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講)

請大家打開講義第三十四面:七、無想報。

「無想報」,是屬於色界第四禪─無想天的果報。前面「無想定」跟「滅盡定」,一個是外道人士、一個是三果以上的聖人,都是以人的果報體而入此定的。而「無想報」不是人的果報,它是修得「天」的果報,我們看解釋:

[七、無想報者:外道修無想定,既得成就,捨此身後,生在第四禪天,五百劫中,前六識心及彼心所長時不行,惟有第七識俱生我執與第八識仍在,攬彼第四禪中,微細色質為身,彼微細色,即是第八識所變相分。依此色心分位假立。]

這段文,我們分成「因」跟「果」來解釋,先講「因」─『外道修無想定,既得成就』,是說外道不知道空性的真理,只知道修習禪定;修什麼定呢?修「無想定」,就是修習前面的無想定,使令第六意識不思善、也不思惡,內心保持無想;慢慢地這個無想的功德成就了,這是他的因地;也就是他還在人間的時候,已經成就了無想定。等他命終之後,生到第四禪天;第四禪天裡面有九層天,其中有一天叫「無想天」,他的壽命是五百劫;在這五百劫當中,四百九十九劫保持一種無想的狀態,完全沒有任何的分別,沒有六轉識。

剩下的一劫呢?就是前半劫,他剛生到無想天,還有想、還能夠回憶──喔,為什麼能夠生到無想天?原來我是生長在什麼地方、什麼因緣成就無想定、什麼因緣死了、最後生到此天,前半劫「想」的心所還有活動;以及最後要死亡的後半劫,想心又開始活動,知道下輩子要投生到哪裡;如果下輩子是要墮到三惡道去,他就會很苦惱。

所以無想天的果報,在五百劫的四百九十九劫當中─『前六識心及彼心所長時不行』,這時候他的生命體,第六識跟心所完全不活動,只有第七識微細的「俱生我執」,及第八識的明瞭性仍在。這是講內心的狀態,只有第七識跟第八識,前六識都不活動。

那他的色法呢?『攬彼第四禪中,微細色質為身』,因為他的心法非常的微細,所以色法也特別的精妙而且有光明,能現出光明。這種微細的色法,當然不是清淨法身所變現,因為他的我執、法執並沒有破壞。這種微細的色法是怎麼有的呢?是第八識阿賴耶識,一種雜染的情識所變現的,『依此色心分位假立』叫無想報。

「無想報」,在四禪八定當中,它的果報是很特別的;在四禪八定中,不管是初禪、二禪、三禪、四禪,乃至於空無邊處、 識無邊處、無所有處、非想非非想處,他們的第六意識都還在;雖然第六意識隨著禪定的轉深—當第六意識跟「定」心所(欲、勝解、念、定、慧─五別境中的定心所)相應時,如是定次第的轉深,第六意識都還在,只是愈來愈微細、愈來愈寂靜,唯有「無想天」的果報,第六意識不活動。換言之,四禪八定當中,只有「無想天」第六意識不活動,其它的四禪八定,第六意識跟定心所相應都還在,所以特別把它安立作「無想報」。當然這個「無想報」是因地修「無想定」所成就的果報。

這地方「作意、觸、受、想、思」,對於「想」─『於境取像以為體性,施設種種名言,以為業用』,我們很容易對它錯認消息。一個人出家之後,如果不依止善知識、也不研究佛法,就自己一個人修,內心一次又一次修習寂靜法。然後觀察為什麼會有生命呢?就是因為有「想」,而且你又發覺到「想」的波動,就想讓「想」停下來。停下來之後,內心寂靜覺得很舒服。但是這會導致一個問題:就是經常修「無想」,修久了以後,人會很愚鈍,很難領悟真理,講道理也聽不懂,跟你說這是善業、這是惡業,完全不懂如何去分別。

那麼「佛者覺也」,修學佛法是為了覺悟宇宙人生的真相,不是要把「想」滅掉。我們看經典,佛陀呵責「想」─「一切業障海,皆由妄想生。」那是因為你在五欲當中,施設種種名言,所以佛陀才呵責你──「於境取像」的這個「想」。但是佛陀也讚歎在三寶境界活動的「想」,好比佛陀在《觀經》裡,讚歎這個「想」:「諸佛正遍知海,從心想生。是故汝等心想佛時,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是心作佛,是心是佛。」假設我們不研究經典,認為佛陀一下子呵責這個「想」,一下子又讚歎這個「想」,怎麼來取捨呢?

其實,五遍行﹙作意、觸、受、想、思﹚當中,佛陀呵責你在五欲境界─「於境取像以為體性,施設種種名言」,這樣的「想」是呵責的。但是你觀想阿彌陀佛依正莊嚴、觀想「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佛法甚深法義,佛陀是讚歎的,因為光明智慧,也是從「想」生起。「諸佛正遍知海」,諸佛的智慧是正、遍、知;「正」是一切法的根本,就是一切法「如」;「遍」是普遍觀察諸法的差別相。總之,佛陀的根本智、後得智,也是依止「想」生起的。假設我們不修學佛法,自己打坐,內心寂靜住就好。是的,心寂靜了,但是很難把問題給徹底解決,因為根本沒看清楚問題的根源。你不學佛法你不知道,生命的問題在於「無明」,不是在這個「想」。

關於「遍計執」還有「真如」,後面會講到。你內心對於外境的自性、執著不破壞掉,想保持寂靜住,無法保持太久,「如石壓草」,你壓不了這個「想」,這樣的寂靜狀態很容易失掉。雖然你的妄想沒有了,但是你的菩提心、六波羅蜜、無量無邊的功德也沒了,問題在這裡。所以對於「想」,佛陀的意思是要「轉識成智」,應該把五欲中的想,轉念念佛、念法、念僧;不是把它消滅,而是換一個所緣境。佛法講「不二法門」,這句話講的妙──「不二」,是誰造五逆十惡呢?是「想」;成就諸佛萬德莊嚴也是「想」,就是一念之間的迷、悟而已,所以這地方我們要注意。我們從這個無想定、無想報,可以看出來,外道確實是錯認消息。

[八、名身者:名詮諸法自性,如眼耳等種種名字。]

以下「名身」、「句身」跟「文身」,都是語言文字的一種表達。什麼叫「身」呢?就是「聚集」的意思,把同一類的聚集起來叫「身」。『名詮諸法自性,如眼耳等種種名字』,「名」就是各式各樣的名詞或名稱;人跟人之間要互相溝通,你講什麼話、我聽得懂,我講什麼話、你也聽得懂,就必須安立各種名字──這是眼睛、這是耳朵、這是鬍子、這是杯子…這叫作「名」。

[九、句身者:句詮諸法差別,如眼無常,耳無常等種種道理。]

所謂「句」,能詮釋諸法之差別。前面的「名」,只是詮釋諸法各別的體性,不能夠將諸法做一個比較。簡單說:「句」是把「名」多加上幾個字,就構成一個完整的義理,完整的義理就叫作「句」。換言之,「句身」必須要具完整的道理。什麼是完整的道理呢?舉一個譬喻:「眼睛是無常的」,喔,這是一個道理。如果你只是講「眼睛」,那這個道理不完整,因為「眼睛」只是一個名詞。我們說「眼睛是無常的」,表示眼睛是會敗壞的,現在存在不是永遠存在,總有一天眼睛會敗壞,這就是眼睛無常;耳朵也是這樣,那耳朵也是無常,還有一切法也是無常。總之,能夠完整表達義理的,叫作「句」。

[十、文身者:文即是字,為名句之所依。此三皆依色聲法塵分位假立。若語言中所有名句及字,即依聲立。若書冊中所有名句及字,即依色立。若心想中所有名句文字,即依法立。此方眼耳意三種根識獨利故,偏約三塵立名句文。若他方餘根識利,則香飯天衣等,並可依之假立名句文三。是故六塵皆為教經,亦復皆為行經,皆為理經也。]

所謂「文」也就是「字」,這是一個單字。前面的「名」與「句」,都需要依文字建立起來;好比眼睛、耳朵、眼睛是無常、耳朵是無常…這些「名」跟「句」,都是許多「字」累積而成的,所以這個「字」是「名」跟「句」的基礎。

但是不論是「名」、「句」、或是「文」,三者都是依止色塵、聲塵跟法塵安立起來的。怎麼說呢?舉一個例子:『若語言中所有名句及字,即依聲立』,好比人跟人之間的溝通,要靠聲音來表達。像我們中國佛教真是了不起,中國佛教的梵唄─爐香讚,這種音調的聲音,能夠激發出你出世的道心;當然,如果是世間靡靡之音,唱了以後也會讓你生起很多煩惱。所以聲音能夠表達很多的義理,對我們的影響也是很大,起善念?或起惡念?是有影響的。

『若書冊中所有名句及字,即依色立』,又好比我們用眼睛去看書,才知道「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而這名、句、文字是眼睛所緣的境界;所以書冊裡面的名、句跟字,是依「色塵」表達出來的。

『若心想中所有名句文字,即依法立』,前面依止「聲音」跟「色法」都是屬於外境;這裡「法塵」是屬於觀想。好比我們誦《佛說阿彌陀經》: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極樂世界的依報莊嚴─七寶池八功德水,正報莊嚴─阿彌陀佛與諸菩薩、阿羅漢聚在一起…總之,極樂世界有依報莊嚴、正報莊嚴、各式各樣的莊嚴。而這些莊嚴,我們是依止文字,隨文入觀,然後在心中出現,這就是依「法塵」而安立的。

所以有三種情況,能夠使令我們從中獲得道理,第一個聲音、第二個色法、第三個法塵。

再看蕅祖解釋:『此方眼耳意三種根識獨利故,偏約三塵立名句文。若他方餘根識利,則香飯天衣等,並可依之假立名句文三。』「此方」,是指我們娑婆世界,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當中,「眼根、耳根、意根」這三根特別利,對於外境的明瞭、分別功能特別強,所以才依此三塵安立名、句、文。

但是,他方世界就不一定了,你看《維摩結經佛國品》,佛陀講到他方國土,有各式各樣不同的眾生,比如香積佛國,弟子隨佛出家,打坐時,內心有障礙,他到佛前,向佛陀頂禮、禮拜、請佛陀開示,佛陀不說法,就給他一碗飯吃,他吃了以後,障礙就消除了;或是在天衣佛國裡,弟子心中有苦惱、心不安,請佛陀為他安心,佛陀也不說法,就給他一件衣服,衣服穿上去,他心就安了。所以在各式各樣國土裡,佛陀可以把他的真理─聖道法門,放在飯裡、衣服裡,使令我們前五識跟飯菜、衣服接觸時,這個「道」就契入到我們的內心去。但是,我們娑婆世界不可以,娑婆世界吃飯、穿衣很難覺悟道理,大多要靠聲音,因為娑婆世界眾生耳根特別利,所以佛陀才把他的聖道放在音聲裡,佛陀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我們透過這個聲音,可以把佛陀放在音聲裡的聖道,吸收到我們內心裡面,變成我們心中的道。其他國土方式是各式各樣,如前面所說有香飯的,有天衣的。

當然,極樂世界的莊嚴更是不得了,它是「五塵說法」─勝妙五塵。蕅益大師《彌陀要解》上說,一般的國土五塵說法很困難,大都是一塵,好比吃飯是靠舌頭在吸收聖道;衣服是身塵,當身體跟衣服一接觸──自然生起念佛、念法、念僧之心。但是阿彌陀佛創造極樂世界是五塵說法,你到極樂世界去欣賞風景、看看宮殿──啊呀,非常殊勝莊嚴!戒定慧就增長了;還有你在極樂世界喝一口水,你的戒定慧也增長了。就是你的前五識跟外境一接觸,自然皆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是這樣的境界啊!

佛經講:「十方三世佛,阿彌陀第一。」的確如此,因為阿彌陀佛因地參考各式各樣的每一位佛陀度化眾生的差別,才創造這個五塵說法;你耳朵好,就有很多的聲音讓你聽──「白鶴、孔雀、鸚鵡、舍利、迦陵頻伽、共命之鳥,是諸眾鳥,晝夜六時出和雅音,其音演暢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如是等法。其土眾生,聞是音已,皆悉念佛、念法、念僧」。你不喜歡用耳朵聽,對音樂沒有興趣,歡喜欣賞畫,習慣用眼睛來欣賞,那也可以啊,看看極樂世界的風景,自然皆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有些人對於欣賞風景沒興趣、聽音樂也沒有興趣,吃東西有興趣,可以,你一吃極樂世界的飯菜,自然皆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所以極樂世界能夠三根普被,主要的特色就是──五塵都有聖道。所以這地方講『若他方餘根識利,則香飯天衣等,並可依之假立名句文三』,五塵都能夠表達義理。

『是故六塵皆為教經,亦復皆為行經,皆為理經也。』所謂「經」,有「教、行、理」─「言教、行法、真理」都含攝在六塵當中,透過六塵而顯示道理。舉一個例子:隋唐時代,有一位法師,不是中國法師是印度法師。這位法師的鼻子特別厲害,光聞味道,就能夠知道很多事情真相。他不懂中國文字,但是你拿一本《春秋》給他聞,他聞一聞,啊呀,這本書裡有濃厚的血腥之味;另外再拿《易經》給他聞,嗯,這本書裡有玄妙的道理。所以說六塵都能夠含攝教經、行經、理經。不過,就著我們娑婆世界眾生來說,主要是眼、耳、意─用眼睛去看經典、耳朵聽聞佛法、第六意識加以分別;我們修學聖道所依止的根,多數是依「眼、耳、意」三種根識,這是約娑婆世界眾生說的。

[十一、生者:依於色心仗緣顯現假立。]

所謂「生」,當色心諸法出現時,就叫做「生」,《成唯識論》云:『本無今有,有位名生。』「生」是怎麼有的呢?「仗緣」,不是自然而有,是仗著種種因緣和合,顯現出來的。好比我們在人道,得人的果報體,當一個富貴的人,下輩子墮到畜生道當狗,是一種卑劣的畜生果報體。同一個生命體,今生是人的色心,下輩子是狗的色心,這是什麼因緣呢?是「業力」的因緣──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而這個「行」,就是「業力」;所以才說色心的出現,是仗緣,仗著你的善業跟惡業的因緣,而生起的。

[十二、住者:依於色心暫時相似相續假立。]

色心諸法出現之後,也不是馬上就消失;當業力還在,就有暫時、前後的「相似」;當然,實際上每一剎那,都會有變化,但是變化不大,有一種「住」的現象,或者是住世八十年、或者是住世七十年,就是暫時有相似相續的情況,安立作「住」。

[十三、老者:亦名為異。依於色心遷變不停,漸就衰異假立。]

所謂「老」,就是「變異」,當色法漸漸趨向衰老、內心精神也衰退了,就叫作「老」。簡單說:當我們的色心念念不住,起了遷變流動,慢慢地衰老變異,安立作「老」。

[十四、無常者:亦名為滅,依於色心暫有還無假立。]

「無常」是「滅」的意思,當人的果報體、或者是畜生的果報體、天的果報體,在消失的那一剎那,安立作「無常」。也就是色心『暫有還無』,暫時存在,當勢力消失、因緣散盡時,就結束了。

關於「無常」,我昨天去跟一位亡者助念,看到亡者躺在板子上,全身用一塊布包起來,把頭、腳都包起來。這個人曾經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能夠活動、能夠吃飯、睡覺,跟我們完全一樣,但是現在卻躺在那個地方,這就是無常。我心想:總有一天我也會躺在這個地方,當有一天無常到來時──「一旦無常到,方知夢里人;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但是,又有誰能夠體驗到無常呢?

總認為生命今天相續、明天相續、後天也應該相續,永遠會相續下去。既然生命是相續的,就應該要創造更多財富、眷屬、以及我所愛的,事實上當無常一來,這些都沒有用的。當我們躺在板子上,對我們真正有幫助的是什麼?就是你善業的力量─認真修行、積功累德。所以趁現在一口氣還沒斷,應該要多積善業──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死亡時,佈施的善業、持戒的善業、忍辱的善業、精進、禪定的善業,以及在佛法聞思的智慧善業,唯有這六波羅蜜的善業,才帶得走,其他沒有一樣你帶得走。

有時候我們去幫人家助念,才會想到:原來有一天我也會死亡。這會帶給我們什麼警惕呢?喔,在生命當中,哪些東西才是真正帶得走的,萬般帶不去,只有業隨身,你所積集的善業,這件事情可以帶走。所以「無常觀」很重要,能夠提醒我們:生命是暫時的,累積那麼多財富、眷屬,對來生一點幫助都沒有,應該多累積自己的善業才對。

[十五、流轉者:依於色心因果前後相續假立。]

所謂「流」就是「相續」,「轉」是「生起」──相續的生起。意思是說:依止色心因果前後的相續而假立為「流轉」。

我們的色法跟心法,能夠造業,也能夠出現果報,若因、若果都是不斷滅,前後相續;如是因果生滅、相續不斷,安立作「流轉」。總之,生命依賴業力而得以相續流轉,那麼生命的相續,由於業力的相續;業力的相續,由於心識的相續─以識為體,而在生死中流轉。

[十六、定異者:依於善惡因果種子現行各各不同假立。]

所謂「定」就是「決定」,「定異」決定有差異。『依於善惡因果種子現行各各不同假立。』是指我們依於善惡的因,感得可樂、不可樂的果報。種子是「約因」上說,現行是「約果」上說;不論因跟果,有善有惡,這當中雖然各各不同,但絕對不會混淆──造善業的因,一定成就可樂果報;造惡業的因,一定成就不可樂果報,善惡因果絕對不會有錯失、混濫的。

就像我們過去沒有學佛,都在放縱自己的煩惱,殺盜淫妄什麼事都可能去做,你說:我在造惡業的時候,身體健康、心情也愉快、錢也多,現在修行吃素,反而身體不好、又怎樣不好…你可能會想說:啊呀,造了善業,為什麼沒有出現可樂果報呢?

這地方我們要清楚,印光大師說:「報通三世,轉變由心。」有情生命的阿賴耶識,它不是馬上得果報,而是「異時而熟」,你現在造善業,是先保存下來,因為你現在這個生命果報體,是過去生所創造的,所以有一段相續的時間。那麼你所造的善業,跟你過去阿賴耶識惡種子一接觸,會把你三惡道的業力給破壞掉,先把這個病毒逼出來,這叫「重報輕受」。

如果我們沒研究《唯識學》─阿賴耶識種子的變化,就會懷疑佛法說「因果絲毫不爽」,我明明造了很多善業,苦惱的果報卻都沒有消失掉?其實你的善業都還在,只是先把過去的惡業逼出來,就是過去你所造的惡業、那些病毒先逼出來,所以我們對佛法的信心,要建立在「三世因果」,不是講一世,佛法不是只講今生──你今生造善業,今生一定要看到可樂果報,這怎麼可能呢?生命也要考慮過去、現在和未來。要相信「定異」,善業不可能出現不可樂果報,造了善業卻出現不可樂果報,不可樂果報是你過去造的惡業,現在被這些善業逼出來,這是好現象,重報輕受。

[十七、相應者:依於心及心所和合俱起假立。]

所謂「相應」,是說「心王」跟「心所」和合了。好比你這一念心跟信心相應,或者是跟貪煩惱相應,或者是跟無貪、無瞋、無癡相應,兩個法在一起生起了。

[十八、勢速者:依於色心諸法遷流不暫停住假立。]

所謂「勢速」是說諸法遷流、剎那流動,永遠不停住;這樣的流動狀態,安立作「勢速」。其實這就是一種「行苦」─身心的流動,不是我們能夠作主的,你修禪定不能夠讓色心完全停下來,頂多把粗的前六識停下來,第七、第八的行相不能停下來;只有修「無我觀」,不要執著它的存在,才能夠真實停下來,是這個意思。

[十九、次第者:依於諸法,前後引生,庠序不亂假立。]

所謂「次第」,簡單講就是「順序」。一切法的生起,『前後引生』─前前引生後後。比如我們講「雜染法」是怎麼引生的呢?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乃至於老病死。我們的生命體,因為最初一念的無明─我執、法執,愛著這個「我」─我愛、我癡、我見、我慢;由於愛著這個「我」、想要保護這個「我」,就開始造業了。如果不是為了保護這個「我」,怎麼會去造業呢?為誰造業呢?不可能為虛空造業吧?一定是認為有一個獨立、自主的自體,然後想要保護這個自體,所以才開始造業。

當然,也可能是造善業、或是造惡業,總是造了業力。之後,由這個有漏業力去熏習「阿賴耶識」,就有了種子;等到因緣成熟,就去得果報了。總之,名色乃至於老病死就是這樣,有一個次第──「無明」生起「行」,「行」引生「識」,「識」引生「名色」,乃至於「愛、取、有」;「有」就是業力得到滋潤了,由於愛取煩惱滋潤業力,就得果報;「有」緣「生」,「生」就有「老、病、死」;所以一有「生」,就有「老、病」,一定就會「死亡」,有它的流轉次第。

當然,清淨法的生起也有次第,什麼次第呢?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乃至於生滅則老病死滅。所以你用「我空觀、法空觀」把根本無明─我執、法執給破壞掉了,第一個關鍵─無明破壞,後面的次第就通通破壞了,行也破壞了、識也不再受生了,也就沒有老病死了。總之,染、淨法的生起,各有次第,是不能夠混亂的。

[二十、時者:依於色心剎那展轉假立,故有日月年運,長短差別。]

「時」是指「時間」。這個時間相,是我們色心剎那、剎那變動而有的。我們現在的觀念是靠太陽運轉──太陽出來了、太陽下山了,就安立為一天。但是《唯識學》安立這個時間,比較微細,不是依止太陽,而是依止色心剎那變化而安立的。好比說:四天王一晝夜是人間五十年;四天王天的天人,他過一天,人道已經過了五十年,他過兩天,我們的壽命就盡了。這個意思是,天人色心的變化,比我們人間緩慢、比較寂靜。所以佛陀講經,經上說:「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這裡講「一時」,就是因為時間的長短,各各法界不同,每一法界的眾生,色心變動的相不同,所以只好安立「一時」。

[二十一、方者:依於形質前後左右假立,故有東西南北四維上下差別。]

前面的「時」是指「時間」,這裡的「方」是指「空間」。『依於形質前後左右假立,故有東西南北四維上下差別。』好比你在我的前面、我在你的後面,他在你的左邊、你又在他的右邊,依著一個形質,然後才安立前後左右的位置。

關於「空間」,人道是三度空間─X軸、Y軸、Z軸,而佛菩薩的空間,就不只是三度空間了。怎麼知道呢?我們看《維摩詰經》上說:「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皆謂世尊同其語,斯則神力不共法。」佛陀說法的時候,所現出的相貌跟聲相,那是不可思議!怎麼說呢?如果是狗,聽到的是狗的聲音,牠看到的不是人,是看到佛陀現出一個狗王;如果是一條大蟒蛇,是看到佛陀現出大蛇王在說法;「皆謂世尊同其語」,大家都覺得佛陀是針對我在說法、是跟我同一類的眾生;「斯則神力不共法」,這是佛陀的十八不共法。所以,佛陀的空間是多度空間,能夠很善巧的、自在的,進入到每一眾生不同的空間。

佛陀的自在力─「一為無量」,佛陀法門一現前,能夠普遍進入到無量無邊眾生的空間,讓每一個眾生都覺得和自己是同一空間同一類的眾生,所以佛陀的自在力實在是不可思議。我們凡夫當然沒有辦法,狗看到人,覺得我們很奇怪,牠看我們是人,我們看牠是狗。而佛陀能夠進入到各種不同空間、現出各種形貌以及音聲。

[二十二、數者,依於諸法多少相仍相待假立,故有一十百千乃至阿僧祇之差別。]

「數」─「數量」是依止諸法的多或者是少,『相仍相待』─「相仍」就是前後的繼承累積,一加一等於二,二再加一等於三,一直加上去,前後相加叫「相仍」。「相待」,就是互相對待,甲比乙大,但是乙跟丙比起來,又比丙大;比如你考九十分,但是你跟考九十五分的人比,就比較差了;相對於一個八十五分的人,你就比較高了,所以這種高低也是沒有絕對的,看你跟誰比,你要往上比的話,你是最差;往下比,全世界你最好,都是相對待而假立出來的結果。故有一十百千乃至阿僧祇之差別,阿僧祇翻作無量,是很大的數目。

[二十三、和合者:依於諸法不相乖違假立。]

[二十四、不和合者:依於諸法互相乖違假立。]

第二十三「和合」、二十四「不和合」,實際上這兩個名詞是一樣的。『依於諸法不相乖違』,諸法不互相障礙,即安立作「和合」,如果「諸法互相乖違」那就是「不和合」。

「和合」是講什麼事呢?我們修淨土法門,臨終那一剎那最重要;這時候一切諸根悉皆敗壞、一切眷屬悉皆捨離、一切威勢悉皆退失、一切眷屬不復相隨;我們在人世間所努力積集的一切財富、眷屬,乃至於色身完全都被破壞了。唯有平常在佛堂當中,所栽培的「信、願、持名」三種資糧,就在這個時候現前,於是跟阿彌陀佛感應道交,阿彌陀佛才把我們接走。所以淨土法門的特色,你的「信、願、持名」,這三種資糧是「能感」,阿彌陀佛的大悲心是「能應」。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和合」跟「不和合」。假設你造的惡業太多,而惡業跟這三種資糧並不和合,會破壞你的「信願持名」。

所以一個人惡業造多,臨命終的時候,信心提不起來、願力提不起來、佛號也提不起來,就是因為惡業跟「信願行」不和合,會互相障礙。反過來說,如果了佈施、持戒,又修忍辱、精進、禪定、智慧,那這些善業跟三資糧就能夠和合。雖然你「信願持名」稍微差一點,但是你善業強,能夠推動你和合;一個善業強的人,臨終比較能夠保持正念,善業力能夠保護你的正念,能夠當作你念佛的一個助行。

當然,正念要靠平常修持、串習,但是善業多,能夠幫助你和正念的和合。雖然淨土法門是帶業往生,但是要讓臨終能夠保持正念,這跟你造善業、造惡業,還是有關係的,牽涉到「和合」跟「不和合」的問題。所以說,除了信願持名也要積功累德,積功累德也應該信願持名,都有需要。

以上就是二十四種不相應行法,這二十四個法,雖然不跟「心、心所」相應、不跟「色法」相應,也不跟「無為法」相應,但是能夠表顯我們色心的某種特殊狀態,因此而安立這二十四個專有名詞。

好,大家有沒有問題?欸!請說:

問:什麼是「心理現象跟物質現象的和合」?

答:這是在解釋各式各樣的心理狀態跟物質狀態。既然心理狀態是存在的,物質狀態也存在,但是存在的本身有很多差別,有些人入了無想定、有些人入了滅盡定、有些人是屬於散亂、有些人出生、有些人死了,有各式各樣的差別。這些差別,都必須要安立一個名字,大家才能夠溝通。你講的我了解,我講的你也了解,這就是「不相應行」。它是依於色心的分位差別而假立的,但是也不離開「識」,萬法唯識,表面上是在解釋色心,其實還是以「心」為主。

我們前面說過:「色」隨「心」轉,都不離開內心的狀態,主要還是內心;我們稍微注意一下,不管是時間、空間,還是指我們內心的狀態。譬如以時間來說,佛陀講法華經六十小劫,大家感覺只是一剎那而己,當內心跟法相應時,時間不決定、空間也不決定;一個人入了禪定以後,那是定果色,不是業果色,是定自在所生色;在禪定當中的時間不一樣,空間感也不一樣,所以主要還是依內心安立的。

問:請再解釋「文、名、句」?

答:「文」就是「字」;「名」是指名詞或是名稱,可能是二個字、三個字;「句」就更多字了,也就是句子。我們看定義:『文即是字』就是指單字,它是名句所依止,所以若「名」、若「句」都是以「文」作基礎建立起來的。就是把很多的「文」累積起來,就叫作「名」、就叫作「句」。當然「名」也可能是單一的字,「名」跟「文」可能會重複,但是也可能會多字,像扶尺就兩個字。

總而言之:「文」它是單字,「名」能夠詮釋諸法的自性,詮釋諸法的差別叫「句」,而名、句都是依止文字而安立的。

問:佛陀演說的自在力?

答:《維摩結經》上,寶積長者子讚歎佛的功德說:「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皆謂世尊同其語,斯則神力不共法。」其實佛陀是北印度迦毘羅衛國人,可能有北印度的口音,但是他所說出來的法音,流入到每一眾生的心裡,「眾生隨類各得解」,都剛好是眾生相應的法。「皆謂世尊同其語」,每一個眾生都認為,佛陀是專為我說法的,這個就是佛陀的自在力。

「斯則神力不共法」,佛陀有些功德共於二乘、菩薩,但是這個功德是一切菩薩、阿羅漢所沒有的。阿羅漢能夠一切法不受,但是並不能把一切法,變化成讓每個人都受益,沒辦法!阿羅漢也不能夠把功德放在佛號裡──你憶持我的名號,就能夠總持我所有的功德;不可以,他沒有這種自在力。

阿彌陀佛就可以!阿彌陀佛可以把祂的三身、四智、五眼、六通、無量波羅蜜、無量陀羅尼功德,全都放在這句佛號上;就是你聽見「阿彌陀佛」這四個字,你就能夠「即凡夫心,投佛覺海」。阿羅漢可不可以?不可以。一切菩薩可不可以?也不可以。這是佛不共的力量。

佛陀那不可思議的自在力,能夠「一為無量,無量為一,小中變大,大中變小,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坐微塵裡,轉大法輪。」可以把無量無邊的功德,攝持在很單一的小法上,也可以把單一的法,現出無量無邊的功德來。

所謂「小中變大,大中變小」,可以把極樂世界,無量無邊的依正莊嚴,會歸到一句佛號;也能夠把一句佛號,開出無量無邊的功德。這種自在力就是諸佛不共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