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本行集經卷第十六

隋天竺三藏闍那崛多譯
耶輸陀羅夢品下

「爾時,國師有於一子,名優陀夷(隋言聰辯),聰明智慧,眾論辯巧。時淨飯王即遣喚彼優陀夷來,來已王語作如是言:『汝優陀夷!黠慧多智,今可往侍悉達太子,以方便力,教我太子,令心安隱,愛樂宮中,勿使厭離捨欲出家。』時淨飯王更復召喚一切釋種眷屬聚集,而語之言:『汝等宗族!我意疑慮,悉達決定不住家居。汝等今者佐助於我,作何方便令其不離?』時諸釋種報大王言:『我等詳共守護太子,其有何力能強出家?』

「爾時,淨飯王及諸釋種,於迦毘羅城東門外,安置五百勇健童子,善能用兵,巧解神射,多有方便,悉皆大力,猶如壯士,力敵少雙;一一童子,有五百車而自圍遶;一一車邊,復有五百勁捷壯夫,各各圍遶。如是次第,南西北門,亦復如是,乃至各有五百人防,如上所說。復有宿老諸釋大臣,悉皆各住十字街巷四衢道頭,遞共守護悉達太子。時,淨飯王別置五百最勝壯健諸釋侍官,其身悉皆帶持鎧甲,乘象乘馬,四面圍遶淨飯王宮,各各在於閤門內外,通夜持更。

「爾時,國大夫人摩訶波闍波提憍曇彌,在於宮內,集聚婇女而語之言:『汝等當知!從今已去晝夜莫睡,將諸明寶,置高幢上,勿令夜暗。又復處處別然蘇油香燈蠟燭,恆教覆火,勿使滅無。諸門管鑰,好牢關閉,非時不得令人橫開。身體莊嚴,皆著瓔珞,各各連手,猶如鈎鎖相捉而住,圍遶太子,莫聽浪行。若執弓刀,或持叉棒,或拄戟槊,如是坐立,或執或對,種種器仗,晝夜用心,勿令不覺太子行動。彼若出家,我宮空虛,無可娛樂。』

「時,優陀夷國師之子,侍衛太子,入儲宮內,見於太子住在殿中思惟而坐,宮內婇女皆悉默然。見如是已,語彼諸女,作如是言:『汝等一切巧解談論,語言戲謔,善承人意,變慼為歡,端正可憐,世間無比,各各自有如是[仁-二+(敲-高)]能,今日云何默然而住?可忘失耶如是功能?應當如彼北欝單越國土所作莊嚴之事。又復汝等!堪為北方毘沙門天護世大王而作妃後,況復人間宮內不堪?汝等婇女!豈可令此太子離慾?若如汝等!猶能令於真正聖人教行五慾,況復今日不能令此釋迦太子染著世間?汝等婇女!能作美言,迴怒令喜,巧取他心,婦人之身,所有方便,幻惑之術,假使女人亦能行慾,況復男兒不著汝等?若世間人,得共汝等同於一處,能不行慾,終無是處。』而說偈言:

「『汝等婇女輩,  大有方便力,
  巧能幻惑他,  善示汝境界。
  假使離慾人,  真正諸仙等,
  得見於汝者,  必應生慾心。
  況復此太子,  觀汝等娛樂,
  不能行五慾,  終無有是處。』

「如是汝等!自境界中巧解方便,我見汝等,具足皆有如是方便,而遂不能令王太子於汝等邊慾心染著,我甚不悅。汝等更可人人加意,出巧方便,而令悉達太子見已,於汝等邊別生慾心,勿令厭離。汝等婇女!可不聞乎?昔迦尸國有一仙人,名提波耶那(隋言埏上生),被孫陀梨淫女誑惑。而彼仙人如天無異,諸天猶尚不能奈何?被孫陀梨淫女惑故,隨彼步行,來入城中。又復,往昔有一仙人,名為獨角仙人之子,生小已來,未經欲事。當於彼時,有一淫女,名曰商多(隋言寂定),誑惑彼仙,遂令失禪及五神通。又復昔有仙人,名曰毘商蜜多(隋言化支),多時苦行,經於十年,無所噉食。當於彼時,有一淫女,名彌迦那(隋言一者),極大端正,彼仙亦復被其誑惑。諸如是等大神仙人,多有被於諸淫婦女之所誑惑,牽取教行世慾之事,況復今日悉達太子,盛壯少年,身體柔軟。大王之子善解諸事,汝等至心承事供奉,令於汝等生染著心,勿使其斷王之體胤。

「彼等婇女,於國師子優陀夷邊聞是語已,向於太子,示現種種巧媚幻惑,令生增上勝妙欲心。或有婇女示現舞形,或有婇女出微妙聲唱頌歌讚,或作音樂,或出可笑奇異面形,或造百種語言辭句。或復有於太子之前示現逶迤巧妙行步,或復有將雜異種種妙好鮮華以奉太子,或作種種百和之香塗太子身,或於口中吹指造作種種鳥聲,或復諮白作如是言:『聖種王子!願聽我等所作種種世俗慾情語言謿調。』而王大子,在於宮內,聞如是等諸種慾戲,作是思惟:『世間之中,被於苦逼,所謂生老及病死等,惱患既然,不知厭離捨彼等苦,求歸依處。我今云何巧作方便,能捨此等世間諸苦生老病死?』又復彼等諸婇女輩,多種示現歌舞音聲,或複種種諸妙慾事,而彼悉達太子見已,不生希有戀著之心。時宮女中,有一婇女,自手將一末利華鬘,前出繫於太子頸下。而太子眼熟視不瞬,觀彼女人,即還自解末利華鬘,解已手持從窓牖中擲棄於外。

「時國師子優陀夷見太子端坐正念思惟,不著世間有為境界,又不染愛妙色聲香,如是見已,其優陀夷,聰明智慧,巧解種種殊方善論,諫太子言:『大聖太子!我被大王勅來至此友娛太子,我今諮白,願太子聽,我以太子於世事中心意不動。』而說偈言:

「『我略說友相,  惡諫善勸行,
  厄難相救濟,  是名真善友。』

「時,優陀夷說此偈已,復作是言:『大聖太子!我今既是聖子之友,諸事好惡,須共平量;見異默然,而欲捨我,不名為友。是故我今欲向太子有所諮白,依如友心,唯願領納。太子!當今盛壯年少,我今觀看太子之心,不作善事,而欲捨離諸婇女等,嫌恨其邊,有何可惡?凡繫縛心,隨順是也,愛著之情,慾態為本,婦女之體,唯以丈夫敬重為歡。若太子心,必不愛著五慾之事,世間富貴榮華是難,但當以口美言善語,慰喻宮人,令其意悅。』而說偈言:

「『婦人敬是樂,  敬為樂最上,
  無敬唯有色,  如樹無有花。』

「爾時,太子從國師子優陀夷邊聞是語已,即作種種善巧語言哀愍之聲,猶如雲陰隱隱雷震微妙之聲,猶如善美和合音聲柔軟,報答優陀夷言:『汝優陀夷!我亦知汝,為我良朋,為我善友,好心開發,諫曉我意。我今亦知汝意向我親密厚重,我今亦不違逆汝心。汝今見我有如是過,我今順汝,但我非是不知世間五慾之樂,我觀世諦一切諸事,了達分明,我以世間無常敗壞,以是義故,此處可畏,心意不樂。』而說偈言:

「『世榮雖快樂,  有生老病死,
  此四種若無,  我心誰不樂?』

「是時,太子說是偈已,復更重語優陀夷言:『汝優陀夷!當觀於此諸婇女等,既被老奪盛壯色已,各各相覩,意不喜樂,況有癡人,欲於是處生愛樂心?』而說偈言:

「『生老病死法,  住此生老病,
  若住生樂心,  共鳥獸無異。』

「爾時,太子共國師子優陀夷等,往覆來去言論之時,日遂至沒。太子既見日光沒已,便入宮中,共諸婇女,行於五慾快樂歡喜,相共聚集,圍遶而住。其太子妃耶輸陀羅,即於是夜便覺有娠。又當其夜,太子姨母,憍曇姓氏摩訶波闍波提,眠中夢見一白牛王,在於城中,揚聲吼喚,安庠而行,無有一人能當彼前而作障礙。又復其夜,淨飯大王,亦夢城內處中,竪立一帝釋幢,以多雜種眾寶莊嚴,復持種種瓔珞,挍飾壯麗,猶如須彌山王,從地踴出,在於虛空。彼帝釋幢,其中又復出大光明,四方皆悉周匝照耀,又復四方興起大雲,俱來至於帝釋幢上,降注大雨,霶霈灌洗彼帝釋幢。又於空中,雨於種種無量無邊妙華之雨。其帝釋幢,周匝復有無量種種微妙音聲,不作自鳴。更復有一鮮白傘蓋,眾寶為竿,黃金為子,端正可喜,自然覆於帝釋幢上。四方復有四大天王及諸眷屬,來向城中,開門將彼帝釋幢出。

「爾時,其夜耶輸陀羅,疲極睡眠,無所知曉,臥夢覩見,有二十種可畏之事,心戰身動,恐怖不安,疑怪驚惶,忽然而寤。時太子問耶輸陀言:『汝耶輸陀!何故如是驚怖戰悸,氣喘心忪,忽爾而起。何故如是?汝耶輸陀!今者又不在尸陀林,又復不為諸尸所繞,亦不在山,不居曠野,今此城內,無量無邊,兵仗守護,在於王宮,此處深牢,不懼野獸,亦復不慮盜賊來驚,此中安樂,是無畏處。我今見汝耶輸陀羅,心大驚怖,心大憂愁,心生疑畏,忽然覺寤。此事何因?』

「爾時,太子妃耶輸陀淚下如雨,恐怖悲咽,報太子言:『大聖太子!我於今夜,夢見如是二十種變,唯願諦聽,我當說之。

「『聖子!我向夢見,一切大地,周匝震動。

「『聖子!次復,夢見有帝釋幢崩倒於地。

「『聖子!次復,夢見虛空日月,及諸星宿,悉皆墮落。

「『聖子!次復,夢見有一最大鮮潔傘蓋,是我從來依蔭之處,守護我者、憐愍我者,而彼婢生車匿之子,忽以壯力,奪我將行。

「『聖子!次復,夢見我頭髮髻,為彼諸寶所莊嚴者,刀截而去。

「『聖子!次復,夢見我身體上所有瓔珞,為水所漂。

「『聖子!次復,夢見我之身形微妙端正,忽成丑陋。

「『聖子!次復,夢見我身體上所有手足,自然墮落。

「『聖子!次復,夢見我此身形忽然赤露。

「『聖子!次復,夢見我之從來常所坐床,我坐之時,承事聖子,彼床忽然自蹈於地。

「『聖子!次復,夢見我常所共聖子眠臥受樂之床,彼床四腳並皆摧折。

「『聖子!次復,夢見有一眾寶所成大山,纖利四愣無量高峻,被火所燒,崩頹墮地。

「『聖子!次復,夢見淨飯大王宮內,有一微妙之樹,被風吹倒。

「『聖子!次復,夢見朗月圓團眾星圍遶,在此宮中,忽然而沒。

「『聖子!次復,夢見淨日照明,千光圍遶,在此宮內,忽然而沒。彼隱沒後,世間黑暗,無有光明。

「『聖子!次復,夢見此宮城內,有一火炬,出向城外。

「『聖子!次復,夢見此城從來所護之神,遍體種種瓔珞莊嚴,可喜端正。彼忽悲啼,舉聲大哭,住在門外。

「『聖子!次復,夢見迦毘羅城,忽為曠野,可畏如夜,心無處樂。

「『聖子!次復,夢見迦毘羅城所有諸池,水悉皆濁,所有樹林,華果枝葉並皆墮落,遍散於地,無可觀瞻。

「『聖子!次復,夢見所有壯士,手執刀杖,身著甲鉾,周匝四方,交橫馳走。聖子!我見如是二十種夢,心大恐怖,驚疑不安,此何徵祥?為凶為吉?是何果報?為復我身壽命欲盡?為共聖子恩愛別離?是故我今心如撞[打-丁+鳥],戰動忙怕,不能自持,於睡眠中,忽然驚起。』

「爾時太子聞此語已,自心思惟:『我今不久,捨世出家,是故今此耶輸陀羅,見於如是大恐怖夢。』是時太子即報其妃耶輸陀言:『妃耶輸陀!汝雖見彼一千帝釋幢崩倒臥地,於汝何傷?設復見於一千日月及諸星辰,墮落於地,汝亦何苦?雖見千傘,婢生車匿力揭將行,既是夢奪非關白日,汝心何亂?不假憂愁,汝善大妃!莫驚莫怖!莫作分別。世間法中,自有如是虛妄之夢,不須懷愁,但當安隱依常眠睡。汝善大妃!年時嫩少,身體柔軟,為爾憂懼,恐畏疲勞。』耶輸陀羅以受樂身未曾經苦,既聞太子如是語已,還臥而眠。太子為欲安恤慰喻耶輸陀故,以五欲樂,共相娛樂,更同睡眠。

「爾時,太子其夜自復見五大夢:第一夢見,席此大地持用作榻,以須彌山安為頭枕;東方大海,安左手臂;西方大海,安右手臂;南方大海,安置兩足。

「第二夢見,有一草莖,名曰建立,從臍而出,其頭上至阿迦膩吒。

「第三夢見,有四飛鳥,作種種色,從四方來,在於太子兩足之下,自然變成,純一白色。

「第四夢見,有四白獸,頭皆黑色,從足已上,乃至膝頭,舐太子腳。

「第五夢見,有一糞山,高大峻廣,太子自身,在彼山上,周匝經行,不為彼糞之所污染。

佛本行集經捨宮出家品第二十一上

「爾時,太子在於宮內,夜睡眠時,有一宿衛守宮之臣,告諸一切持更人言:『汝諸人輩!行更之時,宜各如是喚金毘羅(金毘羅者隋言可畏),或喚目帝羅(目帝羅者隋言解脫),或喚鴦伽那(鴦伽那者隋言落裡)。汝等人輩!在此已不?』彼等報言:『我等在此。』是時大臣復更語彼諸人輩言:『汝等並宜用心持更,汝等並宜用心持更。今夜已深,所有諸類,或住水中,或居陸地,或在樹上,或處窟間,或山谷傍,或屋舍裡,皆悉疲乏,染著睡眠。汝等諸人!今夜持更,悉執器仗,共守門閤,應須警慎,好加製持;自餘當鋪持更之人,莫令睡眠。大王嚴重,有如是勅。何以故?恐畏太子捨此城邑剃髮出家,若保宮內,此聖太子,必當得作轉輪聖王,統四天下。大仙國師,如是授記。』作是語時,初夜已過,至於半夜,漏刻之人,大唱而言:『我聖大家!恆常尊勝。願我大家!長命吉安。』初分已過,次入中夜,漏刻未半,爾時色界、淨居諸天下來至於迦毘羅城。是時城內,所有人民,皆悉迷悶,沉重睡眠,淨飯王身,並諸左右,及太子廄當馬諸臣,宮人婇女,皆悉迷惑,疲乏重眠。

「是時眾中有一天子,名曰法行,來至宮內,以神通力,令諸婇女身體服飾縱橫不正,或復褰袒,不能收斂其中。或有諸婇女輩,或以手柱頤頷而眠;或有婇女,擲卻箜篌,置於一邊,而身倚臥;或有婇女,以其兩臂,抱鼓而眠;或以兩手,內著窓中,而其半身,露出而睡,其中或有,各以兩臂相抱而眠;或有婇女,目睫不交,睛瞳睆睆,熟視而睡;或有婇女,倚諸瓔珞,垂嚲而眠。或有宮人,形容端正,從來俯仰,具知羞慙,一切功能,皆悉備足,今以重睡因緣所纏,放氣出聲,大小麤細,臭處蓬勃,都不覺知。或有脫身諸瓔珞具,或有擲卻諸雜華鬘,或棄衣裳張目而眠,猶如死尸一種無異,傍人觀看,不作活想。或有仰臥,長展手腳,張口而眠;或有亂擲手腳,一邊交橫而眠;或有拳縮手臂胯髀繚綟而眠;或有立地倚壁而眠,身體掉動,猶如醉人。或有覆頭鼾睡而眠;或有蹲坐縮項而眠;或有面孔青白失色極丑而眠。或有婇女以細腰鼓,懸於項上,絡腋而眠;或有婇女以於箜篌搭項而眠,或有婇女齩齒[齒*吉][齒*吉]鳴喚而眠;或有垂頭讇語而眠;或有伏面猶如塚間死尸而眠;或有失於大小便利不淨而眠。

「爾時,太子忽然而寤,覩其宮內,蠟燭及燈,或如拳麤,或如臂大,顯爀朗耀,極甚光明,見諸宮人如是睡臥,或執銅鈸笙瑟笳簫、琴築琵琶竽笛螺貝,口出白沫,鼻涕涎流,見如是等種種相貌,見已太子作是思惟:『婦人形容,止如是耳,不淨惡露,有何可貪?外飾粉脂,瓔珞衣服,華鬘釵釧,假莊嚴身,癡人不知,橫被誑惑,於色境界,妄生慾心。若有智人,正念觀察婦人身體,體性如是空無有主,猶如夢幻,是中應無有人可得放逸生貪,以邪念故,無明所縛。』而說偈言:

「『世間不淨眾惑迷,  無過婦人之體性,
  衣服瓔珞莊嚴故,  愚癡是邊生慾貪。
  有人能作如是觀,  如幻如夢非真實,
  速捨無明勿放逸,  必得解脫功德身。』

「爾時太子更復專念,如是思惟:『咄哉世間!有是大患。咄哉可畏!有何可貪?』以慈哀心,愍眾生故,舉聲大哭。『此處繫縛,愚癡之人,猶如屠兒割斷諸命;此處不淨,愚癡之人妄生愛樂,如畫瓶中盛滿糞屎;此處虛假,愚癡之人埋沒沉滯,猶如弱泥溺於諸象;此處臭穢,愚癡之人以為香美,猶如豬在廁溷之中;此處空誑,愚癡之人橫生染著,猶如狗抱無肉骨頭;此處損害,愚癡之人爭競投入,猶如飛蛾奔赴燈燭;此處有毒,愚癡之人貪著愛好,猶如魚鼈吞食餌鈎;此處萎黃,愚癡之人樂著親近,如濕生華離水日曝;此處危脆,愚癡之人行來履涉,猶如老牛入在深泥;此處懸嶮,愚癡之人墜墮沒陷,猶如盲者落大峻崖;此處循環,愚癡之人流轉生死,猶如瓦匠旋器之輪;此處纏綿,愚癡之人被其繫縛,如犬著枷不得自在;此處無潤,愚癡之人被炙乾枯,猶如夏天盛熱旱草;此處衰耗,愚癡之人日就消滅,猶如月虧漸將至末;此處無利,愚癡之人善根用盡,猶如博戲輸他錢財。』

「爾時太子如是觀察諸婇女身,復更思惟:『我今分明見如是相,應當歡喜,勇勐勤劬,發精進心,增長福德,起弘誓願,濟拔世間,無救眾生為作救護,無養育者為作歸依,無捨眾生為作室宅。今所辦事已現我前,不久決當得果斯志,何以故?此諸婇女,皆捨羞慙,著重眠睡。』

「爾時,作瓶天子於夜半時,既見太子睡眠已覺,安庠而至,向太子所,白太子言:『太子!往昔成就具足真實之事。又復太子!昔在人間,發如是心:「願我捨身,生兜率天。」太子!彼願時節已過;又復昔時,在兜率天,願生人間,受於母胎,彼願成滿;在胎之時,願早生出,彼願亦畢;生已增長,在於宮中,童子受樂,遊戲自在,彼願又過;弱冠之時,欲得精勤,學諸技藝,彼願已成;壯年縱心,欲受世樂,彼願現驗。不宜久耽,今日一切諸天諸人,願令太子捨離出家,修學聖道。』

「爾時太子聞彼作瓶天子如是語已,即自著其八千億斤金價眾寶所作革屣,串於腳已,欲起迴顧,觀其所坐,合榻寶床,而發如是大語言云:『此是我身,最後受於五欲之處,從今已後,當更不受。此是我身,最後受於五慾之處,從今已後,當更不受。』

「爾時,太子舉右手褰眾寶所成羅網幃帳,從宮中出,安庠徐步,始行少地,在於殿內東面而立,合十指掌,至心念於一切諸佛。念已舉頭,仰瞻虛空及諸星宿。

「爾時護世四大天王及天帝釋,知於太子出家時至,各隨其力,辦具欲來。爾時,提頭賴吒天王,主領所部乾闥婆等一切眷屬,百千萬眾前後導從,作諸音樂,從東方來,三匝圍遶迦毗羅城,下於地上,卻住其方,合十指掌,低頭曲躬,面向太子。

「爾時,毗留勒叉天王,主領所部鳩槃茶等一切眷屬,百千萬眾前後導從,手執寶瓶,盛滿種種微妙香湯,從南方來,三匝圍遶迦毗羅城,下於地上,卻住其方,合十指掌,低頭曲躬,面向太子。

「爾時,毘留博叉天王,主領所部諸龍王等一切眷屬,百千萬眾前後導從,手執種種妙真珠貫,復持種種諸雜珍寶,兼起種種香雲華雲及以寶雲,復起微妙柔軟香風,從西方來,三匝圍遶迦毘羅城,下於地上,卻住其方,合十指掌,低頭曲躬,面向太子。

「爾時,毘沙門天王,主領所部諸夜叉等一切眷屬,百千萬眾前後導從,手執火珠,或執燈燭,或執火炬,熾盛勐炎,身著鎧甲,或執弓刀箭槊器仗及鉾戟等,從北方來,三匝圍遶迦毘羅城,下於地上,卻住其方,合十指掌,低頭曲躬,面向太子。

「爾時天主釋提桓因,與其眷屬一切諸天,百千萬眾前後導從,將天華鬘末香塗香,或復執持幡幢寶蓋,或執種種諸妙瓔珞,從彼三十三天而來,三匝圍遶迦毘羅城,卻住上方,合十指掌,低頭曲躬,面向太子。

「爾時,太子觀見諸方,仰瞻虛空及諸星宿,並覩護世四大天王,以諸上妙種種瓔珞莊嚴身體,頭戴天冠,次第而行,安庠徐步,共乾闥婆及鳩槃茶,一切諸龍並夜叉等,百千眷屬左右圍遶,各從其方東南西北,而來至此,依方面住。復見天主釋提桓因,將領百千諸天眷屬,前後閡塞,在於虛空,周匝集聚。復見鬼星已與月合,時諸天等唱大聲言:『大聖太子!鬼宿已合,今時至矣,欲求勝法,莫住於此。人王師子,時至速疾,棄捨出家。』諸天如是,更復佐助,讚唱此言:『速出莫住。』

「爾時太子仰瞻虛空,如是思惟:『今中夜靜,鬼宿已合,諸天大眾,地及虛空,並皆佐助,決定我今時至不虛,宜出家也。』太子如是心思惟已,即喚同日所生奴子車匿告言:『車匿!汝速疾來,莫違於我,急被帶我同日所生馬王乾陟,將前著來,勿令我家所有眷屬一釋種子聞彼馬聲。』是時車匿聞於太子如是言已,仰瞻虛空,如是思惟:『今始中夜。』心即生疑,遍體戰慄,身毛皆竪,悚懼不安,白太子言:『大聖太子!云何中夜遣我被帶乾陟馬王?有何恐怖?有何怨敵?有何急疾?或復城外,或今城內,有好惡耶?』是時太子語車匿言:『謂汝車匿!我今急疾,恐怖怨敵,被諸苦逼,汝那得知?但速被帶我同日生馬王乾陟,時疾將來。』

佛本行集經卷第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