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講)
請大家打開講義第107 頁,己二,答相隨性遍以釋相違性難。
在修學首楞嚴王三昧的時候,我們要抓住一個根本的思想,那就是要破妄顯真。整個楞嚴三昧的修學,就是要我們破除一切虛妄的相狀,而開顯真實的心性。這個重點,在修學方面有兩個次第:
第一個,就是你要安住下來。我不知道,當你內心跟外境接觸的時候,你習慣性是安住在外相,還是安住在內心。這個相狀,本經說它有兩個過失:
第一,它在時間上是生滅變化的,如果你安住在相上,你會覺得有一種不安穩性。你看我們很多初學者,剛開始來的時候,你就知道這個人情緒變化很大,高興的時候很高興,痛苦的時候很痛苦。這個人沒有真正安住,他的心還是在外境上活動,沒有找到家,這個人沒有回家的。你看一個老參的特色,他的心比較平靜。外境是動態的,但是他的心已經收攝,慢慢收回來。就是說,外境基本上是生滅變化的,是不安穩的。
外相的第二個過失,它在空間上是不圓滿的。執著一個外相,我們就失掉了其他的東西。所以,不管你做再大的善事,只要你執著一個相,你就很難使令你的整個功德達到圓滿的境界。
所以,在修學的過程當中,你的心跟任何的相狀接觸,記得不要安住在相上,要迴光返照,安住在你這一念明瞭的心性上,你只是借這個相來修心而已。所以,我們在修首楞嚴王三昧,首先你要做的就是向內安住。
這是第一個,安住的問題。
一個人安住了以後,我們可以說這個人已經開始修行上路了,他找到高速公路了。那麼接下來是什麼工作呢?就是調伏,你怎麼去調伏你內心這種動盪的心。在本經當中今天就會講到,用空假中三觀來調伏內心。
第一個,空觀,是破除心中的妄想。我們前面是遠離外在的相狀,而空觀是破除你心中的相狀。因為,我們雖然離開了外在的相狀,但是我們心中的妄想又會創造很多的相狀——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來障礙自己。所以,你那個空觀就是破除你心中的妄想所捏造出來的這些相狀,你也要把它破掉,達到所謂的離念的心體。
第二個,假觀,這個假觀就是你又要假借相狀。比方說拜佛,你要對阿彌陀佛皈依。沒有佛像你怎麼皈依呢?所以,我們透過禮拜、稱念、觀想。這都是要有相狀的,又假借一個假名假相來生起我們內心的功德法。所以它到最後(今天會講到),離一切相而即一切法。我們破的是相狀,但是開顯的是一種功德法,法是不能沒有的。但是這個法要怎麼生起呢?你要假借相。所以這個假觀,你又重新安立了假名假相,假借這個外在的假相來開顯你內心的功德法。這個假觀就是借相修心,又安立一個假相,安立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乃至於憶佛念佛的假相來莊嚴自己的功德。這個就是假觀。
假觀照俗諦理,空觀照真諦理。
第三個,中觀,就是把空假這兩個智慧達到平衡,使令空觀不障礙假觀,假觀也不障礙空觀,讓它能夠平等地運轉。這個中觀照中諦理。
所以,在整個圓頓止觀當中,第一個,你一定要安住下來。你的心老是在外境上活動,是很麻煩的,因為外境你控制不了的,變化太厲害。所以,先把心收回來,然後好好地調整你的內心,用空假中三觀來調伏內心。這樣子做有什麼好處呢?我們就能夠從自利的角度,成就如來密因修證了義;從利他的角度,成就諸菩薩萬行首楞嚴。這可以說是一個最快速成佛的法門。
這個是本經的中心思想。
己二、答相隨性遍以釋相違性難 分二:庚一、牒問;庚二、正答
好,我們看經文,「答相隨性遍以釋相違性難」。這個地方有兩個重點:
第一個是「相違性難」,這是富樓那尊者心中提出的疑問。他說,七大的相狀其實是違背我們如來藏妙真如性的。這一個難問,相狀是違背理性的。因為他認為相狀是障礙的,彼此間是干擾的,而理性是平等圓融的,那你怎麼能夠說相狀有理性、理性有相狀呢?所以,事實上相狀跟理性是違背的,應該是各自獨立,相狀不能有理性,理性不能有相狀。他提出這樣的問難。
佛陀的回答是「相隨性遍」。他說,地水火風七大的相狀,必須隨著我們現前一念心性的理性,才能夠週遍圓融,其實,相狀跟理性是圓融的。以理事的圓融來破除富樓那尊者認為理事是障礙的。我們看到經文就會知道他的障礙在哪裡。
庚一、牒問
庚一的「牒問」,正式牒示富樓那尊者心中的疑問。先把他的疑問牒示出來,先按定他心中的問題點。看經文。
富樓那!又汝問言:地水火風,本性圓融,週遍法界,疑水火性不相陵滅。又征虛空及諸大地,俱遍法界,不合相容。
佛陀招呼富樓那說,你又問到一個問題,說是地水火風乃至於虛空,這個五大如果講到它的體性的話,當然是由我們一念心性所變現的,所以講到攝用歸體的時候,它的本性是圓融無礙的,而且是週遍整個十法界。既然它的體性是如此的週遍、如此的圓融,那麼他生起疑問了:為什麼水跟火會互相地侵奪、互相地陵滅呢?因為水是濕性的,火是溫性的,有水的地方就不能有火,有火的地方是不能有水,這是很明顯的互相障礙。那麼一個體性週遍的東西,怎麼就會生起這樣的互相障礙的相狀出來呢?這是他的第一個疑點。
又者,你又征問說:虛空的體性是通達的,而大地的體性是障礙的;既然這兩個體性都週遍法界,那麼兩個體性又為什麼會互相侵奪呢?富樓那尊者的意思就是說:從現實的生活看,水火是不兼容的,虛空大地也不相容的;事相是互相地障礙,那麼為什麼理性是非常的圓融無礙呢?
這個地方我們簡單說明一下。這個地方先按定富樓那尊者心中的疑惑點。當然,後面佛陀會回答,說,因為我們心中對外境產生了執取,所以事相變成有障礙。佛陀說,你看,我就沒有障礙。佛陀的身心世界,他能夠小中變大,大中變小,一為無量,無量為一。為什麼我們凡夫的世界是種種障礙呢?是我們自己的妄想把它執著,就使令我們在無障礙當中而變成了有障礙。其實是沒有障礙的,它真的是週遍法界的,是互含互攝的。之所以障礙,只就是我們心中一念的愛取煩惱把它弄成這個樣子。
這個地方等於是先按定富樓那尊者的疑惑。
庚二、正答 分二:辛一、舉喻;辛二、法合
我們看庚二的「正答」。正式回答當中分兩段:第一個,舉喻;第二個,法合。
辛一、舉喻
佛陀在回答法義之前先講出一個我們容易了解的世俗上的譬喻。看經文。
富樓那!譬如虛空,體非群相,而不拒彼諸相發揮。
這是一個總標。佛陀說,為什麼理性是圓融的,而事相是障礙呢?這個地方講出一個譬喻。佛陀說,比方說你看那個太虛空,清淨本然、週遍法界。身為太虛空,它的體性也不是光明相,也不是黑暗相;也不是動相,也不是靜相……它可以說是離一切相。但是,它又不拒絕任何的森羅萬像在虛空中來作種種的發揮、種種的顯現。
這個地方的意思指的是,太虛空就比喻我們現前一念心性,它是清淨本然、週遍法界的,而這個群相指的是整個十法界的七大之相。你看我們一念心性,隨順雜染的業力就現出了六凡法界的七大,隨順四聖的業力顯現四聖法界的七大相狀,我們現出人道、天道、餓鬼道……乃至於佛道。所以說,虛空本身是沒有障礙的,它能夠顯現整個十法界的七大的形相出來。先講出這個譬喻。
我們看第二段的詳列,詳細列出這個相狀的差別。
所以者何?富樓那!彼太虛空,日照則明,雲屯則暗,風搖則動,霽澄則清,氣凝則濁,土積成霾,水澄成映。
說為什麼這樣講呢?佛陀說,富樓那!我以下舉出太虛空當中,七種的相狀來解釋(虛空能夠同時含攝七種相狀)。比方說,虛空遇到了太陽照射的因緣,它現出光明相。虛空本身不是光明相,但是只要太陽出來了,它就現出光明。虛空遇到了烏雲屯積的時候,它顯現出黑暗之相。虛空遇到了風去搖動的因緣,就出現一種動態的相狀。虛空如果遇到了雨過天晴的因緣,把這些雲霧都收攝了,它顯現出清淨之相。假設到了晚上,這個大地(你看我們淨律寺)到晚上的時候,那個地氣開始上升凝聚,虛空就現出一種昏暗污濁的相狀。虛空如果遇到了塵土飛揚的因緣,它就產生一種模糊不清的相狀。虛空如果遇到了水質很澄淨的因緣,就能夠顯現反射種種影像的情況。
同樣一個虛空,因為在不同的因緣之下,它能夠出現七種的相狀,但是虛空本身都不屬於任何相狀。這個地方揭示了虛空跟相狀之間的相互關係。就是說,它本身沒有相狀,但是它又不排除任何相狀,是這個意思。
我們看「征問」的地方。
於意云何?如是殊方諸有為相,為因彼生?為復空有?
佛陀講出這七種相狀以後,提出一個問題說:你的意思是怎麼樣呢?這些差別的七種相狀到底是從什麼地方而來呢?「為因彼生」,是這些群相自己生起的,是自生?「為復空有」,還是太虛空把它生起來的,是他生?佛陀講出虛空隨順七種因緣而生出七種相,又反問富樓那尊者說,這七種相是從什麼地方而來?
我們看回答。其實這以下是佛陀回答,富樓那沒有回答。看佛陀回答。
若彼所生,富樓那!且日照時,既是日明,十方世界,同為日色,云何空中更見圓日?若是空明,空應自照,云何中宵雲霧之時,不生光耀?當知是明,非日非空,不異空日。
這些相狀假設是自己生起的。為什麼有光明呢?光明自己生起光明,或者說太陽生起光明,自己生起的。佛陀就說,富樓那!比方說在虛空的白天有太陽照射的時候,太陽的因緣而生起種種的光明。這個光明假設真的是太陽生起的,跟虛空沒有關係:欸,我看到有太陽,所以有光明!這光明相是哪裡來的呢?太陽生起的,跟虛空沒關係。
好,那佛陀就反問了,那麼這樣子講,當太陽出現的時候,這個十方世界應該都變成一個太陽的顏色啊!既然太陽能夠生起光明,那麼太陽一出來的時候,整個世界應該都變成太陽的光明才對啊!就只有一種顏色啊,沒有其它種顏色才對啊,因為太陽絕對可以生起光明。那麼為什麼在空中你還可以看到圓形的太陽?如果說整個世界就變成太陽的顏色,你就看不到太陽,因為同一個顏色了。你可以看到太陽,表示還有對比,有些地方還是黑暗的。既然有些地方還是黑暗的,你就不能夠說太陽能夠生起光明,不能這樣講。它還是有它一定的因緣的力量。
「若是空明」,說,不對,不是太陽生起的,這個光明是虛空生起的,虛空生起光明。這當然更有問題了。那虛空應該經常地發光、經常地生起光明來照射萬物才對啊!那麼為什麼到了黑夜的時候,這些雲霧聚集的時候,卻出現了這種黑暗的相狀而沒有光明呢?既然虛空能夠經常生起光明,那麼為什麼晚上的時候、雲霧聚集的時候,卻沒有光明呢?
所以總結,這個光明的相狀不能夠說是太陽生起的,更不應該說是虛空生起的,但是又不離開虛空跟太陽的相互因緣。
這個地方到底在講什麼?它又說是虛空生起的,又不是虛空生起的。這種所謂的光明相、黑暗相,是表示整個我們五陰七大的相狀。它這個地方是在破除我們一種自性的執著,就是發明無生的道理。它不自生,也不他生,所以是無生。
所以,我們如果說光明是太陽生起的,那這個相就是真實的,因為它有生起的因。佛法是認為不能有生起的因,諸法是無生的,你不能夠說誰生起的。一個東西有生起的因,那它表示有實體,有實體的你就不能改變它。太陽一定可以生起光明,那這個光明就不應該消失掉。其實不能這樣講。所以我們說是「因緣和合,虛妄有生;因緣別離,虛妄名滅」。它只是一種當處出生、隨處滅盡的因緣假相。我們只同意生命中有假相,但是我們不同意生命有一個實體。
那麼關鍵在哪裡呢?就是這個假相它從什麼地方來?它沒有從什麼地方來,覓之了不可得。你問它從什麼地方來?你找找看,找不到原因的,覓之了不可得。它只就是因緣和合的一種假相。所以佛法的意思就是說,相狀,我們不能否定它存在,但是它沒有生起的原因,因為它不能有實體。
這個地方等於是破除我們對相狀的執著。這是第一個譬喻。
辛二、法合 分二:壬一、正合上喻;壬二、重明理性
這以下「法合」,以佛法的道理來合這個譬喻。這地方有兩段:第一個,正合上喻;第二個,重明理性。
壬一、正合上喻
「正合上喻」,正式來附和前面的譬喻。這個經文當中是兩段:「釋疑」 跟「合法」。不過圓瑛老和尚與海公長老在講的時候,都是先講後段。他說義理上先講後段再講前段會清楚。我們尊重長老的意思,先講「合法」。
「合法」當中有兩段:第一段「標列性相」,第二個「征舉影喻」。先看第一段。
真妙覺明,亦復如是。汝以空明,則有空現;地水火風,各各發明,則各各現;若俱發明,則有俱現。
前面是講虛空跟七種相狀的互動,這以下把它會歸到我們這一念心性的道理。說我們眾生本具的這個微妙覺明之心,體性也是這樣子的。它本身是清淨本然,不具足任何的相狀,但是它也不排除整個十法界的相狀在當中顯現出來。
也就是說,假設我們用虛空的因緣、虛空的業力來熏習這一念清淨心,它就出現虛空的相狀;你用地水火風的業力的因緣來熏習它,它就出現地水火風的相狀。你同時地去熏習它,它同時就顯現,它沒有什麼障礙的。
為什麼沒有障礙呢?這以下又講出另外一個例子。我們看下一段。
云何俱現?富樓那!如一水中,現於日影,兩人同觀水中之日,東西各行,則各有日隨二人去,一東一西,先無準的。不應難言:此日是一,云何各行?各日既雙,云何現一?宛轉虛妄,無可憑據。
佛陀前面說,你用一個東西去發明,它現出一個東西。一個東西當然沒有問題。假設你七大同時去發明,七大同時顯現。換句話說,水火有可能會同時顯現,只要你業力具足、因緣具足,水中有火,火中有水。這個道理當然不容易理解,佛陀只好講出一個現實生活的事例來譬喻。
為什麼七大可以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顯現呢?佛陀說,比方說在一個湖水當中,我們看到顯現出天上太陽的影子。天空中高掛一個太陽,我們去看湖水的時候,看到一個太陽的影子。當然,這個影子只有一個。但是兩個人在湖岸上散步,兩個人同時看這個水中的太陽影像的時候,兩個人都看到影子。這兩個散步,散來散去,一個人往東走,一個往西走,東西各別而行。這個時候,往東走的人就看到太陽是跟著他走的,這個影子是往東邊去的;往西邊走的人,他看到太陽呢?不對,太陽是跟著我走的,是往西邊走的。所以這個太陽變成兩個了,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可以說「先無準的」。「先無準的」就是說,到底太陽是一個還是兩個呢?就不決定了。要是十個人在看,太陽就變成十個。十個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太陽就往十個方向走。所以,太陽的數量是不決定的。其次,太陽的方向也不決定,它到底是往東還是往西,也不決定。
這個地方是說,顯現在湖水中的太陽影像,數量是不決定的,方向也不決定。所以,你這個時候不能問難說,這個湖水中的太陽明明是一個,怎麼會變成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兩個?要是十個人在那邊走,變成十個。東西各行,就變成兩個太陽了。為什麼湖水中只有一個太陽呢?太陽到底是一個、還是兩個、還是十個呢?到底什麼答案是對的呢?
佛陀講出一個答案說:「宛轉虛妄,無可憑據。」每一個人講的通通對,也可以說通通都錯,因為它只是一種輾轉的虛妄相狀。因為它沒有真實體性,你說它一個也對,兩個也對,三個也對,十個也對。一個沒有實體的東西,它完全是循業發現嘛。
這個道理懂了以後,我們可以把前面的觀念作一個總結,正式來解開富樓那尊者心中的疑惑,分成「相妄」跟「性真」。看經文。
觀相元妄,無可指陳,
猶邀空華,結為空果,
云何詰其相陵滅義?
觀性元真,唯妙覺明。
妙覺明心,先非水火,
云何復問不相容者?
這個地方就是說,我們生命當中有兩個內涵:一個是相狀,一個是心性。我們對這個相狀——我們由業力會變現很多的五陰的身心世界——這個相狀怎麼去觀察呢?這個相狀是虛妄的一種假相而已。這個假相你不能夠指出它的一個真實的實體。就好像說,有一個人眼睛有毛病,看到了虛空的花。他眼睛有毛病他才看到虛空的花,而別人,一個健康的人,他沒看到虛空花。你不能夠說,欸,虛空明明有花嘛!另外一個某乙說,虛空根本就沒有花!
但某甲說,有啊,我就看到虛空有花啊。那我問諸位,虛空到底有沒有花?答案就是:各人循業發現嘛!你有這個業力你就看到有花,你沒有這個業力你就看到沒有花。所以,當一個有毛病的人看到虛空有花的時候,這個虛空的花本來就是虛妄的。你又要期待虛空的花結成一種虛空之果,那當然是顛倒的。
所以說,你知道七大之相是虛妄的,你為什麼還要再問說,它會互相地侵奪陵滅呢?其實七大是不會互相侵奪的。我們過去講過很多次了,水大裡面一定有火大。水大如果沒有火大,如果水大是只有水大,你燒開水,你燒一輩子它都不會燒滾,不可能。它沒有火大的話,你就燒不滾,我們就沒有滾燙的熱水可以喝。「陵滅」的意思是我們自己的執著產生的,那只是一種相狀。也就是說,其實相狀只是因緣業力的一種假相,當處出生、隨處滅盡的。它既然沒有實體,也就不能夠加以比較。
「觀性元真」,迴光返照我們眾生本具的這個現前明瞭的心性,卻是真實不虛的。「真實不虛」是什麼意思?它不能有變化!你看我們前生跟今生的相狀變得很厲害,你看你前生也不是長這個樣子。你看色法改變,你前生的感受也不是這個感受,你前生的想法也不是這個想法,這個色受想行識都不一樣了。但是我的前生跟我的今生有什麼東西沒有改變呢?你的心性沒有改變!你前生的心性還是現在這個心性;你無量劫來走到這個分上,你的心性還是這麼一個心性;你成佛了,還是這個心性。所以這個叫真實的,真實的東西是不能變化的,它是一個圓覺光明的心性。這個圓覺光明的心性,它本身沒有水火的相狀,所以當然就沒有彼此不兼容的問題了。
為什麼說「觀相元妄,觀性元真」?這個地方我們講一下。
有時候我們會想,我們看到平常很多事情真的是有障礙,但是為什麼佛陀、菩薩看事情都沒有障礙呢?問題出在哪裡呢?到底是誰對誰錯呢?這裡的「觀相元妄,觀性元真」,就是角度的問題。你看事情的時候,如果是一種心外求法,站在外境的角度來看事情,我保證你障礙重重,因為你被業力牽著走嘛;如果你把這個心收回來,站在現前一念心性的角度,法法消歸自性,你站在一念心性的角度來看事情,我保證你沒有障礙。這個障礙,就是說你站在「相」的角度來看事情,障礙重重。我們前面說,你一念的向外攀緣,啟動了痛苦的根本,煩惱障、業障、報障;你看事情的時候你迴光返照,安住現前一念心性,不迷、不取、不動,你看事情是如夢如幻的,完全沒有障礙。
我們講《莊子》的一個小故事來作一個譬喻。他說,有一天,白雲往東邊飛,飛了很遠很遠以後,到了東方一個大樹的地方,看到一個白髮蒼蒼滿面慈祥的老人家繞著大樹,非常快樂,又走又跳,雙手又拍。白雲就想,這個老人家怎麼這麼高興呢?不就是繞著一棵樹嗎,為什麼這麼高興呢?白雲就停下來,問老人家說:老人家,您為什麼這麼高興啊?這老人家就停下來,看了一下白雲說,難道你有心事嗎?白雲說,我的責任很大的,你都不知道。它說,你看啊,我的責任是要讓整個天地風調雨順,讓大家在雨水的滋潤當中,得到萬物的滋長。芸芸眾生因為風調雨順,能夠豐收,才能夠把飯吃飽。但是有時候我不能滿意的。你看,有時候烏雲經常來障礙我,弄得天上的氣不清;有時候地氣又鬱結,弄得上下之氣也不能交流。我的工作是障礙重重,弄得風不調雨不順,我怎麼會快樂得起來呢?白雲又問這個老人:那你說我要怎麼快樂呢?
老人就說,吾弗知也,吾弗知也。這個我不知道,我不能回答你啊。他又走他的。白雲沒辦法,就飄走了。
三年後,它還是沒得到答案。但是它想,這個老人家會快樂,事出必有因,它又往東邊飄過來。這個時候它很虔誠,停下來,很恭敬、很虔誠地正式問老人家說,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快樂的原因。這個老人家就被它感動,說,好,那我告訴你。你要快樂啊,你要記住兩個字,就是「心養」。這個「心養」的意思就是說,你用內心去長養一種清淨的道。當然,以道家來說用自然之道,什麼事情順其自然。佛法是認為,你要能夠以如來藏妙真如性的空假中三種道來長養你的內心。也就是說,你一個人要快樂,你的心卻老是去住在外境,你不可能快樂。
你看富樓那尊者的疑問,你就知道小乘人是法執很重,所以看到事情都是障礙的。那麼為什麼佛菩薩看到事情都是一為無量、無量為一呢?因為他的心沒有住在相上,他用這種清淨的道,二空真如之道來長養內心。
那你說世間上到底有沒有障礙呢?答案很簡單,看你站在什麼角度嘛。你要心外求法,你一定有障礙;你法法消歸內心,就變成沒有障礙了。就是這樣子。這個是角度的問題。所以,「觀相元妄,觀性元真」,相狀是虛妄的,障礙是我們自己捏造出來的。虛空的空花會障礙誰呢?因為你執著它為實有,所以它才產生障礙。
壬二、重明理性 分三:癸一、明不變隨緣用;癸二、明隨緣不變體;癸三、結責迷情
其實到這個地方,已經把富樓那尊者的障礙點回答了,但是佛陀又把它發揮出來,「重明理性」。
我們看壬二,「重明理性」,再一次地發明我們眾生本具的現前一念心性隨緣不變、不變隨緣的道理。
這個地方有三段:第一個,明不變隨緣用;第二個,明隨緣不變體;第三個,結責迷情。到這個地方佛陀就正式地講到這一科的重點,所謂的「三諦理」的重點。
癸一、明不變隨緣用
看第一段,明不變隨緣用。這個地方有兩段:第一段講到眾生的雜染緣起,第二段講到諸佛的清淨緣起。
富樓那!汝以色空相傾相奪於如來藏,而如來藏,隨為色空,週遍法界,是故於中,風動空澄,日明雲暗。眾生迷悶,背覺合塵,故發塵勞,有世間相。
從現實的角度,我們的確是障礙重重。你看,我們內在的煩惱經常干擾我們,業力也障礙我們;外在的果報相也種種不如意,煩惱障、業障、報障。佛陀有種種的自在,而我們種種的障礙。那這個問題出在哪裡呢?同樣一個心性——這個地方就講到,作用不同,緣起不同。
我們看,眾生把這個心性錯用了。佛陀說:「富樓那!汝以色空相傾相奪於如來藏。」這個「汝」當然指的是富樓那尊者,但是古德說,其實包括整個九法界眾生。「以色空」,這個色空就是我們在一念的心性當中產生了一念的無明妄動,所謂的想要向外攀緣的一個心。無明妄動以後就產生了所謂的三細。三細,簡單地講就是產生能所的對立,所以產生了種種七大的相狀出來。可以說是迷真起妄,一念的迷情產生了色空,產生了種種的五陰、六入、十二處、十八界乃至於七大的相狀。
「相傾相奪」,前面是講到迷真起妄,這個地方講執妄為真。前面還是阿賴耶識的依他起,這個「相傾相奪」變成遍計執了。我們對於這樣的一個相狀又產生個人的愛取,產生很多的愛憎取捨。愛憎取捨以後,就使令有些東西我們產生喜歡,有些東西產生排斥。「相傾」就是彼此間你非常歡喜它,喜歡追求它;「相奪」表示你心中的厭惡。
在一念心性當中,我們內心產生了兩種狀態:第一個,一念迷情的妄動而產生一個相狀;第二個,我們對這個相狀又產生了愛憎取捨。這個時候,我們的內心隨順這樣兩種的活動,就產生了變化了。
「而如來藏,隨為色空」,身為一個一念心性的清淨本體,因為我們的無明妄動以及我們心中的愛憎取捨,就產生了各人不同的七大的相狀,週遍於整個各自的法界。
「是故於中,風動空澄,日明雲暗。」我們循著各人的煩惱業力的因緣,就看到了風是動的,虛空是澄清的,太陽是光明的,烏云是黑暗的。換句話說,我們看到風會動、虛空是澄清、太陽是光明、烏云是黑暗,是我們心中產生了妄動。
也就是,我們眾生一念無明的妄動跟心中的愛取的這一念迷悶心,可以說是「背覺合塵」。我們沒有去迴光返照我們這一念清淨的覺性,沒有把覺性的功德開發出來,反而是追求外在的塵境,結果產生了塵勞煩惱,產生了障礙的三界六道的世間的果報。這個障礙是這樣來的,是因為我們向外攀緣,所以產生了障礙。但是,這個障礙是虛妄的。換句話說,你一念迴光返照,這個障礙又消失掉。所以,你不能說障礙有,但是你也不能說障礙沒有。
說「夢裡明明有六趣」,我做夢的時候真的是有這種人事出現,但我醒來以後沒有。那你說這個夢境是有還是沒有?那你就自己要去參透看看。你說它有也不對,你說它沒有也不對,那就是一個因緣和合假相。