麼過患呢?『能障無癡善根,一切雜染所依為業。』就會障礙我們無癡智慧的善根生起,因為愚癡的緣故,所以會廣泛的造作一切雜染業力。因為愚癡,看不到諸法的真實相,就不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既然不知善惡,只好隨順習氣,一切雜染業力就會現前。

「無明」,可以說是一切煩惱的根源;一切罪惡的根源,就是無明!

「無明」在《瑜伽師地論》裡面,有兩個相貌:

一、是「異熟果疑」:是說我們不知道善業能夠成就可樂果報,也不知道惡業能夠成就不可樂果報,認為世間是沒有因果的。這種愚癡是最嚴重的,叫「異熟果疑」。對於「異熟果疑」,《瑜伽師地論》提出一個說明,它說我們造惡業有三種情況:一個是「依貪」,一個是「依瞋」,第三個是「依癡」。就以殺生來做譬喻。

(一)譬如我們殺一隻雞,你為什麼殺雞呢?因為我喜歡牠的肉,我不是想殺牠,是歡喜牠的肉,所以必須把牠殺了,這是「依貪」而起殺業。這是第一個。

(二)你為什麼要殺那隻雞呢?我不想吃牠的肉,但是我看牠不順眼、看到牠不歡喜,就把牠給殺了,這是「依瞋」。

(三)當然,這個「癡」也可能和貪、瞋和合;你為什麼殺雞呢?雞本來就是上天創造給我們吃的!雞鴨魚肉,天下一道菜。雞出生就是注定給人吃的,所以殺雞沒有罪業!「依癡」在《瑜伽師地論》說這個罪業是最重的。因為前面的貪、瞋煩惱在造殺業時,假設還相信因果,多少有一點慚愧心,只是一時控制不了煩惱,但是內心當中有懺愧心的活動,所以能夠折損一點惡業的勢力。如果是依止邪見─「雞鴨魚肉,天下一道菜」,那你在造殺業的時候,是盡情殺生,完全沒有一點慚愧心,殺業在內心是一種無障礙的境界,這時候殺業的勢力就非常猛利 ,以後得果報也就非常強大。所以在《瑜伽師地論》上說,造惡業依止邪見,「依癡」罪業是最重的,為什麼?無慚愧心故。所以「癡」很嚴重,尤其是「異熟果疑」。

二、是「真實義疑」:是對於生命真實的道理──我空、法空的智慧,我們不明白。這是比較微細的愚癡。總之,就是對於理跟事──迷闇為性。

在《俱舍論》上說,有兩種因緣,使令一個人出生會愚癡:

第一、你過去生有「謗法」的因緣

好比你說這些大乘經典,都是後人結集的,都不是佛說的──誹謗大乘佛法,言非佛說;或者你說這些佛法都是語言文字,沒有什麼真實作用,謗法。因為謗法的因緣,生生世世感得愚癡,就算聽到佛法,你也聽不懂;法師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奇怪你還是聽不懂。就是你這一念心跟正法之間有一道牆,被謗法的罪障,障住了,使令清淨的法水不能到入你的心中。這是謗法的因緣。

第二、你過去生有賣酒、賣毒藥給別人

這個也會有問題,你造這種業,使令一個人迷惑顛倒;所以賣酒、賣安非他命,將來會墮到三惡道去,以後回到人間,生生世世愚癡,沒有智慧。《俱舍論》說,由於這兩種因緣使人愚癡。

「愚癡」是最不好的事,一個人愚癡,就會廣泛地造作惡業;因為心中沒有目標,沒有所謂的「崇重賢善」,也沒有所謂的「輕拒暴惡」,就是說內心歡喜怎麼做,就怎麼做;這樣造罪都是非常厲害的,以後得果報,就非常堅固很難懺悔。所以我們學習佛法,了解道理非常重要,因為一切罪業的根源,來自於愚癡,在根本煩惱裡面,這是最嚴重的煩惱。

假設我們內心很愚癡,就很難增上,當然也不會去對治罪業;對於所做的罪業沒有慚愧心,生命就很難離苦得樂了。應該透過佛法的聞思去栽培智慧,雖然剛開始聽不懂,但是假設我們再不栽培,那以後更沒有機會了。在修行上,智慧就像眼睛一樣,能夠引導我們辨別什麼是善業、什麼是惡業;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該做;而這樣的抉擇能力就是靠智慧而生起的,所以「無明」是應該要對治的。

再看第五個「疑」就是「懷疑」。看它的體性:

『五、疑者,於諸諦理,猶豫為性;能障不疑及諸善品為業。』「疑」,所面對的對像是什麼呢?是對「諦理」─真實不虛的道理。「諦」就是真實不虛,主要是講「四聖諦」。佛陀所說的「苦諦」,此是「苦」汝應知;此是「集」,是招感性,汝應斷;此是「滅」,汝應證;此是「道」,汝應修。苦、集、滅、道。「苦、集」是世間的因果,「滅、道」是出世間的因果。對於這種道理,猶豫不決;好比心疑難道我們修善業,真的能夠成就可樂果報嗎?造惡業真的會墮到三惡道去嗎?修習戒定慧真能夠成就聖人嗎?世界上真的有聖人存在嗎?世界上真的有阿彌陀佛嗎?心存懷疑。不是說完全不相信,但猶豫不決,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在那個地方猶豫不決,不決定。

這樣有什麼過患呢?『能障不疑及諸善品為業』,因為我們的懷疑,使令這一切善法就被障礙了;因為不相信的緣故,就不能在一切善法中精進修學。你不敢肯定,就不敢決定下來,生命就在猶豫不決當中,一天一天浪費掉了。

這個「懷疑」,智者大師在《釋禪波羅蜜》中,提出三種相貌,講的更廣泛、清楚:

第一是「疑法」:對於所修學的佛法產生懷疑。「疑法」正是《百法》所說的,是針對「四聖諦」法─修學四聖諦真的能夠成就聖道嗎?對法的本質產生懷疑。

第二是「疑師」:對於師長的功德產生懷疑。懷疑這個師長真的能夠引導我們在佛法中增上嗎?懷疑!對於師長的懷疑,假設我們是生長在正法時代,拜一個阿羅漢、菩薩、聖人,內心有無漏的戒定慧當師父,事情就很單純了,因為聖人的身口意都是清淨的,我們容易對師父生起信心;但是我們過去沒有這種清淨業力,正法時代過去了、像法時代也過去了,到了末法時代,我們才得到人身,還好遇到了佛法,雖然是末法,但至少還有法。生在末法時代,因為過去業力的招感,所拜的師父多數都是凡夫,雖然他這一念心能夠攝持正法,但是也攝持了很多的煩惱,有時候是散發出正法、有時候是散發出煩惱,這時候我們怎麼辦呢?應該怎麼去面對呢?

智者大師說:一個貧窮的人想要得這個珍寶,只要能得到珍寶,你所有的資具都具足了,就能離苦得樂了。但這個珍寶在哪裡呢?這個珍寶不是在一個乾淨的地方,正法時代珍寶是放在乾淨的地方,但末法時代的珍寶是放在垃圾堆旁邊,為了取得珍寶的緣故,你必須要忍受垃圾的味道。也就是說:當我們親近師長的時候,這個師長有這方面的功德,但是可能也有某方面的缺陷,怎麼辦呢?身為一個弟子,盡量不要去看師長過失的那一面,就取他的優點、取他的寶就好,垃圾的那部分我們不要去取,但要忍受,因為你離開了師長,你就得不到他這方面的加持。

我親近懺公師父很久之後,才慢慢體會什麼叫做「老實厚道」。我從他老人家身口意觀察,哦,原來「老實厚道」是這樣的境界啊!我發覺一個人厚道一點,比較能夠跟師長親近長久;一個刻薄的人,很難跟師長相處太久,變成很多事都要靠自己摸索,師長很多的經驗他都得不到傳承、教授。所以懺公師父經常教誡:要老實厚道!一個厚道的人比較能夠得到師長的加持,因為他能夠包容師長的缺點,吸收每一位師長的優點,這樣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摸索,你才能在垃圾旁邊取到寶,所以這個「疑師」當然會對自己產生障道。

第三是「疑自」:這個「自」是指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說還沒有修習佛法之前,殺盜淫妄什麼罪都做,那時候也不知道什麼因果道理;學習佛法以後,一心皈命極樂世界阿彌陀佛,那麼真的在臨命終時,只是仰賴這一念的信心、願力和名號的功德,真的就能夠往生極樂世界清淨國土嗎?真的嗎?那我過去所造的惡業不會障礙我嗎?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

其實,「懷疑」跟你的「愚癡」有關係,所以我們修淨土的人,「讀誦大乘經典,解第一諦」很重要。你能夠了解「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了解在粗淺的心識活動的深處,那個本質是清淨的,煩惱活動都是串習因緣而有的。你能夠了解「緣起性空」的道理,就會發覺過去的罪業,並不能障礙你。其實罪業會障礙我們,是來自於我們的執著,你堅固執著罪業有真實體性,那它就真的能障礙你;它障礙你,不是它本身會障礙你,是你對它的執著。

如果我們看到內心的真相,這一切罪法──「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我現在一心皈命阿彌陀佛,過去的罪業煩惱,相續心都已經慢慢調伏了,這時候就相信往生是決定可能的,為什麼呢?因為「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這些罪業都沒有真實的體性,只要臨命終時,這些煩惱罪業不要現前──「心不貪戀,意不顛倒,正念分明,佛號現前」,那麼就能夠感應道交。

所以「空性的智慧」,對我們修學佛法非常重要,有般若波羅蜜的智慧,煩惱不能障礙你;你能夠觀察它如夢如幻,不隨它轉,它就不能障礙你;你要是不能觀察畢竟空,那它真的能障礙你。所以佛法的確很妙,障礙的確是從內心的執著生起,所以懷疑跟智慧有關係。

這是講到「懷疑」的三種相貌:疑師、疑法、疑自。因為懷疑的緣故,使令我們在善法中修學,不能進步,這是第五個根本煩惱─疑。

『六、不正見者,亦名惡見。』

這是一種邪惡的知見,什麼是邪惡的知見呢?

『於諸諦理,顛倒推求,染慧為性;能障善見,招苦為業。』所謂「不正見」,就是對四聖諦的道理,因為沒有親近善知識、聽聞正法的緣故,兩眼一閉,就在寂靜心中,東打妄想、西打妄想,這樣『顛倒推求』,內心也生起一種智慧,但是這種智慧是一種「染慧」─染污的智慧。

這裡的「不正見」跟前面的「愚癡」不一樣。愚癡是『於諸諦理,迷闇為性』,迷闇是說這個人從小學讀到國中、高中讀到大學,大學到碩士、博士,把世間的學問全都學了,還是不知「生從何來,死從何去?」一天過一天,心中沒有什麼知見,這個是迷闇─迷闇為性,也就是一種「癡」。但是這個「不正見」,他內心當中已經有知見存在,對於宇宙人生,也能夠講出一套他自己認為玄妙的道理來解釋宇宙人生,有他自己的知見,而這個知見不是佛法的傳承,而是顛倒推求來的,跟前面的「無明」不一樣,有自己的想法在裡面。

『能障善見,招苦為業。』當一個人先入為主,一開始沒有親近善知識,在心中打妄想,相出一個知見之後,等到再去親近善知識的時候,就很難接受善知識的善見,後果當然是招來很多苦惱。因為錯誤的知見,會引生錯誤的行為;錯誤的行為,就會招感痛苦的果報。他沒有看清宇宙人生真相,雖然也想斷惡修善,但是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他分不清楚;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他分不清楚;所以給自己帶來很多痛苦,他也不知道痛苦的根源來自於不正見。

「不正見」有五種情況:

『復有五種:一薩迦耶見。薩迦耶義翻積聚,亦名身見,謂於五蘊執我、我所,一切見趣所依為業。』

一、『薩迦耶』,翻成中文叫「積聚」,亦名「身見」;「積聚」主要是指我們的五蘊─色、受、想、行、識。為什麼叫「積聚」呢?就是同一類性質的,把這些有質礙的東西,如血肉、筋骨等等,匯歸成一類叫做「色蘊」;還有我們身體當中的感受,也就是「受蘊」,乃至於「想、行、識蘊」,簡單說就是指「五蘊」。

『謂於五蘊執我、我所,一切見趣所依為業。』是說我們在五蘊當中,執著這個是「我」、一切法是我所受用的。以下這四種邪見─邊執見、見取見、戒禁取見,乃至邪見,都是依此「薩迦耶見」而生起的,這個根本邪見就是「我見」。

所謂「我見」,認為這一念心,有一個恆常住、不變異自體叫做「我」。「我」能做什麼事呢?「我」能夠造善業、也能造惡業,也由這個「我」去得果報。假設是深信因果的人,就會依止這個「我」去造善業,假設這個「我」還不信因果,那「我」就什麼事都做了,這就是「我」。

佛法否定這種看法,佛法認為我們的身心,無時無刻不斷變化,你造一個業,你的身心、思想就會起變化。比如說你惡業造太重了,去當一條蛇,蛇的思想跟現在當人的思想,完全不一樣;蛇的工作就是為了飲食、住處而生活,思想比較低劣;不要說差那麼多,如果你下輩子做一個女人,思想就不一樣了;女人的生命就是把家庭照顧好、子女養好。所以我們的思想隨業力轉變,出現什麼果報,就產生什麼思想,哪有一個「我」呢?

但是在《成唯識論》中,外道就問難說:如果沒有「我」,那這個因果關係就不能建立了。為什麼?因為要有一個「我」去造善業、一個「我」去得果報,才能夠使令生命相續下去;假設「我」不可得,那這個生命就斷滅了。《成唯識論》的論主就回答說:生命的相續不一定要依止「我」,而是依止「心識」的流動:你這一念心識去造業、下一個心識去得果報,心識就像流水一樣,可能經過佛法的熏習,心識層次會提高,假設墮落的話,心識層次就會降低,所以心識也受業力的熏習。有時候心識提升做國王,對自己有信心。下輩子做乞丐,對自己就沒有信心了。所以生命的變化,是由心識去造業、也由心識去得果報,不一定要依止「我」才能夠讓生命相續。

這是佛法的根本知見─「萬法唯識」,在一切法畢竟空當中,生命之流之所以能夠建立,是我們有明瞭的心識,由現前一念心識去造業、也由下一期生命的心識去得果報,而心識本身也是剎那剎那變化,所以講「我見」是一切邪見的根本。

『二、邊執見:謂即於身見,隨執斷常,障出離行為業。』所謂「邊執見」是對於色身的果報體,執著它是「斷滅」、或者執著它是「常住」,障礙我們的出離行。這個邊執見,就是落入一邊;佛法對生命現像是說「不常又不斷」,就像流水一樣,它不斷滅、恆常流,但也不是常態,流水一下子跑到高山,水流提高了,一下子跑到山谷,心識到地獄去了,這個水是不斷變化。不斷亦不常。

但是「邊執見」,執著生命是「斷滅」的──「沒有過去生、也沒有來生」,生命從出生到死亡,就這一期生命而已;當我死了以後,人死如燈滅,色身消失了,心識的明瞭性也消失了,「我」在宇宙間就完全不存在了,就是「人死如燈滅」。既然沒有來世,那斷惡修善、皈依三寶就沒有意義了。人生的目的是什麼呢?及時行樂,只要能夠讓你快樂的事,你就去做。所以這種觀念不得了,很容易造罪業。雖然你認為沒有來生,但是等你死了之後,照樣得果報;你的思想是這樣是一回事,但是一切法的真實相,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所以「斷滅見」這個觀念,是很嚴重的錯誤。

第二種邊執見是「常見」,一般佛弟子不容易有「斷滅見」,但是容易生起「常見」。就是我們活在世間,要是有一點福報,身體健康、心情愉快、財富、眷屬也有了,就不會想到「死亡」這件事。總認為我今天活著、昨天也活著,明天、後天也應該活著,心中沒有「死亡」的念頭,心中沒有無常觀,很容易使令我們懈怠,不知道及時修行。

「常見」的對治,宗喀巴大師,提出三種思惟方法:

第一、思惟我們今生決定要死,我們終有一天要面對死亡。在美國紐約有一個生意人,企業做得很大,但是得到了癌症。很多人都是這樣,大學畢業以後就衝刺,好不容易事業有成,但是身體垮掉了。他就是不甘心啊,現在是他生命的輝煌時代,怎麼會得到癌症呢?才剩下幾個月的生命而己。他就帶著苦惱不甘的心情,去見一位仁波切。這位仁波切跟他講說:「其實,在你出生的那一天,就注定死亡會到來!」這件事情是每一個人都要面對,遲早的問題,但是誰會想到「我今天會死呢?」所以「思惟今生決定要死」,就是你要為死亡準備一點資糧。

我們都會想為自己買一棟房子、也為子女買一棟房子,為現世的安樂資具,做很多的精神體力付出,但是對來生的生命,根本不願去準備,因為我們沒想到會死亡。那麼,既然你在因地,把所有精神體力都放在暫時的今生安樂,等到死亡到來的時候,你今生的安樂全部被破壞掉,面對死亡你就一點資糧都沒有!因為你所有的精神體力都投資在今生的安樂,所以我們要不想到死亡這件事情,就不會為死亡準備資糧。一定要想到「饒汝千般快樂,無常終是到來」,這件事情很重要,你一定要想到死亡這件事情。

第二、思惟「死無定期」,沒有一個人知道死亡什麼時候會到來。那我應該什麼時候為死亡準備資糧呢?年紀大再來準備吧?不可以!因為我們隨時會死亡,棺材是裝死人,不是裝老人,年輕人死的多的是。所以對死亡的資糧準備,要趁現在就趕快準備,因為死亡的因緣隨時會到來,這個誰也不敢講,所以現在就要準備來世的資糧。

第三、思惟死時除佛法外,餘皆無益。那我應該為來生準備什麼資糧好呢?是準備世間的資糧?還是準備佛法的資糧?對臨命終才有幫助呢?思惟死時除佛法外,餘皆無益。也就是當死亡到來的時候,世間的一切資糧都破壞掉了,只有三寶的功德,在你內心當中、所栽培的信心、慚愧、無貪、無瞋、無癡,以及對阿彌陀佛皈依的心,還有佈施波羅蜜、持戒波羅蜜、忍辱波羅蜜、般若波羅蜜這些功德,才能真正帶到來世去。所以我們應該要為死亡提前準備,準備什麼資糧呢?準備佛法的資糧。這就是以「念死無常」,來對治我們「常」的顛倒。

印光大師他在佛堂中,就安置一個『死』字,經常提醒自己死亡隨時到來,這樣我們就會知道,現在應該造什麼業比較適合,可見得這個法門相當重要。它能夠提醒我們:在短暫的人生當中,什麼是該做、什麼是不急著做,才不會把生命空過了。『謂即於身見,隨執斷常,障出離行為業。』所以說:當我們生起斷滅見、常見的思想,就很難為下輩子準備資糧了,很難。這是「邊執見」。

『三、見取,謂於諸見之中,隨執一見,及所依蘊,執為最勝,能得清淨,一切斗諍所依為業。』見取見,在諸見當中,在前面的所有知見當中,或者斷見、或者常見,隨執一種知見,這是一種情況;或者『及所依蘊,執為最勝』,對於所依止的五蘊─色、受、想、行、識五蘊,執為這個五蘊最殊勝,最殊勝的道果。對五蘊『執為最勝』,欲界凡夫多數是不會的,欲界的五蘊很粗重;多數是指色界跟無色界的天人,他們的色法能夠放大光明、特別精妙,那個明瞭性,明靜不動猶如止水,也特別殊勝;若身、若心,都特別的精妙殊勝,就認為依此能得清淨的涅槃果法。

佛在世的時候,有些大梵天王也會前來聽法,回到大梵天,其他天王就問說:「你剛剛去哪裡,怎麼沒看到你呢?」「我去聽佛陀說法。」「唉啊,你幹嘛去聽佛陀說法?我們這個地方就是涅槃了,還有什麼涅槃呢?」他以為入了大梵天初禪的境界就是涅槃了。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及所依蘊,執為最勝』,其實這還是一種五蘊的境界,是善業所支持的因緣所生法,還沒有真正跟真如法性相應,但他不知道。

『能得清淨,一切斗諍所依為業。』那麼他執著他認為最殊勝的清淨明瞭性,有什麼功德呢?『能得清淨』,有這樣的作用,這時候思想的斗諍就生起來了。這個就是見取見,這在《唯識學》有一個說法,說是「非果計果」──不是真實的道果,執著它是真實的道果,「非果計果」就叫「見取見」。

下一個「戒禁取」是「非因計因」,剛好相反,不是清淨的因,卻執著就是。

『四、戒禁取,謂於隨順諸見之戒禁及所依蘊,執為最勝,能得清淨,無利勤苦所依為業。』這是依於種種邪見、產生很多邪知邪見的戒律。這種邪知邪見的戒律,好比這個外道修禪定時,在禪定當中看到這個牛、狗生天了,他只看今生的情況,不知牛跟狗由於過去的善業起現行而生天,以為是牛的行為、狗的行為,能夠生天;所以出定以後,就要求他所有的弟子,怎麼做呢?從今天開始,大家向牛學習、向狗學習。為什麼?我在禪定當中看到牛、狗死後生天了,所以大家從今以後,就不是走路了,在地上爬,學牛的行為、學狗的行為。其實這樣的行為,並不是生天的因啊──「非因計因」。

『及所依的五蘊,執為最勝,能得清淨,無利的勤苦所依為業。』因為不正確的知見,被認為是最殊勝能得涅槃的清淨法,因此很多無益的苦行,就生起來了,這叫「戒禁取」。

『五、邪見,謂謗無因果,謗無作用,謗無實事,及非前四所攝諸餘邪執,皆此邪見所攝。』這個「邪見」也就是「謗無因果」。是說:外道在修禪定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從小到大修習很多善業,在世間上是個好人,樂善好施,但是他臨命終的時候,遇到惡因緣、起了惡念,這個惡念觸動到他過去的惡業,結果墮到三惡道去了。那麼外道看到這個人一生行善,臨終之後,做一條蛇啊,所以出定以後就說:「唉啊!這世界上是沒有因果的啊!善業不能夠成就可樂果報,惡業也不能成就不可樂果報,生命是沒有軌則的,完全是自然而有、完全憑個人的運氣。」這時候就謗無因果,世界上沒有因果法則存在──善業沒有成就可樂果報的作用,惡業也沒有成就不可樂果報的作用,誹謗業力的作用,也謗因果沒有事實。這就是撥無因果。

『及非前四所攝諸餘邪執,皆此邪見所攝。』是說凡非前四見所攝的、其他一切邪執,都是屬於這個邪見所收攝。這是「邪見」。

在《瑜伽師地論》上說,邪見─不正見,分成兩類:

一、是「增益的邪見」─「非有計有」:是說我們生命體,本來沒有一個「我」,生命的本質是清淨本然;我們各式各樣的思想分別,是後天熏習而有的,也會因為因緣的熏習而改變。就在這一切法空當中,執著有一個恆常住、不變異的「我」,這個就叫做「增益」。前面的:一「薩迦耶見」、二「邊執見」、三「見取」、四「戒禁取」,都是屬於增益的邪見,明明沒有,卻把它想出有一個「我」出來。

二、是「損減的邪見」:這個東西本來是有的,他說沒有;好比因果的道理,本來就存在的──善業得可樂果報、惡業得不可樂果報;因果法則、宇宙人生本來就是這樣運作;本來有,你執著沒有,這是屬於「損減」。不正見分成兩類。

這五個都是屬於不正見,都是顛倒推求而出現一種染污的智慧。當然,這種染污的智慧,會使令我們在生命當中,造作一些錯誤的行為,那我們的生命就很苦惱了;雖然我們想離苦得樂,但是所做的行為,卻跟目標相違背,所以這個不正見,後果是很嚴重的。

在修學佛法的過程當中,依止正見很重要!雖然說我們不能馬上做到,沒關係,只要把宇宙的真相,生命的真實相看清楚,目標對了,你的生命就能夠通往光明的方向,雖然走的很慢,但是起碼是正確的,不會走冤枉路。我們看這五個煩惱啊,事實上都跟愚癡有關係,所以剛開始學習佛法,建立正知正見,把心眼先打開,的確相當重要。

好,我們今天就講到這裡,大家有沒有問題?

問:……

答:「薩迦耶見」就是「我見」;聖人跟「無我」的智慧相應,絕對不會起邊執見、見取見、戒禁取跟邪見,絕對不會。一個聖人跟我空真如相應的時候,後面的知見都不會生起,他一定有一個「我」,然後才依止這個我去打妄想;所以一個「無我」的人、不起「我見」顛倒的人,就不會有後面的邪見了。

問:……

答:見惑開出來就是這五個,不過見惑一般來說指「薩迦耶見」,但是開出來是這五種,見惑就是不正見,是的。思惑就是前面的:貪、嗔、癡、慢、疑。前面五個都是屬于思惑。見惑就是不正見,但是多數來說根本就是「我見」,因為你把「我見」破壞了,斷見常見都消失掉了。

問:……

答:「我」和「心識」的差別,心識是一個明瞭性,也是一種果報,我們過去串習什麼思想,現在就是什麼思想。我們的心識能夠分別善、惡;也能夠起善、惡,這就叫「心」,心有心的作用。那麼,「我」呢?是說:我們認為「心」裡面有一個主宰者,有一個常一的主宰,那就是我。這個心本來是存在法界的,每一個人都有心識嘛,你有心識、我也有心識,這個心識是過去業力熏習而有的;心識就是明瞭,它會變化;比如說,還沒有學《唯識》之前,你的心識跟現在的心識不一樣,你現在看宇宙人生更清楚了、你心識裡面的邪見慢慢脫落了、心裡的正見建立起來了,所以心識是有變化性的。

但是這個「我」,是不能變化的。所謂「我」有三個條件:「常、一、主宰」,必須要恆常住、不變異。所以什麼叫「我」呢?就是它不能有變化,學唯識之前的我,跟學唯識之後的我,不能有變化;小時候的我、跟長大的我,也不能變化;今生的我跟來世的我,都沒有變化。「我」就是不變異。

事實上,我們透過佛法的觀察,在心識當中,並沒有一個恆常住、不變化的東西,是不是?我們一路學習下來,八識的心王、心所法,這些活動都是變化的,沒有一個不變化的「我」,就是心識的本質是無我。但是我們在無我當中,捏造一個「我」出來。「我」是不存在的,但「心識」是存在的,如果連心識都沒有,那就是「斷滅見」了。

佛法講「萬法唯識」,就是說生命的本質是由心識所創造的,而這個心識就看你怎麼去造作。心識去皈依三寶,可以創造很多的功德;心識去皈依五欲,就會造作很多的罪業。所以生命是我們決定的!不是上帝決定的。因為「一切法無我」,表示我們的心識有創造性;假設我們的心識有一個「我」,那這一切就不能改變了;「一切法無我」,所以生命是可以改造的,因為「一切法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